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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美妙的午后,彼得盯著課桌上厚厚的高數(shù)書出神,一行行復(fù)雜的公式上,空白一片,筆尖停頓的地方暈染開一大片墨跡,講臺上教授的講課聲與刷啦啦的翻書聲和成一片,都被隔離在外。
他的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自己的背包上,里面裝著那件他自己做的蜘蛛俠套裝和一本新聞媒體類的教科書。今日的紐約,難得平靜,窗外淺金色的陽光帶著暖意,連心都被那溫暖的色澤柔軟了。
他卻在想著一些不那么開心的事情。
格溫和她的父親都死了,葬禮在一個月前,他穿著黑色西裝去哀悼,心里平靜得不像話,那個墓地里埋著他心愛的女孩,讓他給害死的那個女孩,但是他竟然一下子找不回了那種感覺,上個月他還瘋狂地在大橋之上表白,用蛛絲編制出那句我愛你。而如今,連回憶都變得灰白。
大學(xué)的生活本應(yīng)該生動而鮮活,但他著實過出了枯燥的感覺。蜘蛛俠已經(jīng)消失了一個月,而他暫時也不打算復(fù)出,盡管,他每天帶著他的裝備。
沒有了拯救紐約市民的‘工作’,沒有了女友,沒有了自拍的興趣,沒有了,沒有了哈利奧斯本。
他知道,不論是哈利有沒有死,在他拒絕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他推開,以最令對方難以接受的背叛方式,永遠(yuǎn)地與對方?jīng)Q裂了。
啊,他可不是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倔強,從小,一直都知道。
那時暖黃的天空,此刻冰冷的心。
少年,你的名字叫倔強。
時間,你的名字叫過往。
啊,我差點忘了你,冷漠。
你用你的眼睛看到了些什么?
“哈利,你能再慢點么?”小彼得背著他自己的小書包,站在樓梯下面,看著慌慌張張跑上樓的女仆,黑白色的裙衫在紅木的地板上飛舞,復(fù)古的階梯智商,懸掛著一張巨大的油畫,因為太矮,他只能看到上半張畫,那是一幅風(fēng)景畫,是古老的紐約,籠罩著神秘復(fù)古的氣息。
不想上近現(xiàn)代的作風(fēng),卻也不是什么古老的作品,似乎與這個風(fēng)格處處接近洛可可風(fēng)格的老宅子不太搭調(diào)。
房間太多空曠,以至于他不大的聲音在地板回蕩,頭頂懸著的巨大的水晶燈之下,他顯得渺小而脆弱。
哈利的聲音帶著一些焦躁,他似乎在對什么表示不滿,“再等一會兒!”
他聽到哈利拍掉女仆的手的聲音,還有梳子落地的聲音。小彼得在最后的臺階上坐下,打量著門邊上的騎士裝飾,金屬質(zhì)感的盔甲被擦地锃亮,這大概歸功于奧斯本家女仆的負(fù)責(zé),誰能忍受每天早上都得給花上半個多小時給一個脾氣不太好的小孩子折騰頭發(fā)?
早知道他還可以再床上多躺一會兒,夢里他的爸比給她買了個模型,他還沒來得及拆開包裝------那可是限量版的變形金剛,他最愛的擎天柱。
他的夢里最常夢見的,是他的爸爸媽媽,哈利,還有個他從來沒告訴別人過得秘密朋友,那是一只紅色的小蜘蛛,長的很可怕,但彼得卻意外地喜歡。
哈利終于走下樓,被刷得反光的小皮鞋踢踏作響,他再次摸了摸頭發(fā),確定了發(fā)型完美后,才加快了速度,順手一把抓起彼得的書包,把他拉了起來。
“快走!北说帽煌蝗缙鋪淼摹u擊’驚到,踉蹌了一下,不得不跟上對方的腳步倒著走。
“是誰慢?你放手!钡怪叩淖涛恫缓檬,他險些被門框絆死,哈利翻了個白眼松開了手,讓他轉(zhuǎn)過身來正常走路。
“難道你就不用花時間來擺弄你的牙套么,彼得?”哈利試圖扳回一局,他認(rèn)為彼得的牙套讓他看上傻透了。
“至少不用那么長!”彼得恨恨地嘟囔了一句,就被哈利塞進(jìn)了車?yán)铩?br>
彼得去看過哈利,只是對方不愿意和他見上一面,他隔著門上的窗戶看到對方的背影,他看著身前的半身鏡,靜閉著眼,但彼得卻能從那緊抿的雙唇中看出他的諷刺,他尖銳的如同冰棱般的笑。
蒼白的臉上有青青紫紫的傷痕,彼得知道是自己最沒有資格被原諒,不管是哈利還是格溫,都是他造成的如今這樣的局面。
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微低下頭為難地看了看自己有些破舊的帆布鞋,淺棕色的睫毛抖動了一下,掩蓋住眼中復(fù)雜的情緒,他不會再流淚。
彼得拉了拉自己的背包肩帶,手指摩挲著粗糙的網(wǎng)罩,試圖尋找一點安心,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對著看守的人。那我還是先走吧。
充滿了蒼白和無力,他似乎在他面前從未有過主動權(quán),他沒辦法強制他見他。
我最了解的人,最了解我的人。
學(xué)校里沒人不愿意和哈利做朋友,啊,哈利是奧斯本企業(yè)的繼承人,還有一頭漂亮的頭發(fā)。這絕對不是吐槽,只是彼得認(rèn)為,他們從來沒看清楚過他。
那漂亮頭發(fā)是天生的么,不,是靠所有奧斯本家的女仆們花時間做出來的。
那小少爺高貴冷艷么,別逗了,高貴冷艷能一直拿他的牙套說事,能故意在他的三明治李擠他最他討厭的芥末,能在他臉上惡作劇地畫畫?
彼得看了看在前面和那些小伙伴寒暄的哈利,明顯感受到了對方的不耐煩。
誰讓司機換了一輛新的保時捷來接送,這個年紀(jì)的孩子,對錢的概念沒那么深,但是對豪車的熱愛和向往可是一點都不少。彼得看了看那已經(jīng)消失在視線里的車,不得不說,那的確是輛漂亮的車。
哈利實際上很討厭同那群孩子聊這樣的問題,但他的修養(yǎng)又不允許他暴露出自己的不喜,在心里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在身后沒能忍住笑意的彼得,隨即勾起了一抹假笑。
“Hey,我想上課鈴聲快響了!北说靡苍S是沒能忽視哈利的求救,他笑夠了后,就大聲喊了一句。
人群漸漸散開,哈利扯了扯笑得僵硬的嘴角,一把勾住走上前來的彼得的肩。
“下次,你可以再笑久點。”他的聲音壓得很輕,帶著些氣憤和不滿。
“嘿,我以為你喜歡這樣!北说寐柭柤纾χ醋」难。
“去死!惫钤谒缟系氖,扯上他的臉頰。
“嘿,輕點,伙計!北说眠B連呼痛,嘴巴變形,讓他說起話來也有些含糊。
“嗯哼!惫靡獾?fù)P了揚眉,松開手,率先走進(jìn)了教室。
彼得記得和哈利重逢的那一天。
他也記得透過電視他看到的那個面無表情的奧斯本小少爺?shù)臒o助,他不用去猜測,就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對方的感受,也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原因,他熟悉他一些細(xì)小的習(xí)慣,而根據(jù)這些,他能清楚的知道,面對父親的葬禮以及奧斯本企業(yè)的繼承問題,他根本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強勢輕松。
于是彼得去找他,順從自己的心意,他希望在這個朋友無助的時候,一如他曾給予過他的溫暖,給他一個依靠的肩膀。
他想對他說,你不是一個人。
但事實上,他讓他變成了一個人。
青年一絲不茍的頭發(fā)一如既往,于是在短暫的沉默中,對方卸下了那些應(yīng)對外界的盔甲,依舊嘲笑他早已不存在的牙套。
于是笑容不言而喻。
那時的記憶越美好,就越刺痛彼得的心。
因為他記得他是如何拒絕陷入絕境的他,用隱瞞,用欺騙。
而哈利用更激進(jìn)的方式回答了他。
沒人能背叛他。
彼得是最不能背叛他的人。
他的手攥了又攥,像是要揉碎那團(tuán)空氣,他咬著牙,幾乎能嘗到淡淡的血腥味,蜘蛛俠,彼得帕克,都去死。
他無法直面鏡中的自己,每在情緒不穩(wěn)的時候,那些可怕的黑色脈絡(luò)總會浮現(xiàn)在他的臉上,身上,一直沒有好轉(zhuǎn)過。
他記得那痛苦,但彼得給他的傷痛更大,幾乎讓心臟滴血。
他又兀自地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響徹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癲狂。
那就讓你也嘗嘗那種痛,格溫的死,根本不夠。
哈利逃家的那一天在下雨,彼得剛剛把雨傘掛在浴室里,門鈴就響了。
門外站著的少年濕了一頭的金發(fā),難得狼狽,但是嘴角卻擎著最燦爛的笑容,淺藍(lán)色的眼微微瞇起,水珠從睫毛上滑落,他的書包被抱在胸前,就這么站在臺階上,矮著一個頭,一如既往地高傲,“你不請我進(jìn)去么?彼得!
彼得還沒放下自己的書包,他被哈利推了一把,讓出身來,看著對方毫不客氣地脫掉濕掉的鞋,把門給關(guān)了上。
“我爸媽要晚些回來!北说每粗鵁舭迪碌募,走過去把客廳的燈開起來。
“這就對了,我是來陪你的,怕你這個膽小鬼一個人把自己嚇?biāo)。”哈利摸了摸自己濕著的頭發(fā),“嘿,伙計,有毛巾么。”
我是來陪你的。。。這句話哈利只說過一次,就是為了他逃家找的借口,彼得忘記了為什么哈利那次要離家出走,雖說這離家出走根本不是實際意義上的出走。
但是他記得,他父母離開的時候,是哈利來陪他,沒有一句話,默默地看著他哭,然后裝作大人一樣把他的頭摁在他懷里拍他的肩膀,他被老師罰站的時候,也是他一臉不爽地站在門口等他放學(xué),即使學(xué)校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所以,在電視上看到老奧斯本去世時,他二話不說就背著書包去找了哈利。
他變了很多,兩個人多年沒見,像是隔了一條鴻溝無法跨越。
他說,當(dāng)年也是你這么陪我的,所以,我想你也會需要這么一個依靠。
彼得記得自己忐忑的心情,大家都長大了,也許哈利不再需要這樣的安慰,他看起來不好受,但哈利奧斯本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軟弱,他的倔強和自傲,彼得能深深地感受到。
看著對方嘴唇抿起,試圖結(jié)束這場談話。
彼得的表情也許看起來太像被拋棄的小狗,引著哈利突然笑出聲來,嘴里吐露出調(diào)侃的話語,像是從未改變過地瓦解自己的偽裝,不再去理會身后豎起的尖銳的刀鋒直逼脊椎。
就像那個夜晚他們躺在彼得小小的床上,望著漆黑的天花板聊了徹夜,最后疲倦睡去的被彼此溫暖的感覺。
他們交托信任,將彼此瘦小的后背留給對方,如今,成長著的不再稚嫩的后背依舊依靠在一起。
彼得記得他們分享秘密,無話不說。
那么多年以后,也是如此。
只是這時候他已經(jīng)背負(fù)了無法言說的秘密,本來也許是可以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說這個問題,啊,伙計,你知道那個拯救紐約的蜘蛛俠么?那其實就是我。
也許對方就會嘲諷他,緊身衣狂魔?還真是適合你啊,彼得。
可是,這個設(shè)想不存在。
哈利說他快要死了,說他想要活著。
想要蜘蛛俠的血。
那不可能。
彼得知道,自己的血有多少的不確定性,他不想讓他死。
所以在這個抉擇里,他已經(jīng)輸了。
在哈利看來,就是他把他逼向死路。
于是,那個問題就變成了,“原來在蜘蛛俠拒絕我的時候,就是你在拒絕我!
哈利的指甲陡然變成黑色,疼痛讓他渾身抽搐著,指甲劃破枕頭,床墊,嗚咽聲從喉嚨間響起,野獸般的嘶吼,隨即響徹了整個房間。
蜘蛛毒液的霸道性,讓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也讓他每次都記起彼得的背叛。
啊哈,說什么最好的朋友。
他把指甲刺入玻璃,四散的玻璃碎渣劃破他的臉和手臂,抱著腿在角落里坐下,他的眼中是瘋狂的笑意。
好好利用父親的遺產(chǎn)。
也許你會比我做的更好。
他才不會浪費那么好的資源,既然事已至此。
何不放手去做。
彼得為了那個孩子,為了紐約市民,再次選擇了戴上面具。
如果再也回不去,如果注定要殘殺,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一點點,釋放對我的恨意,那么我愿意。
也許終會有一天,讓我把心臟放到你手上,你會試著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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