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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明教的風(fēng)沙大,夜晚尤其是這樣,有時候風(fēng)在外面卷著狂沙,吊樓里卻靜的讓人發(fā)慌,只有映月湖永遠(yuǎn)安安靜靜的,就像那天他和她在湖中劃船的時光,可是一個人的時候,映月湖卻非常冷清,孤獨的就像全世界只有自己,如同他們分開以后的日日夜夜,其實并沒有多大的差別。
她躺在樹上,一片樹葉掉下來落在她額頭上,她突然想起當(dāng)時他坐在樹上吹簫,她就枕在他腿上側(cè)身睡覺,從那以后,她才開始喜歡映月湖,喜歡躺在樹上,只是從那以后,她真正是一個人來了。
一只手伸過來撿走那片樹葉,她轉(zhuǎn)頭看了看,徒弟坐在她身側(cè),半個身子要掉下去的樣子。
“師父,你真的不去找?guī)煹藛?我喜歡你們在一起!
“我也喜歡,徒弟,我比你喜歡的多,山石道人問過我多少次為什么他沒有一起來,我都記不清了,這是我最懷念的地方,他卻未必懂,所以他不曾再來過,說到底這是我一個人的懷念,”她偏頭看著山石道人,“有一天你會懂!
“不離不棄,始終是一個人的堅持!彼酒饋砝^續(xù)說,拂袖踏鷹而去。
依稀聽到徒弟在身后喊,“師父,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過去,朋友在一起說過將來隱居的事,那時他還在,他是純陽宮的人,喜歡劍,也喜歡舞劍,總是在她身邊喊她媳婦,她便和朋友說將來隱居就去純陽,站在崖頂看他舞劍,她終究是舍不得他,可真的退隱江湖了,她卻選擇回明教,不是舍得,是無法面對。
有一天徒弟來看她,帶著師父的禮物,卻不是送給她的,徒弟說:“師父,師公叫我拿給于睿的。”
徒弟討厭于睿,很多明教弟子討厭于睿,可是師父喜歡,她的師父卡盧比,似乎他們明教總和純陽宮的人有關(guān)系,年少的時候,她也曾勸過師父,如今輪到徒弟勸她,她才真的懂了師父,可是,對于睿也喜歡不起來。
明教的風(fēng)沙又起了,她關(guān)上窗戶,發(fā)現(xiàn)窗臺上有一盆綠色的植物,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師父,送你的,讓你看看別的顏色,有空去綠洲看看嘛。
她撥了撥葉子,露出一絲微笑,明教在外人眼里是有些枯燥,可在她眼里,哪里都是風(fēng)景。
聽多了外面的風(fēng)聲,一旦沒聲音了,反而會睡不著,她吹了燈,躺在床上,漸漸的睡著了。
她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醒了才發(fā)現(xiàn)吊樓下一片嘈雜,小師弟在門外喊,“師姐,大唐要被攻陷了,師父叫你過去看看!
她猛地推開門,“怎么回事?”
“狼牙軍,”小師弟欲言又止的說:“師父讓你去純陽!
她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大唐出事,純陽宮必定是抵擋的主力,師父是擔(dān)心于睿了,莫說師父和于睿,就連他和她也很多年沒見了,有些人一但分別就是永遠(yuǎn),她原本也這么認(rèn)為,可是看來她還要再見他,因為,他一定在戰(zhàn)場上,誰也沒問過她還想不想再見。
“師父真是給了我一個好任務(wù)!
“師父說,給你一個機(jī)會見你想見的人!
“我去!
大唐和狼牙的戰(zhàn)役,江湖人士幾乎全員參與,就連師父都出動了,只是刻意避開正面戰(zhàn)場,她避不開,只能硬著頭皮上,經(jīng)常見到他,有時候渾身是血,有時候毫發(fā)無傷,還好,他活著,就因為這個理由,她想,她愿意終其一生不下圣墓山。
從始自終,他就像沒看見她,她也像沒有看見他。
江湖這么大,想遇到一個人,太難了,她坐在尸山上,眼角淌血,想起他曾說過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在乎她了,就不會再理她,后來他不理她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她記不清了,但她知道他忘了,他忘了,于是她也只能裝作忘了。
戰(zhàn)爭越來越激烈,她不合群,但是有意無意跟在于睿左右,保護(hù)于睿,這是師傅安排她來時給的暗示,太愛一個人,是會瘋的,她想過無數(shù)次問于睿知不知道,卻還是選擇一個人包扎傷口,一開始有徒弟在,但是徒弟不能總跟著她,漸漸的,徒弟也失去了消息。
很久沒見他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出事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躺在尸體堆里告訴自己他還活著,那是她第二天的動力。
戰(zhàn)爭快結(jié)束了,她始終沒有再見過他。
在前線戰(zhàn)役最關(guān)鍵的時候,師父以強(qiáng)者的姿態(tài)擋在于睿面前,她看著,差點在戰(zhàn)場上哭出來,于睿是江湖高手,可無論她多么強(qiáng),在師父眼里,她是他要保護(hù)的人,名震江湖的夜帝,可以躲十幾年不見她,可是在她生命危急關(guān)頭,他出現(xiàn)了。
她終于跌在地上,使命結(jié)束了,她還要去找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她強(qiáng)撐著爬起來,身體因為過度使用,已經(jīng)沒多少體力了,她聽見師父說:“你別動,師父給你看看!
她轉(zhuǎn)身擺擺手,突然又是一陣驚呼,她又聽見他的聲音,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但是她知道那是他的聲音,
純陽宮突然風(fēng)雪大盛,她倒退了幾步躲開師父的手說:“師父,我回去了。”
原來很多年沒有來純陽,這個地方依然那么冷,她用最后的力氣強(qiáng)用輕功,飛到師父看不到的地方,終于撐不下去了,重重的摔在純陽山下彌漫的大雪中,她多年沒有流淚,這次大概是太疼了,頃刻間眼淚紛飛。
有人說,在純陽宮不能流眼淚,心軟了,就會流淚,然后片刻成冰,那白茫茫的積雪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無可奈何。
太冷了,她終于知道,其實在純陽也是看不到他的,那么冷的天,那么大的雪,很快就能埋了一個人。
都結(jié)束了。
她的湖,她的明教。
她一個人的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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