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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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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2年春,奧地利皇宮。
銀發(fā)死神收起鐮刀,目送走馬燈劇場慢慢地消失,站在柔軟的草地上,眼神透過額前的發(fā),閑適地望向周圍的世界,一片灰色的海。
“你是誰?”
他頓了頓,轉(zhuǎn)過頭去,一片漂亮的淺金色驀地闖進他向來以鉛灰色為主色調(diào)的視野,平添一分生動。他彎起唇角問:“你能看見我?”
“當(dāng)然!鄙碇A服的小小女孩站在他身后,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和他的鐮刀:“你穿得真奇怪!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萬年不變的黑袍,毫不在意地聳聳肩,“你叫什么名字?”
“瑪麗亞安東尼亞約瑟芬約翰娜!彼宕嗟鼗卮鹜,自己也皺皺眉,顯然覺得太長了,“我允許你叫我瑪麗安,姐姐他們都這樣稱呼我。”
“嗯。”他點點頭,心中過了一遍回收名單,確定沒有之后便沉默下來,自己安靜地休息,大概除了這個特殊的孩子也沒有別人看得見他。
小女孩瑪麗安瞪著大大的好看的眼睛,見他沒有出聲的意思,便自顧自地說起話來,“吶,陌生人,要不要去聽莫扎特彈小星星?”
“莫扎特?”
“是的,他比我還小一歲,但是鋼琴非常好!爆旣惏残ζ饋,眉眼彎彎,比銀發(fā)死神身旁的花朵都要嬌艷:“我剛剛從音樂室出來呢,女皇很喜歡他!
“……”
“你喜歡看跳舞嗎?”女孩兒提著裙子轉(zhuǎn)了個圈,興致勃勃地問,“要不要我跳給你看?”
“……”他默然地接受了小公主的自來熟。
“公主——瑪麗亞公主!”女仆高聲呼喚她,她回望了一眼皇宮,“我要走了,你還會再來嗎?”
“……”他望著眼前滿臉期盼的小女孩兒,說不出拒絕的話,默認(rèn)。
“太好了~”她開心地笑著的樣子那么可愛,“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他直起身來,姿態(tài)沒怎么變,卻仍舊讓瑪麗安感到他的拒絕。
“那好吧!彼龂@了口氣,提起裙子優(yōu)雅行禮,“……下次見,陌生人。”抬頭,笑容盈盈,“我玩得很開心~”
小小的女孩兒轉(zhuǎn)身輕快地離去,身后高大的銀發(fā)死神提著鐮刀站在那里,久久不動。
*
1766年春,奧地利皇宮。
“瑪麗安~?”
“瑪麗安,叫你呢!
“瑪~麗~安~我說,你天天看窗外到底是在看什么?”
瑪麗安的姐姐,瑪麗亞卡羅萊納雙手置于腹部,姿態(tài)禮儀周全神情無奈地挑眉看著她。
“……沒什么啊~”瑪麗安轉(zhuǎn)回頭來輕盈地跳下椅子,微笑地看著她,“姐姐,有什么事?”
“是大喜事!法國皇室正式向你求婚了!”提起此事,瑪麗亞忍不住地笑,“女皇幾乎是立刻就應(yīng)允了呢!
“……是嗎!眿尚〉呐㈦p手十指交叉置于裙子上,低垂下眼簾。
“你不高興嗎,瑪麗安?”畢竟是從小陪伴長大的,瑪麗亞敏感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怎么會呢~”瑪麗安微笑地?fù)u搖頭,“這樣……很好!
她悄悄回頭再次望向窗外,草坪的綠色間閃過的一抹鉛灰?guī)缀踝屗⒖腆@喜地?fù)涞酱安A,可是再仔?xì)瞧時卻不見了,旣惏搽p手失落地垂在身側(cè)。
“……看錯了啊!
她心想,四年前我到底是真的遇到過那個人呢,還是只是一個夢,是我的……錯覺?
“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她恍惚地喃喃著,重新綻放的笑容天真又甜蜜。
銀發(fā)死神閃到樹后,隱起長長的鐮刀,靜靜地望向小公主微笑的側(cè)臉。
四年了,他心想,她真是越來越美,幾乎可以讓人……一見傾心。
可是他不是人呢。銀發(fā)死神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神經(jīng)質(zhì)。
*
1770年春,草長鶯飛的四月份,還沒有過15歲生日的瑪麗安離開維也納,踏上和親之旅。
女王對嗚咽的女兒的告別辭是:“別了,我最親愛的孩子。要對法國人民非常好,讓他們能說我為他們送來一個天使!
當(dāng)然,連瑪麗安都知道,那個“法國人民”指的就只是“法國王子”而已。
畢竟還是個孩子,她看著腳下這片即將把自己從中剝離的土地,看著把她送出去的人,眼淚慢慢盈滿了眼眶。車隊休息時,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裙子下車漫步,他們停在一片樹林里,樹上的花瓣飄零,柔軟地擦過她玫瑰色的臉頰。明明不到落花的季節(jié)啊,她摸了摸臉,疑惑地抬起頭,下一秒,驚喜的眼淚溢滿了她的眼眶。
銀發(fā)死神坐在樹上,仍是那襲黑袍,仍是那頭銀發(fā),仍是白化病般蒼白的膚色,仿佛從未離開過,旣惏部粗掷镩L長的鐮刀,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初時的喜出望外現(xiàn)在化為滿腹委屈。
“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俊彼齽傞_口就忍不住嗚咽出聲。
銀發(fā)死神沉默地看著她,她長高了,美麗的金發(fā)也變長了,深藍(lán)色的眼眸像那片大洋彼岸深邃的海。他看著她委屈的惹人憐愛的神情,無言以對。
“我們約好的。”準(zhǔn)王妃上前一步,倔強地仰起頭,滿眼委屈難過地瞪著他:“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你怎么來的這么晚?你說過會再來的,為什么隔了八年?”
她的每一個問題都讓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死神的事情,他不能插手人間秩序的事情,他最好不要在人間留下眷念的事情,他每每有時間就悄悄去皇宮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注視她的事情,要他怎么說?
“我被送去和親,嫁給法國王室!彼t著眼睛,雙眸濕漉漉的模樣映在他眼底,“帶我走!
銀發(fā)死神沉默,他多說不了哪怕一個字,他怎么能帶她走?
“公主——瑪麗安公主!我們該動身了!”
仆從呼喚她的名字,她最后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淚水未去,她忽然揚起笑容,“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她對命運不曾抗?fàn),對他的眼睛卻執(zhí)著不已。
銀發(fā)死神的雙眸被隱在額發(fā)下,他靜了一會兒,“不可以呢,瑪麗安!
“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瑪麗安,真好!彼χD(zhuǎn)身,“沒關(guān)系,我相信你還會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側(cè)頭,笑意狡黠,仿佛因和親而陰郁的心情瞬間晴朗,“我總會看到的!
遠(yuǎn)處的仆從又在呼喚她,她提起裙子,姿態(tài)優(yōu)雅地走向仆從,微微頷首上車,離去。
死神從樹上站起來,遠(yuǎn)遠(yuǎn)地目送她離開的方向,長長的死神鐮刀立在身側(cè),他許久未動。有粉紅色的花瓣飄過刀刃被割碎,溫柔地摩擦著,繞指般柔軟。
“……‘還會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自言自語,“有趣,你憑什么這么篤定?”
只有他的鐮刀知道,他剛剛的目光,像是想要挽留什么一般哀傷。
1770年5月16日,法國凡爾賽宮,瑪麗安安托瓦內(nèi)特正式成為法蘭西王太子妃。
*
1770年春,即將過渡到夏日的五月份,時年十五歲的瑪麗安與法國王子正式舉行婚禮。
她被稱為最美麗的奧地利公主,法國對她表示了最大程度的熱情和歡迎。她身著華服行走在前來參加婚禮的人群間,執(zhí)著高腳杯說著談笑的話語。她的婚禮是一場罕見的奢華盛宴,奧地利與法國的王室為表示雙方聯(lián)姻的喜悅和對和平的期許,不惜砸下重金,務(wù)求婚禮盡善盡美。所有法國的王族都來迎接這位小公主,且只有真正的名門望族才有資格參加婚禮。
她一一行禮,帶著真心實意的天真甜蜜的微笑,她喜歡熱鬧,喜歡舞會,也喜歡音樂,這一切,對少女來說吸引力的確是巨大的。
雖然她對這位法國王子,一點愛都沒有。
她沒有看到,熱鬧的人群外,歡樂的凡爾賽宮外,銀發(fā)死神穿著一襲格格不入的黑色長袍,月光將鐮刀在地上投下一片細(xì)長的陰影,額發(fā)下沉默的目光,孤獨而寂寥。
死神修長的蒼白手指拂過自己的臉,忽然彎起唇笑,“你穿婚紗的樣子真是最美的,瑪麗安。”
*
1774年春,5月10日,路易十五因為感染了天花而晏駕,路易十六即位,而瑪麗安安托瓦內(nèi)特成為王后。
“王后嗎……”得知這個消息的銀發(fā)死神指尖一下一下叩著桌面,篤篤作響,若有所思的模樣,“真是不適合她呢!
時年僅十八歲的瑪麗安,性格仍是直率熱情的,安靜的時候挑不出任何毛病,骨子里的率真卻讓她視規(guī)矩為無物。作為王后有太多責(zé)任需要她承擔(dān),有太多壓力需要她面對——但是她是瑪麗安啊,她是王后呢,王后享福不就可以了嗎,何必思考那么多?那些是留給國王的事情啊。
所以瑪麗安無憂無慮地坐上了王后的寶座。貴婦人的習(xí)氣和常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帶壞了她,她從來被保護在一個繭里,只需要享樂,只需要狂歡,享受音樂和藝術(shù)。她對人間滋味一無所知,對人民疾苦一無所知。她的笑容,從來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天真甜蜜。對丈夫一點愛都沒有又如何,她只要撒嬌就可以了,他只要提供給她錢就可以了,互惠互利,多好的婚姻。
所以他們一直很和睦。
只是偶爾她會想起很多年以前遇到的那個銀發(fā)黑袍的男人,她打開窗戶望著窗外的花朵愜意地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笑著開玩笑一般說了一句:“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隱起身形的銀發(fā)死神呼吸一窒。
“果然不在!彼χ鴵P手關(guān)窗,“你不會再來了吧……今天該去哪里玩呢?”
同行的有工作在身的死神忍不住開口:“她死后一定會下地獄的!”
銀發(fā)死神愣怔了很久:“……那不是她的錯。”
他總是覺得,她享受著生活快樂地笑著才是正常的,她就應(yīng)該一直幸福地笑著,她就理應(yīng)被這樣優(yōu)厚地對待,直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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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9年,憤怒的群眾攻打巴士底獄,法國大革命爆發(fā)。
瑪麗安是保王派,不只是因為這位名義上的丈夫讓她享樂了這么多年,還因為她畢竟是王后。她支持國王拒絕了國民議會提出的廢除封建制度和限制王權(quán)的要求,結(jié)果成為眾矢之的。
1789年7月11日,法國大革命正式宣告開始。隨后,14日,巴士底監(jiān)獄被攻陷。路易十六很明白革命的意義,但他毫無辦法應(yīng)對。而瑪麗安則認(rèn)定“革命就是造反”,堅決不肯向革命派低頭。當(dāng)整個法國貴族都四散奔逃,甚至有些人自愿放棄貴族身份,加入革命隊伍的時候,瑪麗安卻依然在用她微薄的力量捍衛(wèi)王權(quán)帝位。懦弱的國王和憤怒的人民將所有的事和錯都推到王后的身上,原本只知道享樂的女人,此時終于爆發(fā)出驚人的意志力。
1789年10月,她隨同路易十六從凡爾賽宮遷回巴黎,處于革命群眾的監(jiān)視之下。她暗中活動,向一批流亡貴族求援,但他們不但沒有幫忙,還落井下石,每個人都想用國王的頭來換一筆贖金,旣惏矡o措地看著自己和國王一步步落魄,滿心都是不知所措和驚恐。1792年,法國對奧地利宣戰(zhàn),她勾結(jié)奧地利,并把作戰(zhàn)計劃提供給外國干涉軍,企圖借外部勢力鎮(zhèn)壓革命。叛國的事情激怒了法國人民,1792年8月10日巴黎人民起義,徹底推翻了君主制。隨后,她和國王一起被囚禁在當(dāng)普爾堡。她曾是深受法國人民喜愛的“最美麗的奧地利公主”,他們明明對她表示了那樣的熱情和歡迎,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為什么?”瑪麗安喃喃自語,神情像是支離破碎的精致玩偶。她坐在當(dāng)普爾堡冰冷的磚地上,抱著膝蓋,姿態(tài)脆弱無助。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為什么……”
誰都不幫她,貴族不幫她,從前從她這里得到無數(shù)好處的人也不幫她,一起狂歡過參加過舞會的貴婦人們也對她棄如敝履——為什么?為什么?
她眼神空洞地盯著腳尖,唯一對她真心以待的人,溫柔善感的郎巴爾夫人,不顧自身安全,仍堅定地站在她這邊,試圖幫助她,以至于自己慘遭橫死。為什么對她好的人,一個一個都死掉了?
她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猛地抬起頭,窗外似乎飄過一角黑袍,她愣怔半晌,輕笑一聲,自嘲地把頭埋在懷里,眼淚濡濕了袖口。
“……他怎么會在呢,瑪麗安,你真傻!
她垂頭,吟唱般地呢喃:“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月光冰冷地漫進灰暗的牢房中來,無人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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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3年10月,瑪麗安被交付給革命法庭審判,判處死刑,送上斷頭臺。
她的神情里天真甜蜜的微笑中帶了小小的緊張,似乎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么。她穿著一襲發(fā)灰的舊裙子,卻仍舊掩不住她天生的美麗絕倫,劊子手都看得怔住。當(dāng)瑪麗安被推上斷頭臺的時候,她一不小心踩到了劊子手的腳,她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神情小心翼翼:“對不起,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臺下民眾的呼聲憤怒而高昂,“把那個奧地利的女人趕出去!”“殺死她,她是魔女!”“都是她,害的我們這么窮!”
她有些無措:“我……我不是……我不知道……”
瑪麗安站在刀刃之下,看著銀色的冷光,有點害怕地退了一步,卻又被按了回去。
她忽然聽到一個闊別已久的聲音:
“不要怕,瑪麗安!
她愣愣地抬頭,一襲黑袍,長長鐮刀,銀發(fā)的死神嘴角帶著微微的弧度,溫柔地透過額前發(fā)看著她。先前的遇見都是在明媚的春,這次卻已是蒼涼的秋。
“別人都看不見你,只有我看得見你嗎?”
“嗯!
“那是因為我要死了嗎?”她歪頭,孩子般天真的疑惑,“郎巴爾夫人也死了……”
“……”他默然頷首。
瑪麗安露出純真甜蜜的笑容,看到他的鐮刀,像是恍然大悟:“你是來收割我的生命的嗎?”
“……”
“不過真好,又見到你了。”她很開心,深藍(lán)色的眼睛恢復(fù)了一些神采,“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銀發(fā)死神沉默了一瞬,瑪麗安以為他又會拒絕,可是這一回——
死神傾身,撩開額前的銀發(fā),露出那雙美麗無匹的綠色眼眸,在她驚嘆的神情中輕柔地吻上她嬌艷如初的唇。
“睡吧,瑪麗安!钡统炼判缘哪新暅厝岬卦谒呡p語,“睡吧,你會做一個很美的夢,夢里有你最喜歡的舞會和音樂,有最柔軟的草叢和最甜美的花香……”
瑪麗安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像是做了一個最美好的夢,美麗的面容寧靜而安詳。有一滴清澈的淚,悄悄從她的眼角滑下。死神的鐮刀尖遙遙刺向天空,流光冷冽,臺下的人民高喊:
“殺死魔女!”
斷頭臺上的斧刃轟然落下。
1793年10月16日,法王路易十六的王后瑪麗安安托瓦內(nèi)特死于斬首示眾,享年38歲。
*
1897年春,葬儀屋在自己的小店里,一邊神經(jīng)質(zhì)地微笑著,一邊擦拭著一個頭蓋骨。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
“歡迎光臨小生的棺材店~”葬儀屋神經(jīng)質(zhì)地笑著轉(zhuǎn)頭,猛地頓住了。
金色長發(fā)過肩的年輕女子站在門口,深藍(lán)色的眼眸好奇地看著他,“店主先生,可以定制棺材嗎?”
葬儀屋愣了很久,然后抬袖發(fā)出詭異的笑聲。
“真是抱歉~小生的店已經(jīng)打烊了呢~”
“?是嗎?可是……”女子驚疑不定地打量他,看了看門口是否有打烊的告示,看到葬儀屋似乎沒有改變說法的意思只好失落地嘆了口氣,“那么,抱歉打擾了,店主先生……”她本要離去,卻回過頭疑惑地問:“店主先生,我們以前見過嗎?”
葬儀屋擦拭頭蓋骨的手停了停。
“呵呵呵~沒有呢~從來沒有哦~”
“……是嗎?”女子側(cè)了側(cè)頭,笑容天真而甜蜜,一如百年之前,“抱歉,總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店主先生的眼睛應(yīng)該是非常美麗而通透的綠色……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在女子期待的目光中,葬儀屋沉默了。
“……抱歉!迸邮涞卮瓜骂^,離去。
如果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羈絆,那這大概就是了吧。
羈絆真是奇跡。
葬儀屋一邊想著,一邊嘿嘿嘿地笑出聲,捧著頭蓋骨與它空蕩蕩的黝黑眼窩對視。
“真是美麗的眼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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