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功成名就
“師兄,這是你的琴嗎?”他探頭探腦的打量一身素白的他手中精致的古琴。是七弦琴,鳳尾,看上去頗為風(fēng)雅,和師兄極其的般配。
他并沒有束發(fā),黑長的發(fā)絲落將他的風(fēng)華承托的愈發(fā)的出塵,修長白皙的手指觸碰到琴弦,發(fā)出略沉悶的聲音:“是我的!彼Γ鹗置嗣倌甑哪X袋。
他看得出神,師兄長得極美,微微抿唇的模樣也是如此的引人入勝。淡色的眸子之中好像什么都沒有裝下,可是若是細(xì)看,蘇琛就能看到師兄眼里那個(gè)小小的自己,每次望見總會讓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最后臉上發(fā)熱的偏過頭去。
“師兄還是琴師嗎?師兄奏給我聽好嗎?”少年憧憬的睜大了眼睛,手上也不老實(shí)的打算觸碰這價(jià)值連城的古琴。
他笑了笑,寬長的袖子拂過他不老實(shí)的小手,修長素手抓了他的爪子,淡灰色的眸子里面滿是笑意:“那小師弟可出得起價(jià)格?我一曲可得千金!
“哇!師兄真是厲害!”少年一下子便生了退意,抬頭看了素白男子帶笑戲虐的神色,只覺得更是不予,便抬頭賭氣的說著:“那又有何懼!小爺我怎么可能稀罕這千金!待得功成名就后……”他看了師兄清雅的面容,只覺得絕美萬分,像是出塵的仙人,他臉上稍稍有些發(fā)熱:“待我功成名就之后,便許師兄榮華富貴,許師兄無近憂,無遠(yuǎn)慮,師兄只做我一人的琴師可好?只奏琴給我一人聽可好?”
秦淮一下子便愣住了,看向這個(gè)比他小了整整5歲的少年,最后輕笑,不做答案。
少年撒嬌許久才得了他的承諾。
“你還小。”他說!暗饶愦罅耍冶銘(yīng)你。”
蘇琛還記得,那一日,師兄坐在盛得有些暖意的火紅楓葉林下,抱著一尾他從未奏過的古琴,嘴角微揚(yáng),戳了戳他的額頭,帶著笑意的說:等你大了,我便應(yīng)你。
如果這是夢,那么他永遠(yuǎn)都不想醒。
這一年,他19歲,他14歲。
“聽說這皇城的二皇子,長得那叫水靈!比女子還要漂亮幾分,瞧瞧這皮膚細(xì)的啊,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就想撲上去要了那小娘們。”帳篷外,篝火燒個(gè)不停。夜色灰暗的看不清人影,唯有那些野路子的起義軍細(xì)碎的污穢聲。
“瞧你這么說的,他又不是個(gè)女人!”
“嘿嘿,你這就不知道了,有時(shí)候……男人的滋味,可是比女人還妙!”
……
“那幫兔崽子!”帳篷內(nèi),一身鐵甲未卸身的蘇琛一下子就站起身來,短時(shí)間的沙場磨練,已經(jīng)讓他脫去了稚嫩的外表,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可是此時(shí),入梢的劍眉緊皺,頭上青筋直冒。若不是一雙修長素手?jǐn)r住了他,他定然就要沖出去將那些亂嚼舌根的小兵大卸八塊!
“你若是出去胡亂揍人一番,如何與你們元帥交代!彼p抿茶,沙場的粗茶淡水之下,也顯得分外的風(fēng)雅。
蘇琛狠狠的呼出一口氣,最后重重的坐了下來,鐵甲碰撞直響!八麄冞@么說你,你居然還能忍!”他惡狠狠的從他手中奪過茶水,就著他的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口!倒也沒有什么別樣的味道,怎么他喝的就好像是上品茶葉泡出的茶水?
“他們都是無相干的人,說我又何妨!鼻鼗纯粗种械谋,不由一愣,而后嘴角一抹淡笑,重新拿了一個(gè)杯子。
蘇琛被他的話一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是看著哪怕在黃沙戰(zhàn)場之上,師兄依舊淡漠白潔,哪怕是在敵軍的主帳里面,他也不見絲毫的慌亂,這是……因?yàn)橛兴趩幔刻K琛心中升起少許異樣的情感。
“我不知道……師兄你居然是大燕的皇子!彼┲簧砥鹆x軍將軍的裝束,坐在地上,鐵甲相撞之間,明明滅滅的燈光下,徒留懊惱。
“你知道了又何妨!彼Γp輕觸碰他的額頭,像是小時(shí)候那樣的親密無間!拔疫是我,你還是你。”
不……這不一樣。蘇琛偏過頭,不經(jīng)意間看到他低奢的白衣,邊角的同色繡紋分外的精致,他不由神情復(fù)雜。
秦淮的手就止在了空中,最后被他的主人收回,徒留疏離。
夜,合榻而眠,可是卻再也沒有以往二人之間的融洽。他就靜靜躺在蘇琛的身旁,聽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垂下的眸子略微的黯淡。
大燕軍隊(duì)到來,他臨行前,背對著重傷的蘇琛,看不見神情,只聽到他清冷的聲音:“你走吧!
“為什么放我離開!彼袂閺(fù)雜,看著好像離他越來越遠(yuǎn)的身影,心中一陣的鈍痛!拔沂瞧鹆x軍的一員大將,你不殺我又不擒我,師兄……”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身影好像略微一頓,最后淡漠的說:“既然你叫我?guī)熜,我便還是你師兄,父皇的確昏庸無道,太子紈绔,卻是該改朝換代!
蘇琛不想他居然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半跪在地上,由著長劍支撐,鮮血流了一地。“那你與我一同離去!”
“你還小……”他說,清冷的嗓音在這荒蕪的戰(zhàn)場上面,分外的清晰。
你還什么都不懂,你……還什么都不明白。
“我已經(jīng)不小了,師兄。”他冷凝著眸子:“你是大燕皇子,待得大燕皇朝覆滅,你定然是登基的皇帝!師兄你……”
“你我下次相見,便是刀劍相向之時(shí)!鼻鼗匆幌伦泳痛驍嗔怂脑挘仨鴷r(shí),正逆光,蘇琛卻意外的看到了他眼里的怒火,不一會便歸于平靜。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師兄發(fā)怒。
“哐當(dāng)。”長劍落地,他躺在地上,任由傾盆大雨沖刷自己身上的血跡。只是忘不了,師兄離去之時(shí)的那回眸一眼。復(fù)雜到讓他的胸口不由自主的抽痛。
他早就知曉,他早就該猜到,他們……他捂住自己心口的跳動,最后放聲大笑。落下的雨,沖刷了一切存在的,不該存在的。
這一年,他20歲,他25歲。
“昏君!別在做無謂的抵抗!今日便是你大燕滅亡之日!”
百萬大軍兵臨城下,他手握長劍,劍刃染的盡是大燕的血,“今日,便是你大燕滅亡之日!”他氣宇軒宏的話,士氣大震,黑云壓城下只聽到身后百萬豪情怒吼。
戰(zhàn)亂……
他一身簡單的素衣,完全不像是一位皇子的模樣。
靜靜的站在城墻之上,他并沒有束發(fā),一如當(dāng)初蘇琛與他相處的時(shí)候。
當(dāng)看清城墻上的人時(shí),蘇琛瞳孔一縮,緊緊鎖住了眉頭,俊朗的面容滿是嚴(yán)肅。
秦淮一躍而上,立在了城墻上方,凜冽的風(fēng)吹起,將他的素袍吹得呼啦呼啦的響,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刮落。不知為什么,百萬大軍的聲音漸漸的弱下了,蘇琛好像只能看到他,只能聽到他的聲音一樣。
風(fēng),勾勒出他的身影……
他瘦了,極其的消瘦,卻意外的有一種帶著病態(tài)的美。
他的手里,抱著一把古琴,九臻琴……蘇琛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其實(shí)從未見過師兄奏琴,一次也沒有。
“師兄!若你應(yīng)我投降,我大周便許你榮華富貴,過比現(xiàn)在的落魄皇子還要瀟灑的日子!”呼嘯的風(fēng)將他的聲音刮的支離破碎。
秦淮抱著琴的手不由一緊,他淡漠的眸子之中,一如既往的映出蘇琛的模樣。
——待我功成名就之后,便許師兄榮華富貴,許師兄無近憂,無遠(yuǎn)慮。
他向下望去,看到的是一身鐵甲的他,霸氣,自信。他手握重兵,乃是起義軍立國名為大周的元帥。
“不必了!备邏χ系乃f,他的嘴角一抹淡笑,風(fēng)呼啦呼啦刮得特別響,可是蘇琛還是聽到了他清冷的回答。他只覺得心頭一緊,看著他熟悉的笑容,不知為何,莫名的有一種心臟抽痛。
“十年前……我已經(jīng)應(yīng)了一人!
“他許我榮華,許我富貴。”他向前移,仿佛下一刻風(fēng)大一些,就將他吹落城墻。
——師兄只做我一人的琴師可好?只奏琴給我一人聽可好?
“而我……只做他的琴師,只為他奏琴!
蘇琛突然想起,聽聞大燕二皇子曾經(jīng)師從牙子琴道,只為所愛,只為知己奏琴。
聽到他這么一說,便覺得心中鈍痛,莫非師兄心里,已經(jīng)有了……
“蘇琛……”他突然喊了一聲,清冷的聲音卻極其的輕柔。他下意識的追逐城墻上那個(gè)白色的身影。
“我只做你的琴師,只為你一人奏琴可好?”他抱著琴,偏頭輕笑,可是下一秒,卻好似一枯蝶,從城墻跌落。
這一日,小雨。烏云摧城下,被血染成一片紫色的大地上,一身素白的他分外的刺眼。風(fēng),呼嘯,他抱著琴,閉著眼,嘴角揚(yáng)著淡淡的微笑,可是臉頰卻被雨水打濕。
手中從未撥動過一次的琴弦發(fā)出臻臻的聲響,被他緊緊抱在胸前卻還是止不住的悲鳴。
“師兄只做我一人的琴師可好?只奏琴給我一人聽可好?”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少年的蘇琛笑靨盈盈,拉著他的袖子眼巴巴的等著他答應(yīng)。他的聲音有些悠遠(yuǎn),聽得不太真切。
“淮兒,這尾九臻琴便交予你了!
“你冷情冷性,為師還是希望總有一日你能撥動這尾琴……”
“秦淮,你性子憂孺寡斷,并不適合我道,總有一日,你所習(xí)的劍會傷了你自己,若是你一意孤行習(xí)我劍道,末時(shí)……”
“琛兒,這是你的師兄!
“師兄師兄!小子蘇琛,年十一!”
“師兄師兄……”
他抱著琴,一躍而下的那瞬間,好像將自己的一生回想。他的指尖微動,最后停在了埋在他懷里熟睡少年的額頭之上:“琛兒,快些長大吧。”
雨,打在他的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盡被風(fēng)吹刮干凈。他好像看到了那個(gè)在竹屋練劍的少年,孜孜不倦的揮舞同一個(gè)招式,偶爾回頭望見他,便笑得開心。
“師兄師兄!我今日又習(xí)得一招!”
“師兄師兄,你且過來看看!”
“師兄……我好喜歡你!等,等我長大了,你做我新娘好不好!”
——十年前,我已經(jīng)應(yīng)了一人。
蘇琛從未想過,這一刻,見到他身死的時(shí)候,就好像大腦被重?fù)簦碌囊幌,就好像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他看到的,只是他凄慘的笑,只是他從城墻上落下,只是他抱琴的身影……
——蘇琛,我只做你的琴師,只為你一人奏琴可好?
——待我功成名就之后,便許師兄榮華富貴,許師兄無近憂,無遠(yuǎn)慮,師兄只做我一人的琴師可好?只奏琴給我一人聽可好?
——等你大了,我便應(yīng)你。
——師兄!若你應(yīng)我投降,我大周便許你榮華富貴,過比現(xiàn)在的落魄皇子還要瀟灑的日子!
——不必了,十年前……我已經(jīng)應(yīng)了一人。他許我榮華,許我富貴。
——而我,只做他的琴師,只為他奏琴。
“秦淮。。
雨,落下。
城門大破,大燕太子殺父投誠。
這些,那些,他已經(jīng)全部都顧不到了。
人影晃動,可是卻望不進(jìn)他的眼里。
蘇琛閉上眼睛,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身上的鐵甲就好像是千斤重一樣的壓的他動不了絲毫。
閉上眼,眼前的是他的笑靨。
睜開眼,這由鮮血染成紫色的沙土上面,僅僅躺著一身被雨水打濕了的素白。
支離破碎。
什么聲音,都消失了。
他想要退后,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往前走的步伐。
他想要握劍,可是卻任由那把屠殺千萬人的長劍脫手。
不——
怎么可能——
“蘇琛,我只做你的琴師,只為你一人奏琴可好?”耳邊好像回想起了他的聲音,帶著凄凄笑意。
他一步步的上前,仿佛每個(gè)落下的腳印沾滿的是他身上的血。
九臻琴就落在他的身旁,哪怕他護(hù)得再好,都被摔成了三塊看不出原型的碎片,琴弦盡崩。
這個(gè)斷掉了。那個(gè)也斷掉了。還有這個(gè)……
他緩緩俯下身,跪在了被血染得盡是的素白身影身旁,他伸出一雙滿是練劍磨出的繭子的手,輕柔的抱起這個(gè)身影。
血肉模糊。
他的骨頭斷了一根又一根,幾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
蘇琛從來也沒有想過秦淮會死掉。
從來也沒有。
若是他失去了飛翔的倚靠,那么他就留在自己身邊什么的,果然,果然都是騙人的。他將這一片只要一碰就會塌陷的身體緊緊的抱在懷里,任由鮮血染紅了自己。
有水滴落在骨碎的臉上。
靜寂的四周好像響起了琴聲,像是不小心找不回回家的路一樣的飄啊飄。輕緩柔和,就好像秦淮的人一樣,好似無欲無求。
眼前好像回到了他們一起練劍的那片谷里。
秋的楓葉還在漫天的飛舞……
“師兄只做我一人的琴師可好?只奏琴給我一人聽可好?”
“好。”
周圍的琴聲鳴響,清脆偶爾沉悶,他好像看到了那個(gè)一身素白的身影坐在楓葉下,抬頭對著自己淡笑,指尖在古琴上方游走,勾勒出一幅幅美好的畫面。
這一年,他29歲,他24歲。
大燕二皇子,秦淮,薨。享年29,無妻無子。
待我功成名就后……呵。一位粗布麻衣的劍客神情淡漠的撈起自己腰上的酒壺,腳步略微醉意的走在紛雜的大街上。
他的背后背著不知是什么,看模樣大概是一面琴。
耳邊好像突然響起了一聲熟悉的琴音,劍客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手中的酒壺也不知何時(shí)被他扔下。
像是魔魘一般。
他緩緩?fù)O铝四_步,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只要聽到琴聲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gè)人……
劍客轉(zhuǎn)身之時(shí),眼前好像突兀的闖入一個(gè)白色的身影。
眼前人一愣,抱著琴的手微微一頓,最后沖他淡笑。一如楓葉樹下,夢靨盈盈。
師兄……
插入書簽
修【最近準(zhǔn)備多寫小虐文_(:з」∠)_
修了好幾次_(:з」∠)_
有虐的感覺不?求回話【第一次寫虐文什么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