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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 - 紙安
呼吸-紙安
楔子
我們要真正經(jīng)歷過那些時光,才知道那是青春。
我們要真正的受傷流過血,才知道那叫傷口。
我們要真正的想念過那么一個人,才會知道,原來一個人也可以像自己呼吸一樣重要。
那么,在這個川流不息,燈火闌珊,時刻保持著快節(jié)奏的世界上,你生命中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呢?
不管你有沒有,可是,我有。那個人叫都暻秀。
1.拋棄
【我們都是被上帝拋棄的孩子!
西城這個充滿香樟樹的小鎮(zhèn)里,在東南角有那么一家孤兒院。從外面望去,墻壁上長滿了青色的藤蔓和孩子們記憶中童話故事書上的城堡很相似,同時也表現(xiàn)出了這房屋擁有著悠久的歷史。
這個孤兒院一共有六十三名孤兒,其中最大的有二十歲,最小的有四歲。弱肉強食無論是在哪個年代,哪個社會都是存在的,就算是被人們早已遺忘的孤兒院也不例外。
那個站在有些陰濕墻角的男孩子雙目空洞沒有一絲十二歲孩子該有的表情,沒有人知道他都經(jīng)歷過什么。
孤兒院里的每一個孩子都有自己心中的傷痛。而給予他們那些傷痛的不是別人,正是和他們有著血緣關系的父母。
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自私的。
沒有人例外。
就算是剛出生的嬰兒也是如此。人都一樣,總有丑惡的一面。
李暖空被那群她叫不出名字的人送到這里來的時候,大概是她這輩子露出的最難看的表情了。有些微咸的眼淚將她那張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臉頰亂流一通,透明的鼻涕也趁機流出來,原本不大的嘴也讓她故意張的大大的,她的哭聲還有些噪耳。
可原本那些待在孤兒院里的孩子就只是看了她幾眼,仿佛是在看最為平凡的事情一般毫不在意。
站在墻角的那個男生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他一直都盯著不遠處的那顆大樹看的出神。
每一個來到孤兒院的孩子都會有這樣一個階段,從哇哇大哭到慢慢接受。
這些孩子因為看過了太多這樣的場面,所以才會麻木到現(xiàn)在這副樣子。
把暖空帶來的警察在和院長做了很簡單的交流后他們便轉(zhuǎn)身離開了,隨著那扇沒有絲毫溫度的大門關上之后暖空哭的更加絕望了。
就連警察叔叔都把她給丟掉了,不會再有人要她了。
原來她還是和這些孩子們一樣,都被別人給遺棄了。都是被上帝所拋棄的孩子。
這年,她十一歲比他小一歲。
后來院長將她帶到了一個房間里,這里與她原來所住的地方有所不同。
五六個孩子一個房間,應該說沒有絲毫自己隱私的地方。盡管院長對她很照顧,但在這里有了太多的照顧也終是不好的。
嫉妒。
這也是七宗罪里面的一宗,大概每個人都擁有著這宗罪。
從今以后,暖空覺得自己踏入了地獄,再也得不到半分幸福。
但她卻不知道,在這個地方,那個角落里的男孩比她早踏入地獄了三年。
那時候的他心如冰石,早已無法融化。
那時候,他的確是那么以為的。
在上帝一次次拋棄他,玩弄他之后,他只能獨自舔著自己身上的傷口默默哭泣。
他,才是全世界被拋棄最徹底的那個人。
被父母拋棄不是最可怕的,被領養(yǎng)回去的父母虐待也不是最可怕的,被同一所孤兒院的孩子厭煩,孤立也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一個人,并且永遠的一個人活下去。
孤獨,寂寞,離別,背叛,謊話,面具,虛偽,這些字眼對于他來說都是致命的。
因為曾經(jīng)很真實的感受到過這一切,所以才說是致命的。
他叫都暻秀,擁有很多,但卻又一無所有。
2.刺猬
【我們都是刺猬,挨得太近會受傷。但不那么近,又沒有絲毫溫暖!
從那么多的孩子暖空第一次注意到都暻秀是在她去孤兒院的那個晚上。
想要在那么多孩子中只去關注一個人其實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但都暻秀不一樣。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氣息是具有吸引人的,暖空注意到他也算不上是機緣巧合。
至今暖空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晚的天空特別的陰沉像是隨時都會下雨。都暻秀就坐在外面長滿了青苔的石頭上,兩只眼睛望著那陰郁的天空顯得有些呆滯。
那天暖空并沒有去接近任何人,就算是一直都在照顧她的院長都不曾對她開過口。
她像是一直受驚的刺猬用著自己的警惕的眼神看著每一個人,有些倔強,又有些兇悍,容不得自己的領地被別人侵犯半點。
和她住在同一個房間里的女孩們都說她是個怪物。
其實不然,在這里的每一個孩子誰的心里又沒有那樣的一個怪物呢?
就算沒有,那么那個孩子也是不屬于這里的。
接下來待在孤兒院里的每一天對于暖空來說都是無比煎熬的,她無時不刻的想要回到原來屬于她的那個家里。
可現(xiàn)實卻在跟她叫囂,每一種的跡象都表明她都不再擁有那個機會了。
她和都暻秀很像,不跟別的孩子說話,也不理別的孩子,面對孩子們的惡言惡語也都不曾理會,像是什么都沒有聽見一般。
很多時候孩子們覺得他們兩個才是系在一起的。
同樣是刺猬,同樣有刺,同樣的怪異,同樣的特別。
都暻秀和李暖空真正第一次說話是在金鐘仁挑起的戰(zhàn)役中。
那天在吃完晚飯后,金鐘仁身為這個孤兒院消息最為靈通的人帶來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那就是——
“你們知道嗎?都暻秀是個殺人兇手!”金鐘仁對著伙伴們大聲的說道,沒有絲毫的隱瞞與低調(diào),像是在刻意引起人們的關注。
“啊?不可能的吧?”
“我們這里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趕走他吧!”邊伯賢突然這樣建議到。
“對,大家一起趕走他吧!”往日和邊伯賢關系很好的吳世勛也憤憤的說道。
被大家議論紛紛的主人公就站在不遠處不悲不喜的低著頭,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默默的聽著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
那些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冷尖銳的冰錐齊齊的刺入他的心臟。
都暻秀并沒有覺得有多么的疼痛,他的表情如往日般那樣陰沉冰冷。
大概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是百毒不侵了吧。
還記得嗎?每一個百毒不侵的人背后都擁有著無比痛苦的故事。
那些故事讓聽者感到震驚,可當事人卻在時光的流逝下變的無比淡定。這不能說明他的傷口已經(jīng)復合了,只是感到麻木了而已。
當那群孩子們拿著手里的物品紛紛砸向都暻秀的時候,他們的內(nèi)心也是充滿恐懼的。
都暻秀就那么低著頭沉默不語,沒有喊疼也沒有動手。他就那樣低著頭,用一雙毫無光彩的眼眸看著朱紅色的地板。
金鐘仁拿來了一個有棱有角的木盒,他大聲的喊道:“殺人兇手去死吧!”然后把木盒毫不留情的仍到了都暻秀的頭上。
紅色的血液從額頭冒出,一滴滴血液匯聚成了微小的水流順著都暻秀的額頭流了下來。
都暻秀看著那些觸目的鮮血反倒被拉進了那場恐怖的回憶之中。
這一刻,他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了。
男孩子們還在對著他不斷的扔東西,嘴里說著全世界最為正義的言辭,嘴角卻無聲無息的露出了笑容。
暖空就是這時候站到都暻秀面前的。一雙不溫不火的眸子看著帶頭的金鐘仁。
“李暖空你快閃開!我們可不想傷害到你,除非你也是什么殺人兇手!”金鐘仁指著她大聲喊道。
“就是就是!”跟在他身后的幾個人連聲附和道。
“如果你們不想被趕出去的話最好現(xiàn)在離開。因為院長快要來了!迸站従彽拈_口。
“你騙人!”站在金鐘仁身邊的邊伯賢幾乎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哦?我覺得是我在騙你?”暖空看著邊伯賢,表情上沒有任何一絲的變化,“那么,我們賭賭看怎么樣?”
后者沒有了聲響,像是在對她的話語做著進一步的分析,又像是在考慮接受她的建議。
最后,那些孩子們還是選擇了離開。
暖空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直接無視掉了那些圍觀的人群。她轉(zhuǎn)過身,看著坐在板凳上還一動不動的都暻秀,她俯下身子在都暻秀的耳邊說了些什么,這時嘴角才露出一絲笑容。
她說,“都暻秀,我們一起墜落到地獄的最深處吧。那里,只有你和我不可以被救贖。期限是永遠!
其實他們都是刺猬,那些渾身堅硬而又隱蔽的刺都會成為最好的武器。就連彼此之間都是如此,挨得太近會將對方刺傷?扇绻豢拷,連僅存的那一點溫暖都得不到。
無論如何都會受傷,都會流血。就如同回憶里那些刺眼的血液一樣。
3.時光
【那些屬于我們的少年時光終究是那么的短,但卻又是那么長!
自從那天起都暻秀還是都暻秀,李暖空也還是李暖空。他們在無數(shù)個瞬間擦肩而過,似乎沒有什么不同尋常。
但那也只限于白天的都暻秀和李暖空。
“這里!倍紩切闳顼L鈴般好聽的聲音在夜里顯得格外優(yōu)雅。如果他可以將臉上那抹陰冷,毫無生氣的表情去掉那就更加美好了。
暖空看著坐在樹下石頭上的都暻秀,也沒有任何一絲激動的情緒。
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持續(xù)了有半年了,自從那次事件以后他們兩個就會在所有人睡下后一起出來對著夜空發(fā)呆。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很少,多半都是一起發(fā)呆。
等到暖空坐下去之后,抬頭看向天空。
“今天的星星真多!彼行└锌恼f道。
都暻秀沉默不語的看著天空,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回答她的意思。
“暻秀。”她叫著他的名字。
后者依舊沒有任何聲響,只是將頭抬起來。那雙陰沉的眸子對上自己眸子的時候,暖空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他們是同類。
他們把對方當做了深海中最后的一根稻草。
“故事。你的故事。”
都暻秀的嘴角微微揚起,這是他來到孤兒院第一次笑。雖不是真心的,但也可以稱作為笑容。
“交換。”都暻秀看著暖空說道。
“好,交換!迸漳J。
原本看似簡單的話語卻暗藏著什么條件。
那包括,脆骨,不背叛,必須信任,以及無條件的依靠。
“我殺死了我的養(yǎng)父!
“就這樣?”暖空對于都暻秀的敘述能力感到震驚。
“就這樣!彼芷降幕卮。
“喂,你作弊!”暖空有些不滿的對都暻秀說。
“是,我作弊。該你了!
暖空感到有些無力,她看著都暻秀,第一次覺得他是一個很漂亮的人。
由于什么東西變化的太快以至于暖空自己本人都沒有來得及察覺就消失在了空氣中,那來不及察覺的東西叫做喜歡。
“我害死了我的父母!
“你也作弊!倍紩切闾а弁χf道。
“誰叫你作弊在先!”
“好,是我錯了!倍紩切阒鲃诱J錯,這倒還是第一次。
“暻秀!
“恩?”
“我們啊,都是得不到幸福的人。注定的,一輩子,都得不到。”暖空靠著都暻秀想要從他瘦弱的身體上獲取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溫度。
“是啊,所以暖空,從此以后你就只是我的幸福,我也就只是你的幸福好嗎?”
“好!
在這個寂靜的夜空下兩個人做了最為可悲的約定,一個說得不到,一個說放棄全世界。
沒有人知道先后順序,到底是世界先放棄了他們,還是他們先放棄了世界。
這個可悲的世界給了他們光芒卻讓他們永遠得不到。
這個世界把他們糟弄的遍體鱗傷卻不讓他們喊疼。
“你又有黑眼圈了!
“你也有好嗎?”
“以后我要買好多好多的東西給你,讓別人再也沒有辦法欺負你,看不起你。”暖空笑嘻嘻的對著都暻秀說道。
都暻秀聽著暖空的話語開始沉默。
“喂,你聽到這么感人的話語好歹也說些什么吧?”暖空用胳膊肘戳了戳都暻秀的肋骨。
“我......也許以后我不會有那么多錢給你,但是,我絕對會保護你!倍紩切戕D(zhuǎn)頭看了看暖空繼續(xù)說,“就算死,也要保護你!
暖空聽著都暻秀的那些話語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那像是被人碰到了手掌心視為最貴重的珍寶。
她那樣的人怎么還會有得到這樣待遇的資格?早在父母死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不剩了。
至于遇到都暻秀完全是她生命中的意外,那次她是因為看不下去才會出來幫他的。不然的話,他們現(xiàn)在也都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吧。
都暻秀所說的這些話是暖空這輩子聽過的最為感人的話語。
他們之間的感情勝過戀人,家人之上,生死之外。因為有時候,依靠這種東西能夠勝于一切。
屬于他們之間的少年時光那么短,但卻又可以那么長。
長到足夠用一生來緬懷。
4.離開
【等了那么久這一刻終于還是來了。不是一個人走,而是一起走。】
都暻秀十五歲,李暖空十四歲,這年他們分別被領養(yǎng)。
在這期間兩個人都在同一個學校,學習算不上是好的,都暻秀和李暖空在學校里也依舊保持著陌生人的角色。都暻秀會在空閑時間去打打零工,那些人看都暻秀年紀那么小況且他幾乎都不說話,所以也只有多干活少拿錢的份。
那段日子兩個人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拿著錢一起去吃學校門口那些小吃的時刻了。
“暻秀,打工很辛苦吧?”
每當暖空看到都暻秀已經(jīng)長滿繭子的雙手時她都會問上那么一句,然后隨后又會說,“這不公平,我應該和你一起的!
都暻秀聽到這里都是一副拒絕的表情,沒有多余的話語只是用一種特殊的眼光看著她,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同意。
“為什么呢?”
“因為不想讓暖空和我媽媽一樣!倍紩切憧粗h方帶著幾分憂傷的說道。
無論是在什么時候都是一個表情的都暻秀極少露出那樣的表情,就算是在他心底最為低落的時候也都是一副陰沉的表情。
只有在暖空的面前他才會偶爾露出那種無助,憂傷的表情。
他們可是只為對方幸福的呀!
對于都暻秀的話語暖空顯得有些吃驚,這是都暻秀第一次和她提到關于自己母親的事情。
“你母親怎么了......”沒有用疑問的語氣,反而顯得有些猶豫。
“母親就是因為那樣太慣縱父親了,所以最后才會被拋棄,才會死掉的!闭f到這里的時候他將眼神轉(zhuǎn)向暖空,用著那雙眼眸有了一些光彩的神情看著暖空,很認真,很真誠,很擔憂的說,“暖空,我寧愿自己苦一輩子讓你好過一點也不想要你像她一樣死掉!
暖空聽到都暻秀這么說先是一愣,隨后眼睛里有什么東西開始發(fā)熱讓她那顆心感到一陣溫暖。然后,她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音,“暻秀,你真傻。”
聽到暖空罵他傻都暻秀倒也不氣,反而笑了起來。那笑容很干凈,很明亮,也充滿著美好。這是暖空第一次看到都暻秀這樣的笑容,她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看到都暻秀笑了之后她也笑了。
兩個人就這樣吃著最為幸福的一頓大餐,卻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后一次過著那么親密的日子。
院長說出被領養(yǎng)孩子名字的時候大多數(shù)孩子的臉上還是充滿了期待的,都暻秀不在意,李暖空也不在意。于是,就是這兩個最不在乎的人卻偏偏中了獎。
人啊,果然是斗不過宿命。
領養(yǎng)都暻秀的是一家有些富貴的人家,他們因為自己十五歲的兒子剛死掉,那位夫人也失去了生育能力才下定決心要領養(yǎng)都暻秀的。
而領養(yǎng)李暖空的那對夫婦就有些普通了,他們領養(yǎng)李暖空沒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為那位夫人想要養(yǎng)一個女兒而已。
在院長說出都暻秀和李暖空名字的時候大多數(shù)的孩子都用著一種看戲的眼神看著他們。
“你猜這次都暻秀會多久被送回來?”吳世勛看著邊伯賢笑著問道。
“他那樣的人相信沒有哪對父母會喜歡的吧?我猜三天!”邊伯賢笑著說。
“鐘仁呢?你猜幾天?”
“不出一個月!
兩個人按照院長媽媽的吩咐分別取收拾好了自己需要帶走的東西,都暻秀將一張字條塞到了李暖空的手中。他們像往日那般擦肩而過,甚至連一句道別都沒有說。
那群虛偽的孩子們笑著對他們揮手,甚至還有人說了幾句舍不得的話語。這樣的話語到引來暖空的一陣反胃。
明明就和她一點兒都不熟悉,在她離開的時候又為何裝作對她那么親密?
真惡心。
他們只要有彼此就夠了,其他人啊,都是多余的。
這個世界其實也不過如此,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定會讓全世界都來陪她殉葬!
兩個人在上不同車輛的時候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那只是一瞬間,沒有人來得及捕捉到什么兩個人的交談就已經(jīng)結束了。
只要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應該清楚的明白,沒有什么人,什么事是不會改變的。離別也是這個世界給予人類的一種賞賜。
他們等了那么久,終究還是等來了這一天。萬幸的是,離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起。
李暖空和都暻秀并沒有像孩子們所說的一樣被送回來。
現(xiàn)在的他們都待在各自的家庭里平穩(wěn)的生活著,可他們的性格并沒有得到什么改變。都像原來一樣不愛說話,不愛笑,更多時候他們扮演的也不過是透明人。
很明顯,他們在對世人說,我們并不屬于這個世界。
李暖空有一個哥哥他叫做樸燦烈,當她見到樸燦烈那張充滿著活力笑臉的時候也只是很快的瞥了一眼。
那個笑容就已經(jīng)足夠證明一切了,他們不會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況且,她的世界里只有都暻秀一個人就足夠了。
“你好,我叫樸燦烈!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哥哥了,你好啊仙女妹妹!彼χ鴮λ@樣說,潔白的牙齒給人一種很干凈的感覺。
和都暻秀的笑容不同。
他的笑容的確更具有溫暖和朝氣,可暖空卻覺得比不過都暻秀的笑容。
暖空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淡淡的落在了不遠處的窗戶上。
沒有得到回應的樸燦烈顯然有些懊惱,他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的父母。
隨后在樸父樸母的安排下一家人吃了飯。
飯桌上樸燦烈也露出一副對李暖空很好的一系列動作,李暖空只是自顧自的吃著飯沒有道謝,也沒有任何一絲不好意思。
面對樸燦烈這些動作李暖空只有冷笑,她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么多喜歡虛偽活著的人。
這個人大概在心里還是不喜歡自己突然的到來吧?但是為什么不直接說出來呢?這就是暖空最看不起他的地方。
吃完飯后樸燦烈說要和她多接觸一些,這樣以后會更加的和得來。樸父樸母倒是很高興,但暖空卻有些排斥。
“暖空妹妹,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我!睒銧N烈坐在板凳上帶著有些受傷的眼神望著她淡淡的說道。
“......”暖空沉默。
“暖空妹妹,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身為一家人這樣總是不理我可不是什么好的習慣!
“......”
“暖空妹妹,不然這樣,我彈吉他給你聽吧?”
“......”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
“......”
對于暖空的沉默不語樸燦烈感到了一股濃重的挫折感,他抱著吉他彈著那首《最溫暖的懸念》。
那是一首令人聽起來有些溫暖的歌曲,隨著樸燦烈唱出每一句歌詞。暖空卻把自己身上的外殼裹得更加堅硬。
不想被任何溫暖,不想像電視劇或是小說中那些無可救藥的主角就那樣被救贖。
只有她知道知道自己所犯下的那些無法被原諒的事情,有都暻秀一個人陪著她下地獄就足夠了。她并沒有妄想有一天自己會從地獄爬出來,都暻秀也一樣。
他們沒有任何信仰,不會去懼怕什么,也不會去怕失去什么。
可是,他們忘記了。原本對方就是最為致命的弱點。
5.病毒
【我們就像是病毒,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我們并不會隨意的去更換細胞!
都暻秀和李暖空是同桌。在班里誰都不搭理的兩個人呆在一起卻可以說上幾句話。
這年,都暻秀十六歲,李暖空十五歲,一同上高一。而樸燦烈十七歲,上高二。
他們都在十八中上學,但能夠相遇的幾率卻小之又小。
“暻秀,我覺得樸燦烈比你更加帥氣呢。”暖空托著自己的下巴微微笑著對都暻秀說道。
都暻秀的身子先是微微一震,隨后繼續(xù)沉默不語,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跟他自己過不去。
“你該不會生氣了吧?”暖空從口袋里摸出一塊薄荷味的糖果放到了都暻秀的面前,“你這樣也太小氣了吧?我都沒舍得吃給你留的哎!
有些微涼的空氣劃過她的皮膚,都暻秀將那塊薄荷味的糖果收了起來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什么都不想對我說?”
“給你!倍紩切銖臅锬贸鲆粋塑料的小盒子,光是從外面來看就是很棒的戰(zhàn)果!
從都暻秀手中接過飯盒,不用想她也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有營養(yǎng)的飯菜。
然后他們兩個人都不再說什么,只是一起坐著看著同一片風景。
她不問他過的好不好,他也不問她是不是喜歡上了樸燦烈。
因為,他們彼此早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李暖空,你哥哥叫你!”一聲男聲打破了屬于他們之間的美好。
兩個人的目光紛紛抬起,然后都暻秀看到了那個男孩兒。那個叫做樸燦烈的男孩。
一頭黑發(fā)和自己的沒有什么差異,一雙充滿神采的眼眸正透過窗戶直直的落在了自己旁邊人的身上。那樣的笑容讓他覺得從地獄里縫隙里看到了一縷陽光,有些耀眼,仿佛一個不小心就瞎了。
李暖空走了出去,表情和往日一般陰沉。
“你呀,這個不聽話的小仙女,真是不讓我省心!早飯又沒吃吧?”不等暖空做出什么反應樸燦烈繼續(xù)說道,“諾,給你買的豆汁和肉夾饃。你是個女孩子,所以更要好好吃飯才好知道了嗎?”
站在他面前的人依舊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想要接過他早飯的意思。面對這種情況的樸燦烈沒有當初那么手無措施,他將豆汁和肉夾饃放入暖空的手中,有些溺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笑著離開了。
等到暖空回到教室的時候卻已經(jīng)是兩手空空了。乳白色的豆汁和發(fā)出誘人香味的肉夾饃安安靜靜的躺在了垃圾桶里,讓過路的人發(fā)出一陣惋惜。
“他對你很好!
“沒你好!
“總會走開的吧?”
“就算不走開,我也會走開的!
“我知道的!
“暻秀,其實我們就像是病毒,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我們并不會隨意的去更換細胞。而你,就是我唯一的外殼!
“你對我來說也一樣!
是啊,他們都是病毒,被人畏懼著,躲避著,怨恨著,永遠得不到光。
更別說是幸福那么遠不可及的東西。
當樸燦烈從垃圾桶里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并沒有覺得有多么的氣憤,從父母那里他聽到了屬于暖空的故事。
如果不是她任性的將汽車做了手腳的話,現(xiàn)在的她一定活得更加幸福。她也會有一個完整的家,有父母的疼愛,不會有那么多責備和傷害。
他想要把那些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從第一面見到起就是如此。
在樸燦烈的記憶中暖空一直都是一個很需要別人來照顧,安慰,保護的對象。及時她那雙眼眸之中散發(fā)出來的全是堅強,抗拒,冷漠的神情。
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
在心里抱怨完她浪費食物之后,樸燦烈會和往日一樣對她好。
樸燦烈記得很清楚暖空是什么時候?qū)λf的第一句話。
那是他高三,已經(jīng)是快要高考的日子了。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拼命的做題,那時候她穿著白色的校服端著一杯果汁走了進來。由于剛顧著做題沒來的及抬頭看來者是誰,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母親。
“媽,你放著就行,我一會兒有空就喝了!
“奧!
聽到聲音不對之后樸燦烈抬起頭一臉驚訝的看著暖空,然后他將兩只大手放在了暖空有些瘦弱的肩膀上很認真的對她說,“什么時候你也會這樣戲弄人了?”
暖空不說話只是淡淡的看著他,顯然眼神里全是無奈。
很多時候看見樸燦烈纏著暖空的時候他都是不擔心的,因為他知道就算樸燦烈對她再好也介入不到他們之間。
可有時候都暻秀又不得不承認對于暖空來說樸燦烈是屬于她最好的歸宿了。
他對她足夠的耐心,足夠的細心,足夠的溫柔,足夠的好,甚至把他所擁有的都給了她。如果不是暖空先遇見他的話,他一點兒都不覺得他還會這樣輕松的勝利。
從那天開始都暻秀覺得暖空就以那樣的姿態(tài)走進了他的世界。
那天的傷口是她幫他親手包扎的,聽到她說出那句話之后都暻秀就清楚的明白他們是同一類人,背負著擁有都不被原諒的錯誤,以最為卑微的姿態(tài)活在這個世界上。
現(xiàn)在的這對父母對待他很好,可他卻再也笑不出來。他的笑容也只有她在的時候才會綻放出來,曾經(jīng)她說他的笑容很好看。但后來,她卻說,樸燦烈長得比你帥。他心里很清楚那是她的玩笑話,但他還是生氣了。
“在想什么?”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光是聽聲音就知道這只手的主人是暖空。
“在想你和樸燦烈!
“我和他有什么可想的?難道你吃醋了?”
“如果說他可以陪你生,那么我就可以陪你死。哪怕是為你死都可以!倍紩切阌弥苷J真卻透著悲傷的目光看著她說道。
“是嗎?那么讓我來告訴你吧。陪你生的人會是我,陪你死的也是我。因為你的生命里只能注意我一個人。”暖空走進都暻秀,踮起腳對著他那雙唇輕輕的吻了下去。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那算不上是吻,只是兩個人的嘴唇碰著嘴唇而已。
“是啊,一直都是這樣的。我的世界只有你一個!
因為,我才是那個真正的病毒。就連呼吸也都是你。
6.于你
【他對我縱使有千般好,可倘若我心不終于你,我便永遠得不到安寧!
暖空覺得飄在深海里,咸咸的海水正在大量的涌入她的胸腔。她的呼吸沒有了,這對她來說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時刻都已經(jīng)過去了。
恍然之間她好像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用一雙再也發(fā)不出光彩的眸子看著她,帶著有些沉重的表情對她說,“暖空,如果說他可以陪你生,那么我就可以陪你死。哪怕是為你死都可以。”
夏日里的海水不像白天那般溫暖,反而帶了幾絲寒意。也就是憑著這幾分寒意暖空在腦海里看到了都暻秀那張干凈的笑臉。
此時她多想伸出手去摸摸他那張帥氣的臉。她以為她就要觸碰到他了,可是后來她卻沉了下去。眼中的事物都在下墜,仿佛要陪著她墜落到地獄的最深處。
那里都暻秀正在等著她,到了那里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在一起了。
都暻秀死了。
死在那個充滿涼意的雨天。這樣看起來或許有些矛盾,明明是夏季怎么會有涼意呢?或許吧。
那天樸燦烈剛剛高考完,樸家人正要一起去慶祝的。但樸燦烈卻沒有看到李暖空,他以為她會在這里和爸媽一起等著他的?墒撬齾s沒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都暻秀正用著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著。在無意間聽到關于暖空消息的時候他想都沒有想就直接跑到了那個已經(jīng)廢棄已久的倉庫里了。
暖空被人關在里面了,那幫人是學校里的混混,之前只是因為暖空拒絕了那個人的請求,所以才會有現(xiàn)在的一幕。
當大門被都暻秀奮力踹開的時候,暖空正被幾個男孩子架著看樣子是想要將她□□。
一直以來都暻秀都對他的暖空有著足夠的信心,但他卻忘了她再怎么聰明,強悍,可最終她也只是一個女孩子罷了。她的力量還是強不過男孩子的。
面對這個場景都暻秀幾乎想都沒有想就直接沖了上去和那幾個男生打成了一團,暖空發(fā)現(xiàn)都暻秀并不怎么占優(yōu)勢。她很想為他做些什么,真的。
“暖空!快跑!”都暻秀對她大喊著。
那些密密麻麻的拳頭落在他的身上他都沒有哼一聲,但在他看到那個男人的手重新抓住暖空的時候卻急的哭了。
這時候他的腦袋里也來不及去多想什么,用盡全身的力氣甩掉了那些人。在奮力跑向暖空的時候,有什么東西打在了他的頭上,鮮血順著皙白的皮膚流了下來。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又重新都變成了血紅色。
隨著“碰”的一聲,他整個人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還是不肯放棄,兩只手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往前伸著,像是想要觸碰到什么東西。
可現(xiàn)實里,他什么都抓不住了。
“暖空......”他叫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再叫愛了千年的愛人一般。
眼睛漸漸的閉了起來,他什么都看不到。
聽說人死的那一刻會想起很多的東西,可是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想不起屬于他的暖空那張臉龐呢?
大概是因為他才是真正的惡魔吧。
都暻秀的血流滿了地面,他就這樣死在了暖空的面前。
在看到都暻秀倒下去的下一秒鐘,暖空隨手拿起一根鋼管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就往剛剛拿著鋼棒的男生沖去。
一切似乎發(fā)生的有些太快了,男生來不及反應就被鋼管打在了腦袋上面。比想象中的要疼很多,他比都暻秀倒下去的更早一些。其他人看著暖空都紛紛逃走了,他們大叫著,不安著,仿佛在害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暖空早已經(jīng)紅了眼,她拿著鋼管來回的打著那些傷害過都暻秀的人。
看到那一個個身影倒下來的時候她才發(fā)覺原來自己擁有那么多的力量。
真好。
暻秀,你看,我都幫你報仇了。
她放下手里的鋼管,一步步走向都暻秀,蹲在他面前說,“暻秀,欺負你和我的人都被我趕跑了,快醒來啊!
“都暻秀,快起來。∥覀円吡!”
“都暻秀,你怎么可以對我說話不算數(shù)?你為什么你等著我?!”
“暻秀啊,我們還沒有活到我們所說得那一天呢。你為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呢?這不像你啊,你從來都不騙我的。”
“暻秀。。。。 笨粗鴳牙镆粍硬粍拥亩紩切阕詈髤s只留下了暖空撕心裂肺的喊叫。
她不太記得她是怎么把都暻秀帶出來的了,她只記得當她把都暻秀帶到醫(yī)院讓那些醫(yī)生救救他的時候,那些醫(yī)生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神經(jīng)病一般。
“你不是醫(yī)生嗎?你為什么還不救救他!”暖空拽著一個醫(yī)生的衣服大喊到,在這幽白的醫(yī)院里顯得格外涼薄。
“他早就死了!蹦俏淮蠓蛴行o奈的對她說道。
“你騙我!他怎么會死!你騙我!哈,你們都騙我!”
然后她有些瘋癲的離開,來到了這片海里。身上觸目的鮮紅色在漆黑的夜里顯得格外刺眼。
她幾乎想都沒想就直接一步步的走了進去,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卻是樸燦烈那雙紅彤彤的眼睛。
他說,“暖空,差一點我就要失去你了!
她冷笑,“我從來都沒有屬于過你。樸燦烈,我恨你!你為什么不讓我去死!”
他說,“對不起!
那些穿著藍色制服的人還是找到了她,可最終卻被一張“神經(jīng)病證明”給釋放了。他們說她不正常,說她有神經(jīng)病,說她再也不能出去了。
樸燦烈說他以后一定會娶她,可他卻不知道。在都暻秀死去的那一刻起李暖空就不再是李暖空了,她將自己徹底的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
在一個月以后李暖空還是死去了,在那個寫滿青春的本子上有那么一句話讓樸燦烈覺得格外的刺眼以至于眼淚泛濫他都不曾察覺。那是:他對我縱使有千般好,可倘若我心不終于你,我便永遠得不到安寧。暻秀,我想你應該明白。
他叫都暻秀,為李暖空永遠停在了那年的夏天,停在了所有人最美好的年華,十八歲。
她叫李暖空,為了都暻秀的一個誓言,在那個夏天大鬧了一場,最終停在了她十七歲的時光。
一個說是彼此的呼吸,另一個說是彼此的幸福。
一個失去了呼吸,一個失去了幸福的資格。
他們?nèi)チ说鬲z的最深處,罪惡卻還是絲毫沒有減少。
樸燦烈將李暖空和都暻秀偷偷的分了開來,一個被他撒到了大海之中,另一個則是被他寶貴的收藏著。
他像是個偏執(zhí)的孩子,他相信只要這樣暖空就會屬于他了。
他相信那些呼吸,每一個人的呼吸。
恍惚之間他想到了那句話:倘若我心不終于你,我便永遠得不到安寧。
然后,他哭了。那是一種無言的悲痛。
有人將對方整個人都刻入了自己的生命,卻還是無法成為屬于自己的呼吸。
刺骨,涼薄,相依,離去。
-End-
后記
我是紙安,我寫了一個贖罪的故事。
可是只有我知道,他們在世的最后一刻也沒能贖掉自己滿身的罪惡。
這個世界給予了他們那么多傷害,從此以后他們放棄掙扎直接將自己推向了地獄。
無論是都暻秀對李暖空的感情,還是李暖空對都暻秀的感情都超越了愛情和親情的存在。
只有他們自己明白,那已經(jīng)充滿罪惡的人生早已開始。
刺入骨髓,涼入單薄,相入身軀,最后離去。
他是都暻秀,她是李暖空。
你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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