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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已經(jīng)是第四個來問的人了!鳖櫚残÷暤爻慌员г梗骸拔艺嫦氍F(xiàn)在就離開這鬼地方!
顧炎嘴角掛著一絲笑,幾乎咬著牙回她:“我可沒有說我很享受!
“你笑得很難看!
“比哭要好多了,沒人會在婚禮上哭。”
“那不一定!鳖櫚仓赶蛘托履镒诱f話的老婦人:“比如新娘的媽媽!
顧炎冷冷道:“行了,你懂我的意思。話說你朋友來了嗎——你所謂要給我們的那個‘驚喜’。”
顧安的手機(jī)恰在這時響了起來,她埋頭看了眼,起身道:“我去門口等等,‘驚喜’應(yīng)該快到了!彼唛_兩步,又退了回來:“顧彬在哪里,他今天來了嗎?”
顧炎環(huán)顧了下四周,不確定道:“就在附近吧,可能去洗手間了。”
“可能?你應(yīng)該看著他的,顧炎!”顧安皺眉!八[出事情來怎么辦?”
“他只是腦袋變得不太靈光了而已,能出什么事?我要應(yīng)付的人很多,哪有時間一直看著他。我已經(jīng)囑托這里的服務(wù)生幫著照看了。你要再不走,有的你難受了,我看到小姑在朝我們走來!
顧安只是從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聲,順便給了他一個白眼。顧炎毫不客氣地回道:“別做這種動作,小姐。太損形象!闭f著他嗅了下鼻子:“就算噴再多好聞的香水也平衡不回來!
顧安偷偷地沖他豎了個中指,轉(zhuǎn)身走人。
顧炎盯了自己的妹妹大踏步離開的背影一會兒,轉(zhuǎn)頭微微提高聲音,向來人打招呼:“小姑,好久不見。”
畢竟是來參加婚禮,小姑的臉上上了很濃的妝,但依舊掩飾不了顯而易見的憔悴神色。顧炎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輕點了下頭,說話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的確是太久不見了,所以我正好來看看你們這幾個孩子——”她猛然停住,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很難發(fā)出聲來。
小姑為什么會這樣,顧炎是知道的。所以他連忙柔聲道:“都過去了,小姑。您不要太傷心,你看,我們都還好好的!
一聽顧炎的安慰,小姑眼里盤旋了幾圈的淚珠唰地掉了下來。她半捂著嘴,抽抽噎噎:“我…我還是不能接受……這太…太……怎么會這樣……她和我最親了!”
顧炎忙取來幾張紙巾幫小姑擦掉眼淚。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說:“不哭了,小姑。您看您妝都花了,今天來參加婚禮,不就是為了沖沖喜么。再說,姐姐也不會希望您為她這么傷心的,您把身子哭壞了可怎么是好呢!”
小姑接過紙巾自己拭著淚水,嗚咽道:“小姑明白,就是舍不得,你姐姐那么好的一個孩子,就這么…連你弟弟也——你也知道,今天來的都是大大小小的親戚,他們總歸要提起你姐姐的。”
顧炎點頭,道:“這我懂,安安剛還跟我抱怨這個呢,她也很傷心!
小姑嘆氣道:“我知道安安是個好孩子,從小能力強,學(xué)習(xí)又好,考上了不錯的戲劇學(xué)校,和你姐姐差不了多少。你姐這一走,她就是你們家唯一的女兒了,小姑以后得多疼疼她。對了,我才看見她的,人呢?”
“她出去接朋友了,馬上就回來。”
話音剛落,大廳內(nèi)響起了司儀的聲音請大家入座就位了。顧炎送小姑回了主賓位,再回來時,顧安已經(jīng)一個人坐在位置上,面色比出去前更冷。顧炎在她身旁坐下,皺眉道:“你在外面是被人澆了冰水嗎?!”
顧安的語氣比她的臉色還要冰:“私事,不用你管!
顧炎對自己妹妹的差脾氣見怪不怪,根本就不怕,依舊問道:“你的‘驚喜’呢?我是不是該對你身邊的空氣打個招呼?”
對于顧炎的這句調(diào)侃,顧安出奇地沒有回應(yīng)。這下顧炎清楚她是真的很生氣了,而且是氣到了極點。但他不是個會逼問答案的人,所以就放任顧安一個人繼續(xù)沉默著,自己則把注意力放到了舞臺上的那對新人身上。
這是他堂姐的婚禮,本該是高興的事。但是現(xiàn)場始終都洋溢著一股不一樣的氣氛。
在場的幾乎沒有人露出特別燦爛的笑容,顧炎時不時地觀察著每一桌人,就算是笑,也笑得極其牽強。舞臺上的兩位新人站得非常不自然,像是有人逼他們上的臺一樣。新娘更是頻頻出神,連司儀說的“請新人互吻對方”這句話都沒聽到,搞得臺上臺下著實尷尬。
四個月,離他的姐姐顧琳去世整整四個月,大家的心情完全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一切都好像才剛剛發(fā)生,顧炎清晰地記得消息傳來的時候他自己震驚的心情。
暴徒在鬧市區(qū)砍人這種事情看起來離自己和家人很遠(yuǎn)很遠(yuǎn)。然而事實是它的確降臨到他們頭上了——后果就是他永久得失去了一個姐姐。慶幸的是和姐姐一同外出的兄弟躲過了死神,可隨之而來的巨大的精神壓力也在往后的四個月里逐漸把他壓垮。他的兄弟活了下來,但卻瘋了心智。這一系列事件使得他們的母親一病不起,今天的婚禮也沒法參加。顧炎本想讓父親一同前來,畢竟作為新娘的舅舅,怎么著也得現(xiàn)個身。但老人家執(zhí)意不肯,顧炎知道,爸爸和小姑一樣,不愿意聽到親戚提起自己的女兒。
司儀肯定被提前告知了這場婚禮的大背景,顧炎想。從那不帶感情的、像是背書的聲音就聽得出來。整個儀式潦潦草草,匆匆結(jié)束。隨后人們機(jī)械地動起了筷子,大人們都吃的心不在焉,除了孩子。他們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一個個都笑的那么純真、開心。
宴席開始沒多久,顧炎覺得,有必要問問顧安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因為就在這短短幾分鐘內(nèi),她已經(jīng)灌下了五六杯白酒,臉頰瞬間變得通紅。要知道平時她沒什么酒量的,啤酒都很少喝。
“安安,別喝了!鳖櫻讚踝】斓剿爝叺谋,“聽話。”
顧安正喝在興頭上,順勢一躲,杯子里的酒灑出來大半。她用手臂勾過顧炎——動作大的引得同桌的好幾個人側(cè)目——在他耳邊耳語道:“你說得對,老哥,顧彬在洗手間!
顧炎忍受著撲面而來的酒氣,皺眉憋出一個字:“嗯?”
“我說他在洗手間,你不會不知道洗手間是什么地方吧?我悄悄告訴你…就是廁所,懂了吧?”
顧炎眉頭皺的更深了;“我去我當(dāng)然知道洗手間是什么地方!倒是你知不知道自己醉了?”
顧安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說:“我碰到他的,但他沒理我……他就在鏡子前面跳舞……就一直跳…跳的一點都不好看!”
顧炎胡亂應(yīng)著:“嗯…不好看……我就說他不會出事吧——別喝了,顧安!”
“他不理我!”顧安猛地拔高音量,這下是真的招來很多目光了!八鸵恢碧,招呼都沒跟我打!”
“顧安!安安——”
“為什么他不跟我打招呼?嗯?老哥?我也是他家人!”
“他腦子不靈光了,安安,你知道的!
“放屁!”顧安惡狠狠地罵了句,“他天天在家念叨他姐姐的名字,就是不理我!他就是他媽的看不見我!我有哪點不如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也是你親姐姐,顧安,尊重點,別撒酒瘋!鳖櫻卓陬^發(fā)出警告的同時,也對著自己妹妹的手臂狠狠地掐了一下。
顧安立刻不甘示弱地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尖頭鞋尖的攻擊讓顧炎覺得自己的小腿要斷了。不過他的一掐倒是把顧安喚醒了些,她又說:“……你不是問我,我怎么了嗎,我跟你講,哪兩個混蛋在一起了,把我扔邊兒去了!
顧炎正在考慮是否該帶著妹妹提前離場了,他隨口道:“哪兩個?”
顧安的酒勁上來了,她晃晃腦袋,含糊道:“就我男朋友,小混蛋啊,他不要我,要了我的那個,呃,朋友。她遲到了,因為他倆現(xiàn)在在一起”
“哦,我曉得了!鳖櫻椎溃櫚埠退哪信笥呀煌藘赡,一直都分分合合,現(xiàn)在鬧出這個問題來,他都沒什么感覺了。“你朋友?就那個‘驚喜’?那這樣她還來不來?”
“來。∥耶(dāng)然要讓她來!鳖櫚蚕衽奈鞴弦粯优闹櫻椎哪X袋,聽不出來什么語氣:“為什么不請?她可是個‘驚喜’,要給你們看的!”
顧炎感覺自己的耐心在一點一點耗光:“到底她哪里‘驚喜’了?”
“噓——”顧安拿出手機(jī)看,盯著屏幕二十幾秒后,她說:“我還是讓她來的,老哥,我是不是很好的人……?嗯?她到了…我去接她。”
“你行嗎?要不要我去接?”
顧安連連搖頭:“她是我朋友,當(dāng)然應(yīng)該我這個朋友去接,你等著…我?guī)^來,‘驚喜’哈!”說著就起身向門口走去,顧炎看她走路還算穩(wěn),就沒攔著,心想著沒問題的。待顧安出了大廳,同桌才有人小聲沖他道:“你妹妹不容易啊,姐姐出這事情,現(xiàn)在男朋友又這樣!
顧炎嘴上應(yīng)著是,心里卻不這么想,天知道顧安對她姐姐的那股悲傷早就沒了,這丫頭平時看著很好相處,有的時候真的很冷酷。
不過從某些角度來看她的態(tài)度可以理解——顧安自小就在國外,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和顧琳雖說是親姐妹,但是關(guān)系并沒有外人看來的好。
說差倒也不為過,顧炎想道。
這時新人來到他們這桌敬酒了,新郎官看見顧炎,趕緊來拍他的肩膀“小炎,你的那個弟弟呢?到現(xiàn)在也沒見著人,你們家人我就沒見著他了!
顧炎笑道:“行的,我馬上就去把他帶來。他…精神方面…所以人坐不住,你多包涵!
“理解理解!毙吕晒龠B連道,“我明白的,他看著姐姐發(fā)生那樣的事,肯定比我們大家都要難受!
新人敬完酒又過了幾分鐘,顧安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回來了。顧炎看她人似乎清醒了一些,便問她:“‘驚喜’呢?難道真的是空氣?”
顧安揪著自己的裙角,眼神有些渙散:“…我和她去了洗手間…你說,爸媽看到她,會不會喜歡她……”
顧炎覺得問她問題已經(jīng)徹底沒什么希望了,便說:“行了,你自己先坐這兒,我去把顧彬帶回來,得讓新郎見見他。他還在洗手間嗎?”
顧安的眼皮已經(jīng)快聳拉到一起了沒意識道:“他在跳舞……”
顧炎終于很沒形象地翻了白眼,正要起身,突然有個服務(wù)生狂奔著沖進(jìn)大廳,還差點摔了一跤。他滿臉驚恐,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些什么,經(jīng)過仔細(xì)聽,眾人才知道梳理出兩個重點:1、二樓洗手間死了人;2、當(dāng)事人要求找顧炎。
顧炎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想到的是顧彬。直到?jīng)_到事發(fā)地點,他的心里就只剩下絕望了。
洗手間里彌漫著一股熟悉的香味,地上有著大小不一的水漬。顧彬縮在墻邊,目光渙散;他的腳旁躺著一個女人,鮮血正從她腦袋的傷口處緩緩流出,已經(jīng)沒了氣息。跟隨而來的人中有的尖叫起來,有人在高聲叫著要報警。
顧彬看到顧炎來了,慌慌張張地解釋道:“我沒有故意害死她!她、她、她摔倒了…我是想拉她的!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我想救你的!”
顧炎的腦子在飛速地轉(zhuǎn)動,這時顧安的聲音如幽靈般在他耳邊響起:“你看,她是不是個‘驚喜’?”
的目光怔怔地盯著地上的女人,顧炎順著她的目光仔細(xì)看去,瞬間全身冰涼——這個女人,有著一張和他們已去世的姐姐一模一樣的臉。
“我跟你說過。”顧安悄悄地說:“她會是個‘驚喜’!
顧炎忽然覺得挪不動步子,洗手間那熟悉的香味令他透不過氣。他盯著顧安的眼睛好久好久—那里—仿佛一潭死水,毫無生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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