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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華,而復(fù)雅
四字的評論。
她微微捻了捻手里的月白色緞子,上面順著邊滾繡了一溜兒的藤蘿,略停了停道:“四爺若是真的喜歡,買了就是了。”翹著蘭花指緊了緊頭上的玉簪子,意舒又道:“回頭又要說,受了我的氣了。何苦呢。”
她雖這樣說著,但眉目間卻沒有任何抱怨憤懣的神情,只臉上一片疏淡,神情自若。
翠玉陪笑道:“原是因為爺看著這魚缸好,說是要給姑奶奶擺在房間里的。只怕姑奶奶不喜歡,所以才特特來問的。”
意舒略笑,回頭瞥了一眼魚缸。
那魚缸非常淡雅的模樣,是蓮葉形狀,里面燒了蓮葉的形狀,是淡綠色勾出來的,手法極為仔細,連葉上的根根脈絡(luò)也描得清楚。
意舒想著,若是在里面養(yǎng)幾尾橘色的魚才好看呢。
就想起那首詩。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
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東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
十四能誦書,十五能縫衫。十六采蓮去,菱歌意閑閑。
日下戴蓮葉,笑倚南塘邊。江南可采蓮。
她曾經(jīng)豈非也是那東家的莫愁女呢,一心只是嫁一個如意郎君。只是這如意二字,如何說的如意?不過是各人的緣法罷了。
回想起少年時候,和那人在月下見面。池塘邊有青蛙的輕微鳴聲,風一吹,覺得風都是熱的,只有聞到那荷葉的香氣的時候,才覺得心都寧了?粗媲澳侨说哪,是略顯文弱的一張臉,總是笑微微的看著自己,一笑,眼角邊就有了菊花一般的魚尾紋。
那個時候意舒總是要點著那些皺紋道:“皺皺皺,這般年紀就皺了,以后老了可要成什么樣子呢!”。
那人也總是這樣笑著。
那人讀書是用功的,簡直恨不得當真頭懸梁錐刺股了,就為了那殿上的三個名額。那人道,即便不是狀元郎,最末一名探花也該中了罷。
如此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那人耗得起,她卻等不起了。紅顏白發(fā),不過轉(zhuǎn)瞬;蛘咚鹊闷穑依锶绾蔚鹊闷,一紙婚書便將她嫁了,坐在轎子里,她心里只是跳的慌,捏著準備好的絹子,想著一上吊就完事了,好歹也算對得起他。
但終究沒有做出那種事情。
她也怕。
怕死,怕的很。
于是便也這么嫁了。是白家的四爺,做生意的,也算是一家大戶,長得頗俊朗的樣子,也足夠心疼她,常常拿了稀奇玩意兒給她,她卻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
久了白四也不給她好臉色了,只道每每來她這里受氣,起初她還哭,想著或者等那人及第,一切都會不同了。如此等著等著,等了好些年,那人終于中了個舉人,卻沒有任何見她的意思;蛘甙阉,或者那些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不過如此。
誰知道呢。
她便如此大病了一場,幾近要死了。還是白四一直細心照顧她,家里有仆人,卻也還自己動手。病好了以后,她也就想通了。
滿目河山終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擺個性子,給自己找不是,何苦來。
從此她便日日上香,沒事的時候便拿了那刺繡來繡,也是一樁樂事,再不然,就拿了幾卷妙法蓮花來讀,倒也心平氣和。白四做什么,她一概不管。
白四忿然,說她不識好歹,只道果然娶了個老婆,竟是娶了個多事的來了。
她也不管。
橫豎,白四休妻便是,休了她,大不了出家做姑子去。
她的人生,她已經(jīng)一眼看到底了。
如此想著,意舒淡淡笑道:“若四爺說好,那便好罷。我看著挺不錯!
翠玉答了,忙回去回了話,買了魚缸進來,意舒放了幾尾橘色的魚進去,只覺得好看。
那魚游在水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有時候就這么飄著。
意舒想,或者它們死了罷?卻又還活著。
豈非和她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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