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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白蝶已經(jīng)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上。當別人都在忙著分蛋糕、吹氣球,玩得不亦樂乎時,她卻一個人坐在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里,安靜而纖細,埋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這不尋常的舉動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此后我一直留心她的動向,結(jié)果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派對開始到結(jié)束,她一直靜靜地坐在那里,沒有什么言語。后來我從朋友那兒了解到,她叫白蝶,是個挺奇怪的人。
大概一個月后我們都留戀地向有著無限回憶的母校說了聲“拜拜”,懷著忐忑與憧憬向深不可測的社會邁出了腳步,F(xiàn)實是殘酷的,成績上不夠理想,又沒有一門過硬的技術(shù),我們很快都敗下陣來,找到工作的也極不理想。于是我們一幫人又聚在一起,從擦盤子送外賣的時間中抽出一些,一起去上進修學校,好掌握一門對口專業(yè),早日脫離苦海。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我又看到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她這次抱著一本線裝書,很木然地站在那里,就像紐約港那尊遵守合眾國法律的雕像。雖然身高與穿著已變了許多,但她仍像上次我所見的一樣,雙眼直盯著地面,陷入了無止境的沉思之中。
進修的日子是很快樂的,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令人回想起了已是過去式的大學時光。我們又可以在一起談天論地,不加拘束地開玩笑了。一天課上完后我們又像滿天星斗似的散得無影無蹤了,正聊得開心時老師突然喊我們回去領(lǐng)復習資料,準備下次的測試。我們一個個地踱了回去,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老師用嚴厲的目光掃視了一周,突然很不滿地說道:“怎么少了一個人?”底下各人相顧四周,果然發(fā)現(xiàn)右邊角落里的位子空著。“那是白蝶的位子!”突然有人這么說!鞍椎克隙ㄓ质窃谑裁吹胤桨l(fā)呆呢!绷硪蝗藫屩鞔稹4蠹叶夹α。我并沒有笑,但竟找不出自己不笑的理由! 澳銈儙讉把她找回來,”老師把手指向我們這一組人,于是一個個都去了。進修學院據(jù)說曾是民國某大戶的花園,雖不十分軒敞,倒也頗為開闊。一行人找了大半個鐘頭,終于在紫藤架子下看到了久尋的目標。只見她坐在一排石凳上,兩手交叉疊在膝上,兩眼望著地面發(fā)呆。一個性子急的忍不住喊了一句:“白蝶!”她竟沒有絲毫反應。我們都很詫異,索性聚在一起,雙手靠在嘴邊作喇叭狀喊道:“白蝶!”她眼皮抽動了一下,接著就像一個被別人拍醒的夢游者一樣,猛地抬起了頭,眸子中透出了迷茫而又驚異的神色。她望了我們一會兒,終于試探性地問道:“請問有什么事找我嗎?”“老師喊我們回去拿復習資料,你快和我們走吧!”一個平日里和她關(guān)系較好的女生說!鞍,好的,對不起,我馬上走,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她頓時驚慌失措地像個孩子?吹剿@副景態(tài),那些心存不滿的人的氣一下子就消散了,本來準備好的責備的話語也拋諸腦后了。于是就帶著她回去,老師倒也意外的豁達,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幾天后我們無意間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一個男生這樣說:“說實話,我一點也參不清白蝶這個人,她總在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xiàn),又總是一個人在想她自己的心思。我猜她沉思的時候會把一切都給忘了。我真怕哪一天我們再去喊她,她會夢囈一句:‘你們是誰?’要看透白蝶這個人,我想恐怕要比說服那個撲克臉教授幫我們作弊都難!北娙硕键c了點頭,我覺得他說的也未嘗沒有幾分道理。
或許我根本就不認識白蝶這個人。
一天下了學我趕著回家,正值下午一點,天上日頭火辣辣的叫人受不住。我覺得在這種天下跑路,還不及到家就得“光榮犧牲”了。于是我揣著僅有的十元錢,鉆進一家小飯館中享受著冷氣的樂趣,再吃點小菜充充饑、誰料這“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剛剛還酷熱難當,竟突然變得寒涼起來。又過了一會兒,沙沙的小雨就不期而至。等了好久這雨就是不停,而小菜早已吃完。店里空蕩蕩的,望著老板的青白臉色,我只的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走。冒著小雨趕路,我一步不停地向家奔去,唯恐天氣再有變化?蛇@老天似乎偏偏要與我為難,雨竟越下越急,眼看就要下暴雨了。這下子我可著了慌,離家還有好一段路程書包里裝著珍貴的復習資料,到底該如何是好?我一時急得發(fā)瘋,周圍全是胡同小巷,沒有可供行人躲雨的騎樓,我?guī)缀蹩旖^望了。正在這時,我聽到背后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進來避雨吧!币苫笾幸粋轉(zhuǎn)身,我不由得愣住了:竟是白蝶。她身著一身淡青色的連身裙站在門口,在那里靜靜地望著我。正猶豫躊躇間,天上響了一個炸雷,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地走進了她的家。“謝謝你!蔽叶嗌儆行⿲擂。“不客氣。”她倒大落地回應了。
一進門我就呆掉了:不算大的屋子里放滿了各式的書,墻上斜掛著幾幅油畫,其中一幅我認得是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的《尖叫》的印刷品。屋子里家具少得可憐,墻角處一個長柜上擺著幾個石膏頭像和一些手稿與畫稿,就連地上也散落了一些紙張。唯一稱得上實用的是一張方桌和兩把椅子,被不太細心地擺在屋子中間的位置。周圍的地方都還算干凈,看來她平時鮮有來客。如果是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一定會認為是某個毛手毛腳、生性隨意的年輕藝術(shù)家的工作室兼客廳了。“只差個字紙簍就全齊了!蔽以谛睦飮@道!罢埡炔琛!彼兄粋加大號的茶水壺過來了,壺蓋上還撂了一個一次性紙杯,晃來晃去似乎就要掉下來。我驚醒過來,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這里的確太亂了些,已經(jīng)好久沒有人來了!彼盐乙阶狼袄_椅子讓我坐下,給我倒了杯茶后坐在我對面。說實話,我不太敢喝。她忙完這些事后,就用手托著下巴,偏過頭去不再看我了。
我百無聊賴地坐著,望著窗外的景色。雨已小了許多,也許過一會兒就能停了。我打定主意,雨一停就離開。我注視著對面的白蝶白皙的臉龐,嘆了口氣,心想坐在我對面的到底是一個尼摩艦長還是一個卡夫卡。我不小心把這句話說了出來,但倒也沒太放在心上,我想她應該不會注意到的。“不,我覺得不是。”白蝶突然說話了。我吃了一驚,又見她望著那長柜,出神地說道:“說實話...我更覺得自己像一個莎拉·克魯,一個永遠愛幻想的小公主。但是,有時候沉下心來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簡單,我到底該怎么辦才好?”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者什么人。說出這句話后,她忽地又不言語了,低下頭去沉思。我被這突然而至的議論驚得愣住了,品味著話中的意思,也陷入了長久的靜默。我們都坐著不說話,一時有些冷場。外面的雨聲停了,已經(jīng)可以走了。我下定了決心,站起身來向她欠身告辭。她見我要走,也不說什么,只是站起身來送我。到了門口。我簡單說了幾聲謝謝后,就打算繼續(xù)我的歸途,她卻只是笑笑,不說話。我走出了幾十步遠,忽然聽得身后一聲淺淺的低語:
\" Who am I ?\"
這亙古不變的疑問是留給誰的呢?
我的心忽地沉重了下去;剡^頭去看她,只見白蝶半掩著門,倚在門上雙手抱臂。她低著頭,完全看不清她此時的神色。我緩緩轉(zhuǎn)過身去,一個人漸行漸遠,把那被時光所遺棄的屋子和那迷失在時光中的旅人一齊留在了身后。我抬頭望去,只見那天空半清半渾,像是一種說不清的色調(diào)。
我到底還是不懂她。
忽然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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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短篇寫于2011年二月二十五日,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的的事情了。但不知為何,它一直在我的心里,就像昨日所寫的那般清楚、明晰!
還記得當時有個念頭一直在我的頭腦中揮之不去,總想寫些什么,于是就有了這篇文。蒙蒙憧憧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寫了什么,要寫什么。但不管如此,寫下這篇文后,我便愛上了寫作。我喜歡這種感覺。
我喜歡在閑暇時間里記點寫點什么,我希望你們能喜歡我的文,也希望每個人都能收獲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幸福。
苓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