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巳年，臘月三十，夜。

　　玻璃窗上都貼著被馬守著的‘�！执盎ǎ夼诼暡唤^于耳，透過鞭炮聲恍惚里還能聽見人們歡聲笑語。

　　本是合家團圓的時分，卻有許多人還未歸家。

　　“我十二年才見你一次，你每次見著我之后卻轉(zhuǎn)身離去，真是狠心吶�！庇兄粡堥L臉的青年對著不遠處正在隱入夜色的少年幽幽道。

　　少年聞言停了腳步，雙手朝著夜空比了個手勢，光線太暗，青年并沒有看見他比的是什么，不過青年并不在意，仍是自顧自地說著：“今年我來得比以往都要早，你早早地回去也無事，不如和我游游這蛇年最后一天的夜晚�！�

　　“馬，你這么做是逆了……”少年轉(zhuǎn)過身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臉，嚇得他踉蹌著跌了幾步才穩(wěn)住，聲音戛然而止，再啟唇就是另一個話題了，“你干嘛離我那么近�！贝f完這句話已恢復(fù)了往日的笑容，笑起來倒是如本性般狡黠，卻也像只狐貍。

　　“你別像只狐貍似的笑，你可是條蛇�！鄙叩妮喞隈R的眼眸里逐漸清晰，馬千年難遇的不暴躁，蛇也難得好脾氣地沒出聲打擾馬，時間像是偷了個懶停止了前進，水面上連漣漪都激不起。

　　“你們不是一直把我當(dāng)狐貍一樣的存在嗎，十二生肖里若是有狐，你們才會覺得我是蛇吧�！鄙唠p手插在衣袋里，調(diào)了個頭繼續(xù)走，同時戲謔道。

　　馬知這是蛇默認(rèn)了他的提議，便抬腳隨著蛇走，兩人一前一后游弋于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你若是不看起來像狐貍做事又像狐貍誰會覺得你像狐貍�！�
　　“你在說繞口令嗎？”蛇驟然停了步子，讓跟隨其的馬趔趄著被迫停下，面上笑意全無，狹長的丹鳳眼里的殺意一閃而過。
　　“你真是如他們所說那樣難以捉摸。”馬對著蛇翻了個白眼，骨子里的暴躁有些抑制不住了，抬腳便走在了蛇前面。
　　蛇也沒接話，望著天漫不經(jīng)心地走著。

　　“大哥哥……放一個孔明燈吧……”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孩抱著個紙糊的燈籠站在路中央，紅著眼眶，也許是燈籠映的也或許是凍的，雙頰像是熟透了的蘋果一樣紅，顫抖著聲音道。

　　女孩的出現(xiàn)擋住了蛇和馬的去路，馬心中充斥著莫名的憤懣之情，本想繞過女孩前行。蛇卻掃見了女孩家里正在直播的春晚，悠揚婉轉(zhuǎn)的唱腔傳入蛇的雙耳，勾起了蛇興趣。

　　蛇蹲在女孩面前，雙手附在女孩的臉上，拭去女孩眼邊還未落下的眼淚，柔聲道：“可以讓大哥哥在你家坐一會兒再放嗎？”女孩雖有些迷茫但還是點了點頭，冰涼的小手拉起蛇的手走向溫暖的家中。

　　蛇扭過頭朝馬友善地笑了笑，翕動唇瓣時鞭炮聲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導(dǎo)致馬沒有聽到蛇的話愣在馬路中間直到蛇隨女孩進了家門。

　　蛇在女孩家待了許久，出來時臉頰上染了酡紅，眸子里醉意占了七分，手里提著個紙燈籠一臉癡笑望著抽煙的馬。也許是醉了，蛇將頭擱在馬的肩上低喃：“你又抽煙，老大不小的人了，不知道自己不能抽煙啊……”無論馬心中如何不滿，此刻都被蛇千載難逢的暖意化解了。

　　馬接過蛇手上的紙燈籠，湊到蛇的耳邊道：“新年快樂，放孔明燈吧�！鄙叨紫律碓诩垷艋\上寥寥草草的寫下一段話，再抬頭詢問馬要寫些什么，又低頭匆匆忙忙地寫下另一段話。

　　寫完后馬拿著燈底兩側(cè)，蛇將被酒精浸透的脫脂棉點燃，隨后紙燈籠被染成暖紅色，馬慢慢松開燈籠，孔明燈緩緩上升。

　　蹲在地上癡迷地望著孔明燈的蛇突然站起來，酒也醒了三分，不顧形象地跳起來欲抓住孔明燈，卻屢次失敗。急得眼淚都快掉下時，突然感覺耳邊一熱，扭頭看見地便是抓著孔明燈的馬。

　　“落款吧�！�
　　蛇便急忙提筆落下自己與馬的名諱。

　　鞭炮聲再一次響起，蛇的身體逐漸變的透明最后消失。

　　蛇消失后，孔明燈卻如何也放不飛了，不知是愿望太沉重還是本應(yīng)放飛它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蛇，十二年后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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