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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mbness-]
風聲過境。
金屬銹澀后蕭索的吱呀摩擦聲被城市里吹來的風帶上高空,籠著這座破敗荒蕪的古城。
風霜腐蝕后沉淀下的寂靜刻在那些與時光脫節(jié)的建筑之上,明黃色的野花與雜亂的蒿草生在石縫墻隙之間,終年陪伴著這片在孤獨中茍延殘喘的無人境。
昏黃余暉下的影子攀上褐紅色的要塞外殼,填滿視線的紅如同沐浴世界的血。
渚薰站在那兒,白色的襯衫與淺灰色的發(fā)不染塵埃。
他的面前是一架過分干凈的鋼琴,擱置在空地的中央,嶄新,光亮。
那時候真嗣便是伏在那架鋼琴上睡著的。他微蹙著眉頭,像是心頭積郁著化不開的悲愴。
“碇君!变巨沟穆暰清冷,開口時卻格外小心溫柔!绊终嫠镁!
他注視著真嗣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轉(zhuǎn)向他,愣怔了一會兒才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
“啊……抱歉。我不小心就……”
“等我一起看星星嗎?”
他笑,眼梢彎起的弧度并不夸張,于是瞳孔中柔和的光點被真嗣看得分明。
不可捉摸,卻又是實實在在的溫暖。
……渚君。
——渚カヲル。
*
在EVA內(nèi)沉睡的十四年讓他的五感似乎都不太靈敏起來。晚風的寒涼與晨曦的溫暖,群鳥的鳴啼與樹葉的顫動,云的潔白與泥土的黝黑。他萬分感激自己還能觸碰到這般真實的世界,卻始終感到無法忽視的陌生與終日不散的孤獨。
憤怒與困惑積壓在心底漸漸化解為無奈。他早已習慣了無力與逃避,便再也無法深究,于是任由自己在這些混沌的日子里掐著手指分分秒秒地將時間碾碎。
他又是誰?
是未干涸的深紅色海水,是浮沉云靄中的蒼銹色箏繩。
離開EVA的碇真嗣仿佛粘在別人衣角的塵埃,撣落它的人甚至不愿意用太多力氣。
他幸運之至又不幸至極成為茫茫人海中的千萬分之一。他的同類如生命般珍貴,他始終將那視作一道晦澀的救贖,只因難得,他不曾想過他們竟會背道而馳或形同陌路。對生的喜悅尚未捂熱他凝滯的血,便被一拳狠狠打碎。
無意義,這三個字便能草草概括他的所見、所感、所聞,甚至他本身。包括他的父親——他早就不再期望那顆巖石般冰冷堅硬的心能給他想要的答案。
那臺老舊的隨身聽和一雙褪色的耳機又變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沉溺在喧囂的音樂里,將自己丟進思維的縫隙,輕松簡單。
再后來,少年悠揚寧靜的琴音打破了他渾噩混沌的夢。
坍頹的垣壁遮不住城市的荒涼。站在平曠的土地上眺望到的是薄霧繚繞的模糊世界,只有視野邊緣鮮艷的紅終年不變。彼端吹來的風腥冷凄凄,鼓滿了渚薰白色的襯衣,他就站在在深塹的邊際,半個身體都融入了覆蓋著虹膜的灰白里。
然而他回過頭來,映入真嗣眼簾的卻是一雙石榴紅的眸子。沒有天氣的深海躺在他的眼底,純凈的斷面不似鏡子般明晰逼人,而像是一張柔和的遠景相片。
真嗣仿佛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剪影甚至神色眼光,霎時間他莫名的篤定,這是他一直在尋覓的避風港啊。
微弱的火焰讓少年凍死的希望消融了一角,于是本變得不太重要的苦痛又重新復蘇。他想要傾訴,卻害怕自己身體里積蓄的垃圾弄臟了他溫柔的笑靨。那雙石榴紅的眸子把他的自卑與陰暗看的分明,卻時刻用沉靜而包容的目光告訴他,我都知道。
真嗣無法強求,只好任憑自己的焦躁不安暴露在外,由少年自由空靈的曲音慢慢撫平。
*
后來的記憶里細密的縫上了渚薰的鋼琴曲、渚薰的膚色蒼白的雙手、渚薰唇角微揚的側(cè)臉。
在少年的指引下,真嗣似乎重新觸碰到了類似于生命與靈魂的東西。他不愿呆在那間毫無生氣的房間內(nèi),時刻注視著慘白的天花板,像一只被困在實驗器皿內(nèi)的小白鼠。送到凌波簡陋居所的書沒有翻動過的痕跡,真嗣漸漸不再去那所間臟亂蒙塵的藏書室。從日出到日落,他幾乎整日守著那架鋼琴,望著天色猜測時間,有時甚至需要渚薰提醒他就餐。
他最終能流暢地彈一首曲子,坐在渚薰的身邊時不用惶然地緊跟對方的節(jié)拍,而是像他一樣閉上雙眼,感受著一雙密密縫合著的繾綣蹁躚的旋律。
然而,高潮過后緊隨而來的是無底的空虛。就如樂曲突然的變奏,脹滿的氣球被戳破,冰冷瘋狂倒灌進尚熾熱的心臟,冷凝成的恐懼凍得人生疼。心底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說——他瞞不了自己。
真嗣終于在那件純白的房間里走上了崩潰的懸崖,他對著癱軟枯冷的被子踢打撕咬,他抓撓空無一物的堅硬墻壁,他在角落里哭泣,將自己蜷縮得再緊、再緊,祈求能化作虛無的一點,消弭在這世界。
最后他將那臺請求渚薰修好的隨聲聽狠狠地摔向地面,在刺耳沉悶的撞擊聲里,他背對著渚薰,孤獨得好似末日后獨活的人類。
后來的事情似乎在某一個時間點中斷了,真嗣的眼前閃現(xiàn)出很多以渚薰為中心的畫面——始終是那雙凝視著他石榴紅的眸子,以及淡淡的話語。
他清冷沉靜的嗓音似乎就響在耳邊,翕動的嘴唇在他的視野中晃動?伤谡f什么?
真嗣想不起來。他卻不著急,直到畫面重新歸位,他的心臟在一瞬間驟停。
【伊甸黃昏的紅光】
……
他記得的是,冰冷的指尖觸碰他的脖頸時的溫度,驟然回首時見到的一雙低垂著的、過分溫柔的笑眼。
*
鋼琴邊的那株纖樹不知道什么時候竟開了花,很淺的嫩黃色,遠望便是小簇的白。真嗣在一個慵懶的午后倚著鋼琴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重心不穩(wěn)的腦袋重重一點,又猛地驚醒過來。
他便是在那時候看見地上那個輪廓旖旎的影子的。真嗣睜大了惺忪的眼,盯著它微微顫動的觸角和翼尖,不敢抬頭。直到花的馨香沁入他的鼻尖,他才像是拾回了信心般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蝴蝶】
——一只纖細的、青灰相間的【蝴蝶】。
真嗣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怔的忘記了思考。錯過了那如同黑夜明火、峽谷旭日般一幕的時機之后,沸騰的情感失去了宣泄口。他手足無措,只得徒勞的盯著那個鮮活的【生靈】,甚至舍不得微微眨一下眼。
【蝴蝶】忽然飛了起來,真嗣張開嘴像是要喊出什么,可激揚的語調(diào)還未出口就枯涸在了喉頭。他慌慌張張地想站起來,卻因為蜷縮酸麻的雙腿而絆了個踉蹌,再抬頭,【蝴蝶】已經(jīng)不見了。
“真可惜呀!
不知什么時候渚薰站到了他的身側(cè),雙手隨意的插在口袋里,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
真嗣魂不守舍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從渙散到聚攏,良久才真正地看清了渚薰的臉。他有些羞澀似的笑了笑,仍然帶著恍惚,看起來像個孩子。
“很難看到吧,蝴蝶!
渚薰望著遠方,似乎追尋著那只【蝴蝶】的蹤影,在某片湛藍的天空下飛舞。
“……第一次看到!
真嗣喃喃。除了偶爾劃過天際的飛鳥,他從未見過別的【生靈】,第三次沖擊后的世界干凈得可怕,甚至在裸露的土壤上都難以尋覓一只爬蟲。
渚薰似乎看出了他的失望與惆悵,倏地轉(zhuǎn)過身,抓住他的手腕拉向鋼琴。
“音樂能讓人開心起來,碇君!
突然的觸碰讓真嗣微微顫栗了一瞬。陌生的體溫從手腕滲入血脈深處,可還未傳達到心臟,便消失不見了。那一剎那的牽絆來得太快,反應(yīng)過來時渚薰已經(jīng)在鋼琴前落座,手腕上彌留的柔薄觸感好似不曾存在過。
“碇君?”
渚薰帶著一絲游刃有余的困惑歪過頭來望向他,真嗣有些狼狽的低下頭,卻因為余光中瞥見的什么而全身僵直!趾ε缕饋,血液如退潮般裹挾走他的溫度,空蕩蕩的軀殼里只剩下一顆浮沉不定的心臟,惶惶不可終日。
【DSS CHOKER】
*
真嗣夢見了渚薰。夢里他向他伸出了手,面上的神情是少有的嚴肅與沉默。那雙石榴紅的眸子似乎比過往的任何一刻都要起伏明晰,堅定與包容濃墨重彩,直沁入他的腦海深處。
呼嘯的狂風頻頻遮蔽他的視線——這讓他心焦起來。真嗣依稀記得那是個令人安心的夢,但夢的背景如鬼魅般紅光熠熠,夢的后半段也模糊不清。
醒來后他爬上NERV總部的至高點,費力推開那扇銹澀斑駁的鐵門,霎時被沁入肌骨的寒意逼退了一步。
然后,一粒點在虹膜上的純白飄入昏暗的室內(nèi),消融進腐朽的氣息與混沌的背景里。
——真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自覺的向外邁出了一步,在紛紛【冬雪】中望見了渚薰。
那是夢境一般美好的光景。滿天晶瑩的碎片像是慢鏡頭中落下的羽毛,以扣動心弦的姿態(tài)悠悠揚揚的墜在他的頭發(fā)、眼睫、臉頰還有衣襟上。他向著遙遠天際的血色海面伸出手,【雪】緩緩地落在他的掌心,就如一件瑰麗的珍寶牽引著尋得者期冀的眼神,最終落入他的懷抱。
真嗣蒼青色的眼睛里映著星星點點的白,卻始終捕捉不到一片容他駐目的【雪花】。【雪】終究的來往碌碌、轉(zhuǎn)瞬即逝的,可渚薰坐在那兒,卻像是融在了【雪】里。他仿佛就為白色而生,而【雪】就如這世界為他創(chuàng)造的東西。
渚薰應(yīng)該是察覺了真嗣的存在的,卻依舊拖著下巴靜靜坐著,沒有回頭。冗長的沉默讓真嗣手足無措起來,渚薰輪廓分明的下顎線條讓他覺得莫名的冷漠疏離,這點突然刺痛了他。他躊躇地向前邁了一步,依舊看不到渚薰的眼睛。
「約定的時間到了!
這句話來的沒有緣由,卻如晴天霹靂。真嗣的眼眶忽然變得潮濕而灼熱。
「人的希望也充滿了悲哀呢!
在真嗣呆愣的目光中薰微微歪過頭沖他笑了,有什么東西忽然發(fā)出與他眸色相同的閃光。風聲在那時突然呼嘯起來,真嗣一瞬間被撲面而來的【雪】迷了眼,心也隨著紛亂的【雪花】絞纏起來。
他看不到渚薰了,于是慌張踉蹌地向前奔跑,撲上面頰的東西倏然變得粘稠溫熱,猛地竄入鼻腔的腥咸氣味嗆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紅色充斥了他的視野。
【血】
【血】
【血】
【血】從他的發(fā)梢滴落下來,從他的腳下流淌出來,從空中洋洋灑灑地墜落下來,在他的面前炸裂、迸濺,潑染出一場鮮血淋漓的煙花盛宴。他的每一寸皮膚都被【血液】的溫度灼傷,他的痛如萬箭穿心鉆心剜骨,卻發(fā)不出一絲一毫的咆哮。
黑暗將他撕扯入懷。令他發(fā)瘋的【血液】觸感終于不見,漆黑無光的空間里徒留下一個陌生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嘶吼與嗚咽。他蜷縮在虛無之中傾聽,沉默如同心死。
「真嗣!
「真嗣!
「我們一定還會見面的,真嗣!
——!
——————!!
——————————————。。
碇真嗣從LCL中驚醒,短暫窒息的兩秒鐘里,他似乎在EVA漆黑的艙內(nèi)看到了死亡。
*
『因為能夠忘記,所以人類才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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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男神的生賀拖到今天才放出來我也是醉了orz 花里胡哨的意識流 就算是消遣吧【但我對薰嗣愛的深沉OVO
玩過DMMD之后對程序錯亂之類的表現(xiàn)形式有興趣……結(jié)果就成了這樣2333
總的來說是庵薰與Q薰的結(jié)合,真正的時間軸是在Q結(jié)束之后 真嗣受到精神污染(←這一點純屬捏造)
上帝視角同時也是真嗣的視角 「」內(nèi)是TV版渚薰的話,放到這邊就顛覆它的原意了,有種糟蹋神作的感覺orz
現(xiàn)在忙成狗,長篇不會再更新開坑了,短篇預備還有一篇紅蒼 一篇艾利,我會痛并快樂著的把它們擼出來的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