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指著天空一角因為即將到來的風暴而被席卷而去飛快前行的云朵，大大地咧開嘴笑了。

　　“小櫻，你看，那朵云會飛誒！”

　　“笨蛋，云本來就會飛吧？”因為剛剛結(jié)束任務(wù)而有些疲憊的櫻發(fā)少女慢慢地轉(zhuǎn)了轉(zhuǎn)酸痛的肩膀，連眼都沒有抬起。

　　鳴人依然像突然發(fā)現(xiàn)了寶物一般興奮地張大雙眼，想將那一朵漸漸變灰的云完整地收進眼中。藍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異樣的天空的色澤。太陽正逐漸被陰云侵蝕。

　　黑發(fā)少年只是遠遠地站著，嘴角有一抹奇異的顏色。

　　無論何時也想那樣，將陽光完整地擁進懷里，揉和成不會受傷的形狀和顏色，一日一日地緊緊擁抱，揉刻進心里，妄圖永遠不要分開。

　　一直渴望著，不會灼傷黑暗的溫暖，不要以壓倒性的姿態(tài)將黑暗吞噬干凈。彼此相依相生的共存，界限模糊，糾纏著不愿抵消。

　　不過那已經(jīng)是很久前的想法了。連同那天鳴人在漸漸消弱的陽光中依然執(zhí)著地抬著頭望著天邊的表情，他臉上大大的燦爛的笑容，還有那朵在他湛藍的眼底中依然飛馳的飛行云。仿佛是上一生殘留的夢，只有零碎的片斷。

　　其實也不是很久。離開木葉，殺死大蛇丸，然后獨自一人召集手下。其實，都沒有過去多少時間。

　　只是那些曾經(jīng)，短短的數(shù)月，在別人的陪伴下，看見了新的生活，陽光新的軌跡，因為少年金色的笑容，連那些陰暗的角落都能努力想要照亮。那樣的日子，耀眼得讓人忘卻了年歲的長短。

　　如果沒有回憶。如果能夠忘記一切，忘記背叛，忘記血色的瞳孔，只是這樣生活下去。為了別人而付出，坦然接受別人。這樣，會不會比較好。

　　這樣的疑問，偶爾會出現(xiàn)，卻并不久留。佐助不是幻想派的人，他回頭只會看見實在的過去。

　　真實的存在，月光下染著艷麗鮮血的街道，還有兄長不屑的眼眸。被用鋒利的刀刃擠壓著嵌進心里，無論何時只要稍許想起便是剮心的疼痛。

　　所以才要不斷往前尋覓，刻意裝作沒有看見他們擔心的視線，沒有聽見他們拼命想要更靠近自己的腳步，只是一個人一直往前疾馳，徒勞地追趕逐漸遠去的曾經(jīng)。

　　逐漸遠去。他在陰暗的地下室里的鏡子中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臉。鮮少見陽光的將死的慘白，黑色的瞳孔如同鑲嵌全無情素。慢慢地模糊地想起曾經(jīng)稚嫩的自己，站在陽光底下，嘴角裝模作樣的輕蔑笑容。

　　已然如此遙遠。時間如同冰涼的血液般緩慢流動，安靜到無法察覺到它的存在。

　　至于后來再遇見，又是什么時候的事，佐助早也就不再記得。每次看到他都發(fā)現(xiàn)了他的成長，外表也好心理也好力量也好，無論自己曾經(jīng)領(lǐng)先多遠，都能被鳴人鍥而不舍地追趕上來。

　　心中漸漸焦躁。不時地還能記起曾經(jīng)將瘦弱的身軀擁在懷里的感覺。意外的溫暖，發(fā)間清新的空氣香味，久遠而來的沉靜。踏實的心境，在肌膚互相重疊的瞬間，壓住了心底的洶涌，只有那時候，他才會想，就這樣忘記那個男人，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也很好。

　　所以，為什么會想要攻擊木葉，是他一直終老到死都無法了解的回憶。在蒼茫的大地中伸出手，想要抓住，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是過去每次回頭都能看到同伴的安心曾經(jīng)。他現(xiàn)在是孤獨一人，回憶彼此匯集，力量漸長，視野漸漸模糊。

　　木葉依然安寧如初。六代火影的黑色長發(fā)靜靜地撕裂空氣�？匆娝廊灰活^有些雜亂的金發(fā)，默默地站在火影身后，視線平行。

　　卻沒有在看自己。

　　心底隱藏的倒刺，忽然帶來了劇烈的疼痛。風煙呼嘯，恍然間聽到了數(shù)年前終焉之谷未曾停止的水聲，蔚藍相映。青山連綿中的渺小身影，他最終還是背過身去，不去看那一岸的少年，近乎撕心裂肺的呼喊。

　　原來已經(jīng)這么久�；貞�，曾經(jīng)，一樣煽情的字眼。佐助微微一笑。

　　發(fā)自內(nèi)心并無暇疵的微笑，在被滅門留下獨自一人后，縱然有，或許也只在注視著金發(fā)孩子難得安穩(wěn)的睡臉的時候。有些粗糙的線條，卻在闔目安睡時慢慢柔和，陽光描繪的邊線。他只是看著，垂下眼臉，恍然微笑。

　　一直在黑暗中逡巡的自己只在那時候才有了光和溫暖。完整地嵌進身體，相依而生。雖然最后將它殘忍剝離的也是自己。但是，如今，終于能再度將它鎖在自己身邊。

　　懷中的身體漸漸冰冷。鳴人在最后避開了給自己的致命一擊。一直清楚他會這樣做，所以手中的千鳥才能毫不猶豫地貫穿了他的心臟。

　　然后才能看他安然死去。慢慢失去焦點的藍色瞳孔，一如許多年前的清澈，天空漂浮，有云劃過。

　　他喃喃說著，佐助，佐助。然后他微笑著別開臉，安心睡去不再醒來。佐助闔上他的雙眼，忽然想起了悠久的曾經(jīng)。

　　那時候，將來的暴風雨云慢慢地吞噬了整個天空。陽光失落，天邊的一角有云席卷而去。金發(fā)少年咧開嘴，笑得燦爛無比。

　　卻是一生所注目的最美的光景。

　　那一朵飛行云，在他們眼底生根，發(fā)芽，成長，死去。最后枝葉交疊，腐爛在一起，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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