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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24小時
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铱!
他掙扎著站起來,剛想說疼死了,卻居然一點感覺沒有。
身后一個行人狠狠撞到他身上,撞得他一個踉蹌。還是不疼。
他狠狠拍拍自己的臉,又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真的不疼。
我…做夢呢吧?
這是哪?
打量打量,還挺眼熟的。這不是自己的高中嗎。
畢業(yè)五年有余,已經(jīng)很久沒回來了,學(xué)校已經(jīng)幾乎面目全非,翻新幾次,除了門口的校名,什么都不一樣了。
他剛要抬腳踏進(jìn)去,下一瞬間就已經(jīng)在校園里。
是,做夢呢。
校園里靜悄悄一個人都沒有,他隱約聽見什么最后24個小時,又恍然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尋著聲音,目光最終落到自己的手腕上,電子手表倒計時,23小時55分54秒,53,52,51。
一頭霧水,難道我只能在這里待24個小時嗎…
還沒等他搞懂這手表怎么回事,鈴聲就響起,下一秒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就涌出來,嚇得他往后接連往后退了幾步,學(xué)生們卻自顧自走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路的中央還站著一個人。
難道他們都看不見我嗎?
他在學(xué)生們面前上躥下跳,竟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果然是做夢,他們都看不到我。
他抬眼,正看到高中時的他,留著短發(fā),穿著寬松的校服襯衫,踩著運動鞋,目光空洞沒有聚焦。
果然是這幅死樣子。竟是忍不住嘲笑了自己。
倏地,有什么闖進(jìn)他的大腦,他猛然想起,如果回來了,在夢里…是不是可以…見她一次。
一次,也可以。
他飛奔上樓,迎面她在下樓。
中長發(fā),穿著一樣丑死的校服襯衫,面無表情。
他傻兮兮地咧嘴笑開,是她,真的是。
他伸手,想碰碰她,手指卻穿過她的發(fā)。
他錯愕,怎么,連感覺都…
是了,怎么這樣犯起傻來,她都看不到我,怎么可能感覺到我。
他眼看著她下樓,跟在她身后,想盡辦法,卻只是來來回回穿過她身后。
我靠!他一拳錘在墻上,卻也是穿墻而過。
終于他怒了,指天大喊,喂!別這樣耍我!都讓我看見她為什么不能讓我跟她說句話!
突然白光一現(xiàn),他睜開眼睛,燈光太刺眼,他只好皺眉。
……她…呢…我…醒了嗎……
突然他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大叫醫(yī)生醫(yī)生,好像是媽媽…
我怎么了嗎…為什么要叫醫(yī)生…
他閉著眼,斷斷續(xù)續(xù)地聽著。
過了這24小時…過不了就……意志……
什么…他想把這些字句組織起來,根本來不及,就又昏睡過去,再回到夢里,去找她。
他再次被重重摔到地上,這次不是校門口而是樓梯口,鈴聲大作。
手表顯示著18小時35分鐘26秒。
我他媽是應(yīng)該上樓還是下樓?他揉揉腦袋,赫然覺得背后多了個什么。
書包?我要去上課?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后一個雄厚的聲音響起,還不滾去上課!
主任?!
主什么任,趕緊上課去。
可是我,我…
他想問我在幾樓上課啊,斟酌再三還是把這話吞下肚子。
麻溜地地爬上樓,赫然寫著高二一班,二班,三班。
他躡手躡腳,高二在哪個班他當(dāng)然還記得,可是他現(xiàn)在是幾年級的學(xué)生?
路過她的班級,余光瞥見她,在最后一班,安靜的聽課,意外又不意外。
他瘋狂地拍著窗戶,喊著她的名字,門把手被他擰下來卻還是開不了門。他狠狠撞著門,怎么也撞不開。
突然有個人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應(yīng)聲摔下樓。他嚇得立刻閉上眼,卻感覺什么都沒發(fā)生。
睜眼,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五樓,她在四樓,他想立刻下樓去找她,可是路是封死的,只能上不能下,突然好像按下了重播鍵,畫面一直在重復(fù)她上樓的一刻,他便跟著她的腳步,一遍一遍在同樣的地方來回,他看見她,從高處,看著她好像更瘦一些,更慘白一點,他想大聲喊她,喉嚨被塞了棉花一般,張著嘴不能出聲。
一遍一遍,干著急。
鈴聲又大作,他急匆匆跑過她的班級,卻撞上什么被狠狠彈回來。他這才會回頭,里面只有她一人。
他看著玻璃反光里的自己,已經(jīng)入冬,手指凍得通紅。
終于,他輕輕推門,終于他能走進(jìn)有她的空間。
他看著她在哭,他的手輕輕放到她的頭頂,沒有說話,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安靜著。
好像,那個時候,真正的他從她的班級匆匆跑過的時候,忘了回頭看一眼。
他想,我真的錯過了太多次認(rèn)識她的機會。
到底是什么時候認(rèn)識她,任他怎么樣回想都想不起來,不論是清醒的他還是現(xiàn)在的他,只是隱約覺得,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想不起來。
他擦掉她的眼淚,心跟著她碎了一地,是真實的不能更真實的痛感。
他說我?guī)阕,帶你回家,好不好?br>
兩人走出門口,竟換了場景,熱鬧的聚會,他看見她坐在最角落,有些生氣。
他穿過人群和嘈雜,來到她的身邊,她一言不發(fā),只是瞪著他。
半天她才說,下次再遲到你就別來了直接滾
他笑著賠罪,我哪敢啊。
苦笑著,在現(xiàn)實里,我要遲到多久才能換你再跟我說一句話,三年五年,如果可以,都可以。
可是,好像要等到下輩子了。
燈光暗下來,音樂節(jié)奏逐漸快起來,周圍越來越吵鬧,震耳欲聾。他坐在她的隔壁,借著昏黃微弱的光線看著她說笑打鬧,眉眼飛揚,他凝視著她,眼神一刻也不曾偏離。他不知道萬一他一不小心移開目光,下一次再看見她又要是什么時候。
似乎一曲結(jié)束,燈光越來越亮,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卻不能,最后眼前一片空白,再睜眼,眼前是黑乎乎一片。
只有時不時地滴,滴,滴。
怎么,又醒了么…為什么不讓我多留一會…我還有太多話想跟她說,讓我說完再醒來好不好…至少,至少讓我說完…
他感覺到身邊有個人,身體一起一伏。費勁的睜開眼,好像是媽媽,趴在他身邊睡著了。
他想伸手摸摸媽媽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頭發(fā),可是他沒有一點力氣,甚至抬不起手指。身上只有密密麻麻的痛感,他又一次閉上眼。
有人動了動他,他迷迷糊糊,怎么?
眼前這個人太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
一個老頭,白胡子,卷發(fā),穿的衣服只遮住半邊胸膛。
你是…上帝嗎…
老頭點點頭,是。
他=_=那我是已經(jīng)死了嗎?
上帝說還沒有,但是快了。
他說是么,仔細(xì)一想好想還真是,最后的記憶是把刀從手腕上切下,之后發(fā)生什么,就再也不知道了。
那你找我什么事。
上帝說我來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給你延長生命,第二,我給你一個愿望。你想要哪一個。
他想了想,嗯,我選二。
上帝說你有什么愿望。
他說,我想再見她一次。
上帝說你確定不想延長生命嗎,不嗎。
他說嗯,不了,我還是喜歡她多一點,比起我自己。
上帝無奈地?fù)u搖頭,好吧好吧,就讓你去吧。
白光一閃,上帝不見了,她從馬路對面走來,看著她。
他想跟她打招呼卻又害怕,終于在她要路過他之前他說你好。
而她,只是似笑非笑,好像,已經(jīng)等待他的問好太久。
他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這畫面突然抽離了他,他成了一個旁觀者,看著她和另一個他十指相扣。
他自嘲,簡直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這件事會發(fā)生。
可是,如果真的能發(fā)生,那該有多好。
上帝又出現(xiàn)了,他問你看完了嗎?跟我走吧。他說好。
上帝說你怎么一點留戀都沒有。
他說,我最留戀的已經(jīng)跟你走了,我留著也沒什么意思。
上帝還不死心又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選哪一個。
他笑了,你這老頭還挺固執(zhí)。你再讓我選一萬次十萬次結(jié)果也一樣,她總是比我重要點。
上帝說那你家人呢。
他愣住。
我…我不知道。
上帝搖搖頭,你真自私,為了一個人就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他說,不痛不癢,嗯,是,我承認(rèn)?墒潜莆乙粋人活在沒有她的世界,還不如把我的命拿去來的痛快。
上帝無奈,刷一下消失。
他還來不及跟上帝道別,回過神來她也不見了。
她呢剛剛明明還在的。
他找她,找啊找,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路,很累了,也煩了,他想問上帝是不是你又把她藏起來了,何必折磨我,我都快要死的人了。
他繼續(xù)找著,走著,眼前有個人一直擋著他的路,他往左那人也往左,他往右那人也往右,來回幾次終于他生氣了,誰知他還沒爆發(fā)那人倒先開口,喂,你能不能別跟著我!
那人抬頭,是她。
他毫不示弱,高聲反駁道,誰要跟著你!這路是你家的啊!
剛剛說完就后悔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好不容易見一次還要爭吵。
我真的好不容易才,才能再見你一次啊。
所以他,那個絕對不低頭的他,輕聲細(xì)語地懇求她,可不可以不要吵,對不起,不要因為小事就吵架,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說了好多對不起,對不起什么,太多太多,他覺得也許如果誠心地道歉了是不是就可以改變那個現(xiàn)實,是不是可以讓她回來,是不是可以,永遠(yuǎn)留在這個有她的世界。
她,溫柔捧起他的臉,說沒關(guān)系。
他真的很想擁抱她,卻只擁抱了一懷的空氣。
手表發(fā)出滴滴滴的聲響,整點,10小時零分零秒。。
喂!拜托!上帝!求你,不要讓我醒來,讓我多留一會,我還有太多話要跟她說,拜托,讓時間停一會!拜托!求求你,求求你!
他跪下來,在空曠的大街上,苦苦哀求一個不知存不存在的人。
你這是什么破手表,哪有時間過得這么快的!求你,求你,讓我多留一會,讓我再見她一次,讓我…
他的聲音被另一個聲音淹沒,有什么很冰涼,在他胸口。
有個男人說就看他的意志了…
然后一個女人哭了。
很吵。
他想說安靜點,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有什么堵在他的嘴巴,他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氣聲。
想起來了,他在醫(yī)院,命不久矣。
他想告訴媽媽如果我選擇永遠(yuǎn)留在夢里她可不可以不要怪我。他想跟媽媽說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再也無法一個人在這世上挨下去,沒有她,每一天,都是折磨。
每一個晚上,他都在做相似的夢,在夢里見到她,那個永遠(yuǎn)也不會再出現(xiàn)的她,就近在咫尺的距離。在夢里他才能跟她重逢。
可是不管這個夢多長,總有醒來的時候,夢有多暖心,醒來就有多痛徹心扉。
這樣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繼續(xù)一秒,所以媽媽,請原諒我…
他聽到媽媽的哭聲,卻沒法親口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的人不多,一個媽媽,一個她。
………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嬰兒的哭聲。一個護(hù)士推著嬰兒車走過。
她當(dāng)媽媽了…
心中一股酸澀和喜悅一并涌上來,她當(dāng)媽媽了,真好。有個人將會有她的鼻子眼睛眉毛嘴,可能還會遺傳到她不可一世的脾性。
他笑笑,真好。有個人能代替她活下去了…
他想,也許有這么一天,她牽著那小小的手走過某個街道,短短的手指指著炫目的燈牌奶聲奶氣地問那是什么,她則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擦掉他嘴角的餅干屑。
那個孩子永遠(yuǎn)不會知道,此刻細(xì)心溫柔的媽媽,曾經(jīng)是個多么不可一世的女子,也不會知道曾經(jīng)有個人怎樣為了她哭過。
可是,這一天永遠(yuǎn)都不會到來。
他想看看她,當(dāng)了媽媽的她,在醫(yī)院長長的走廊,每一扇門都長得一樣,門上貼著別人的名字,沒有她。
他沿著走廊一直走,走到盡頭,才終于找到她的名字。
把手冰冷,涼的刺骨,他顫抖,放在把手上,久久不動。他不敢。
他知道,里面有她。
最后一面了…嗎…
終于他鼓足勇氣,轉(zhuǎn)動把手,一片白光,光芒散去,沒有她,只有一片空白。
他聽見了教堂的鐘聲,尋聲跑去,教堂的大門緊閉,里面的人在歡呼,喊著吻她吻她。
她的婚禮,他卻被鎖在門外!
他瘋狂砸門,喊著她的名字,喊著讓我進(jìn)去,讓我進(jìn)去!
可是沒有人來給他開門,他也打不開那扇石頭做的門。
終于他累了,無力地靠在門上,絕望,緩緩地滑下來,坐在冰冷的臺階上。
就算是夢里也不讓我看一眼她穿著婚紗的樣子…
他自嘲,廢話,他根本沒有見過她穿婚紗的樣子,怎么可能想象的出來。
是什么樣,梳著怎樣的頭發(fā),畫著濃還是淡的妝,穿著什么款式的婚紗,有沒有拖地的擺尾,胖了還是瘦了,笑著還是哭著,做了什么什么樣的宣誓,有沒有害羞的紅臉…
我沒有見過,也根本,沒有機會…
他感到身后松動了,立刻爬起身來,手忙腳亂地進(jìn)去,身上妥帖的黑西裝都是灰塵。
卻是人去樓空,大家早已經(jīng)散去,只留下滿地花瓣,枯萎了。
突然她的聲音響起,她說,我要走了。
在背后!
他猛地轉(zhuǎn)身,果然她安靜地站在那,黑色的圍巾饒了幾圈在脖子上。
他張口,還沒說話,呼出的氣立刻成了白霧。
她的臉也凍得泛紅。
他說不要走,她還是轉(zhuǎn)身了。
又看不到我了?!他詫異,又釋然,那時候我也不在場。其實,即使在場又能怎樣,好像她會聽似的。
即使聽不到他也沒有絲毫猶豫他跑到她的面前,拼命叫她,叫她的名字,說不要走,不要走。
她還是篤定地一步一步往閘口走去,他跟在她身后,用盡全力喊了最后一聲。
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她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她聽到了?
她問你怎么在這。驚訝,又不驚訝。
他拉住她的胳膊說不要走不可以走留下來。
她問為什么。
他語塞,就算他說了她也不會相信,誰會信。
她說松手,很疼。
他說,松開了手,他說你會死的啊…如果走了…你會…死在列車上的。
那一天是他永恒的噩夢,他下了課打開網(wǎng)絡(luò)鋪天蓋地都是一輛載有數(shù)十位中國人的列車翻車,無一幸免。
也是那一天,他斷了所有她的消息。
沒有葬禮,沒有送別,什么都沒有。他只知道,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她。
這一刻,在夢里,不管付出什么,都要留住她。
不要走…別…
本以為她仍會走,她卻微笑說,好,那我不走了。
身后有朋友說你又遲到了。
他說,啊,我忙嘛。
朋友說有必要這么拼。
他自然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說我得養(yǎng)她啊。
她低頭抿嘴偷笑。
一切都那么好,理所當(dāng)然。原來可以這樣輕易的改變。
高一的他只要回過頭稍微停留就能遇上她,和她面對面時怎么不敢跟她打聲招呼;高二的他只要放慢腳步,往她的教室望一眼就能幫她擦掉眼淚;高三的他如果稍微成熟點不要為了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跟她爭執(zhí);大二的要是能不管會不會有用都去機場留住她,如果以上這些事有任何一件真的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今天,這個世界里還可以有她。
或許隔著千山萬水,或許她真的留在他懷抱里,或許她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妻,孩子的媽媽,那又有什么所謂,至少,她還在。
和他呼吸同樣的空氣,哪怕一年只能聽到一次她的消息,至少還能知道她活的很好,過得也不錯,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手表瘋狂響起來,最后一個小時。
他掉入了無盡的黑洞,關(guān)不掉聲音也走不出去,他只能干著急。
不要,求你了上帝,讓我再跟她說最后一句,只有一句話了,拜托!我從來都沒跟她說過的這句話,拜托!喂!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醒,求你讓我永遠(yuǎn)留在這個夢里,求求你!他的意識逐漸衰弱,站不住,可他還在祈求,爬著祈求,求你,讓我再跟她說最后一句…
他失去了意識。
有個人在大聲叫他的名字,說著堅持!不要睡?墒谴丝痰乃,一心只想回到夢里,從頭在遇上她一次。
終于,他又回到了高中,穿著校服。
偌大的校園空無一人,只有他呆立在教學(xué)樓前,還是他畢業(yè)前的樣子,單調(diào)的白墻,每天排的滿滿的課程表,永遠(yuǎn)也寫不完的作業(yè),難吃的快餐外賣,一切都離他想要的完美差的遠(yuǎn),可是卻也讓他懷念的不得了。
他曾經(jīng)設(shè)想過得未來,穩(wěn)定的工作,還算舒適不奢華的房子,每個星期能去一次自己最愛的餐廳吃一頓奢侈的午飯,回了家能舒服地泡一個澡,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入睡。
這些他都做到了,唯有一樣,少了一個她。所以這些都毫無意義了。
生活成了每天一成不變的兩點一線,枯燥無味。
除了每天晚上,當(dāng)他讓自己以幾乎虛脫的狀態(tài)躺到床上昏睡過去以后,他才能在夢里,在夢里回到他的少年時,從頭與她再遇上。他覺得,余下的生命也是因為此才又有了些許意義。
此刻,他又做了這樣的夢,只是這一次真實的多。
他可以選擇,永遠(yuǎn)永遠(yuǎn)留在這個夢里。
他聽到有人叫他,好幾聲。聲音是如此耳熟,仿佛穿過半個世紀(jì),冷漠沒有感情溫度,盡管距離上一次聽到這個聲音仿佛已經(jīng)相差了一個生死輪回,他還是一下子就辨認(rèn)出來。
是她。
她說,你好。
他,已經(jīng)說不出任何字句,強忍著淚水。
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人,這一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切都回到了最初,高中的時候,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他祈禱了無數(shù)次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一切都能回到原點,重新,在有她的世界里,再活一次。
同時他也聽到媽媽叫他的名字,他知道自己如果放棄太自私,可是。
他無法告訴他們,可不可以,就一次,讓他任性一次,自私一次,即使只是個夢,可不可以不要叫醒他,可不可以,讓他,就留在這個夢里。
倒計時只剩下最后一分鐘,如果這一刻他按下終止,他會活下去,也會醒過來。
他沒有,他把手表硬從手腕上扯下來,扯的皮膚通紅。
她,在原地看著他,微笑著,安靜地。
藍(lán)天,白云,草地,空氣里有淡淡桂花的香氣。
她說,你好。
他流著淚,說你好你好,忍不住張開雙臂擁抱她,他說你好你好,你好嗎,你好嗎……
倒計時,3,2,1。
機器嗶一聲,成了一道線,心臟終于停止了跳動。
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眼淚不停地落下,凝視著她的眸子,他說,聲音顫抖,他說,我愛你…
霎時,一切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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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24小時,最后,我給你的禮物。如果可以,我也愿意,無限愿意,我愿意永遠(yuǎn)留在那個有你的夢里。藍(lán)天,白云,草地,你,就在我對面?上,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