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這蜿蜒盤旋、崎嶇陡峭的山路上，呼吸越來越急促，黛青色的山巒，一脈接著一脈，郁郁蔥蔥。不到十米寬的路面，十步一轉(zhuǎn)彎，百步一回轉(zhuǎn)，越走越覺得吃力。隨著山勢的升高，越往高處走，路越曲折，越難攀行。一面是陡峭的大山，一面是險峻的懸崖，一條蜿蜒崎嶇的小路，就這樣從山底盤旋著一直到了大山的深處。
　　一間破舊的房子，坐落在山的半腰，孤單的守著這座寂靜的山坡。房子的破舊和蒼老，即便是在西部落后的鄉(xiāng)野之中也已經(jīng)很難見到了。房子是土木結(jié)構(gòu)的，就連地基也看不到石頭和水泥的印子。其中側(cè)面山山墻已經(jīng)被常年的雨水已經(jīng)侵蝕了一本深，房子的后墻也已經(jīng)開了近半尺的裂痕。從外面的馬路上已經(jīng)能夠看到堂屋里的擺設(shè)了。
　　房子四周沒有院落，萬千裸露在山坡上，就像孤零零的古松一樣無依無靠。房子沒有耳房與客房，僅此一間。房子的另一側(cè)，還留有一些破爛的端墻和零散的籬笆的影子。也許以前這里是有個矮墻，也許以前外面是有圍墻與院落的，然而如今卻什么也沒有了。
　　層面的土墻上有一個木制的窗欞，上面的玻璃早已不知去向，或許本來就不曾有過。風(fēng)可以自由自在的穿梭在屋里的每個角落，屋頂，透過瓦縫可以看見悠悠飄過的片片白云，屋內(nèi)，一張破舊的草席上散落著一條漆黑的棉絮，地上散落著許多的麥秸草，空蕩蕩的屋內(nèi)再也沒有其它的東西了。
　　一個佝僂著背，兩鬢花白的女人坐在一塊石頭上曬太陽，她的身上穿著一件幾乎看不見顏色的破爛衣裳，衣袖和前胸幾個破洞處露出絳紫色的肉來。她低著頭，不時用青筋裸露的手捂住嘴使勁的咳嗽幾聲，對陌生人的到來沒有一點反應(yīng)。
　　屋子里，透過窗子探出一個小腦袋，看樣子，也就五六歲左右。兩只大眼睛驚恐的注視著外面，不停地把兩只黑黑的小手放在嘴里吮吸著。我招手和孩子打著招呼，同事迅速把手中的餅干遞過去。小孩看都不看我們，從屋里跑到媽媽身邊站著，戲弄著媽媽頭發(fā)。孩子的衣服既破又舊，光著小腳丫，一雙黑黑的小手胡亂的把媽媽花白的頭發(fā)，編起來又散開。可能弄疼了媽媽，媽媽一把把小孩推的很遠(yuǎn)，小孩咯咯的笑著又跑回來。媽媽到這時，才抬起頭來，沖著孩子憨憨的傻笑著，原來是個智障媽媽，浮腫的臉上竟也是一臉的笑意。女人沒有丈夫，全村的人都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在女人的世界里，也許只有清純的白色。后來，家人就把女人和她的孩子送到離村子很遠(yuǎn)的這座孤單的房子里，女人和孩子就這樣一天天相依相伴過了這么多年！
　　不知什么時候，來了四五個小孩，嬉笑著走到女人面前大聲叫喊著：\"瘋婆子，瘋婆子…\"這時孩子撿起地上石塊扔向他們。女人看到有人過來，警覺地抱緊孩子，用滿是敵意，又滿是畏懼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人們，一把摟過孩子，也撿起石塊扔向我們，嘴里不停地嘟囔著：\"走，走，走遠(yuǎn)點。\"我們一邊躲閃，一邊退讓。把拿來的東西放在屋里，默默地走出院子。走出幾步，回頭看看母女兩人，孩子正把餅干喂在媽媽嘴里，女人傻傻地笑著，背起孩子，一步步走回那搖搖欲墜的小屋，漸漸隱沒的身影，拖著一縷暮色，沉沉的歸于寧靜，山也安靜于她的沉默。
　　車漸漸的駛出了這座大山，轉(zhuǎn)瞬間，太陽落山，月亮在山的對面升起。輕柔的把清亮的光芒投放到了最深的黑暗中，樹葉隨風(fēng)搖曳。遠(yuǎn)處，放羊的老人揮著鞭，趕著羊兒歸圈了。大山，你依舊雄偉，峻峭，依舊樸素，依舊滄桑！

　　2009. 04. 05 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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