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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命運之手
內容標簽: 悲劇
 
主角 視角
陳蒼年葉婷
互動


一句話簡介:短介紹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825   總書評數(shù):3 當前被收藏數(shù):2 文章積分:171,61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白刃青春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8963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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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之光

作者:章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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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昨晚加班,傍晚回來,下車步行回家時經過江邊那條長街,見到有個白衣少年獨自坐在江邊石欄上,眼睛盯著江面,江風將他的衣衫吹起,如同一葉逆風的帆船。

      四周繁華景致與街心五彩霓虹都印在江中,隨輕波浮動,碎金點點。少年的屁股向前挪了挪,我緊張的盯著他的動作,他又往前挪了挪。我跑過去拽著他的手臂。

      我說:“你下來,危險”那穿白襯衫的少年愕然的望著我,我說:“你下來,坐在這里危險”我的手緊扣著他的手臂,死死抓住,將他往下拖。他不知何事,幾欲掙脫,我們幾經拉扯,最后我把他拉了下來。

      香樟樹的枝椏間漏下的白月光點亮他的面孔。

      他說:“我在這吹吹風,關你什么事?”我說“你沒其它的想法?”他沒好氣的說“我屁股坐疼了,挪挪屁股”我愣在當場,趕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承認,那一剎那,我有些難過,腦子里不由自主的劃過那張臉,那張我已經全然忘記,記不清眉目的臉。

      算到今年,我已經認識陳蒼年十四年了。我認識他的那一年剛上初二,理科學得人神共憤。他那年剛上高二,他掉下年級第一的次數(shù)比我數(shù)學及格的次數(shù)還少。
      那一年,他十七歲,我十四歲。
      我跟他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場宏大的葬禮上,他穿著純白的衫衣,衣袖上系了條黑帶子,站在陽光里。這樣的場合,他仍然神情倨傲,垂著眼皮,眉眼間盡是冷淡神色。我滿手油污,蹲在一旁的大盆子邊跟我媽一起涮碗。他來奔喪,我去幫忙。墻壁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老人后世子孫的名字,遺體道別時作法事的道士逐一叫出名字,需跟在道士身后繞著棺槨一周,最后看一眼老人的遺容。故去的老人已經85歲高齡,算是喜喪。
      有位婦人朝他招了招手,喊道:"蒼年,過去你舅舅那邊,去拿包煙"原來他就是陳蒼年。
      我在親戚中聽說他為時之久,聽說他很聰明,考試基本第一,平常的孩子需一天記住的東西他看一眼就能背出;聽說他數(shù)學很好,總是代表全市參加奧數(shù)比賽;還聽說他特別沉默,不太喜歡跟別人說話。

      我想其實這很好理解,聰明的人總是覺得跟別人沒有共同語言,試想別人話還未說出口,他就已經知道,真的是沒有意思。又或者說你說了上句,他已經猜到下句,更沒意思。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在講什么,就太沒意思了。

      初二那年我化學與物理加起來得了50分,我媽幫我尋訪了許久的補課老師都沒有成功,主要是因為市面上的理科老師都被請光了。你可以想想我那個年齡段的同學們有多少人理科學得爛。后來我媽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請到那位天才同學幫我補習理科。其實我本來不愿意,不是不喜歡陳蒼年同學,關鍵是我一聽到化學和物理這幾個字,就開始昏昏欲睡。我自暴自棄,覺得學那種不知所謂的東西真是太浪費時間。還不如在晚上正式睡覺之前窩在被窩里睡個預備覺?擅看我涣髀冻鲞@消極的情緒,我媽總是沒收我一周的零花錢,讓我早餐都沒得吃。正式跟他見面是一個雨天,我從學;丶,在半路上的小書店里借了幾本言情小說。

      一路披風戴雨,混身往下淌水,我將自行車停在樓下將雨衣扯了下來.剛走進客廳,看到茶幾前坐了個男生,黑褲子,白襯衣的袖子挽起來,左手上戴了塊白盤黑皮帶的手表。手里捧了杯茶。正是陳蒼年。我媽本來不知道嘰里呱啦的在說什么,見我回來,放下正在削的土豆,說:"你把剩下的這些皮都削了"轉身問他:"蒼年,你還要再喝杯茶嗎這是我女兒,葉婷 "

      他捧著杯茶目不斜視的盯著電視,我沖他禮節(jié)性的笑了笑,他完全沒搭理。
      我那時不到十五歲,正是叛逆的年紀,看誰都不順眼。我放下土豆,進了自己的房間換衣服,心里莫名其妙的窩火,靠,陳蒼年,你拽什么拽?成績好有特權。∫惶斓酵淼侥膬憾枷袢ケ紗。

      吃飯時我媽將我的情況跟他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說得化學如何如何的不濟,數(shù)學如何如何的不濟,物理如何如何的不濟,反正理科沒有一科可以濟一濟,以后我的理科就全仰仗他了。

      雖然我平時臉皮也不薄。但經不住我媽如此的攻擊。我埋著頭一個勁的往嘴里扒飯窘得鼻子都快貼著碗底了。

      說了這些,我媽心滿意足的沖我笑笑,然后說:"蒼年,你多教教她,到時候阿姨給你課時費"他本來一直低著頭默默吃飯,聽說我媽要給錢,忙放下筷子擺擺手,說:"阿姨,不用,真的不用,真的不用"
      我媽堅持說:"那怎么行,耽擱你的時間,要不阿姨給你買兩身衣服"

      他手擺得更厲害,語無倫次的拒絕,我媽又說:"行了行了,這事就這么說好了,別跟阿姨客氣,多過意不去""不用,真的不用""阿姨知道你家家境好,可這也是阿姨的一點心意,你得收下"我咬著筷子看他們吵來吵去。

      我媽突然轉過頭跟我說"你得聽蒼年哥的話,讓你做題就做題,背公式就背公式,人家的學習經驗你給我用心記住了,別讓你班主任一天到晚打電話煩我"我很不痛快的哦了一聲,斜眼看了眼撲克臉,居然唇角有些笑意。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很敬業(yè),很次都提前到我家來,通常都是他早早到了,坐在我的房間里等我。其實我不太喜歡別人進我的房間,所以一開始,我想在客廳上課,心里想著,萬一聽不進去,開著電視解解悶。

      誰知我媽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我的要求。誰知他講的東西也比老師講的有趣,深入淺出,很少聽不懂。說完一道題會反復的問,你明白沒?有時候我懶得聽他嘮叨,就敷衍他,說“我聽懂了”他把手里的筆‘噠‘一聲扔在桌子上,“真的聽懂了?”“嗯”“你給我講一遍”
      我呆若木雞,完全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至此往后,若我說明白,他一定會讓我復述,并舉個例子或出一道類似的題目給我做。遇到不明白的,會一遍一遍的解釋,每一次都換一種方式,直到我明白為止。

      有天我回來得晚,已經見他在房間里等,背對著我倚在書架旁,手里大約捧了本書,我進去他也沒聽到。我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反倒嚇一跳,轉身沖我笑笑,揚了揚手上書問:"你喜歡看小說?"我忙沖上去捂住他的嘴,說:"你別說這么大聲,別讓我媽聽到了"我生怕他再說什么,手一直捂在他嘴上。他耳根紅得厲害,嘴唇動了動,清了清喉嚨。他說“你把手拿下來,我不說”我說:"你怎么找到的?"(我將所有的書用同一種包書紙包好,表面看來全都一樣)他說:"這點小把戲......"

      我的理科成績也漸漸有了些起色。我媽很高興,有一天吃飯的時候跟我爸說:“看見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祖宗的話是有道理的。婷婷,你以后玩,就得跟這樣的人一起玩。離那些瞎胡混的遠一點”我癟癟嘴,說:“我天天跟你們在一起,你說你們是朱還是墨?”

      很快到了暑假,我補課的時間由傍晚挪到了早上。據(jù)說那個時候,大部分人的頭腦比較清醒。但大部分人不包括我。天氣炎熱,電風扇發(fā)出的聲音如同催眠曲,再加上陳蒼年走低的聲線,我覺得我從生下來就沒睡飽過。恍恍惚惚,覺得嘴唇一涼。我睜眼一看,他剝了根冰棍,送到我嘴巴邊上,說“都十點了還沒睡醒?吃根冰棍就不困了”

      我接過冰棍說“你怎么不吃?”
      他說“我感冒了”我說“沒關系,感冒了也可以吃,吃完再吃藥”
      他望著我,搖了搖頭“你真是神邏輯,我不吃,我想快點兒好”
      我哼唧著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吃完冰棍,我去廚房洗手,見我媽買菜回來,拎了一包水果。

      我挑了個蘋果,拿了把水果刀走進房間。陳蒼年看著我手指翻飛,皮削得又快又薄,說“你總算是有點特長”我洋洋得意的說“怎么樣?陳老師?貼心吧,看到你感冒,特意給你削個蘋果吃”他說“你是想磨蹭上課的時間,以為我不知道?”

      我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你這人啊,真沒意思,什么都知道。你看,我刀子用得這么好,上輩子說不定是個刀客”

      他咬了一口蘋果:“幸好,你手里拿的不是劍”
      我反應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他罵我。

      初二下學期開始后不久,我們結伴去買書,騎著自行車繞了許久,覺得很無聊,他提議去雙州轉一圈。雙州在沅水之濱,是個江中小州,州上花木繁茂。1999年時那里還鮮有小販,往來的人并不象現(xiàn)在這樣多。景致卻遠遠比現(xiàn)在要好,春來桃開李綻,夏日鶯歌燕囀,秋至層林盡染,冬日細雪綿綿。

      我記得當時的九月天,是涼風拂面,秋葉漫天,幽幽浮云緊貼湛藍天壁,灼灼野菊鋪陳百里江岸。我們下了車,將車扔在一邊,仰臥在草地上,將書打開扣在臉上,鼻間盈滿秋日敗草的味道,那時江風四起,自八方吹來,混著從江面?zhèn)鱽淼牡~腥味,拂過發(fā)末林梢,拂過江邊枯草,拂過泊在岸邊木船上漁家人晾在桅桿上的琳瑯內衣褲。

      誰都沒有說話,四仰八叉的躺了整個下午。到了晚飯時間,他說,你給阿姨打個電話,隨便在外面吃點吧,我請你吃燒烤。我說好。他除了上課的時候,話很少,我想如果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會很尷尬,便開口說:“你是每天把衣服洗了,第二天接著穿嗎?”
      他笑了“我有很多件一樣的白襯衣,也有好幾條一樣的黑褲子,不是同一件”
      我說“你的人生有什么樂趣啊,天天穿一樣的衣服”
      “穿衣服和樂趣有什么關系?每天穿一樣的不費心思”
      “當然有關系啊,穿衣服表達心情啊”
      “那是你們女孩子”我打開了話匣子,眉飛色舞的說我喜歡哪本武俠小說,哪個流行歌手,哪首流行歌曲,討厭哪門科目的老師,一直不停的說,直到他抬起頭,遞給我一只雞腿,說:“你吃點東西,你不餓嗎?吃飽了再接著說”

      我接過雞腿問:“你想考哪個大學?”他說:“清華吧,北大也行”這話若假以他人之口,我一定會當場就笑掉大牙,吹牛也要看一眼草稿不是?但那時他就像去菜市場買青菜,別人問他,你要買什么,他回答小白菜或大白菜都可以的口吻向我講出那樣嚴肅的話,我一時語塞。

      我翻著眼球想象了一下清華和北大宏偉的校門,拖長音調答了句:“哦”他反問:"你想到哪里讀高中?"我垂頭喪氣的說:"我當然想考一中啦,想歸想,我自己曉得,我這個水平,好像不大可能"我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淌下來的油,他偏頭盯著我的嘴,又看了看我手上的混著辣椒孜然粉的油,他從口袋里掏出張淺藍格子的小帕子,遞給了我。

      我驚訝的大笑:"哇噻,不會吧,什么年代了,你居然還用手帕?"他極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咬了一口羊肉串,學著我的樣子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油,又把手在衣袖在蹭了蹭,紅著耳根沖我笑了一下。

      我把帕子扔過去,說:"喂喂,用帕子好了,千萬不要把你那白得像雪的衣服搞臟了"他說“你一個女孩子,怎么半點斯文樣子也沒有,用了人家的手帕,臟兮兮的就扔回給我了”我咬了一口雞腿,在他左手臂上蹭了嘴說“這樣你是不是連這件衣服都不要了?”......吃飽喝足,他望了望天色,說:“我送你回家吧”我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說,“我們推著車走吧,我太飽了,再彎一下腰就吐出來了!眲傉f完,夸張的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他低頭笑了笑。走了一段路,誰也不說話,他突然問:“你要聽口琴嗎?”我說你會吹嗎?他點了點頭,從口袋里掏出個口琴,用手擦擦,將自行車靠在路邊燈柱上,背著昏黃的燈光慢慢吹起那首曲子。嘴唇在琴口上左右滑動,眼皮微垂,目光偶爾掠過我的眼睛,稍縱即逝。

      一時天地寂靜,只有不知名的飛蟲在街燈下互相追逐。吹完,我拍著手問:“叫什么名字?這個曲子?”
      他說:“熒火蟲”“好聽不好聽?”
      我說:“嗯,好好聽,你知道吧,我家對面有個人每天都會吹笛子,可能剛學會,熱情高漲,早上六七點就開始吹,周末也不休息,害得我周六周日都睡不好覺,煩得要命"
      他看著我笑了笑,撥了撥自行車鈴,飛身上車,叫了一聲:“走咯”

      此后的某一天,吃過午飯,我正在解一道頭天沒解不出來的幾何題,抓耳撓肋冥思苦想頭發(fā)都快扯掉一半,此時河對面又響起平日清晨叫我起床的笛聲,現(xiàn)在回想起來應是婉轉悠楊,但當時只覺煩燥難當,帶著一肚子怒氣,我奔出家門,站在樓下大喊:"吹什么吹要死啊吹得我?guī)缀晤}都做不出來了!....."如跳蚤般邊喊邊跳。笛聲持續(xù)一陣,停了。

      我挫敗的走到家旁邊的小河岸邊,躺在岸邊草地上,那是個小坡,坡上還有幾棵不知名的野生樹木。那時風來葉面,雁過長空,日光充沛,我抬手捂住眼睛,透過指縫打量頭頂三萬英尺的高遠天空。心想,陳蒼年現(xiàn)在干什么呢?他會不會也在某個地方像我這樣看這片天空呢?我無聊至極,一邊拔草一邊往河里扔石頭。順便詛咒了一下物理化學以及數(shù)學的科目創(chuàng)始人。我躺在那坡上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不知是下午幾點。睡了一覺,果然覺得神清氣爽,慢慢往家走。

      在書桌前靜坐了半個小時,到了掌燈時分,還是沒解出那道幾何題。我說掌燈,那是因為當時全村停電。我點了根白蠟燭放在案上,打算趴在桌上清醒一下再寫。不想一清醒,居然又睡著了。其間不知怎樣撞翻了燭臺,燭火點燃了蚊帳,我被熾熱烤醒,腦子里仍然昏昏沉沉,情急之下抓起床上的枕頭打火,沒想到枕芯是海棉的,也燃了起來,火苗一粒一粒往下掉,我連連尖叫失聲,我媽當時正在鄰居家討論隔壁的隔壁那家人新收的媳婦還沒懷孕的問題,被那沖出窗欞的火光驚起,大叫一聲:“龜兒子,你在家放火嗎?”我媽真是的,那么明顯的問題還問。真是讓我汗顏。好在火勢不大,在鄰居們的幫助下很快就滅了。

      滅完火,我媽嘆了口氣,惋惜的說:“真可惜了我那個書案,是我的嫁妝哩,純手工制作,還是實木的”說完甩了甩手上的水,抬眼看到燒焦的紋帳說:‘又要給你新置蚊帳,我說我今天右眼皮怎么跳得這么厲害”
      我倚著門框問:“你真是太不關心我了,我是你唯一的女兒,你居然不關心關心我”
      她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了一陣,大聲驚呼:“哎喲,你可不是生龍活虎的嘛,我平時又不是不關心你?看樣子就沒事嘛,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我伸出手臂,指著滅火過程中燙出的水泡說:“你看,這里,這里有個好大的水泡,疼得要死,今晚做不了作業(yè)了,你明天打電話跟我們班主任講一下”
      她拉住我的手腕,瞇起眼睛瞧了一陣,說:“晚上給你用針挑了就好了,完全不影響你做作業(yè)”
      我說:“我不挑,疼得很”她楊聲說:“不挑?不挑就等著它爛,那水流到哪里泡就長到哪里,到時候你全身泡,又疼又癢,全身爛.....”
      我捂著耳朵說:“我挑,我挑,你別說了”
      我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哎呀,差點忘了,昨天逛街的時候我給陳蒼年買了兩件衣服,你給他送去吧。記得去人家家里要有禮貌,不能像在家里一樣腿搭在茶幾上....不能.....不能...."

      我說:“媽,你給人家亂買什么衣服,穿不穿還不一定呢!蔽覌尠櫰鹈碱^,順手抓了本書:“你去不去,天天懶得都快生蛆了!”我邊躲邊喊“煩不煩,趕緊把衣服給我,我送過去就行了。”我拿了衣服,推了自行車就走,我媽在背后嘀咕:“這孩子,今天還算積極”

      那是我第一次去他家,按了許久的門鈴才開門,開門是的他媽媽,我扮作文靜的樣子叫了聲姨媽,她熱情的拉我進了屋,里屋傳來成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具體內容聽不清,應是責罵聲。

      我杵在門口,進退都覺尷尬,正為難著,見到陳蒼年摔門而出,與我擦身而過。后面他的父親一手插腰,一手指著他走的方向大聲的罵:“干什么?干什么??有他這樣忤逆老子的?我說話都不聽了是吧?他自己能分出個屁的好壞?要考美院?要畫畫?書畫匠能有什么出息!考不上?考不上就直接給我去死好了……”還在喋喋不休的罵,姨媽急忙給他使眼色,沒見什么效果,干脆拿手肘狠撞一下,說:“好啦好啦,別說了”

      我這才開口,說:“蒼年哥一直給我補課,也不收課時費,我媽過意不去給他買了兩件衣服,千萬要收下”

      他媽推脫了一陣,我拼命把衣服往她杯里塞,邊塞邊說:“姨媽你千萬別客氣,衣服也不是很貴重,你不要嫌棄就好了,蒼年哥自己都馬上高三了還幫我補課,我們全家人都很感謝他,真的真的,您真的別再推了”……

      我騎著車一路吹著口哨往家騎,快到家時猛然想起陳蒼年似乎跑出來了,躊躇一陣,我轉了方向,往渡口騎,我記得他曾經跟我提過他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聽輪船的聲音。

      當我將車靠到一邊,在防洪堤的一角果然見到他,縮成很小的一團,靠在墻根,抱著膝,望著遠方,整個人隱在城墻巨大的陰影里,若不是遠處的路燈,我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

      大概是我停車的聲音被他聽見,他局促的將頭扭向一邊,臉在褲子上蹭了蹭。我站在那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我僵直的如一根木棍杵在離他兩三米遠的地方望著他,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難過,卻因為確確實實看見一向沒什么表情的人突然哭得像個快要化掉的雪人,心里很堵。不安,卻又不知道該要說出怎樣的話。在心里打了幾次草稿,也沒能說出口。

      我靠過去陪他坐在江邊,看黑暗里細微的光影變幻。而他似乎目光喚散長久注視著對岸明滅不定的燈火。遠處輪船似要靠岸,驟起的汽笛聲和著洶涌的濤聲譜成一曲單調的樂章被夜風揉碎,久久回響于耳傍身側。過了一會兒,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可能是蜷得太久的緣故,腳步有些許趔趄。我忙跑過去扶了他一把。
      我說:“蒼年哥你吃不吃燒餅?東街上開了家燒餅店很好吃唉”
      他沒理我,我又問:“你吃不吃麻辣肉,我袋子里有”我見他還是不吭聲,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說:“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也經常被我媽罵,大人都是這樣,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還在噼里啪啦的說,他突然伸出手抱住我。卻一句話也不說。過了一會兒,便松了手。我雙手傻傻的垂在身側,心里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感覺心臟馬上就要破腔而出。

      那晚他很沉默,我們在沉默中分了手,在沉默中各自回了家。

      后來他上了高三,不能再幫我補課了,我便很少再見到他。偶爾在大街上見到,他都沒有看見我,手里抱著書,腳步匆匆,低頭疾走。

      那年八月,我正無精打采的幫我媽澆一盆快要死掉的茉莉花,我分數(shù)果然不夠一中的分數(shù)線,在分數(shù)下來的那天,我低著頭老老實實的等著挨罵,我爸媽卻出奇的平靜,問我是不是真的想去一中,我說是,他們說,那我們再想想辦法。我最終被錄取了。我媽為這件事差點跑斷了腿,不知道看了多少人的臉色,荷包估計也瘦了一大圈。

      我媽踢著高跟鞋進了門,邊走邊搖頭,說:“這孩子太傻了,真是,唉……”我往她身后看,見我爸爸也在后面。
      我問:“誰啊,什么傻不傻的?”
      我媽望了望我爸,說:“要不要告訴她?”我疑惑的望著他們,扔掉手里的灑水壺,重復了一遍:“什么事?什么事瞞著我?”
      我爸嘆了口氣,說:“你跟她講吧,反正以后都會知道”
      我媽似乎想了想,說:“我告訴你了你可別太傷心了,你這孩子,動不動就喜歡哭”
      我耐心已經耗盡,大聲問:“到底什么事?”
      “陳蒼年死了”
      我急了,抬高單調,尖聲叫道:“媽你搞什么,無緣無故哪有你這么咒人的?”
      我媽也急了,忙說:“你這孩子,你這孩子怎么這么….難道這種事情我還開玩笑嗎?他家雇船家撈尸都撈了三天了,還沒找到,他媽都快瘋了,見到誰都叫蒼年”

      我站在那里,完全再聽不見看不見任何東西,混身雞皮疙瘩層層泛起。

      嘴里不停的重復一句話:“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此后的一個月,親戚間的談資都是這樁悲慘的事。我不想聽到,但總能聽到。

      我媽生日那天,我小姨媽來我家吃飯,席間又談起這事,說“那孩子是早動了那樣的心思的,我聽說啊,有個船家看見他了的,開船的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說是見他一件一件的把衣服脫下來,耐心耐煩的疊好,兩只鞋子整整齊齊的擺在衣服旁邊,一步一步,慢慢的向下走,你們知道,那個地方有個挖金的深坑嗎?”

      陳蒼年走后的某一天,我正往家走,后面有人追上我,叫道:“你是葉婷嗎?”我回頭,對方我并不認識。他戴了副眼鏡,客客氣氣的問我,你是葉婷吧?

      我點了點頭,他脫下背包,從里面拿出一捆用牛皮紙包得精細的東西遞給我。開口說:“我,我是陳蒼年的朋友,他出事之前有事情拜托我,讓我把這些交給你”

      我錯愕的接過,沖他扯了扯嘴角,說:“什么東西”他說:“我不知道,他給我的時候就是包好的,東西給你了,沒事我走了”我點點頭。
      等他走開幾步,我沖著他喊,唉,等一下,等一下。他轉過身,問我:“什么事?”我遲疑著開口,問:“你知道陳蒼年,他,他是為什么?為什么……”
      我實在是不能再多說一個字,因為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他垂下頭,雙手插在褲袋里,想了一會兒,說:“他對自己要求太高了,什么都錯都不許自己犯,可是人哪有不犯錯?再說,他爸爸也實在是”我想起那一次他爸爸和他的爭吵,他奪門而出。這件事是不是當時已經在他心里萌芽?

      他說,“你沒見過他穿短褲吧?也沒見過他踢球吧?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球踢得很好,后來,蒼年他爸工作出了問題,就常常揍他,喝醉了揍他,沒拿到名次揍他,自己的事情沒辦好也揍他,那個狠,都拿皮帶抽的”他咬了咬唇,說:“他自己死撐,裝得若無其事”

      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想哭,但眼淚已經憋了回去。

      回到家將包裹放在書桌上,卻恍惚看見他倚在書架上翻看我的小說。
      我閉上眼睛,很久才睜開,拿剪子小心翼翼的拆開那包東西。里面是幾本我早先借給他的小說,先前的貓耳角都被撫平,每一頁都很平整,我翻了翻,并無異樣。心里又難過又傷感。我媽探進半個身子,啪一聲按開燈,說:“搞什么,這么黑了還不開燈?”

      我拿手擋了擋突如其來的亮光,說:“媽,你去做飯吧,我還有作業(yè)要寫,你別打擾我”我媽退身出去,我將書一本本合上,忽然覺得那本碧血劍的扉頁好像有些不同,再仔細看,我自己寫的名字后面似乎還有字,我換了個角度,果然看見有個字,用白色的熒光筆書寫,是個“我”字。我愣在那里,翻出其它幾本,發(fā)現(xiàn)扉頁上都有字,同樣用白色熒光筆書寫,不注意完全無法發(fā)現(xiàn)。

      四本書,四個字:我喜歡你。

      我突然就淚如雨下。沒有原因的,無法控制的,我用枕頭捂住嘴,開始嚎啕 。我在心里不停的喊,陳蒼年,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譬如外面的種種傳言,說他已葬身魚腹,死無全尸那樣的惡毒的話,我統(tǒng)統(tǒng)不信。

      我這樣想,并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也許被沖上淺灘被有緣人救起。也許他只是開個玩笑,不久就會回來。也許他隱姓埋名去了其它的地方,我甚至愿意相信他看破紅塵,出家了。

      只是,此后的好幾年我都很害怕聽到口琴聲。一旦聽到,滿心滿眼無論如何都會出現(xiàn)那一天,他低著頭,雙手捧琴,在昏黃的路燈下吹奏熒火蟲的樣子。

      具體他死于何時我不知道。陳蒼年死后我常常陷住一種無法說明的情緒中,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覺得許多事情也許冥冥中早已注定。再努力也走不出命定的結局。如同陳蒼年,他如果還活著,如今會不會過得很好?他會不會跟我談一場戀愛,我們會不會在月光下接吻,或是夏日的酷暑天一同結伴去游泳?但他當初作出那樣的選擇,一切都落下句點。在十八年的短暫旅途里,他也許為自己曾經想做的事情,想要實現(xiàn)的夢想拼盡全力,可最終還是放棄了,以死作結。

      陳蒼年,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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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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