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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他給我取了個名字。
叫做阿木。
阿木阿木,就是木頭的意思。
他說我看起來蠻冷峻能干,做起事來卻是呆頭呆腦,極為木訥。
所謂朽木不可雕。
所以我就叫做阿木了。
但事實上我并不是那種木頭,只不過我忘了我該知道的東西,比如說我忘了我是誰,這里是哪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諸如此類的東西,他就和我說,這里是桃花村,因為四月的時候,這里的桃花綻放的格外美麗,所以得名桃花村,而我就是他在路上撿回來的一個路人,因為我和他有緣,他就收留了我。
他是這樣說的,我記不得,也不能反駁。
是以我感激他,甚至我心底對他抱有某種莫名的感覺,有一道聲音在心底叫囂——他是我重要的人。我想看到他,想看著他笑,看著他沒心沒肺,讓他沒有憂傷。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是我心底那道聲音是這樣說的——
我是……
我是……
我是什么呢?
后面的卻再也聽不清。
我開始將那些我忘記的東西拾起來,我去學釀酒,讀書識字。他知道后便來教我,這比自己一個人摸索要好太多,但他的性子是個耐不住的,他講了幾次我卻還不明白之后他就會笑罵——你這個榆木腦袋。
但其實我是不蠢的,這些東西對我而言又有幾分印象,熟悉幾次就慢慢上手了,我試著像那些沒失去記憶的人一樣活著,我會釀酒,我會讀書,做一切正常人該做的事。而他是個坐不住的人,每次陪我陪到一半都會找各種借口跑出去,等到我看書看到入迷,一回神就會發(fā)現(xiàn)他坐在我對面,看著我的眼神帶著茫然憂傷,但是后來他又很快回神,笑著喊我去吃飯了。我當時的確是有不解疑竇的,但是我也不想去問,我等著他自己開口。
他是一個很跳脫的人,他喜歡到村子后面的桃花林里去玩,卻不讓我跟著,我有幾次跟在他后面,卻總是被他甩掉,也不知道他去林子里做的是什么事。
但是我還是愿意跟著他,我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想陪著他,防止他遇到危險。
我知道那個林子很不正常,他看起來和普通人也是有所不同,就連失憶了的我,與別人也是有著差異的。
他常常喜歡說些因果緣分,報應不爽的東西,也常常在自己的房間把弄一些東西,做事神神秘秘,讓人摸不著頭腦。
比如說他常常貼身的道符,或者是他拿著得桃木劍。一般人都不會向他這般做。
這天我在家里釀酒,這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物,我正好要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卻突然心頭一跳,手一松酒壇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破碎聲。
我直覺這和他有關,來不及收拾便前往他常去的桃林。
四月到來,桃花已經(jīng)盛開,飄飄揚揚的很是漂亮,我卻沒有心情去看,心底有一道聲音催促我快些再快些,走到一處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下一步要走的地方。
我來不及細想便這樣匆匆跑著,直到在桃林深處的一個地方,我看到他手持桃木劍和一個女子對峙。
那女子長的極為漂亮,唇紅齒白,眸子明亮,瓜子臉,身穿一襲白衣。
她此時眼含冷意,身旁無數(shù)桃花瓣飛舞,通身殺氣凜人,厲聲喊道:“你這道士!我們無怨無仇!為何總是追我!”
他嘿嘿笑了幾聲,眼神卻帶著幾分怨恨,說:“你倒是貴人多忘事,四年前四月的晚上,你殺了我的一個同門忘了嗎?”
那女子眼神一凝,殺氣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他不在意,繼續(xù)說:“況且我身為道門中人,本身就有斬妖除魔的義務,你這桃花妖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女子一揚手桃花瓣化為旋風向他打去,而他身上形成一個護盾,手中拿出一道符口中喃喃自語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流的東西,那道符便迎風自焚化為一道閃電襲向女子。
他們打的極為慘烈,但他還算是隱隱占于上風,那女子口中吐出一口血沫,恨恨的看向被花瓣打飛的他,瘋狂的要撲到他身邊,體內(nèi)內(nèi)丹自爆:“我們同歸于盡!”
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向前沖了幾步,速度竟然快到肉眼無法捕捉的地步。我來不及細想就將桃花妖撲到一旁,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
然后就是轟的一聲爆炸聲,我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嘶聲裂肺在喊一個人:“陳立!”
陳立?陳立?是了,我叫陳立,師傅說,那是破而后立的意思。
但我卻讓他失望了。我極為勉強的睜開眼,看到那人撲到我的身旁,崩潰的大喊我的名字,面上是滿臉的狼狽。
但是我知道我現(xiàn)在一定比他更狼狽,我想笑一笑,卻咳出幾口鮮血,最后只能掙扎著抱住他,說出我埋在心底最深處的話:“我是……我是愛著你的……”
恍惚中我好像又看到初見他時的樣子,他踏著滿地桃花向我走來。
一笑,便是滿樹花開。
我疲憊的閉上眼,終是察覺到自己的消散。
這次,連靈魂也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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