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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種
寄種
。ㄒ唬
“啟先生在看什么?”
“[蟲]”
“……蟲子?”
啟笑道:“如果你是說那只蟬的話,不是。”他目中盛滿最接近生命本源的形態(tài),望著它們,溫和:“我是蟲師,我看到的[蟲]……嘛,簡單來說是構成世界的一部分;說遠一點,大概就是靈、是生命本身!
“誒——”笠松微微睜大眼睛!澳,[蟲]長什么樣?”
啟托腮笑彎了眉。
“生命的模樣!
(二)
高中三年級的暑假,在鄉(xiāng)下的奶奶家,他遇到了啟。
“笠松前輩!山上有貓若有骨女有河……嗷!”
一腳踹飛哭哭啼啼沒完沒了的黃瀨,笠松幸男拎著他的后領、把人扔進大巴車!霸趺纯赡苡!煩死人了啊你!”
“好過分嗚嗚嗚……QUQ”
森山手肘搭在車窗,側頭問,“沒關系嗎笠松,把你一個人扔在這里!
“啊,沒關系。比如說正好,我本來就打算合宿完去親戚家!斌宜尚夷邢蛭鞣揭恢浮!皬倪@里走半個小時就能到!
在海常的隊友們看來,那邊不過是山路旁無邊無際的林海。
“我知道了。”森山?jīng)_隊長點點頭,囑咐:“自己小心!
笠松幸男點點頭,背起包,轉(zhuǎn)身走向山林。
耳邊回蕩著鳥鳴,蔥郁的山林人跡罕至,曾經(jīng)光禿禿的小路長出了不少草木,陽光透過樹葉與樹干的間隙,在干燥的土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山林幽靜,遠離了神奈川的嘈雜和繁忙,宛若又一世外桃源。好似再走幾步,眼前即能豁然開朗,阡陌交通屋舍儼然,裊裊炊煙徐徐。
走出樹林,便到了祖父祖母居住的村莊。
頗有江戶時代特色的農(nóng)耕地,一馬平川的田埂,一路走來有幾個人帶著斗笠耕地。
“我回來……”笠松一頓。
作為客廳使用的房間跪坐著一位陌生男人。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黑色的短發(fā)和筆直的脊背——聽到聲音,陌生人回頭。
那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你是……?”
“笠松幸男桑?”
“我是!
“我叫啟!
自稱啟的少年起身,沖他淺淺鞠了一躬!半S我來,婆婆在樓上。”
奶奶得了怪病,泥土的顏色從喉嚨開始上下蔓延,臉頰如同糊了一層厚厚的泥。
“……奶奶!”
見到老人的那一刻,笠松連背包都顧不得放,腳步匆匆地走到榻榻米前跪下!斑@、這是……?”
老人睜開眼,孫子久違的面孔讓她渾濁的眼睛騰起光亮,掙扎著要起身。
“您快躺下!”
“幸男……”
眼角的皺紋間擠出一抹笑。
“你來了!
啟在門外安靜駐足片刻,轉(zhuǎn)身離去。
等笠松下樓已時近黃昏,暖色的光從木頭的間隙投入老屋,裝飾簡單而古樸,滿是古色古香的韻味。
陌生人端坐在客廳,姿勢和位置都和初見時相差無幾。他正垂眸專心看書,書頁邊泛黃,看起來有一段相當長的歲月。
“啟先生……是嗎?”
啟聞言抬頭看了他眼,合上書!班!
怪病讓人不免產(chǎn)生疑慮和恐懼,笠松幸男緊緊抿著嘴,臉色蒼白。不擅長與陌生人交際的他,此刻卻非常自然地跪坐在啟對面的軟墊,手按住腿,彎腰行禮。
“非常感謝您的藥。這些天,祖母承蒙您的關照!
“笠松桑不必多禮。反倒是我,應當感謝婆婆愿讓一個陌生人借住!
“那么請問……”
按在腿上的手用了力,手背青筋暴露!斑@病能治嗎?”
據(jù)祖母說,啟先生是她得病三天后突然來村里的。村里的診所完全無從下手,而啟先生僅看了一眼,在他們家上上下下轉(zhuǎn)了一圈,就拿出幾包包在紙里的藥粉要祖母按量喝下。
雖沒有根治,但泥土樣的東西停止了擴散。
這簡直像黑暗中的燭火,是巨大的希望。
肩膀被輕輕拍了拍。
“安心。只不過治療的最佳時期還要等過兩天,到時候婆婆會痊愈!
“先前在哪里有過類似的病例嗎?”
“這個啊……”啟屈指撓撓臉,黑曜石般的眸子若有所思:“我切身經(jīng)歷是頭一次。以前看過的書典里有記載,并不難治!
啟的措辭頗具古味,卻不會給人違和感,這歸功于他溫和又游刃有余的態(tài)度。笠松幸男感覺心中懸起的石頭稍稍放下了點。
“您是……中國的醫(yī)生嗎?”
“醫(yī)生?”
啟擺擺手,嘴角抿起淡淡的笑意!叭说乃幹稳说牟 D恐兴,無法觸及之物僅游走在河岸兩端之人可醫(yī)治!
“我是蟲師。”
(三)
另一個世界的生物,低等且奇怪,與常見的動植物截然不同,人們自遠古以來飽含敬畏的,統(tǒng)稱它們?yōu)閇蟲]。
蟲師,由[蟲]的存在而誕生的職業(yè)。
他們云游四方,對蟲的生命形態(tài),生存方式進行研究,并接受人們的委托,解決可能是由蟲引起的怪異事件。
“抱歉,嚇到你了?”
“……啊、不!我……”
若松索性截住話頭。什么都別說,先收回智商,免得失禮的笑出聲、或者像BAGA一樣瞪眼張嘴自毀形象。
記載在書籍中。
蟲師,亦是被時代沖淡的職業(yè)。
“不免你奇怪!眴⒉粣溃骸俺羌瘯,我也很少碰見同行!
過了一會,笠松才開口:“你是說真的?”
“不相信?”
“很難相信!
啟笑了,揚起的眉梢在陽光下好似翻飛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能飛入山林起舞。
他只說了一句話。
“此刻,蟲師啟來到你面前!
啟的聲音很好聽,溫柔又穩(wěn)重,是他們這些少年模仿不來的成熟。
爺爺從集市回來,買了肉。老人以對待同輩的態(tài)度對啟,和笠松幸男不同,蟲師在老人心中不是印在書頁上空洞的文字、不是被年輕人嬉笑憧憬的都市傳說。
吃飯間,爺爺用手指摩擦著深綠色的陶土茶杯,講了個故事。
故事不長,主角是得了怪病的青年和蟲師,蟲師引出青年身邊的[蟲],救了青年的命。
老人用懷念的眼神看啟的木箱。說那位救命的蟲師背的箱子和這個一模一樣。
蟲師的木箱里有很多小抽屜,里面是各式各樣的道具。
啟開玩笑,“木箱是統(tǒng)一發(fā)配的!
笠松抽抽嘴角,吐槽:“你是貧窮上班族嗎?”
爺爺摸著胡子呵呵笑。
六十年了,他再沒見過那位救命的蟲師。
。ㄋ模
下午,頂著炙熱的太陽,啟含著一排釘子,爬上房頂。
昨晚下了雨,潮濕悶熱的空氣充溢泥土氣息,山林經(jīng)受過洗禮,驕陽下每一片綠都瑩瑩發(fā)亮。房頂?shù)哪绢^時間一長有點銹化,叮叮咚咚補了半天,啟撩起衣服擦汗,準備下去找點茅草鋪上。
“喂!
下面?zhèn)鱽眢宜傻穆曇簟?br> “你在那里干什么?”
“啊,修房頂。”啟順手一指圍欄處的茅草堆!罢,笠松?梢詭臀疫f茅草嗎?”
笠松連一秒都沒有考慮,干凈利落地應下。
“好。”
干完活后,兩人并排坐在屋頂。夏天的空氣凝滯且溫熱,明亮的陽光籠在身上,前胸后背的衣服全是濕乎乎的。
啟舉手,手心對著太陽!斑不夠!
“什么?”
“溫度。”扯開襯衫的兩粒紐扣,年輕的蟲師說:“你奶奶的病,是由一種名為‘寄種’的[蟲]引起的。
‘寄種’是寄生類,一般寄居在植物體內(nèi),吸收植物的能量存活,是一種比較罕見的[蟲];
當被寄居的植物死去,無處可去的‘寄種’就會化為果實,當然,所謂果實也不過是[蟲]的一種形態(tài)
如果‘寄種’化成的果實自然掉落,它之前在植物那里吸收的能量就會釋放出來,‘寄種’變成曾經(jīng)宿主的樣子,經(jīng)歷極短的生長期,再度回歸原本的姿態(tài)!
啟頓了頓,視線落在笠松家小院一角的枯樹。
“期間,也有人或動物會誤食果實狀態(tài)的‘寄種’。我問過婆婆,一周前本該枯死的山楂樹突然長出山楂,婆婆為了判斷能否拿去賣錢而吃了一顆。
奇怪的是,第二天滿樹山楂全部不見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笠松皺眉!澳棠讨缶偷昧斯植?”
“啊,因為婆婆成了‘寄種’新的宿主!
“那‘時機’和‘還不夠’呢?”
“待八月流火,方可引出‘寄種’。”
前所未聞的事實擺在眼前,讓人感覺日復一日的平靜生活突然不真實起來,笠松幸男……該說他神經(jīng)大條好還是太剛強,從開始的懷疑到接受不過是睡了一晚的時間。
疑問全部解決,笠松幸男托著下巴看了會遠處的群山,側頭問。“蟲師的工作就是這些事?”
“差不多!
“是嗎。感覺——”
他轉(zhuǎn)過頭,淡靜的黑眸倒映蔥郁山林。
“蠻有趣的!
(五)
睡到半夜,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啟睜開眼,不大的房間又只剩笠松輕微的鼾聲,不同于閉上第二層眼瞼、佇立在光脈對岸所見所聞,啟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向小院。
清冷的月光投下,流水般靜靜流淌。
年輕的蟲師慢慢瞪大眼睛。在他眼里,一顆大小形狀和枯死的山楂樹一模一樣的‘樹’長在山楂樹邊,那棵‘樹’顏色奇異,透明的樣子,又好像有很多顏色混雜在一起,發(fā)出溫和的光亮。
——是‘寄種’。
山楂樹死后,掉落在土地里,還原寄住模樣的‘寄種’。
美麗不可方物。
啟淡淡微笑。他去客廳把木箱提到回廊,第二排第三個小抽屜里有酒盞,第二排第一個里是光酒。拿彌足珍貴的光酒來喝未免太過奢華,啟卻沒負擔,及時行樂才是人生哲學。
更何況……
斟酒輕抿。
無法言語的香甜滋味,酒水波動著淡色的金光。
這時,身后傳來腳步聲。啟沒有回頭,來人是笠松幸男。
“那里有什么嗎?”
海常隊長隨意在回廊坐下!澳憧吹哪敲磳W!
啟伸手,指給看不見[蟲]的笠松幸男看。
“‘寄種’,在重現(xiàn)山楂樹的樣子!
月光流淌的寂靜小院,笠松幸男看了一會,皺眉:“……突然感覺很不爽。”
“為什么?”
“指給看不見的人你絕對是在炫耀吧混蛋!”
‘砰!’
說完照著啟的后腦勺就是一下。
……像抽黃瀨一樣,越抽越順手(喂)
自從和笠松幸男混熟之后……“疼疼疼——”啟呲牙咧嘴,他手一抖,濺了自己一臉光酒。
[蟲]被光酒吸引,有慢慢聚攏過來的趨勢。
“真是的……”
沒等啟換個地方坐,低沉平緩的男音:“有時真想看看你的世界!
體會不到的事物,永遠無法明白體會時的心情
無法共享的景色
無法傳達的心情
愣了許久,啟垂下眼瞼。
他抿了口光酒!癧蟲]的世界,是一片無法感知的黑暗,順從本性而活,甚至連‘存在’都無法體會!
“存在于我的世界的物體、氣味、聲音、味道和觸感,以及自己的存在,那就是全部,那就足夠。
我活著,到處旅行,會疼會快樂,所以——”
溫潤的黑眸斂下粼粼柔光,啟側目,溫柔微笑。
“我和笠松桑在一個世界,一直都在!
‘撲通、撲通’
有什么聲音,異常強烈地響起,陌生而又充溢喜悅。
那人還在說。
啟抬起手,搭在對方驟然緊繃的肩上!翱,我碰到你了!
“[蟲]和人有世界的區(qū)別。但人類想要見面隨時可以見到,想要訴說不管多遠都能聽到。
我們只是走的路不同罷!
修長的手指將盛滿光酒的酒盞推到笠松幸男前。
也許是一時興起,總之一路走來一直孤身一人的啟……
“笠松桑能這么說,說實話,感覺高興的不得了!
兩個人分享快樂,快樂會變成兩倍。
光酒能讓看不見[蟲]的人,暫時擁有看見[蟲]的體質(zhì)。而寂寞的旅人,亦能在成倍的快樂中獲得心靈的慰藉。
最后,笠松幸男喝下光酒。
有些墨守陳規(guī)的他,那一刻將法律連帶最后的遲疑統(tǒng)統(tǒng)丟到腦后。嘴里溢滿甘甜,難以言喻的滋味。
再睜眼。
從未見過的奇異世界映入眼瞼,溫潤如玉的那人,則坐在自己身邊,安靜微笑。
酒盞里的光酒散出幾滴,順著少年的手背滑下。
景色得以共享
心情,便自然可以傳達。
(六)
第二天正午,啟捧著新泥走進老人房間,將老人搬到窗口,以便陽光直射。用燭火燒熱特制的針,在老人的脖子上輕輕一扎。
“出來吧,為你準備了新家!
經(jīng)過二次搬移的‘寄種’只有在最熱的天氣才能在土里扎根,這種做法不單單是為了‘寄種’可以乖乖出來,避免傷害老人,啟也是為了它能繼續(xù)活下去。
都是順從本能。
[蟲]沒有錯,人也沒有。
三天后,移栽到小院里的寄種破土而出。從嫩芽到樹苗,幾個小時后,便長成山楂樹的模樣。
報恩般的,重現(xiàn)寄住的生命。
啟和笠松并排坐在回廊,兩盞光酒,不時有蟲子聚攏過來,很不適應的笠松抿著唇,一臉死不認輸?shù)哪印?br>
“臉怎么紅了?”
啟疑惑地問:“你才喝了幾口吧?”
近在咫尺的面容,笠松簡直像犯了恐女癥,從脖子紅到耳尖。
“……無、無路賽!”
(七)
年輕的蟲師上路了。
“你是有緣人。”
他眸中印著第一位和自己共享光酒的少年。“終有一日,再會。”
“……啊!眴⒈焕蚯皫撞。
年輕的蟲師卷在堅實的臂彎里,笠松幸男在他耳邊,用堅定的聲音重復了一遍再會。
走出一段路,拉了拉木箱的背帶,轉(zhuǎn)頭,少年還站在那里,用莫名的神色目送自己,不言不語。
相遇、離別,年輕的蟲師已經(jīng)歷過太多。
啟最后揮揮手,邁步離開。
。ò耍
據(jù)說,年輕的蟲師再沒有出現(xiàn)在村子里。
年復一年,櫻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
那位孫子在神奈川上學的、姓笠松的老人,這輩子遇過兩位蟲師,他時常會念叨,妻子便微笑著聽。
歲歲年年
老人未能來第三位。
后來村子搬出山嶺,曾經(jīng)的田埂長出樹木,聚起池塘
無論三伏冬至,總是生機勃勃。
插入書簽
【最后,笠松幸男喝下光酒】
兩人的路在那一刻重合,但這短暫的時間,不過是長長的人生路中一個充滿回憶的交點
走過交點,依舊平行
↓
請不要理我……正文是開放式結局_(:з」∠)_
看了《蟲師》后的產(chǎn)物,盯笠松桑好久的我終于下手了!QUQ(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