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什么？」
　　把東西一件件收好放起，何尚生進(jìn)來時，只看見一只白色小瓶子被男人放進(jìn)口袋里。
　　「防狼噴霧器�！闺S口回答，「要不要試試？」
　　「等我變身的時候再說�！鼓贻p的督察先是一愣，隨即佯做邪惡笑著走過去。
　　男人后退了一步，側(cè)目看著突然挨近的人。
　　「放心啦！」他笑，「還沒到月圓！」雙手輕環(huán)過男人的腰，變魔術(shù)似，白色瓶子到了他的手上。
　　男人沒什么反應(yīng)。年輕的督察有些無趣，委屈道：「練了很久的��！聯(lián)藝會上憑這手不知道傾倒多少女仔！！」
　　「數(shù)來看看�！鼓腥宿揶�。
　　剛才還得意的人卻一時語塞。如果說現(xiàn)在已高升ICPO主管的Madan從警校起就被他用這種小把戲迷倒從此立志他不嫁，聽上去是會威風(fēng)些，可似乎…怎么也不適合在這人面前說出口。
　　「那個…體積這么小，裝不下什么吧？」清了清嗓子，舉起小瓶子顛來倒去的研究，還沒有他的一只手掌大！
　　「又不是讓你扛氧氣瓶救人�！鼓腥四眠^瓶子再放回口袋里，「飛虎隊的時候你們不是也經(jīng)常用？」
　　「失手的次數(shù)也很多！」作為過來人嚴(yán)肅的提醒。
　　「咒我？！」抓起墊子扔過去。

　　雖說是玩笑，但一語成讖，也是很可怕的事。

　　蜷在一片塵煙迷蒙里，據(jù)說是「完美劑量」的炸藥在爆炸瞬間幾乎把聽力廢掉。等嗡鳴終于過后便開始感覺到胸口的鈍痛，沿著交叉神經(jīng)，一陣陣清晰的傳遞出來。
　　還是……太冒險了么？
　　他想站起來，手卻根本連抬起的力氣也沒有。想到如果被那個人看見現(xiàn)在的狀況會是怎么一副嘴臉，唇角不禁的彎起來。
　　周圍又是一片靜謐，偶爾才有碎瓦礫淅瀝瀝滾下。剛才還強勢主導(dǎo)著一切的英國男人此刻一動不動的伏在一堆廢墟里。大約一點五米的距離，可惜……
　　他咬咬牙硬撐著站起，飽含粉塵的空氣陡然大量灌入肺里，劇烈的咳嗽阻止了他想沖上前狠狠揣那家伙兩腳的沖動。
　　這么想著便似乎又感覺到頸邊的濡濕愈加惡心起來，恨恨擦了兩擦，翻過那人身體，灰敗的臉色，假如不是鼻翼尚有呼吸，幾乎就是個死人了。
　　俯身的時候碰觸到口袋里剛才沒來得及用上的東西——但那混蛋這樣死瞌著眼睛，催淚瓦斯應(yīng)該也派不上什么用場了吧……
　　「失手的次數(shù)也很多！」
　　……果然啊。
　　他想笑，連咳了幾聲才提醒住自己還不是放松的時候。走廊那頭的天花似乎有些怪異的聲響……他淡淡瞟了一眼，檢查起仍昏暈的男人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口袋。一只暗紅色的絲絨袋子里，MO和藍(lán)鉆帶著人體余溫，完好無損的放著。
　　笑意于是便真掩不住的漾開在眼角。扶著墻站起來，推開幾塊礙事的大瓦礫，搖搖晃晃向已經(jīng)一片狼籍的金庫走進(jìn)去。
　　身后陡然異樣的聲響。
　　塌方？
　　他下意識的想。

　　壞人假裝死亡然后在所有人都放松時給主角致命一擊——他自覺不是神經(jīng)大條的人，但接下去的事情便真如無數(shù)電影橋段借用的那樣，由他的疏忽而發(fā)生。

　　身體被猛烈的沖力狠狠帶出去，高大的身軀壓在身上，后背著地一陣撕裂似的痛。
　　如果有時間，他倒是愿意研究一下人體究竟能承受多大的爆炸沖擊還完好無損，甚至能隨時躍起傷人。但眼前勢若瘋狂的目光如何看去都不太正常，仿佛要爆裂血管的眼底，無數(shù)暴虐聚積成驚人的力量傳遞到已泛白的手指骨節(jié)處。
　　他聽見頸骨輕微的斷裂聲，也或者是那雙手的關(guān)節(jié)在作響？無法追究，虹膜上的影像開始逐漸模糊不清，唇齒間涌起淡淡的腥甜味道。
　　而那雙手居然……
　　窒息感稍稍減退，被少少放入的空氣似乎是要他神志清明的體會接下去的屈辱。
　　他劇烈掙扎起來，但反應(yīng)在被死死壓住的肢體上只是稍許無力的抗拒。耳邊響起森然的笑聲，火熱的物體急切的壓上來。他閉上眼睛，右手胡亂摸出去，地板上布滿尖銳的碎石沙礫。
　　卻只聽「轟」的巨響，緊接著就是凄厲揚起的慘呼聲，身上的鉗制驀地松開了，粉塵里有人撕扭在一起，只是片刻，一個身影不甘的栽倒下去。
　　模糊中他看見通風(fēng)井蓋扭曲著被人甩到一邊翻了個轉(zhuǎn)，剛才天花上傳來的聲音……
　　居然又想笑了啊。
　　他松開了手心攥著的石塊，放心的倒下去。

　　如果說剛才那幕像極了電影，那么可不可以接著繼續(xù)演，諸如「醒來躺在一間干凈的房間」之類？

　　男人簡單的說，指示適才從天而降的神勇督察做搬運的體力工作。
　　第一縷星光射下來，空氣里終于不再是下水道的陳腐。勉力攀上去，淙淙的流水聲隨著井蓋的關(guān)閉遠(yuǎn)離。
　　仍然不是電影啊。
　　他看著自己一身狼狽感嘆。把他從「魔爪」中解救出來的人和他一起在草地上坐下，一臉的神色不善。
　　「如果你要抱怨那條路太差我也沒辦法。」他只能先提起精神安撫他。但真的是放松下來了，聽著安安靜靜的風(fēng)，胸臆間灌滿若有似無的清淡花香。
　　「值得嗎？」不做聲，半晌后聽不出語意的問。
　　誒？
　　他不著痕跡的瞄了他一眼。平素吊兒郎當(dāng)慣了的神情，此刻大概是星光黯淡陰影加重的緣故，看上去變的陌生嚴(yán)肅。
　　「好歹認(rèn)識一場，看他客死異鄉(xiāng)總是不好�！顾更S啟法。
　　「他早就在蘆葦叢里安安全全呆著了！！」這下幾乎已經(jīng)是怒氣了，「你不去拿那顆鉆石會死？��！」
　　「擔(dān)心我�。俊顾⑽⑿ζ饋�。前一刻還怒意充盈的人對上他暖暖彎著的眉眼，頃刻間便泄氣下來。他一這樣看他他就沒辦法。
　　但即使不會從言語上責(zé)怪，心里依然不想原諒那家伙的任性。天知道如果他沒有再返回別墅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不是每個人心急火燎的趕去結(jié)果看到那樣一幕還能心平氣和常態(tài)以對的�。�
　　「謝謝。」
　　何尚生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再看過去，男人解下黑色背囊放在一邊，雙手隨意抱著膝，下巴倦倦的擱在膝上。
　　「以前一直覺得無所謂�？墒莿偛拧鋈缓懿桓市摹！�
　　他說著似乎笑起來，扭頭看同樣認(rèn)真看著他的人，「怎么辦？我突然很怕死了。」
　　是玩笑嗎？但為什么帶著那種認(rèn)真又悲哀的自嘲？心驀地痛起來，忍不住罵道：「神經(jīng)，怕死又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不等他反應(yīng)，繼續(xù)說：「知道害怕就不要再做那種危險的舉動�。　�
　　「呵呵�！鼓腥诵Γ刚嬗X得我那么貪財？」
　　「……那為什么？」看他一眼，覺得他有故意岔開話題的嫌疑。
　　「已經(jīng)計劃好了啊，十拿九穩(wěn)所以就去做�！鼓腥苏f。「不必那種表情，剛才你什么都看見了，給個機會你笑我。」
　　你以為是想笑話你那么簡單嗎？！！
　　聽著幾乎想吐血，狠狠瞪了他半天，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鉆石和MO你怎么處理？」認(rèn)命的隨他轉(zhuǎn)移話題。
　　「還給Tomson�！箲袘械幕卮�。
　　「他一手策劃整件事還利用我們來要挾你！！」
　　「那你想怎么做？」淡淡笑了一下，身體終于找了個支撐點靠過去。
　　肩上的分量陡然加重，他低頭看他，睫毛安靜的垂著，嘴角仍勾著一個好看的弧度。
　　是啊，怎么處理呢。不管放在身邊還是轉(zhuǎn)手他人，那家伙得不到自然又會生出無數(shù)的事來�！傅阋卜覆恢鵀樗澳敲创蟮碾U！」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他不相信那個混蛋用人質(zhì)做要挾的手段會屢試不爽！
　　「當(dāng)還他一個人情。」男人閉著眼睛說。
　　他知道他是指這大半年那人一直在細(xì)心照料他的事，但那種險惡用心……明知道還是拼命去做了……外看去涼薄的樣子，其實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
　　「不喜歡欠人人情？」他問。
　　「嗯。」
　　「那這次你要怎么還？」再問。
　　「……先欠著吧�！�
　　「是不是就是來日方長的意思？」微笑。
　　「…………你很啰嗦。」

　　山風(fēng)溫柔的吹。即使是夜晚，也帶著和煦的味道。
　　因為有了想珍惜的東西，所以就開始怕死……真是的，這樣究竟算幸福，還是悲哀呢。
　　男人淡淡笑起來，閉著眼睛聽警笛聲在風(fēng)里遠(yuǎn)遠(yuǎn)的兜轉(zhuǎn)過來。接著有人把不怎么干凈的外套輕輕披在他肩上。
　　不管了………
　　先就這么……睡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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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時還不能走？�。　�
　　何尚生揉了揉耳朵，莫明的看身邊一蹦三丈高的老頭子。叫他先回去自己再留幾天而已，干嗎那么大反應(yīng)？？
　　「難道又出了什么事？」緊張兮兮的表情。
　　「你倒是想！」何尚生哭笑不得，還嫌鬧的不夠大嗎！后來才知道那張MO的來歷，那小子為此特意放出風(fēng)去連MI5也出動了。如果不是他們由頭至尾沒和那群人打過照面，這半年里可能都回不了香港了。
　　「蘆葦里那幫人是MI5？！」黃啟法才坐下去又跳起來。
　　「你以為呢？」
　　「…那小子是什么人……」高級督察徹底呆滯。
　　是啊，放出以假亂真的消息把MI5勾來做免費的雇傭軍，而子爵為了洗刷嫌疑自然不會透露MO的任何消息�；蛘咂鋵嵏疽呀�(jīng)準(zhǔn)備了假的一份在哪兒——他想起他在金庫里讓自己放進(jìn)子爵口袋里的那張碟——這樣所有聞風(fēng)而來的人便會徹底認(rèn)為整件事都是情報偏差的誤會，而始作俑者卻在他們眼皮底下繼續(xù)逍遙。
　　確實天衣無縫的計劃——如果沒有在最后把自己傷成那樣的話。
　　真是……他媽的。
　　他在心底笑罵。
　　「喂——」
　　「呃？」回過神他發(fā)現(xiàn)黃啟法還在刨根問底。
　　「那為什么不回去啊？」
　　「沒什么啊，不是還有半個月的假么�！顾酒饋碚苏路�，要走的架勢。
　　「對哦！」黃啟法終于想起來。之前不得已找借口請了一個月的休假。
　　「準(zhǔn)備去哪里��？」他興致高起來。
　　何尚生側(cè)目睥睨，就知道最后是這樣的結(jié)果。
　　「吶！」他甩出個東西個他。黃啟法呆呆的接過去，挺小的一張電子卡。
　　他忽然想起那個晚上何尚生給他的另一張，比這個多了小小一個紐，而等他按下去，鬼一樣沖出來的汽艇差點沒讓他郁悶的罵娘——他以為他們故意整他不讓坐，結(jié)果汽艇才沖出蘆葦就被不知什么地方的冷槍射了個底朝天，他貓在黑壓壓的天然屏障里看的一身冷汗——而現(xiàn)在這張……
　　他抬頭，發(fā)現(xiàn)救了他一命的搭檔正鄙視的看著他。
　　一張酒店的電子門卡，至于這副表情么。何尚生向他擺擺手預(yù)備走人了。
　　「那你住哪兒？」黃啟法終于反應(yīng)過來�！浮�，你不會住他……」
　　「抱歉，已經(jīng)滿員了�！购紊猩Σ[瞇的打消他來不及出口的念頭。
　　「不是……喂——留個聯(lián)絡(luò)地址啊~~~~~~~」
　　別開玩笑了！
　　何尚生大踏步的走。晴空無云，真是很舒服的天氣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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