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上，楊花若飄若止，她縱身一躍，終是了了她一生只為他舞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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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城郊大旱，她不知哪來的氣力，扯住他的衣袖，跪下就道：“公子救我。”

　　他挑眉，“哦？救你？”

　　“求公子賞我口飯吃，我……我會(huì)跳舞……”話畢，只見她破衣爛衫，光著腳翩遷起舞。

　　一舞作罷，他愣了神，只到聽見她的聲音再次回繞在他耳邊，“公子，救救我可好？”

　　他薄唇一挑，躬身掐住她的下巴，對(duì)上她清澈的眸子，“那你以后可要好好跳�！�

　　她笑靨如花，不住地點(diǎn)頭。

　　她跟著他回了宮，在那之后她才知道，原來他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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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夜笙歌，他左擁右抱，只是他懷中的人從來都不是她。

　　她帶著笑，總是高高地舞在金蓮臺(tái)上望著他，而他的眼里卻總是沒有她。

　　他累了，也要帶上他最愛的那對(duì)姐妹來看她起舞；他睡了，她便被人屏退，每每離開，她都要忍不住偷瞥他幾眼。

　　那次被他的貴妃瞧見，對(duì)她又是打又是罵。身份地下，她甚至連還口的余地都沒有。

　　即便如此，她笑容依舊地站在金蓮臺(tái)上。

　　無需琴韻，她自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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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兩國交戰(zhàn)，鄰國派來使者示好。

　　大殿上，使者縱身一躍上了金蓮臺(tái)，一只手?jǐn)堊∷难诛w回殿前，腳尖才著了地一尊金杯砸在了使者的頭上。

　　使者壓著怒顏，瞪著他。

　　他起身，“她豈是你碰得了的？”話畢，不顧群臣的反對(duì)，拉著她的手腕朝后殿走去。

　　她躺在榻上，他就坐在她的榻邊，第一次，她覺得他觸手可及。

　　“陛下~”她輕聲喚著他。

　　他側(cè)目。

　　“陛下為了甯娘，本不必如此�！�

　　他沒有回一句話，起身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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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來，出現(xiàn)了一位將軍，他平定了鄰國，解決了內(nèi)亂，也就此起了兵，造了反。

　　他沒有反抗，成了將軍的階下囚。

　　將軍占據(jù)了所有宮殿，要求她起舞，她怎能答應(yīng)。

　　見了將軍，她作揖，喚了一聲“將軍”

　　“叫我陛下！”

　　她淺淺一笑，“在甯娘心中，陛下只有一人，而將軍只是將軍。”

　　將軍一生馳騁，想不到竟在這舞姬面前倒戈，“你的陛下的其他妃子都對(duì)我投懷送抱，你就不怕我結(jié)果了你的性命？！”

　　她依然淺笑，“甯娘不怕，只愿將軍可以將我安葬在陛下身邊�！�

　　面對(duì)這樣執(zhí)拗的女子，將軍哪里有那么多好性子？

　　“將軍強(qiáng)要了甯娘之前，可不可以放過陛下的性命？”

　　“好。”

　　那也紅燭燃盡，她沒流淚，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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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她換了衣裳去見他。

　　她坐在他的腳邊，頭傾在他的膝蓋上。

　　“陛下”

　　他苦笑，“還喚什么陛下，只不過是他人的階下囚而已�！�

　　“陛下，甯娘再為你舞可好？”

　　他點(diǎn)頭。

　　她起舞在漫天的楊花中。

　　他起身拉住她，為她拂去頭頂?shù)娘w絮。

　　她舉目，見他黑瞳里燃起一絲溫暖。

　　她靠在他的肩頭，“甯娘知道陛下心中從來就沒有甯娘�！�

　　他嘆氣，“不是這樣�！�

　　“那為何陛下從來不肯多看甯娘一眼？甯娘……甯娘也想在陛下的懷里棲息，就像現(xiàn)在這樣�！�

　　他看著懷中的她，眼里充滿了寵溺。

　　“因?yàn)殄改飳?duì)我重要，我怎能像對(duì)待她們一樣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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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每日她都前來，陪著他。

　　自古成王敗寇，他自知時(shí)日不多，只是沒想到會(huì)來得這么快。

　　她來到他身邊，他什么都沒說，緊緊將她擁在懷里，在她耳邊道：“甯娘，桌上那壺酒是他賜給我的�！�

　　“是……？”

　　他用食指按住她的粉唇，點(diǎn)點(diǎn)頭，“他想要我死�！�

　　她啜泣。

　　他輕撫著她的頭，“甯娘，答應(yīng)我，讓我死在你的手里，唯有這樣我才能瞑目�！闭f著，將一把金色的匕首塞到了她手中。

　　打從那年她隨他進(jìn)了宮，她便賭上了這一生。如今要了他的命，她怎能下得了手？

　　“甯娘，這一生，沒來得及好好待你，愿來生為連理，為鴛鴦，為夫妻�！彼兆∷氖郑瑢⒛墙馉N燦的匕首插進(jìn)了自己的心室。

　　“不……”她驚呼聲撞擊在空蕩冰冷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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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著那壺毒酒回了宮殿，換了紅妝嫁衣。

　　她問：“他在哪？”

　　“陛下在后殿。”

　　她端著酒，去了后殿。

　　見她紅妝，他甚喜，開口便道：“這是要嫁我？”

　　她笑，卻不答，“將軍，可認(rèn)得這金樽？”

　　他愣住，他豈會(huì)不認(rèn)得？他端起她的下巴，“你是想要寡人的命？”

　　她斟了杯酒，“甯娘怎敢？”她將酒杯放在他的案前，“將軍不是想看甯娘跳舞嗎。”

　　他再喜，命人去搬金蓮臺(tái)。

　　“不必了！沒有金蓮臺(tái)也一樣。”她站到城墻上，仰頭，殘?jiān)拢窍�，楊花漫天�?br>
　　她轉(zhuǎn)了幾圈，可在他看來確像即將起飛的蝶。

　　“甯娘，下來吧，寡人不看了�！彼_口阻止。

　　可那哪是他阻止得了的。

　　“將軍，你一生金戈鐵馬，如今還了天地蒼穹安靜……”

　　“甯娘，你先下來�！�

　　她搖頭，“將軍，從那個(gè)人救了我命的那刻起，我暗自許諾，今生只為他一人舞。我賭上我這一生，我豈是那種沒有信譽(yù)之輩？”她沖著他笑，“將我與陛下葬在一起……”

　　她的聲音在在耳邊回旋，抬了頭，她紅衣輕飄，已經(jīng)縱身躍下。

　　他苦笑，靠案席地，舉起金樽，“你的命是他的，我的命是你的，你斟的酒，我怎能不喝？”

　　金樽落地，月城楊花若飄若止……

　　沒有人記得，那年戰(zhàn)亂，一個(gè)叫做甯鳶的女子在城外救了一個(gè)受傷將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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