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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不可以陪你生,但是可以陪你死。
內(nèi)容標(biāo)簽: 魔幻 江湖 情有獨鐘 悲劇
 
主角 視角
阿綠


一句話簡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777   總書評數(shù):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43,32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254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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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旗沽酒趁梨花

作者:茶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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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我是一名除妖師。
      奉師命在六界收集飽含真心的淚水,若集齊一萬顆,便能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再不受人間輪回之苦。
      住在山里的日子很清靜,山外面的人都叫我無欲姑姑。
      我不知道這“無欲”從何而來,時間久了,也就由著他們?nèi)チ恕?br>  肴山地勢險峻,地形復(fù)雜,又有我布下的層層迷宮,所以能上這山來的都是有緣人,我便會答應(yīng)他們一個條件。
      因著這個條件,我每日都可以看見山腳下已經(jīng)縮成了一點的人群。
      卻不能上來。
      這一日,我正在拿著棋譜擺一局殘棋。石桌上的茶已經(jīng)涼了,花圃里的薔薇開得嬌艷欲滴,我伸手輕輕攏了攏棋局,望著那一個精致的青花瓶,淡淡一笑。
      今天有客人了。
      而且,是一只妖。
      我住在這肴山上已經(jīng)兩百年,這是第一次,有一只妖,來找我。
      她上來的時候,我正給花澆水,她沒說話,站在十米外的地方,我抬頭看了看她,瞧見眼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就被堅毅所代替。
      我突然覺得這定是件有趣的事。
      “姑娘請坐,這就給姑娘泡一杯上好的花茶!闭f完,我走進了屋子里。
      從窗戶里看出去,一身青衣的她面無血色,絞著手帕,勒得手指發(fā)紫,想必內(nèi)心極是緊張。
      突然玩心大起。
      我端著茶,優(yōu)雅地向她走去,她看我走來,立馬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遠來是客,姑娘嘗嘗我這清荷茶,是早晨荷葉上的露水煎制而成!边B我自己也不知道何時嘴角掛上了一抹邪笑。
      她似乎有些猶豫,愣了半天,終于慢慢伸出了手,我看見她的手有些顫抖。詫異之中,這姑娘,到當(dāng)真有些魄力。
      接過杯子的同時,她的手迅速開始發(fā)黑,臉色甚是蒼白,我仍然淺笑著。
      她端起茶,準(zhǔn)備一飲而盡,杯子已經(jīng)湊到了嘴邊。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綰了一個簡單的髻,一只翡翠色的簪子,青色的裙,痛苦的臉色,我突然覺得有些凄美,只覺得心上一緊。
      我一拂袖子,茶水掉在了地上,杯子摔得粉碎。她有些驚愕,抿了抿發(fā)干的嘴唇。
      那茶水里加了一道符,她若是喝下去,便會灰飛煙滅。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會一時心軟,或許是,這么多年,太寂寞了。終于遇上個有趣的人兒。
      我輕笑出聲轉(zhuǎn)身離開了亭子,她還在那里,隱約聽見她有些欣喜的聲音:
      “多謝無欲姑姑相救,我……”
      我停下步子正準(zhǔn)備聽著她后面的話,不過,她沒有再說下去。我抬頭看向亭子,那一抹清絕的身影依然還在。
      過后的幾天,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我這里住下了,每天在花圃里澆水,除草,我自然也不管她,倒是要看看這姑娘到底要做什么。她也真是沉得住氣,總是一臉的平靜。
      半個月后,她正在亭子里坐著,烏黑的長發(fā)隨風(fēng)揚起,臉上的神情有些憂郁,像極了青花淡雅的氣韻。
      她沒有發(fā)現(xiàn)我走了過去。
      “姑娘,你可知擅闖我無欲山莊是何下場?”我輕笑著問她。
      顯然是被我的突然出現(xiàn)嚇到了,此時已是一臉驚慌,頓了半天,說起話來已經(jīng)有些結(jié)巴。
      “無欲姑姑,求你……求你……救我。”說著便潸然淚下。
      我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姑姑,我叫花墨,本來只是一件普通的瓷器,可是烤制的時候有人在我身上滴了血,后來就有了靈氣,日日看著他的一顰一笑,久而久之心里便有了他的影子。
      凡人終究會死,壽命也只有短短幾十年,所以我化成一縷魂魄跟了他幾百年。
      第一世,他是農(nóng)夫,而我因為沒有青瓷藏身,不能保護他,他外出打獵而迷路,后來就消失在了大山里。
      第二世,他是御醫(yī),手握金針救死扶傷,但因為卷入宮廷嬪妃爭寵的斗爭,不幸含冤而死。
      第三世,我終于有了些人形,可以在晚上的時候去看他,可是他那時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三宮六院佳麗三千,我不愿看他與別的女子夜夜笙歌,躲在了青花瓶里再不出來。
      第四世,也就是現(xiàn)在,他是將軍,可是……可是……”
      說到這里,花墨的情緒好像有些失控了,眼底是滿滿的落寞和絕望。
      “可是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娶了宰相家的女兒,而我,一直留在人間已是違逆天命,這第四世已經(jīng)是最后的機會了,我不想與他情緣盡失,求姑姑成全!
      我頓了頓,輕笑出聲。
      “好大膽的小妖,你那么肯定我會幫你?”
      她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世人稱姑姑“無欲”,而花墨看來,姑姑乃是有情有義之人,我堵上自己的一點私心,求姑姑成全!鼻浦壑械膱砸悖蝗挥X得很是熟悉。
      我微微蹙眉,今天怎么為一只妖亂了心緒。
      我提了桶水,把水灑在花瓣上,看著就像是要活過來一般。
      “花墨,若是他不能在一年內(nèi)愛上你,你便會死,那時候,你的魂魄將會被妖界收回,關(guān)入鈺璉壇中每日受焚火蝕心之苦,直至元神俱散,若是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說完,我輕抿了一口茶,仿佛這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花墨幾乎沒有做任何思考便朝我跪下謝恩,我輕嘆了聲氣。這前塵往事,何必耿耿于懷,這世間,還是癡念太多。
      我封住了她的妖氣,可以不讓別的除妖師發(fā)現(xiàn)她。不過,作為妖的元神被我放在了青花瓶里,若是這青花碎了,花墨也將從世間消失。
      “花墨,有些東西你要謹(jǐn)記,第一,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連他也不可以,第二,絕對不能施展法術(shù),不然,即使不到一年期限,我也會來收了你!
      她輕輕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雨霧蒙蒙,仙境般的空靈平靜,無欲山莊好久沒有如此美景了。
      “舉杯如煙魂過沒,南潯山中有緣人!
      三日后,花墨昏倒在將軍府門口,正趕上將軍夫人薛清婉到寺里敬香回去,一看到門口有個乞丐樣子但眉眼清秀的小丫頭,像是餓暈了,便差人把她扶了進去。
      踏入將軍府的一瞬,她悄悄沖我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眼神完全不掩飾的欣喜之意,我沒有回應(yīng)她,繼續(xù)低頭喝我的茶。
      我坐在客棧的頂樓,這個位置正好看得見將軍府的門廳,簡約古樸的家具,雕花紋飾很是精致,茶具,音律器物,倒是像風(fēng)雅之人的居所而不是將軍府。撇過屋子的一角,竟放著很多各式各樣的青花瓶。
      獨倚云端千壺狂藥藏愁郁,寂寞之人。
      層闌圍障難易心頭主,情深至此。
      我端起酒杯,看著樓下往來的人群,嘆息一聲:“或許輪回也沒想得那么不好!
      住進將軍府的第二天,花墨便見到了讓她心心念念了幾百年的人。
      即使是將軍,也是溫和的。還是花墨喜歡的模樣,只是眉毛濃了些,瞧著有些滄桑之意。
      薛清婉把花墨收做了丫鬟。
      這幾日,聽府里的丫頭說,將軍叫玉賦,卻是孤兒,少時偶得被宰相大人賞識,帶回府中躬身授教,早些年在與叛軍的戰(zhàn)爭中屢建奇功,一步一步便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但是,有一件事讓花墨心如刀絞。
      大家都說,玉將軍這一生只愿有薛夫人一個妻子,絕不再娶。
      花墨在將軍府待了下來。
      每日便是做些輕松的活,值得慶幸的是,花墨可以日日見到玉賦。
      他們是極其恩愛的。
      玉賦每一日都會去看薛清婉。
      有時候帶去些好吃的點心,有時候帶去些好玩的東西,有時候一起賦詩作畫琴聲瑟瑟,確實是讓人羨慕。
      花墨很失望。玉賦一進薛清婉的房間,眼中便只有她一個,再容不下別人。
      兩個月后,便是寒冬,大家都披上了精美的斗篷,但是花墨的心就像是枯木般的干澀。
      春日暖陽的日子總會來,只是這等的時間遠遠多于四季吧。
      皇帝每年都有外出狩獵的愛好,玉賦作為大將軍,自然是要去的,一來;噬现苋,二來也是皇帝對臣子們技藝的考察。
      “朕聽聞玉將軍與夫人情深意重,這次狩獵,玉愛卿把她帶了去吧。”
      一場大雪,掩蓋了所有的明媚與憂傷。
      馬蹄聲吶喊聲層次不齊,厚厚的雪地上不過一會便有了些深深淺淺的小坑,但是,更喜歡那種靜謐的美,可以不著痕跡地牽動著心。
      趁著這次機會,我悄悄去看了花墨,她瘦了很多,眼底的神采也消失的不易察覺,我竟然有些心疼,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說:“姑姑,我得不到他了!
      若說曾經(jīng)的寂寞是因為相思,而現(xiàn)在的寂寞,卻是求而不得的郁結(jié)。
      狩獵的第四日,皇上才出門便一箭射中了一只雪狼。圣上龍顏大悅,晚上便在帳篷里設(shè)宴;蛑菍④姺蛉说难诀撸行覅⒓。
      一進帳篷,花墨便發(fā)現(xiàn)薛清婉的目光一直在對面一個華服男子的身上,那男子生的極是俊美,與玉賦的貌該是相差無幾,只不過對面男子生的更精致些罷了。
      女子的感覺向來極其準(zhǔn)確。
      薛清婉不愛玉賦。
      一時間,花墨竟然有些幸災(zāi)樂禍,她是有機會的。酒席間,花墨悄悄看了一眼玉賦,他的神情有些失落還帶著點點的悲戚。
      難道玉賦知道薛清婉喜歡的人不是他?
      花墨輕撫額頭,喃喃自語道:“要何種情深,才可以如此不顧一切地守護一個人?”
      后來才知道華服男子是皇帝的六皇子。
      狩獵回京后一個多月,春天便來了,將軍府里也種了一院子的花,花墨很喜歡和花在一起的感覺,沒事的時候就坐在那里,和花朵說話。
      一日,天空中飄了些細雨,弄得空氣都有些沉悶,花墨很早便睡下了,半夜從睡夢中醒來,躺在床上遠遠聽到有些幽怨的簫聲。便再也睡不著,起身披了件衣服朝著聲源走去,還離著很長的距離,花墨看出來那是玉賦,就想著要離去。
      彼時,簫聲突然停了下來,玉賦發(fā)現(xiàn)她了。想了想,花墨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
      “奴婢花墨參見將軍。”
      “你是哪里的丫鬟?”玉賦冰冷的語氣有些瘆人。
      他的眼中,果然只有薛清婉一個。
      “奴婢是夫人的貼身丫鬟,當(dāng)初因著夫人可憐奴婢,來將軍府大半年了!
      玉賦還是一樣的漠然。任何除了跟薛清婉有關(guān)的事都不能讓他正眼看。
      甚至連一個笑容也吝嗇給別人。
      他擺了擺手說:“退了吧!
      花墨心里一陣酸楚,等了幾百年,相見時竟是如此模樣。
      走了幾步,花墨停了下來,慢慢說道:“將軍,奴婢斗膽,能否再聽將軍吹奏一曲!
      玉賦有些驚愕,回頭看了看眼前的人兒,月光下的她,模樣清秀,眼睛如古井的深邃,但也只是一瞥,便轉(zhuǎn)過了頭。
      旋律一起,花墨就知道這首曲子。
      是兩百年前的他親自寫的詞作的曲,那些日子,花墨一整天都聽著看著,早已深深烙在了腦海中。
      意境真美。
      像一朵玉蘭早晨附著的露水輕輕落在地上的清吟,把人帶到了無邊的幻想之中,美好沉靜。只是,又帶著寫曲人的心思。
      原來,即使喝過了孟婆湯,也會有忘不掉的東西。
      可是,你怎么把我忘了呢?
      花墨聽的入神,竟然開始跟著旋律輕輕哼唱:
      “一期一遇一雙人,
      梨花層層,
      望不破千夢凡塵。
      人生難語雙顏舞,
      罷面相逢。
      卻不知已是陌路人。
      若是兩情相悅時,
      便長流細水……”
      花墨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想起曾經(jīng)還是一只青花瓶的時候,玉賦看著她是滿滿的欣喜。雖然那并不是愛情。
      卻也是美的回憶,幾百年最珍貴的回憶。
      花墨完全沒有注意到玉賦此時震驚、難以置信的表情。
      夜深了,月也更明,一縷縷月光落在身上,像是在按摩一樣,舒服極了。
      “你怎么會知道這首曲子,這詞,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這曲,也只有很少的人聽過,快說,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一向溫文爾雅的大將軍竟然言語中有了一絲怒氣。
      花墨有些慌亂,都怪自己疏忽了,這么大的漏洞,她要怎么才可以圓過來。想了一會緩緩說道:
      “將軍相信前世今生么?”
      玉賦此時不僅是震驚,還有詫異。竟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花墨的話,愣在原地。
      “將軍,奴婢斗膽,指不定人生確有前生今世,這曲子乃是您前世所寫,而奴婢可能剛好在那時候與您相交而有所聽聞。只不過幸運的是,過了百年,還仍舊記得一些東西!
      玉賦此時腦子大亂,這小丫頭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是在自己的記憶里又找不到任何的訊息。
      抬頭看看面前的她,沒有慌亂,眼底是沉沉的寂寞,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容貌絕不是傾國傾城,但是只瞧一眼便讓人再也忘不掉。素白的衣,純澈的目光,就像是一只風(fēng)雅的青花瓶。
      牡丹雍容華貴,美在精致;玉蘭清麗脫俗,勝在靈動。有些美,美則美矣,可以讓人動心,卻不一定讓人心動。
      看不出來玉賦在想些什么,花墨沒再說話,轉(zhuǎn)身離開了,就在剛才,她差點控制不住情緒。回房間的路顯得特別長,樹影婆娑,庭下如積水空明,只是,此時的良辰美景與她無關(guān)。
      花墨自嘲地笑了笑喃喃說道:“姑姑,你說的對,果然是百無一用是深情,我自癡傻,果真要灰飛煙滅。哈哈……”
      “怎么,花墨后悔了,想讓姑姑幫你么?”我輕輕縱身一躍,從房檐落到了地上。
      花墨看見我,先是驚愕,然后便開始流淚,也不說話。
      我靜靜看著她,她是妖,我們之間本來不該有任何交集,但是我沒有除掉她,卻還幫了她,不知道師傅知道了會怎么懲罰我。難道我是被感動了嗎?
      怎么她的故事讓我如此心亂。
      只是一瞬間,我立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人間的輪回之苦,是世間最殘酷的懲罰。
      花墨在石凳上睡著了,我看著她,不知說什么,只好施展法術(shù),消失在夜空中。
      無欲姑姑走后,石凳上的花墨睜開眼睛,望著滿天繁星,她說:“姑姑,對不起了,我等不了了!
      無欲山莊。
      一身白衣的女子,跪在屋前。
      天亮了,今早是濃霧,跪著的女子臉色蒼白,嘴唇被咬出了血跡,露水打濕了她的發(fā)梢,看著雖然有些狼狽,卻是極美的。
      屋里傳來幽幽的聲音:“無欲,這次只是小懲,你若再插手凡間之事,為師決不輕饒。起來吧!
      女子猶豫了一下慢慢說:“是,師傅。”
      將軍府內(nèi),此時已是大亂,昨夜將軍府走水,燒了將軍夫人的屋子,聽說那個叫花墨的小丫頭,拼死護住了夫人,夫人才被救了出來,而那個小丫頭,卻在大火中化成了灰燼。
      玉賦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薛清婉,腦海里竟然閃過了花墨的玉容,她清冽的眼神,動情的歌聲,還有不卑不亢的語氣。
      他是心痛的。
      將軍府的人為花墨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衣冠冢。
      葬在幾十里外的云闌山上。
      薛清婉整整昏迷了三個月才醒來,這三個月里,玉賦日日待在她的床前,不去上朝,不見任何外賓。整日就對著昏迷的薛清婉自顧自地說話。
      院子里養(yǎng)了一只學(xué)人說話的鸚鵡,它常常說:“將軍情深,花墨情深……”
      薛清婉醒來的那一日,是個下雨天,一大早就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經(jīng)過雨水洗滌過的樹葉綠得發(fā)亮;ㄆ岳锏幕ǘ鋴善G欲滴,就連那湖水也是波光瀲滟。
      小丫頭在府里大喊著:“夫人醒來啦,夫人醒來啦……”這將軍府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張燈結(jié)彩掛紅綢,因著三個月前的那件事,整個將軍府都沉浸在了悲痛之中。
      玉賦很是開心,那一天,他給每個下人發(fā)了賞錢,允許下人回家探親。抱著薛清婉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衣袂飄飄,兩個人的長發(fā)纏在了一起,獵獵而舞,仿佛是生生世世糾纏的緣分。
      那晚,府里基本沒有下人了,玉賦抱著薛清婉在院子里的長椅上小聲說話,遠遠望去,男的絕美,一身白衣滿是出塵的俊逸,像是畫里走出來的人兒。懷中的女子面帶嬌羞,幾縷長發(fā)隱約遮住了側(cè)臉,顯得自然清麗,真是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一陣風(fēng)吹來,玉賦覺得有些涼意,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和薛清婉都睡著了,他輕輕吻了吻清婉的眼睛,準(zhǔn)備把她抱回房間,可能是動作有些大了,薛清婉睜開眼睛,示意要自己走回房間去。
      玉賦微微點頭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緩緩說道:“清婉,我覺得自從你死里逃生以后就變了一個人,看我的眼神終于有感情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薛清婉愣了愣,沒說話,隨手扯了一片葉子砸向玉賦。
      “好啦,你油嘴滑舌,睡了,我覺得好累呢。”
      玉賦聽見這話,笑了出來,一把抱起了薛清婉往屋里走去。
      真希望這一條路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
      一天下午,府里來了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指名要見玉將軍,那一晚,老人和玉賦談了一夜。
      燭影搖曳。
      一天天過去,薛清婉感覺到玉賦對她比以前更好了,日日陪著她,春天的風(fēng)很大,玉賦帶著她去放風(fēng)箏,在很美很美的草地上努力奔跑。給她畫眉,給她畫像,給她寫曲子,親自下廚給她做喜歡的水晶蒸餃。
      府里的小丫頭說:“等我到年齡了出府,一定要找一個像將軍一樣疼愛妻子的男子。”
      一個月之后,將軍府。
      玉賦正和薛清婉一起用膳,玉賦突然提出要去云闌山看看花墨。
      “清婉,我們明日去看看那丫鬟花墨吧,畢竟當(dāng)初因著有她你才可以從火海中逃了出來!
      薛清婉拿著筷子的手顫了一下,臉上閃過慌亂,吞吞吐吐地說:“好呀,當(dāng)初我尚在昏迷中,她出殯的時候我都沒有去送送她,救命之恩,可是一輩子都還不清的!
      玉賦眼底竟有一抹不易察覺的,不忍。
      “孟照,吩咐下去,準(zhǔn)備馬車,明日我要和夫人一起到云闌山,該帶的東西都給帶齊了!
      “是,將軍!泵险疹h首離開。
      這一晚,薛清婉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望著自己身邊的玉賦,思緒萬千。這么久以來,他們都只是相擁而眠,玉賦對她很是溫柔,眼睛里都是滿滿的深情。
      他說,清婉,我會等你,等你愛上我,等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給我。這樣每晚上抱著你睡,已是今生最大的幸福。
      想到這些,她輕輕一笑,是滿足的笑容。喃喃說道:“能得你如此憐惜,幾百年又何妨呢?”
      翌日,玉賦和薛清婉很早就醒了。
      薛清婉正準(zhǔn)備喚丫鬟來伺候洗漱,玉賦伸手捂住她的唇。
      “清婉,今日為夫為你梳頭,”說著便扶清婉到鏡子前坐下。
      玉賦的動作甚是溫柔,生怕扯疼了薛清婉。
      “你為我梳頭了,今生便再也不能負我,綰青絲,挽情絲,玉賦,我真怕這只是一場夢!
      鏡中的人兒唇畔含笑,沒化妝的薛清婉顯得清麗可人,傾瀉的長發(fā),柳葉眉。病前的薛清婉喜歡顏色鮮艷些的衣服,顯得溫柔賢惠。而現(xiàn)在素白的長裙,倒有些空靈之美了。
      玉賦輕笑著說:“清婉,你真美。”
      今日陽光頗好,抬起頭些便覺得很是刺眼,薛清婉把頭從馬車?yán)锷炝顺鋈。路的兩邊是大片大片的野花,還有蝴蝶在花間翩然而舞,遠遠看去還有蜿蜒流淌的河流,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兩個時辰之后,一行人到了云闌山的山腳。
      馬車不能再上山了,玉賦扶著薛清婉下了車。山路有些不好走,但風(fēng)景卻是極好的,只是,山上彌漫著大霧,快看不清路了。
      薛清婉微微蹙眉。
      這空氣中的氣味讓人很是不舒服。
      走了大半個時辰,濃霧終于散了,看得清路,看得清山腳下的人群,樹木,河流。
      一群人也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干凈的空地,除了雜草之后種上了玉蘭。墓碑就在中間,看上去不覺沉重,反而覺得養(yǎng)眼。
      薛清婉看得有些癡了,頭也很暈,回過神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站在原地。周圍一下子變成了一股肅殺之氣。
      “玉郎,你在哪?”薛清婉的聲音里,似乎有一絲絕望。
      沒有人回答,綠樹幽林層層障。
      我看見她站在那兒,白衣勝雪,眉目如畫。
      “師傅,求你放過花墨。無欲從未求過師傅,但這次,請師父手下留情!
      墓碑的周圍泛起陣陣藍光,越聚越攏,把花墨圍在了一個小圈里。
      “姑姑,花墨對不起您,我……”花墨驚慌失措的聲音淹沒在風(fēng)中,我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
      驚懼,恐慌,懷疑,還是絕望。
      花墨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渦之中,我不敢再看向那里。風(fēng)聲鶴唳,身上都吹得疼。
      我轉(zhuǎn)頭看向躲在大樹后的玉賦,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痛惜,而是深深的恨。
      “花墨,你若是這時看見他的眼睛,還會如此義無反顧么?”
      空中的藍光漸漸褪去,一身白衣的女子躺在那兒,臉色蒼白得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樣。烏黑的長發(fā)此時有些凌亂,掩住了側(cè)臉。就那樣靜靜躺在那兒,像一朵開敗的玉蘭,卻從未失了靈氣。
      那一日,我走后,花墨施法燒死了薛清婉,自己變成了她的模樣,留在玉賦身邊。我決定不再插手她的事,便再也沒有下山。
      原來師父去找了玉賦,讓他把花墨引到這云闌山上來,這兒的萬物都有靈氣,在這兒降住一只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
      “無欲,你違抗師命私自下山,為師罰你禁足一百年,回去受罰吧。”師父輕輕擺了擺手,看得出來,她對我很是失望。
      我回頭再看了一眼那的女子,不知是同情還是憐憫。
      師父緩步走到玉賦面前。
      “玉公子,已為你除去這妖精,只是令夫人陽壽已盡,公子節(jié)哀。等會便會有人把這妖精的魂魄帶回妖界!
      自始至終,玉賦沒有看一眼已經(jīng)氣若游絲的花墨。
      玉賦朝師父拱手道:“多謝前輩,這妖孽害了我妻子,我是……”
      后面的話我再沒有聽進去。
      耳邊回響著師父的話:等會便有人來把她的魂魄帶回妖界,等會便有人來把她的魂魄……”
      我再不遲疑,縱身趕回?zé)o欲山莊。
      花墨的一魂一魄還在那青花瓶里。
      我匆匆回到臥房,青花瓶立在那兒,看著精致優(yōu)雅的瓶子,我突然想起那日她來找的時候,決絕的眼神,從容的神態(tài),清麗無雙的容顏。
      “嘭……”瓶子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花墨從六界徹底消失。
      故事在這一世落下帷幕,再不會有人癡情相守,有人負心相待。戲里的人,實在太容易一廂情愿。
      三十年后,趁師傅云游之際,我下山去了玉府,他還是當(dāng)年溫和的模樣,雖然頭發(fā)花白,倒是多了些當(dāng)年沒有的風(fēng)采。
      物是人非,只有一件事沒有變。
      玉賦最愛的,是死了的薛清婉。即使是一個死人,花墨也勝不了她。
      玉賦的房間里,都是薛清婉的畫像,各種神態(tài)都有,這個男人,要有多愛,才可以把曾經(jīng)刻在心上。
      起初,我是恨他的,只是現(xiàn)在,突然知道,他也是個可憐人,不也是情根深種么?
      這都是造化弄人罷了。
      我在花墨曾經(jīng)的屋子里,找到一張紙。
      上面寫著:“雖死不悔。”
      我看向外面的天,心里平靜極了。這時候的我,才稱得上無欲。
      時間萬物,自有安排。
      七十年后,世人口中的無欲姑姑放棄自身百年道行,墜入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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