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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叫聆風,隸屬卡加洛斯帝國,宿羅陛下直屬部隊——刑隱。
那日,刺客暗殺宿羅陛下未遂,深夜逃亡。我奉命追殺,卻誤入黒崖谷。黒崖谷凜塵王——鬼涯,是陛下的族弟,先帝的遺孤。
囚禁五天之后,我見到了身為凜塵王的你。雖是暮春,黒崖谷卻還是春意盎然,花香彌谷,鶯歌燕舞。你一襲素衣,清遠俊逸,神風若鶴。
你以賓客之禮待我,我一口喝下你為我泡的茶。味甘,色淡,入喉留香,神品。你眼里閃過一絲陰冷,你告訴我,茶里放了劇毒。我笑道,我是魚肉,你為刀俎,要殺要剮,不若一個命令,何須如此麻煩。你笑了,如云銷雨霽,雪后初晴!灰娙绻。
相聊甚歡,我問你要酒喝,你道,好酒是有,但只請朋友喝。我說,幸虧你有我這酒仙做兄弟,不然,你一個人喝酒會悶死的!嘈Χ嬗谛。美酒入喉,恣意輕揚,我拿起侍衛(wèi)的劍便是一陣狂舞。意氣風發(fā),你彈起古琴,鏗鏘有力,豪氣萬千。
臨了,我抱怨你的酒不夠烈,喝了那么多,神智卻還分外清醒。你打趣說,如我牛飲,喝再美的酒也是浪費。他日,你會釀下美酒,單是酒香,便能讓陛下的刑隱醉了。我大笑起來說,若有此美酒,不等你帶去神宮,我會循著酒香,甘愿自投羅網(wǎng)。你我放肆不羈,爽朗大笑,酒逢知己,千杯尤少。
花開不計年,樽中浮日月,叨擾多日后,我拜別離去。
再次見面,是在卡加洛斯神宮。神宮的冬季冰冷肅殺。你應詔前來,卻看到我一人在宮中獨飲,郁郁寡歡。你了解,前段時間,在卡加洛斯帝國與東之亞維斯帝國的人魚島之爭中,我無能為力地看著同伴在我眼前掙扎死去。你坐在我身邊,無聲無息地陪我喝酒。
我問你,世上是否有一種酒,可以讓我長醉不醒?你說,取天山霜遲,盛露一壺,釀成纏夢,取之將飲,便可長醉。霜遲,三百年花開,一朝花落。待你釀成之時,你我早已化為白骨,不喝也罷。你說非莫若也,便將一壇酒取出。原來,你已有幸得到霜遲花,釀得纏夢。
你盛滿一杯與我,我闔眼感受一陣醇香,說道,不愧是纏夢,但聞酒香,便與入夢。只愿纏夢入喉,長醉不醒。你不語,至清至靜。眼底劃過一絲不可名狀的期待。
一杯接著一杯,頗有幾分醉意;秀敝,我看到一支梅花,在紛紛白雪中倨傲地盛開,那么倔強,卻又那么伶仃。你,一定很寂寞吧……鬼涯,凄清如梅。我喃喃道。對上你的眼,你已是淚流滿面,原來,這纏夢,纏的都是釀酒人的夢……
如果我也得到霜遲花,釀出纏夢與你,你也一定會喝出酒里纏的夢罷……
那日之后,我常往于世間極寒之地尋找霜遲花。你總笑我,霜遲花怎會如此好找。霜遲花,只在霜降遲來之日盛開。我說,我喝了你那么多美酒,總該讓你喝一喝我的酒。我會在我們變成白骨之前找到霜遲,釀成纏夢,一定還來得及。你笑我傻小子,然后便是淺笑不語。
不日后,我隨宿羅陛下出使亞維斯帝國,亞維斯國師贈陛下十枝霜遲花。陛下發(fā)現(xiàn)了我看霜遲的灼灼目光。陛下待我如子,便把霜遲轉贈與我。我竟然像孩童般興奮的笑著。
當晚,我釀著纏夢,卻聽到行宮陣陣喧嘩,不想?yún)s是兩年前刺殺宿羅陛下的刺客潛進行宮。我?guī)еo衛(wèi)追殺,沒想到刺客功夫如此了得,最后殺得只剩下我一人。我無所畏懼,只想著快點殺了他,回去纏夢將釀了。
我與刺客在一個梅花林里大打出手,頓時刀光劍影,聲聲入耳,驚得花落紛紛。
不知交手多少回合,我和刺客仍是糾纏不清。
快點結束罷……
快點結束吧……
血色劃過我的眼簾,回過神來,手中長劍已刺入他的胸口。莫名間,我感到一陣惆悵。我殺過太多人,難道我還會憐憫?迷惑之中,他伸出手,我看到了他那發(fā)白而有力的指節(jié),慢慢地靠近我,最后撫摸上我的臉……
晚風乍起,落英紛飛,瞬間,天地蒼!
我顫抖地揭下面罩,你那蒼白堅毅的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僵住,不知所措,陣陣惡寒從腳底襲來。
怎么辦?!
怎么辦?!
你為我拭去淚水,指尖冰涼卻溫柔。你問我為什么急于結束戰(zhàn)斗?我哽咽著告訴你,我得到了霜遲,今夜便能釀好纏夢。你笑了,笑得云淡風輕。你說,我的纏夢真是醇香,還未釀好,你便不請自來了。你不禁一個寒戰(zhàn),我輕輕擁你入懷,我告訴你我們這就回去釀了纏夢。你說,來不及了,你已經(jīng)被我的酒香給醉了……
“還來得及!”我無措地怒吼。
你輕輕拍著我的背,輕輕地在耳邊呢喃,“聆風,傻小子……”
是的,我是傻小子……
月明難永,梅花盡,繁華凋敝。
原來,一切已經(jīng)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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