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小學(xué)數(shù)學(xué)這種程度的話，完全沒有問題，還請澤田太太放心�！�
　　我保持誠懇的眼神認(rèn)真直視著對面褐發(fā)女士說道。
　　“啊，倒不是這個問題�！焙职l(fā)女士歉意地笑了笑，“只是覺得太不好意思了，讓你一個大學(xué)生來教小學(xué)生數(shù)學(xué)，真是大材小用了。像鈴木君你這樣讀那個生物方面的專業(yè)，學(xué)業(yè)一定很繁忙吧。我們家的孩子反而還要麻煩你，真的實在是不好意思�！焙职l(fā)女士用日本女人特有的溫柔嗓音再三道歉。
　　“哪里的話，請不用再感到抱歉了，倒是我以后可能會需要麻煩您。我還從來沒和有哥哥姐姐的小學(xué)生相處過呢�！庇羞@么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士做媽媽，那個小學(xué)生應(yīng)該不會熊到哪里去吧。
　　“啊，藍波啊，那并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兒子的好朋友。我之前提到的那幾位也一樣呢。我只生了一個兒子。但還是請你不要見外，他們啊，就像我的家人一樣，所以……”褐發(fā)女士露出懷念而又幸福的表情。
　　“好的沒問題，我也一樣會盡心盡力的�！彪m然家里有那么多高中生反而要另外聘請一個家教很奇怪，但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我絲毫沒有多想。“那另外幾位您提到過的，需要幫助嗎？我會很樂意輔導(dǎo)的。”
　　“另外幾位倒不需要課業(yè)輔導(dǎo)。啊，話說起來，我的孩子綱吉要是有什么課業(yè)上的問題，還是要麻煩鈴木君幫幫他。說起來，鈴木君初中是在并盛中學(xué)吧？綱吉也是并盛畢業(yè)的，都是校友的話，一定會有些共同話題的。”
　　再多輔導(dǎo)一個澤田太太的兒子綱吉，錢的問題完全不用擔(dān)心。澤田太太給出的離譜價格足夠輔導(dǎo)十個熊孩子。現(xiàn)在的家長真是舍得啊。我想到自己那本只有千位數(shù)的存款，不由感嘆自己生活過得實在艱辛，當(dāng)初要不是那個化名金槍魚的好心人，我說不定真的要交代在小小的并盛了。
　　話說起來，奈奈女士好像和那個金槍魚少年長得有點像呢。
　　等等，綱吉？tsuna?tuna?
　　莫非當(dāng)年被自己收生活費人稱廢柴綱的金槍魚少年，就是自己雇主的兒子？

　　#時光機在哪里我要砍死黑歷史的自己#
　　我下意識抬頭哀嘆，卻只看到了像是嘲諷一樣蒼白無力的天花板。
　　所以，我敲了他多少錢來著？

　　“這里就是阿綱的房間�！睗商锾闯隽宋业囊苫螅a充說，“藍波一直都喜歡在阿綱的房間里寫作業(yè)，真是沒辦法呢。請進吧，鈴木君，我去倒茶過來�！睗商锾珵槲掖蜷_門，房間里一大一小一齊轉(zhuǎn)過身站起來。
　　不不不我不是在想這個，人家只是在沉思該來一個高冷的開頭還是土下座的懺悔。咦等等阿姨你怎么一下子就開門了等等冷靜冷靜鈴木響冷靜，看來現(xiàn)在只好視情況臨場發(fā)揮。
　　然而異變突生，剛準(zhǔn)備邁進房間，房間里的褐發(fā)少年忽然跳起來幾步向前。
　　“誒誒誒誒誒阿響？”澤田綱吉一臉驚訝。
　　啊真是令人無比懷念（個屁�。┑恼Z調(diào)和聲音啊，盡管經(jīng)過青春期的洗禮，澤田少年還是一如既往的有特征。
　　“啊原來認(rèn)識啊，那真是太好了，阿響還請多和阿綱聊聊吧。”等等我不是來教數(shù)學(xué)的嗎？等等這個稱呼怎么回事果然是母子嗎！
　　我謝過澤田女士反手關(guān)上房門。
　　“原來真的是前輩啊，我剛聽媽媽說的時候還以為只是碰巧名字相同的人呢。居然真的是前輩真的是太好了�！睗商锞V吉一臉欣喜看著我，和澤田太太一模一樣褐色的眼睛清澈無比。
　　啊啊知道了我居然叫這個最受日本人歡迎的前150名字真是對不起啊。
　　“請用敬語，澤田�！蔽抑币暆商锞V吉，想努力從他臉上找出這個家伙勾起了我初中冤大頭那段可恥記憶的糟糕表情。
　　“什么嘛，阿響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彼坪醪涣�(xí)慣別人的直視，澤田綱吉有些不知所措，收回視線眼睛眨巴眨巴看向?qū)γ妗?br>　　很好，現(xiàn)在應(yīng)該進入有意無意提起過去之討債環(huán)節(jié)。不過金槍魚少年還是一如既往的無禮啊。
　　“以前還真是要謝謝你的照顧呢。要不是阿響……”啊要來了。來吧生活費小澤田，早死早超生，我做好準(zhǔn)備了。
　　“那個時候我，我……一定給阿響帶來很多麻煩吧。”想起往事的澤田綱吉似乎有些臉紅窘迫，但更多的似乎是懷念，嘴角揚起了溫柔的弧度。
　　“哪里的事，澤田你太夸張了�！蔽依^續(xù)仔細觀察澤田綱吉的微表情。澤田似乎被我的視線驚嚇到了，像之前沖上來一樣往后退了幾步。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女生中流傳的所謂“響前輩溫柔而堅定的視線”這種充滿男配flag的說法。
　　“前輩你……前輩你……那個……啊藍波，這是鈴木老師，記得要尊重老師，不要給老師添麻煩哦。啊前輩，前輩我先去倒茶了�！睗商锞V吉慌張地沖出房間嘭地一關(guān)門，留下我和眼睛占三分之一臉的藍波。
　　“藍波同學(xué)你好，以后就由我來教你數(shù)學(xué)，請多多指教�！�
　　“原來阿響和阿綱認(rèn)識嗎？那以后阿響就是藍波的家教啦！我叫藍波，喜歡吃糖，討厭作業(yè)，以后就請多多指教哦！”
　　“�。　遍T外樓下忽然一陣劇烈的哐當(dāng)哐當(dāng)咕嚕嚕啪。
　　剛準(zhǔn)備坐下的我吃了一驚，打開房門探出頭，“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澤田君？沒事吧？”
　　“……我沒事，前輩不用擔(dān)心，我馬上端茶上來�！贝蟾攀歉袅藢拥匕宓年P(guān)系，澤田綱吉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哈哈阿綱好久沒有摔這么慘了，阿綱真笨！老師不用擔(dān)心啦，阿綱不會有事的。比起以前天天摔，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很多啦�！彼{波毫不在意的翻著作業(yè)。
　　“這里，這里，這里，到……這里不懂！不多！”藍波兩手霸氣地一拍桌。
　　我探過身翻看起作業(yè)開始講解，心思卻忽悠悠飄到樓下。
　　要說擔(dān)心倒也沒有，以前被欺負成什么樣子我也不是沒見過。只是有些事讓我不得不在意。
　　澤田綱吉他，難道是打算苦肉計回憶殺討債？

　　二

　　回憶殺啊，說到回憶殺……真是太甜了我怎么可能會有那種少女漫里甜蜜美好令人心悸的東西！
　　就讓我以一個俗套的句子開頭吧。那是秋天一個涼爽的傍晚，我因為值日耽誤了時間，獨自慢悠悠走在無人的路上，抱著反正打工已經(jīng)遲到了再遲到幾分鐘也一樣扣工資的頹廢想法，我，中二病留級生鈴木響，命定普通炮灰路人一枚，做下了一個改變一生的決定。
　　“不好意思，黑曜生，爾等可是在欺辱吾大并中新生？”
　　我慢慢走近略暗的巷子，目光穿過披著黑曜校服的幾個不良少年，往巷子深處的瑟縮的男生看去，擺出大義凜然的姿態(tài)。
　　“什么嘛，還以為是云雀！”“這家伙是在演電視劇嗎？”“這一口傻氣的腔調(diào)怎么回事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就算是云雀來了我們也不怕，區(qū)區(qū)雜碎也敢來打擾吾輩？”幾個不良嘲諷地用我之前的語氣譏笑道。
　　我沒有回嘴，雖然遲到扣工資本來就讓我有些不悅，但這個時候一定要用實力打臉才能出一口惡氣。我放下手中的提包，拿出高手悠然的氣勢，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
　　“哎呀，你搶了小生的臺詞，那小生我可怎么辦？”
　　半分鐘不到的單方面碾壓過后，我一腳踩上一個不良的腦袋順手撩了撩劉海，“多謝款待。”我停頓了一下，“那今天就這句臺詞吧，用了那么豪華的敬語套餐不夠我裝X值再打你們一頓哦�！�
　　我沒有理會逃出巷子的不良，直直走到澤田綱吉面前停住，彎下腰撿起地上的一個錢包。
　　“那個謝謝你……”看著怯生生的澤田綱吉伸手想接過錢包，我手往后一縮把錢包拿到眼前翻了翻，掏出里面所有的紙幣，點了點抽出三分之二，將剩下的放回錢包塞回愣住的澤田綱吉手里。
　　“聽他們叫你鮪魚是吧？什么家長這么不負責(zé)任起這個名字。不用謝了小鮪魚，前輩我以后罩著你�！� 我數(shù)著錢應(yīng)付地回答。
　　“不是，前輩……” 澤田綱吉一下子沒回過神來，呆愣愣地看向我。
　　“有意見？”
　　“不……”
　　“啊，我還有兼職，明天見，小鮪魚�！� 我不負責(zé)任地直接轉(zhuǎn)身往外走。
　　“前輩……”澤田綱吉的表情瞬間崩潰。
　　“我的名字是鈴木響，三年a班，歡迎隨時供奉�！�
　　“不是……我不叫tuna……我是……” 澤田綱吉看著空蕩蕩的巷子欲哭無淚。

　　之后的事情好像順理成章。
　　放學(xué)后。
　　“誒誒誒誒誒鈴鈴鈴鈴木前輩你怎么在這里？”澤田綱吉一臉慌亂，下意識想往后退，結(jié)果左腳踩右腳還是右腳踩左腳一往前撲呈土下座摔在地上。
　　“一看到前輩我就行這么大的禮，這是感動啊。快快平身請起�！蔽乙性陂T框上俯視地上試圖爬起來又摔下去的男生，隱隱有些頭疼，彎下腰拽住澤田綱吉的小臂把他拉起來。
　　“前輩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路上隨便拉個人問廢柴鮪魚在哪里，然后就知道了。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不，沒有……”我知道澤田綱吉臉上的表情完全不是沒有的意思，但忍不住。
　　“那好，我送你回家吧。聽別人說學(xué)校門口新開了家面包店，去看看怎么樣？”
　　“不……”
　　“問號有時候并不代表疑問句。走吧�！�
　　澤田綱吉掙開我拉著他往外拽的手。
　　“前輩！我還要值日呢！”
　　“是嗎？黑板上寫的不是……”
　　澤田綱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不知道說什么好。教室里頓時安靜下來。
　　沉默了幾秒后，澤田綱吉猶猶豫豫地開口。
　　“話說回來前輩來找我干什么？昨天前輩從我這里拿走的前應(yīng)該夠花一個星期吧……”澤田綱吉在我正義嚴(yán)肅（并不）的眼神下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小孩子不懂大人世界就不要亂說，在外面吃碗拉面很貴的好不好。”
　　“那前輩可以在家里吃啊�！�
　　“小孩子不懂成年人的辛苦就不要亂說話，兼職很忙的鮪魚小弟弟�！�
　　“我不……”
　　“好了趕緊去做值日，做完我送你回去�！蔽覜]理睬澤田綱吉說的話，一巴掌輕拍了下他的屁股，“愣什么，快去啊�！�
　　不出意外澤田綱吉叫起來“誒誒誒誒誒？”，滿臉通紅地捂住屁股，連連后退幾步，結(jié)果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我按了按額角，轉(zhuǎn)過身不去看可能雞飛狗跳的場景。

　　三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繛槭裁�，為什么前輩，不對，我怎么就莫名其妙給前輩付錢了！不對！誒誒誒誒，到底怎么回事！”澤田綱吉坐在我對面炸毛。
　　我咽下最后一口蛋糕，飽暖思淫、、欲，不對，是心滿意足，“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fā)問了，那我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你。”
　　“前輩��！”
　　“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誒誒誒誒��！什么�。�？”澤田綱吉驚得往后一縮，整個人像是陷進寬大的軟椅里。
　　“聲音輕點，別人都在看我們知道嗎�！蔽覄倓偤孟褡龀隽藗�很了不得的決定。不對，這句話本身就是個flag啊。怎么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啊啊啊不要再想了flag這種不科學(xué)的東西一定是錯覺！
　　誰知道多年后時間證實了“flag這種不科學(xué)的東西一定是錯覺”本身就是個flag。
　　“我和不良相比，誰更nice一些？”我企圖用安撫的語氣說話。
　　“什么嘛這種事，前輩問這個干嗎？”
　　“那就是我嘍？”我滿意地看著對面一頭霧水的男生。
　　澤田綱吉點了點頭。
　　“那不就是了？”
　　“什么？怎么回事？前輩你……”
　　“哈？”我瞇了瞇眼睛往前靠。
　　“不，沒什么……”澤田綱吉往軟椅里縮，企圖減少存在感。
　　“很好。”我站起來，順手一把拉起陷進軟椅的小男生，“我送你回家，小鮪魚�！�
　　“不是鮪魚，是綱吉�！睗商锞V吉小聲地抗議。
　　“知道了，鮪魚�！�
　　“前輩……”
　　“真沒禮貌，要叫鈴木前輩。”
　　“是，鈴木前輩……那個鈴木前輩你……”
　　“有話就說�！�
　　“鈴木前輩不是還有兼職嗎？”
　　“辭了�！�
　　“誒？”
　　“我現(xiàn)在不是就在兼職嗎？”
　　“前輩你……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的��！鈴木前輩！”
　　“嘴上說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嘛�！�
　　“誒誒誒誒？那……以后……”
　　“我去找你，行了吧，連拒絕都不會的家伙就是麻煩�！�
　　“什么嘛，前輩自己不是也……”
　　“什么？”
　　“不，沒什么……”
　　夕陽橙色的余輝灑滿了只有兩個人行走的街道。一前一后的人影相互交疊，以將近融解在一起的方式逐漸走遠，緩慢拉長了暖暖的墨色。

　　四

　　“十代目，這是我們最新生物實驗室的研究報告，請您過目�！�
　　“阿響這么生疏干什么？像以前那樣叫我就好了�！�
　　“這是必要的敬稱，十代目先生�！�
　　“阿響好像對禮儀很執(zhí)著嘛。這么嚴(yán)肅干什么？坐下來喝杯咖啡再走也不遲�！�
　　“不好意思，十代目先生，我稍后還有一個兼職，請允許我按時下班�！�
　　“我們什么時候允許兼職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好意思，但我簽的確實是兼職合同。”
　　“話說既然阿響你是學(xué)生物的話，我家那只哈士奇最近狀態(tài)很不好呢，能拜托阿響過來照顧嗎？這個當(dāng)兼職的話，怎么樣？”
　　“養(yǎng)狗？”
　　“那就說定了，阿響以后下班就來我家，今天過去把兼職辭了怎么樣？”
　　“我想還是……”
　　“待遇你來講，包吃包住怎么樣？”
　　“這……”
　　“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開始，記住不要遲到�！�
　　“什么？等等，十代目先生……”
　　“叫我綱吉就行了，阿響�！�
　　“這不合禮數(shù)……”
　　“沒事，以后會習(xí)慣的。時間不早了，阿響去把兼職辭了，然后收拾下行李，明天搬過來，怎么樣？”
　　“什么？這個發(fā)展……”
　　“阿響同意了嗎？真是太好了。明天這個時間，我去生物實驗室找你�！�
　　“什……”
　　“辛苦了，阿響。”
　　“……那……我先走了。辛苦了。”
　　“記得我說的哦�！�
　　“……是。”
　　“喂，是我，阿綱。啊是這樣的，既然是女孩子的話，這方面總比男孩子更靠譜吧。沒什么事，就是想問一下，京子你有買哈士奇的經(jīng)驗嗎？啊，太好了，可以的話，明天早上能幫我買一只嗎？”

　　“阿響在笑什么？”
　　“沒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點事情�！�
　　“以前嗎？”
　　“是啊，你以前可比現(xiàn)在好欺負多了。”
　　“哪里有，明明一直都是阿響你欺負我�！�
　　“哦？是嗎？那你昨晚報復(fù)的太厲害了�！�
　　“什么嘛，不是阿響答應(yīng)的兼職嗎？”
　　“我說的是照顧tuna不是你吧？不要以為我沒養(yǎng)過狗就不知道，tuna一看就是你臨時買來的吧？”
　　“咦？你什么時候給翔太改的名字？”
　　“剛剛�！�
　　“阿響……”
　　“不準(zhǔn)撒嬌。”
　　“阿響……”
　　“再叫一句我就辭職�！�
　　“……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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