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常常想一個人，反而會模糊了影子，只剩下依稀的片段。

　　二

　　他記得，某一年的某一天，在卡卡西老師所謂做了大任務(wù)后必須放松一下的精神指導(dǎo)下，他們一起去登山。

　　剛剛從波之國回來。

　　彼時正是四月，草長鶯飛的時節(jié)。燦爛的陽光從蔚藍(lán)蒼穹上傾瀉而下，在山上鋪開，一片片的沿山坡向下暈染開來，驅(qū)走從冬日里帶來的一絲絲涼意。山坡上長滿了蒲公英，偶爾一陣風(fēng)吹過，不大不小，卻剛好能吹碎一整片的瀟灑。朵朵蒲公英升起，在空中仿佛定格，隨著空氣緩緩流動。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出淡淡金色的光輝。

　　他叼著一根草，雙手抱在頭后，懶洋洋地走著。偶爾也斜過眼瞥一瞥身旁的佐助，然后瞇起眼抿起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xù)走著。

　　日光傾下�？ǹㄎ骱托言谇懊孀咧�，離他們越來越遠(yuǎn)。

　　佐助忽然一把攬過他的脖子，臉湊到他耳邊，在少年嬌嫩的肌膚上噴出灼熱的氣息。

　　兩團紅云驀的騰上他的臉頰，他繼續(xù)裝作若無其事。

　　“喂，我說吊車尾的。”佐助一把把他摟正，黑曜石般的眼睛朝他直直地盯著他。他臉頰更紅了，眼角的余光瞥向前邊的卡卡西和小櫻。小櫻蹲下身子在采一朵蒲公英；卡卡西在小櫻身旁，垂著頭，估計又在看親熱天堂。卻沒有注意到他們倆。

　　“你剛才一直偷偷看我——” 佐助戲謔地看著他，“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

　　佐助的眼角帶有淡淡的笑意。

　　“我，我哪有……”一直自詡為能言善辯的他突然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

　　佐助的臉貼得更近了。

　　“你，你……”他有些語無倫次，“會被小櫻他們看見的！”

　　佐助邪邪的一笑：“你真的喜歡我？”

　　“我才不喜歡你這個混蛋！”他賭氣的撇撇嘴，“我喜歡的是小櫻！”

　　佐助抬頭看了看他，想張嘴，卻沒有說話。

　　一片沉默。

　　“吊車尾的，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你呢？”

　　他聽見遠(yuǎn)處小櫻追逐蒲公英歡快的叫聲。

　　他聽見天邊風(fēng)順流而下的低語。

　　他聽見耳畔佐助的呼吸聲。

　　三

　　他去了那天所登的山，離木葉不遠(yuǎn)。山頂立著塊巨大的黑色石頭。石頭是密密麻麻的全是白色的刻紋。

　　四
　　“諾，既然已經(jīng)到這里了�！笨ǹㄎ魇蘸眯↑S書，轉(zhuǎn)頭看著他們，“就用你們苦無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心愿吧。不過每個人只能刻一個哦！”

　　“嗯！”他興奮地叫到。

　　這塊石頭很干凈，黑得很純粹，就像佐助的眼睛。

　　“吶！”他看向一旁繼續(xù)翻閱小黃書的卡卡西，問道，“卡卡西老師不刻一個愿望嗎？”

　　卡卡西摸了摸他的頭，“不了，老師沒有什么特別強烈的愿望。只是，”卡卡輕撫上左眼，老師的愿望，是永遠(yuǎn)無法實現(xiàn)的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笨蛋！”前面的小櫻回過頭不屑道，“有些愿望當(dāng)然是不能實現(xiàn)的了。就像人死了不能復(fù)生一樣��！”

　　他撓了撓腦袋，訕訕一笑，“我還以為這里能實現(xiàn)所有的愿望呢！吶，”他湊向佐助，問道，“佐助的愿望是什么呢？嗯？希望我和吊車尾的永不分離？！喂！混蛋佐助這是什么愿望��！”說完臉變得通紅，“我還以為是親手殺死那個男人之類的叻�！�

　　“白癡�！弊糁砂偷匦α诵�，卻又面帶陰沉，“殺死那個男人不能算作一個愿望，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實現(xiàn)的�！�

　　“切。”他抿了抿嘴，卻又轉(zhuǎn)頭去看小櫻的。小櫻雙目泛光地刻道，“希望佐助君有一天會跟我告白�！彼琢搜坌眩瑓s又不屑的想，告白，佐助已經(jīng)跟我告過了。吶，自己，該許一個怎樣的愿望呢？
　　五

　　他的目光有些游離了。當(dāng)年用苦無刻下的那些個愿望，早已隨風(fēng)而逝，泯滅為塵埃。只怕是，永遠(yuǎn)不能實現(xiàn)罷了。

　　他撫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有老有新，但都是同一句話。

　　六

　　“佐助，你當(dāng)我的哥哥好不好？

　　“……”

　　“混蛋，問你話呢！”

　　“有你這種吊車尾的作弟弟，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良久沒有答話。

　　佐助轉(zhuǎn)過頭，卻看見他泛紅的眼眸。

　　“切，這算什么嘛�！甭曇魩е耷唬耙恢�，一直以來，都把佐助當(dāng)作最親的人看！”

　　他扭頭預(yù)跑。

　　佐助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攔到自己懷里。不由分說，一個吻印了上來。

　　他那時睜大了雙眼，看見佐助閉著微顫的眼睫，和輕蹙的眉宇。

　　他伸手，一點一點地?fù)崞健?br>
　　七

　　那個吻過后，佐助走了。

　　離開了木葉。

　　八

　　佐助走后的每一天，無論風(fēng)吹雨打，他都到這座山的山頂。像個小孩子一般，用同一把苦無，刻下同樣的字跡。

　　“你快回來吧�！�

　　他的字很丑，不過很專心，一筆一劃，淺淺地烙印在心深處。

　　他堅信，佐助會回來的。

　　九

　　佐助回來了。

　　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屋子的外面澆花。是剛剛養(yǎng)著的月季，伸長的一支花莖上，深紅色的嬌小花瓣軟軟的展開。就嵌在那里，緘默的開著，暈染著淺淺的芬芳。他湊到它前面觀察它，凝神，想象著每一片花瓣在眼前放大放大，然后他可以清楚的看見里面流動著的汁液。

　　天氣晴好。

　　“報告火影大人，叛忍佐助闖入了村里，屬下能力有限，沒能攔住他。有幾個部下還受傷了�！�

　　拿著水壺的手一抖。

　　“他可說他回來干什么？”

　　“他說木葉是他的家，他是回來將功贖罪的。不過火影大人您也知道，佐助叛逃了這么多年，他的也話沒幾分可信�！蹦前挡坷湫Φ�。

　　“諾。不要攔他。”他笑了笑，陽光灑在他略長的金發(fā)上，帶起一陣光暈。

　　“這…”那暗部有些遲疑，“可長老團那邊？”

　　“沒關(guān)系�！彼Ｖ�?jié)不�，“我相信他�！?br>
　　見到佐助的一剎那。

　　沒有太激動，沒有手舞足蹈，沒有像小櫻一樣開心得暈過去。

　　只是淺淺的笑。

　　他終于瞧見了他。

　　多年不見，他長高了好多，頭發(fā)也比原來長了，臉孔也只是帶著從前的影子。他向他走過去。

　　沒有責(zé)備，沒有爭吵，沒有大叫。

　　他只是擁住他。就像佐助走的那天他擁抱他一樣。

　　十

　　他們在一起了。

　　沒有過多的言語，沒有表白，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十一

　　他最近很喜歡養(yǎng)花。

　　他總覺得花承載了滿滿的希望。

　　在陽光下，慎重地開。

　　十二

　　佐助在一次任務(wù)中身亡。

　　就像知道他回來了那樣，他還是不喜不悲，沒有太激動，沒有手忙腳亂，沒有像小櫻一樣傷心得暈過去。

　　沒有感嘆幸福來得太過短暫。

　　淡淡地囑咐了部下安排佐助的后事。

　　他記得小時候，他很喜歡仰望天空，特別是在傍晚。和佐助一起仰頭看美麗的霞光。

　　淡藍(lán)色、深紫色、淺綠色、酡紅色…在天空中顏色自由地暈開。而他每每都呆呆地仰起頭，忘記了脖子的酸痛。

　　傍晚的霞光，一寸一寸地推移。一直等到天邊都掛了滿滿的星星。

　　偶爾有一兩顆流星滑落。他便閉上雙眼許愿 。

　　一點一點地長大，一點一點地疏離，一點一點地逃避，一點一點地背叛。

　　他仿佛聽到遠(yuǎn)方風(fēng)鈴的聲音，卻在抵到內(nèi)心柔軟的剎那便唰的一聲歸復(fù)了平靜。

　　沒有回過頭。

　　但他的身后早已是空了一個位置般的失落。

　　瞳中的流火，眼里的星光。

　　十四

　　“喂。吊車尾的�！弊糁ё∷p添他的耳垂，“要想我哦�！�

　　纏綿而繾綣的吻別。

　　他紅著臉嚅囁道，“你，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哦�！�

　　“放心啦，你也不想想你老公是什么人！”

　　十五

　　他不哭。

　　因為他知道，他看見了會心痛的。

　　他的嘴角牽起一絲笑容。

　　那起苦無，轉(zhuǎn)身。

　　刻上——

　　“佐助，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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