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的北京。這次又有個同學來北京，昨天晚上一起吃飯。
　　下午下班之前的雨來得急，我提早溜號的計劃因此成空。我站在辦公室的窗邊，外面密集的雨點足有花生大小，看上去酣暢淋漓。我喜歡雨水，是因為經(jīng)過雨水洗滌的空氣總是明凈如擦拭干凈的玻璃，以前每次回家，一下火車便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杭州溫潤的空氣，那是透明的，吹面不寒的，善意的。
　　今年北京的雨水豐沛。幾個同事感嘆著。
　　我拎著我的小挎包和小傘，將我腳上的絲襪除下，高中時代的那批爛人現(xiàn)在聚居在積水潭附近，我坐了四站公交車、八站地鐵和一次黃包車才到。
　　吃飯、喝酒和打牌。嬉笑怒罵。一堆爛人，英俊的和不英俊的，美麗的和不美麗的。無論他們今日如何，今后又如何，我都愛他們。
　　那天坐在我的同事問我是哪里的孩子，我說我是浙江的，她驚訝：你就一個人留在北京了？我說：是啊。我笑，微笑。
　　因為那些爛人在這個城市。
　　又想起4日離開北京之前，一個同學打電話來說他要買房子，要簽合同了，問我能不能幫他看看合同。我說我急著離開。后來就聽別的爛人們說他那天拎著70萬的現(xiàn)金走在大街上去簽合同，那些錢從銀行里取出來的時候，他花了半個鐘頭才數(shù)清楚。爛人們紛紛表示他拿著錢的時候應該給我們SHOW一下，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那么多現(xiàn)金。
　　這里有足夠多的爛人。
　　破落骯臟的北京。
　　騎自行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北京的街道真是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地方尤其多。下雨積水，不下雨的時候塵土滿天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是秋天，這個城市向我展示了她最美好的一面，美麗的銀杏葉一樹招搖，地上卻是一地落金，同學親切，在同學無邊的照顧之下，即便不美好的地方也美好起來。于是北京便是美好的。
　　在上海的兩天買了兩件衣服，一回到北京便深悔沒有多買幾件。受不了北京的老土和北京人的缺乏想象力。
　　于是希望多年之后能夠離開，可是，離開之后我又能去哪里？
　　老蔣說，依我說，別在北京買房子，在哪里工作就在哪里租房子，等老了回老家買個房子種田養(yǎng)老去。
　　想起一個老太太，老伴先行離去，一直跟著兒子住在兒子工作的城市，老太太每天念叨著老家的美好，有鄰家的老太太們可以閑聊，有鄉(xiāng)間午后的陽光可以晾曬心情。孝順的兒子終于選了個日子送老太太回家，暗忖這次老太太總該在老家多住些日子了。然而老太太不到一個星期就回來了。兒子驚奇，老太太嘀咕說：唉，破鄉(xiāng)下，連個自來水都沒有。
　　想來老太太是回不去了，于是又讓我想起余秋雨的《鄉(xiāng)關(guān)何處》。
　　我們都回不去了。近鄉(xiāng)情更怯，余秋雨說真正的游子是不會回鄉(xiāng)的。
　　破落的北京，惟其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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