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片薔薇花圃外看著那個下著雨還要侍弄花的綠衣女子，輕喚：“阿蘅。”
　　女子睜大了雙眼，驚詫到連傘都握不穩(wěn)，眼淚就這樣滾滾而下，墮了滿臉：“長彥？”她越過花海，沖進他懷中，“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一日，他出征三年終于同軍隊凱旋而歸；這一日，她盼了三年終于等到良人歸來。

　　他們已經(jīng)分開了太久太久，他擁著她不愿放手。
　　她乖巧的圈著他的腰：“長彥，你還要走嗎？”
　　他低下頭望著她：“不，我再也不走了，我不會讓你再這么一直等下去了�！彼v如花。
　　他牽起她的手，“我們成親吧。”
　　他們延期了三年的婚禮終于舉行，他們拜了皇天、拜后土。沒有嫁衣，沒有來賓，他們有彼此足矣。
　　洞房之中，他吻她：“阿蘅，我好想你�！�
　　她在他懷中吃吃的笑：“說什么呢，也不害臊。”
　　他更擁緊了一些，將下巴抵在她額頭上，滿是珍惜：“我后悔以前都沒和你講過這些。對不起……”
　　她抬頭撫平他眉心的皺褶：“沒關(guān)系的，你平安回來我就很開心了。”
　　夜深，他被夢魘驚醒，滿身冷汗地握緊她的手：“阿蘅阿蘅！”
　　她摸摸他的臉頰：“別怕別怕，我一直都在。”
　　他牢牢抱著她，好像松了半寸她就會從此消失：“我們成親了？”
　　她被他的話氣笑了，嗔道：“盡說些胡話！我們成親了，你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他深深看進她的眼，用手輕撫過她臉上的輪廓，仿佛將她的樣子刻進畢生。

　　一年之后，他們有了孩子，眉眼像她，他戲言長成了也如她一般是個有人爭著上門提親的大美人。

　　日子安逸，細(xì)水流長，又是三年過去，他坐在家門前的薔薇架下看她和孩子在草地上嬉鬧。三歲的小姑娘長得很水靈，最愛扯住他的衣角甜甜地喊爹爹抱我。她的妻仍是那么美，仿佛歲月只從她身上蜻蜓點水而過。他微笑著看，卻突然嘆了一口氣。
　　他來到她身前：“阿蘅，我該走了�！�
　　她皺了彎眉：“你又要出征了嗎？”
　　他笑得萬分留念，卻只能摸摸她的發(fā)：“阿蘅，我知道的，你不是真的，這只是我的夢啊。真正的阿蘅已經(jīng)死了，四年了……”
　　她和孩子的身影漸漸消散，周圍的景致也都相繼褪了顏色。

　　他睜開眼睛，那是他為阿蘅畫的像，水綠的衣衫，薔薇花叢，執(zhí)傘的她朝自己粲然一笑，比薔薇還要美。淚就算模糊了眼前的畫，可心里阿蘅的容顏卻是永遠(yuǎn)清晰。

　　是的，那一年他回來并沒有看見阿蘅澆著薔薇等他，他的阿蘅在他回來前的三月就病死了，她再也不能穿著他喜歡的綠衣等他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連她養(yǎng)的薔薇都全部枯萎了，一如她的如花容顏化作了一抔黃土。
　　他為她手刻“愛妻江蘅之墓”六字，此生再未碰刀。

　　他夢回過去，執(zhí)念著他與她應(yīng)該要有的美好未來，執(zhí)念著沒有她的四年，執(zhí)念著他與她應(yīng)該白首偕老、兒孫滿堂……
　　他會愛她、疼她至死不渝，可她卻連嫁衣都來不及為他而披……
　　他推開窗：“阿蘅，你看，薔薇都已經(jīng)又開了……”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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