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正文
故事發(fā)生在約瑟夫公爵的酒會上。
青年才俊子爵哈弗坐在舞池邊的沙發(fā)上——他美麗善良的夫人不幸臥病在床,因此他獨自赴宴——他手上拿著高腳杯,杯中剩了一半葡萄酒。哈弗的注意力顯然已經(jīng)不在這香醇的杯中物上了,他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舞池中的一位女士。
那位女士穿著青綠色的禮服,正和東道主約瑟夫談笑風(fēng)生。她陽光一般的金發(fā)盤成發(fā)髻,上面插著一朵玫瑰花,其中一縷輕巧地打著旋垂在她耳邊。開司米披肩遮住了她的肩膀,不過仍然能看出那圓潤漂亮的曲線。裙擺的褶皺顯然是特意整理過的。
女士手上握著一捧玫瑰花,此刻她正將花朵湊到鼻尖,輕輕嗅著花香。
過了一會兒,女士從約瑟夫身邊走開,朝哈弗這邊過來了。哈弗不由地捏緊了酒杯,面頰上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潮紅。
“艾米麗·史密斯,”可愛的小姐溫婉一笑,自我介紹道,“先生,我注意到您看我很久了!
哈弗連忙從沙發(fā)上起身,有些窘迫,“史密斯小姐,我……”
“不,請叫我艾米麗。”艾米麗聳了聳肩,一歪頭,“請問我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字!
“安德魯·哈弗。”年輕人低著頭,連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擺了,“您也可以叫我安德魯。”
艾米麗莞爾一笑,“年輕的子爵。我聽說過您,您的父親十分德高望重!闭f著,她頓了頓,“這時候您不該請我跳一支舞嗎?”
“哦、哦……是的!惫ワ@然非常緊張,一鞠躬,捧起艾米麗的手,行吻手禮,“美麗的小姐,我可以與您共舞么?”
艾米麗輕笑出聲,“當(dāng)然可以。可愛的子爵。”
樂隊開始演奏探戈。二人加入舞池中快活的人群中,開始跳躍,旋轉(zhuǎn)。
“我愛慘探戈了,”艾米麗附在哈弗耳邊,輕道。
哈弗臉色更紅。
艾米麗繼續(xù)道:“你的探戈跳得非常不錯……老實說,你一個人在那兒看了我半天,我以為你這樣的年輕小伙子應(yīng)該對一些更含蓄的舞蹈感興趣——比如華爾茲之類的!
哈弗沉默半天,“事實上,現(xiàn)在這首曲子就是我的作品。”
艾米麗高高地挑起眉。
哈弗:“有時候我會寫寫曲子什么的!
“深藏不露!卑愅瓿闪艘粋旋轉(zhuǎn),微喘,評價道:“富有魅力的大藝術(shù)家!
哈弗一笑,眉宇間微露出一點得意。
“那么想必你對音樂很有研究了?”艾米麗對眼前這個容易害羞的年輕人起了一點兒興趣。
“我會一些樂器。”哈弗靦腆。
“真棒!”艾米麗驚嘆,“我喜歡熱愛音樂的年輕人,他們通常都十分浪漫,并且有一顆美好的心。”她說這話時眼睛里流露出漂亮的光彩,如同夏日夜空中的啟明星。
又是一個旋轉(zhuǎn),之后艾米麗回到哈弗懷中,哈弗托著她纖細的腰肢,將她舉起,艾米麗發(fā)出一聲低低的歡呼。
“我喜歡大提琴!惫ルy得地在艾米麗一言不發(fā)的情況下主動介紹。
“大提琴很不錯,”艾米麗踩著節(jié)奏挪著步子,“不過我更喜歡小提琴。《云雀》之類的曲子,它令人感到快樂,不是嗎?”
哈弗頓了頓,“事實上我也喜歡小提琴。像《愛的禮贊》,”說到這,他又停了停,耳朵尖都紅了,才道:“它讓我想起美麗動人的少女,就像你這樣的!
“哦!”艾米麗吹了聲口哨,“親愛的安德魯,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嘴可真甜!”
哈弗但笑不語。
艾米麗又道:“小伙子,我覺得我有點兒喜歡你了!
哈弗大驚失色。
艾米麗笑得歡暢,顯然被哈弗給娛樂了,“我說,你這樣可不行,要想泡到喜歡的妞兒,就得臉皮厚一些。你這模樣簡直是偷吃了糖果卻被媽媽發(fā)現(xiàn)的小孩兒,放輕松,我可不會打你的屁股!
哈弗的臉紅得像個西紅柿。
一曲終了。
“去花園逛逛吧,”艾米麗提議,“我們還可以往約瑟夫公爵那兒借把小提琴來,我想聽你演奏。約瑟夫那個老吝嗇鬼,但愿他不會纏著我說上兩個小時的小提琴使用準(zhǔn)則,以防止我弄壞了他的東西——到時候天都亮了!
哈弗干咳一聲——說實在的,他不大適應(yīng)在人家的地盤上,在喝完人家的酒吃完人家的點心之后說人家的壞話充當(dāng)娛樂。
約瑟夫公爵十分大方地借出了他的小提琴,并且表示十分希望有朝一日聽到安德魯·音樂家·哈弗的演奏。
哈弗道謝之后同艾米麗一塊走在花園中散步。月光很漂亮,他們停在玫瑰花圃旁,紅玫瑰開得分外艷麗。
“今晚的夜空很漂亮。”艾米麗抬頭,做了一個深呼吸,“好啦,一定要和我一問一答么?快說點什么!
說點什么呢?哈弗瞬感頭疼,支支吾吾。
“天哪……”艾米麗瞧著漂亮靦腆的小王子一臉便秘的模樣,“我以我的人格和名譽擔(dān)保,你可比我更像大家閨秀!
哈弗盡量保持不動聲色,內(nèi)心卻簡直悲憤得想要撞墻。
艾米麗敏感地從“小王子”的表情里敲出了一點兒端倪,半晌,輕笑,閉上眼睛。她感覺夜晚的風(fēng)輕輕撲在她臉上,如同上好絲綢一般的質(zhì)感,“好吧,其實你這樣也不錯——至少我覺著不錯!
哈弗心中悲憤稍減。
“不過,”艾米麗話鋒一轉(zhuǎn),充滿鄙視,“你當(dāng)年是怎么泡上你老婆的?她對你非禮之后你要她對你負責(zé)?”
哈弗被女士的直言不諱狠狠一哽——他現(xiàn)在不想撞墻了,他想把自己塞回娘胎里回爐重造。
他默默閉上眼睛,對自己說:冷靜,哈弗,那不過是個小姑娘,你不能讓她這么囂張?煺f些什么,起碼讓她別把你當(dāng)成個小男孩!
于是他抬起眼睛,望向兀自微笑著看著他自己的辣妹兒。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瞧著他,發(fā)間別著的玫瑰花猶帶露水,卻遠不及眼前這個美人我見猶憐。因她的存在,似乎整個花園里的玫瑰花都黯然失色……
——好吧,他繼續(xù)想,似乎當(dāng)個小男孩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哈弗恍恍惚惚地聽見艾米麗說:“今晚的月色很美,不如你拉首《月光》給我聽聽?”
他松了口氣,總算從無盡的自暴自棄中走出來了。他抬起提琴,擱在肩上,先試了試音,隨機拉出旋律。
不可否認,哈弗子爵是個天才的音樂家。
艾米麗閉了眼,跟隨著節(jié)奏輕輕搖擺著。有時候閉上眼睛人會有更加深刻的感覺,比如說這時候,她覺得自己聞見了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游弋在她身邊,甚至伴隨著琴聲舞蹈;露水凝結(jié)在她身邊的玫瑰葉子上,像珍珠一樣圓潤;星輝同月光混作一體,將她籠罩——當(dāng)然,還有那個拉琴的男人,雖然她感覺他更像是個大男孩。年輕的子爵也一樣閉著眼睛,陶醉于美妙的樂聲當(dāng)中。
其實他蠻帥的。艾米麗對自己說。
月色溶溶。
不過哈弗遠不及艾米麗想象得那么淡定,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快要炸了——老天,一位漂亮的女士坐在離他不到七英尺的地方,并且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敢發(fā)誓,除了他那位賢惠的夫人,還從沒有哪位女士也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艷遇很美好么?說這話的人簡直扯淡。他在心里默默地罵娘。
“你的音樂簡直叫玫瑰花都蘇醒了!贝畔虑俟,艾米麗夸張地說。
哈弗羞澀一笑——呃……不論如何,能得到女士的贊美總是好的。
不過艾米麗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差點叫他崩潰:“如果我是個男人,我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你拖上床。你這迷人的小妖精!
不,比起這樣狗屎一般的艷遇……哈弗背過臉去——還是讓天上掉下塊隕石把他砸成渣更幸福些。
只是……似乎艾米麗這話說的方式……還是挺可愛的?
這個念頭才冒了個尖兒,哈弗就覺得,自己一定是徹底瘋了。
艾米麗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哈弗微微頷首——瘋了就瘋了吧。
他從艾米麗背后的花圃中折下一朵玫瑰花,分外小心且鄭重地放在女士手心,“我想玫瑰花配不上你的姿態(tài),可我別無選擇。除了你的笑容,再沒有比玫瑰花更惹人心動的了!
“我接受你的贊美!卑悓⒚倒寤▌e在胸前。
月亮高高地照著。
艾米麗難得地有些遲疑:“我想……”
“嗯?”
“在今晚,除了年輕的藝術(shù)家的吻,也再沒有別的東西能使我開顏了,對嗎?”
哈弗一愣,感覺自己的心率在一瞬間飆升了三倍;以及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地蹦出了一句話——
“如果是今晚,我十分榮幸能同你墜入愛河!
艾米麗輕淺一笑,微微揚起下巴。
哈弗俯下身去,一手撐在花圃邊緣,一手小心翼翼地抬起艾米麗的臉。他清楚地看見了女士的睫毛微微顫著,如同蝴蝶的翅膀,臉頰上的紅暈比朝霞更加燦爛,粉紅色的嘴唇好似抹了蜜一般得潤澤,微張著,露出里邊一排整齊的貝齒。
他吻了上去。
夏夜里蟬鳴不止,仿佛那些向往美妙愛情的精靈正為一對新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伴奏。
一剎那,艾米麗仿佛聽懂了花圃里每一朵紅玫瑰的絮語——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夸,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fā)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贊美偉大的愛情。
二人的嘴唇戀戀不舍地分開。
哈弗擁抱著艾米麗,“我們回去吧!
艾米麗悶在哈弗懷里,半晌,點了點頭。
——天快亮了。
“我可以邀請你跳最后一支舞么?”在大廳里,哈弗微笑著,對艾米麗道。
人們都有些疲憊了,舞曲換成了較為舒緩的華爾茲。幾對璧人在舞池中慢慢地旋轉(zhuǎn),間或說幾句悄悄話,然后輕輕地笑。
“可是天快亮了,”艾米麗有些遲疑,“天一亮,你就得回到你的莊園里,陪伴你的夫人。我呢,我得準(zhǔn)備我即將到來的婚禮,我已經(jīng)有未婚夫了!
“只是最后一支舞。”哈弗重復(fù),輕輕地摟著艾米麗的腰。
艾米麗沉默。
哈弗的目光淡淡地投射入艾米麗的眼睛,艾米麗覺得自己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情。
“好吧。”艾米麗妥協(xié)了,“只是最后一首!
我們的愛,只在今晚有效。
樂聲響起,是《藍色多瑙河》。艾米麗闔上眼,靠在哈弗懷中,哈弗垂下眼簾,瞅著艾米麗陽光一般的頭發(fā),同發(fā)間別著的紅玫瑰。玫瑰花瓣上帶著的露水顫顫巍巍。
樂曲慢慢地進行著,慢慢地步入高潮,二人開始快速旋轉(zhuǎn)。沒有人告訴他們該怎么做,他們自己已經(jīng)全情投入。
“跳完這一曲,我們就該說再見了。親愛的。”艾米麗的聲音低低的。
“噓……”哈弗笑得有些勉強,“現(xiàn)在別說這個!
艾米麗微微頷首。
舞曲到達了情緒的巔峰。
哈弗心頭一震。
——黎明到來了。
哈弗聽見艾米麗不斷地喃喃地說:“再見,再見,再見……”
盡管他們都知道所謂“再見”是不可能的。
終于,最后一舞結(jié)束了。第一縷晨曦刺破了夜幕。
哈弗在艾米麗額上落下一吻。
——“再見,親愛的!
這一瞬間,艾米麗眼中泛起水光,哈弗亦如是。
艾米麗自哈弗懷中抬起頭來,往后邁了兩步,歪頭輕笑,“我想我不會忘了你的。”
哈弗一頷首,“沒錯!
“那么相見不如懷念吧!卑愓Z氣輕快,仿佛夜還深時,她輕輕走到哈弗身邊,說出自己的名字時。
“說實話,比起當(dāng)一對夫婦,兩看生厭,我覺著這樣倒是個更好的結(jié)局。”她繼續(xù)道。
哈弗皺了皺眉,“我想我們更愿意將你說的這種情況稱為‘白頭偕老’!
“哦,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卑愝p巧地聳了聳肩,又補充了一句,“我可愛的大男孩!
哈弗笑笑,不語。
“可是我覺著我有點難過呢!卑愞D(zhuǎn)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笑得溫婉可人,“那么……親愛的,后會無期。”
“后會無期!惫ド斐鲆皇,仿佛頭上有個不存在的帽子,他將“帽檐”一抬,虛行了個脫帽禮。
后來,年輕的子爵回到家中陪伴臥病的妻子。說實話,他是個好丈夫,哈弗夫人的病情一天天好轉(zhuǎn),終于,她能夠在哈弗先生的陪伴下到花園里的葡萄架下享受一下午后的陽光。
“你知道嗎,史密斯侯爵的千金艾米麗小姐結(jié)婚了,和約瑟夫公爵家的大公子!惫シ蛉藢λ煞蛘f?删吹姆蛉顺3D茏龅阶悴怀鰬舳煜率隆
“唔……”哈弗先生吻了哈弗夫人的面頰,“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平靜的心再起不了絲毫波瀾。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