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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井記
這一生,愛過,癡過,怨過,恨過。
都已在夢里過完了
而如今
孤獨一身,拾一串佛珠,敲一世木珠
看凡世的癡男怨女
譜一段段塵世哀怨
序
鼎朝一百三十四年,鼎朝皇最為寵愛的妃子死于枯井之中。
鼎朝一百三十五年,因為悲傷過度,鼎朝國皇長睡于龍床之上。
至此,鼎朝國斗爭連連,天下一片動亂。此亂連綿十年左右,十年之后,自天山之上來了一個和尚,和尚敲著木珠走過大街小巷,也走到了皇宮。
他對著臥床的皇帝念著佛語,那臥床許久的帝皇終于是化作一片虛無,而和尚也消失無影。
1
晨天記得,那一年朝圣的百花節(jié)上,他坐在塵世的煙銷樓頂,看塵世的喧鬧繁華。
鼎朝國的煙銷樓位于朝都的中心,高三萬丈,可以看盡朝都的繁華萬千。那在煙銷樓門口綿延三千尺的紅綾,有百丈多的繁花,每一朵都開得那般的鮮艷,這凡世的鮮花,這個季節(jié),脫離了泥土,本是無法存活,可是那些花,就是那般的嬌艷欲滴,令他的眼神不自禁的便粘在了上面。
他好奇著,目光便越加深入的望到那些鮮花。
終于,他看清了,那些花只不過施加了妖法。
而就在他要轉(zhuǎn)回目光時,他看到了那個從萬花叢堆里輕移蓮步,盤旋揮舞的女子。那纖細的身子,舞動著萬丈紅綾,看起來是那么的輕巧,那么的引人注目。晨天的目光不由得定在了她的身上,定在了她那精雕刻畫般的五官上。
這世上怎么會有那么美的人?怎么會有氣質(zhì)比起那天上的仙人更加不可高攀的女子?
這是他們第一次的見面,他于煙銷樓上,看她那引萬千凡世人傾羨的舞姿,看她在煙銷樓門前的萬丈紅綾上飄然舞動,看她在萬花叢里中,比萬花還要嬌美的身子。
可是,那一次,她卻是沒有看到他,她的眼睛,自始自終都盯著煙銷樓中央,盯著那塵世的帝皇。
他只能注目,只能遠觀。
而如今,她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遞給他一杯毒酒,一杯可以使妖永世永生魂魄盡消的毒酒。他看著她,臉上含著寵溺的笑容,低低地道:“欣梓,我看過你最美麗的時刻,那時的你,在煙銷樓底舞一曲傾城世,引得凡世的帝皇為你傾盡天下,萬劫不復(fù)!
欣梓的眉目緊鎖,她一直都是這樣的,自契約反噬后便一直都是如此,而現(xiàn)在,她臉上的憂愁更甚。她終于是抬頭看著面前的晨天,看著他那充滿男子氣概,那深邃輪廓下的薄涼唇瓣,手緩緩地伸了過去,順著他的唇瓣描繪著。
這是她這一世遇見的,對她最好的男子,她舍不得他。
可是,她更不舍得他就此和自己長留在這一個世界,這個被陰暗晦澀充盈的世界。
“我從未為你做過任何事,也只能為你做這一樣事情!彼偷涂人粤藘陕,喉嚨里又有著濃厚的血腥味道。那是她最最厭惡的味道,背上那寬厚的手覆蓋著,輕輕的敲著,她低垂下眉眼,而后將滿喉嚨的鮮血的吞咽,再抬起頭,已是滿臉的堅定。
將桌子上的毒酒遞給他,再看他毫不猶疑地喝下,她終于是滿眼淚花。
“晨天,以后,以后,會有更好的女子,她會比我對你更好!彼煅手f完這句話。
而晨天只是滿臉笑容的看著她,嘴巴里喃喃著:“你給的,就算是毒酒,我也會喝下的。”
2
晨天不知道是怎么的,又逛到了鼎朝國,又來到了梓殿。梓殿的燈光暗淡,有幾縷幽光升起,暗紅色的幽光,籠罩著整個梓殿,最終那暗紅色的幽光幻化成火色的狐貍,朝著天上飛起。
那是解除契約的形式,以自身的血為源,在地上畫著血色契約符號,再燒盡自己的一縷頭發(fā),便可以和簽訂契約的妖解除了契約。可是現(xiàn)如今,那火狐的樣子實在是太過龐大了,將整片天都給籠罩住了,那接觸契約的人,該是被反噬了。
他眉頭情不自禁的緊鎖,飛速朝著飛進梓殿。
他從未忘記那一年在煙銷樓看到的女子,也從未忘記這鼎朝國的梓殿里住著的女子,他在她最為美好的時光離開,他希望她一生快樂,所以從未去打擾她安定的幸福生活。
梓殿里陰風(fēng)陣陣,一女子在殿里輕搖起舞,她的腳下,靈狐的符號被勾起,她的舞姿依舊那般的美好,將他的目光勾引去了。
這個符號還未完成,就有反噬的現(xiàn)象,可是,他也無能為力,只能在一邊看著。他看著她跳著舞,看著鮮血從她的嘴里漫出,看得他心糾疼。
她為什么要強制解除契約?她怎么會成如今這個樣子?那個塵世的帝皇,如今又在何處?
她不停的揮著舞,最后在地上旋轉(zhuǎn)著,紅綾也隨著她選擇,她單腳點地,在地上將那符號抹上最后深深的痕跡。
口中噴濺出鮮紅的血,在符號邊緣上點上朵朵盛開的繁花,這才停下腳步。
晨天的眼里早已經(jīng)被層層心痛覆蓋,他一步步地朝著她走去,看著她將一縷青絲剪斷,將那一縷的青絲點燃。
那是一個風(fēng)華不輸于鼎朝國王的男子,欣梓看著那個朝著她走來的男子,心里生出這樣一句話。
那個人看著她,滿眼的心痛,似乎他們很早就相識,而且感情頗深。
可是她卻是不認識他的,他也不是她等的人兒。
“你是誰?”她聲音虛弱,語氣卻堅定不移,厲聲說道,“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將手搭在了她的手上,在她的手上畫了個王子,而后嘴唇輕抖,后退了兩步,低聲道:“這,怎么可能?”
對于他的話,欣梓絲毫不理,她只是徑直從他身邊走過,語氣淡淡地道:“我不管你是誰,你必須馬上從梓殿消失!
那是一只妖,在他的手搭上她的手,她便知道了。
而現(xiàn)在,她得讓他立即消失,要不然那個人看見了,又該離開了。
她終于是被那個人的柔情萬丈融化了心,她終于放棄了那國恨,也想明白了。
姜國遲早會滅的,姜國內(nèi)部早已經(jīng)腐化了,那根,也早已經(jīng)腐朽了。而鼎朝國的王,那個人,是個真真正正的王,他遲早會收復(fù)天下的,想起這,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那小小的笑意,使她那蒼白的臉綻放奪目的光。
晨天被那奪目的光愣在了原地。
“陛下駕到!奔饧毜穆曇綦S著空氣飄蕩而來,只見欣梓轉(zhuǎn)頭,眼神凌厲地看著他。
那是在說:給我迅速消失。
晨天的手在頭頂畫了一個圈,原地消失不見。
所謂的消失不見,只不過是變成透明,他看著欣梓興高采烈的朝著門口走去,看著鼎朝國的帝皇穿著一襲黃色衣袍,帶著一眾的下人,踏步而來。
“欣梓,你可知罪!币坏綄m殿,那男子便開口問道。那聲音溫和,鼎朝國的帝皇,溫文爾雅,就像一個書生,不過他渾身透著的霸氣卻是絲毫不減,此時,他正一字一字地問著欣梓。
而欣梓的身子顫抖,她奔跑的腳步僵住,她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看著鼎朝國的帝皇,不可置信地說道:“你剛才說了什么?”
帝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眼里也是深深的嘲諷,他的語速放慢,道:“我說,你可知罪,姜國的、公主!
欣梓一震,喃喃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是的。”帝皇手一拍,從那下人里面走出了三個籠在了黑布里的人,那三個人手中都牽著紅線,飛身躍起跳下,紅線便將她捆住了。
帝皇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哈哈笑道:“我一早就知道,也知道你是來報仇的,只是你身邊守了一只火狐,我對付不了你。于是我布下一道情障,將你困住,如今,你身邊的火狐已經(jīng)不見了!
這話一完,那三個黑衣人便拉住了紅線,紅光萬丈,照耀了梓殿。
有一道棕黃色的光浮現(xiàn),晨天揮手斬斷那紅線,將欣梓抱住放在一邊,便單手朝著帝皇而去,手緊緊的掐住了帝皇的脖子。
突來變故,帝皇實在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性命便已經(jīng)被晨天的手掐住。
晨天看著他,目露兇光,絲絲陰氣從他的身上飄起,他看著帝皇,聲音猶如十月寒霜:“我要你死!
那紅線一出現(xiàn),他便知道了,欣梓之所以會反噬,而且反噬得那么大,都是因為這個帝皇在她身上下了數(shù)丈紅。
而現(xiàn)在,那數(shù)丈紅是消失了,可是欣梓以后卻是只能常年臥床。
他希望幸福一生的人兒,以后怕是不再會有笑顏了。
他是這么的恨面前的人,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不在一邊觀察得久一點,恨自己沒有早早地將她帶走。
“把,把他給,給我!毙黎饕揽恐褐,聲音更是虛弱,她的眼里有著無盡的恨意,看著帝皇,她的心如被千萬削尖了樹枝狠狠地刺著,她這一生,第一次那么的去愛一個人,那么的義無反顧,卻被傷的如此的嚴重。
那梓殿的宮外,是萬千的士兵等候著,如今見帝皇被人控制住,也不敢妄動。
那被黑布裹住的人,有一個還未死,爬著到了欣梓的身邊,手一伸,便拉住了欣梓的腳,一把將欣梓拉下。
那人聲音無風(fēng)無浪,毫無感情:“放開陛下,否則我殺了這妖女。”
晨天的手依舊掐著帝皇的,而他的眼里的火焰也越來越加的猛烈,他轉(zhuǎn)頭看著那黑衣人,冷冷地道:“不自量力!
那黑衣人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開,退離幾米遠后自原地燃燒。
那火焰將身體燒成了粉末,和人世的火焰有些不同,火焰上有著幽藍的光,一個人體扭曲的形狀從火焰里飛向晨天,而后在晨天的面前突然頓住了。
晨天有些訝異,這訝異也緊緊是片刻,他迅速的移動,一抱住欣梓,從天窗跳到了屋頂。
他的烈之焰本可以將人類燃燒至盡的,可是那個黑衣的家伙,卻是沒有被他吸食走靈魂,而那靈魂是不受他控制,而且比元身更加的強大。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原因可以說明,那原本就是已死之人。
所以,他只能迅速地逃離這個皇宮。
3
夜色之下,本是寂靜的皇宮卻是聚集了數(shù)千萬人,在晨天手中的帝皇蕭漠,眼神復(fù)雜地看著被晨天單手抱在懷中的欣梓,心里其實也是有一些些的憐惜,和,疼痛。
這是他唯一付出過真心的人,他本不愿意去傷害她,可是,她卻是亡國公主,為了復(fù)仇而來。這樣的一個危險,他不能將之放在身邊,如今,抱著她的這個男人,是不是就是那個和定下契約的妖怪。他本就知道,她和妖定下的契約,所以才讓之在自己身邊存活了三年,他用盡了柔情萬丈,一步步將她推入棋中。可是這些個柔情,隨著歲月的流淌,也一點點的變得真心,曾經(jīng),看著她微笑的笑臉,他甚至想要拋棄這江山,拋棄這天下,和她一起去過那平民的生活。
不過這實在是不現(xiàn)實,他是個有野心的人,無法平靜的過活。
趁著晨天急速地奔走,他手用力地朝著晨天的胸膛一拍,用盡了自己的內(nèi)力使勁地拍在晨天的胸膛上。
這出其不意之中的出手,讓晨天受了極大的傷,他口腔內(nèi)一瞬間內(nèi)聚集了血液,他的手也不得的放開雙手緊抱住欣梓,將她抱在懷里,跌落在一座宮殿的房屋上,他背靠著房屋屋頂,受那強勁的手力影響,背順著房屋屋頂迅速的滑倒邊緣,背部頓時坑坑洼洼,血液肆意。
“蕭漠,你個卑鄙小人。”在他懷中的欣梓感受到那強勁的掌風(fēng),壓抑良久的苦悶心情終于爆發(fā),她大喊出聲,那聲音在皇宮上空盤旋,久久不消。
她的眼睛通紅一片,眼角有幾滴淚水滴落。
那個蕭漠,對她,竟然從未真心過,她這一刻才真真正正有所感悟。
她是真的,不曾了解過他。
不曾了解他那溫和外表下的陰狠。
此時,蕭漠緩緩降落在地上,一頭淡紫色的長發(fā)隨著風(fēng)吹擺著,月光下,他那溫和的表情依舊,那眼瞳深處閃爍的光芒在月光的照耀下,含著幾許迷離,卻也不難看出。
“一、個、不、留!彼蛔忠蛔值卣f道,聲音堅定不移,而后轉(zhuǎn)身離開,徒留給屬下一個充滿肅殺之味的手勢。
那些早已在一邊的弓箭手手執(zhí)弓箭,紛紛朝著晨天的方向?qū)蕛扇恕?br>
黑色的扭曲的人的魂魄也已經(jīng)來到了他們的跟前,晨天將那溢出的血液抹去,慢慢地從地上爬起,身子擋在了欣梓的面前。
從背后看,晨天背部的傷口甚是嚇人。
欣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表達,在她面前的這只妖,該是和她不相識的,他們從前并沒有任何的交集。而現(xiàn)在,他拼盡全力的在救自己。
“不,不用管我了!毙黎鞯氖周浫鯚o力,好不容易才觸到晨天的背,她聲音顫抖,有些哽咽。
現(xiàn)今這個情況,是多么的諷刺!
她愛的人,勢要除了她。
她不認識的,拼盡全力救她。
而她,不該將這無辜的生命牽扯其中,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那腳已廢。從今往后,她再也無法舞蹈,她只能一輩子,躺在床上,一輩子靠著輪椅生活。這樣的生活,還不如不要。
“別擔(dān)心,我會救你出去的!背刻旎剡^頭,沖她微笑,安撫道。
可是他不知道,他這樣的笑容,更加促使欣梓不想讓他陪著自己死去。這是唯一一個真心要救她的人,不管他是誰,不管他為何會救自己,她都不能夠讓他涉險。
“你走。”她喘息著,嘴里說著惡毒話,“誰又知道你是誰?你又是為了什么接近我的?”
晨天的目光緊縮,她受的傷害就那么大,他本就不奢望她會相信自己,可是不管如何,他都要救她走,并且治好她,讓那笑容重回她的臉上。
他希望,她能夠快活過日子,即使自己粉身碎骨。
漫天的箭朝著他們飛來,他手沾自己口中的鮮血,就地念起了那古老的咒語,那一串串的咒語自他口中而出,個個沖向箭矢,那在半空的箭矢便失去了力度,紛紛落地,落在了那些士兵的胸口中。
胸口中的血液洶涌而出,士兵的眼變得無神,轉(zhuǎn)身朝著弓箭手而去。
這一時之間,情況便逆轉(zhuǎn)了。
不,還沒逆轉(zhuǎn)。
晨天原地念著咒語,而那扭曲的魂魄,嘴角勾起那邪惡的笑容。
聲音聲聲震耳欲聾,詭異而又滿含欲望。
“吃了你,吃了你,我便有了一具強大的身軀了!
那聲聲,在這喧囂的夜色中,無比清晰的傳達到每一個人耳朵中,就連蕭漠,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他的心,能夠感受到那本受他控制著的魂魄不受他控制了,而且那魂魄的欲望極其的大,他皺了皺眉頭,手心處有了一絲絲的疼痛,低頭一看,那手心處,有一滴血液在搖曳著。
那具魂魄,脫離了控制,不能夠留下了。
“黑子們!彼吐暤馈
自地上爬出了三個和先前一樣的,被黑布籠罩而住的人。他們皆是恭敬地跪在地上,聽著蕭漠聲音淡漠溫和地道:“殺了那逃脫的魂魄,那屋頂?shù)难团恕!?br>
“是,主子!彼麄凖R聲回答,聲音飄渺虛無,在這偌大的宮殿,只有蕭漠可以聽見,他點點頭,再看著那混亂廝殺的士兵和弓箭手,再次開口,聲音有了絲絲的狠厲:“那些士兵,也都一并殺了!
“是。”
那些黑衣裹布的人速度快的無法看見,而他們所經(jīng)過的地方,留下了具具尸體,那是被晨天控制的士兵,一個個死狀凄慘。
那幾個黑衣人迅速的奔來,卷起一片腥風(fēng)血雨。
晨天口中鮮血不斷地涌出,令欣梓心里涌起一片復(fù)雜的情緒。她實在是不想連累他,這么一個不相干的人,卻是為了她這么的拼命。
只是她從不知道,這么個不相干的人,卻是念了她許多年,一念成癡。他依舊強撐著身體,那符咒念得更快了些,那扭曲的靈魂已經(jīng)是接近透明了,他赤紅著雙眼,忽而咬牙狠狠地瞪著他,然后轉(zhuǎn)身跳到了地上,去收集更多的魂魄。
趁這個機會,晨天一把抱住了欣梓,身體的力量也只是強弩之弓,他抱著她,堅定的朝著皇宮大門的方向跳離而去。
他得趁著這股力量未消失之前逃離皇宮。
原本依著他的妖力,這些凡人是無法動他的一根指頭的,然而他卻是不曾想過這個凡世的帝皇竟然會控制死魂,那些被控制的死魂,那個凡世的帝皇,該有多么堅定的意志,才不會被反噬。
被晨天抱著慢慢的遠離,欣梓看著蕭漠的背影,淚水慢慢的滑落。
從此以后,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4
妖谷之中迷霧甚多,若是凡世的人進入其中,必定會被迷霧迷昏心智,陷入妖谷不得離開。而這些陷入妖谷的人,勢必會成為尸體。晨天抱著欣梓從皇宮而來,到了此地。他身上的傷口甚多,已經(jīng)是無力之極了。他輕輕放下欣梓,靠著樹坐在了地上。
對于凡人來說,此處是死亡之地,而對于晨天來說,這卻是救命的地方。
“你是誰?為何要救我?”欣梓滿臉復(fù)雜的看著靠著樹的人兒,疑惑不解浮在心頭。
這個人,她確確實實不曾認識。
是呀,她該是不認識自己的,可是她卻是時時刻刻地存在他的心里,永久不散,永不泯滅。他伸出手挑起她額頭的劉海,扯開一絲虛弱的微笑,下一刻便是一口鮮血猛地吐出,他倒在了她的身上。
妖谷的瘴氣實在是太過于濃厚,對于欣梓這個渾身是傷的人來說,她實在是難以支撐的。只是望著倒在懷里的人,她硬撐著最后一絲的氣力保持著清明。
他為了救自己而受到如此重的傷,她絕對不能就就此倒地。
額頭冷汗沁出,欣梓咬緊牙關(guān)等著他的清醒。
晨天睜開眼的時候,已是過了一天,抱著他的人兒身體僵硬,渾身冰冷,她看著他醒來,終于是輕吐出一口氣,低聲道:“你醒了!
她說道,放心的任由自己陷入昏迷。
5
那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她在黑暗中掙扎著,好些個畫面時時的從腦海里飄過折磨著她的心智,讓她痛苦不堪。
蕭漠,是我不過狠,是我陷入了你織造的情網(wǎng),是我活該。
欣梓低低呻吟,在噩夢的苦海之中行走。
晨天卻是滿臉擔(dān)憂地在一邊追問著辛蘭,追問著她欣梓的情況。
辛蘭是一只花妖,是晨天的丫鬟,也是個醫(yī)師。她從未見過晨天有這么著急緊張的時刻,于是她便明了了,這個女人對于晨天的重要性。為了這個女人他這些日子都在和族里作著斗爭,四處奔走為找到徹底解除欣梓和火狐契約的方法,好止住那無限延續(xù)的反噬。
其實最好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是他同欣梓定下契約,傾吞掉欣梓原先的契約。
可那是個極其危險的方法,他有可能被她原先的契約反吞掉,她不能告訴他,絕對不能。
“她陷入自己的魔鏡之中,若是走不出,怕是此生便就此無法往生了!毙撂m搖晃著頭腦甩去一切的想法,開口說道。
晨天踉蹌后退一步,眼里有灰淡的光飄過,然只是一瞬間,那光又重新恢復(fù)如初,他緊抓起欣梓,在她的耳邊低聲開口喚道:“欣梓,你想報仇嗎?蕭漠那個混蛋,他此刻正在四處征戰(zhàn),這人間一片硝煙,慘不忍睹,而他高坐在皇座手握重權(quán)正一步步的完成他那瘋狂的野心,你難道不想阻止嗎?你難道甘心就此離去,而他卻是逍遙地在這人間指點江山?”
甘心嗎?不,她不甘心,她要報仇,她要讓蕭漠此生失去一切,要他后悔曾經(jīng)惹過自己。
要報仇嗎?心底深處有陰森的聲音響起。
要。怎么可能不要。
我可以給你無限的力量,你只需要幫我奪去其它人的靈魂遞交與我。
奪取靈魂?
是的,奪取靈魂。
怎么奪。
蕭漠能夠做到的,我相信你不會輸給他的。
蕭漠,欣梓的腦海中突然飄出蕭漠控制著的那些黑子,她的身體劇烈的震動,她咬緊牙關(guān)惡狠狠地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不,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我只不過給予蕭漠力量而已。如今我也可以給予你同等的力量。
好,我答應(yīng)。良久之后欣梓開口答道。為了復(fù)仇她可以答應(yīng)一切,她可以做盡一切。蕭漠,你便等著,等著我同你共赴黃泉。
同一時間,蕭漠手中沁出一抹血絲,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眼眸微微轉(zhuǎn)暗。這些死魂正在一步步的脫離控制,他的生命怕是要走到盡頭了。他素手一揮,那些有些扭曲的黑體剎那間消失,而圍在他身邊的眾多的侍衛(wèi)卻是轟然到底,化為無數(shù)的黑體進入他的手掌中織造受傷的傷口。
“凌幽!彼а狼旋X地低喊。黑暗中凌幽飄渺的身體頓時浮現(xiàn),凌幽掩著嘴巴低低地笑了笑,“蕭漠,你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慶幸的是你給我找了另一個靈魂來幫我回收這世間的魂魄!
蕭漠冷冽的目光陡然射中凌幽,他眼里是騰騰升起的火焰。
“你找了她!
“真是聰明。”
“該死。”蕭漠低叫,一瞬間腦海里轉(zhuǎn)過千萬道的思緒,最后他肩膀下拉,終于是暗淡著一張臉,“原來你讓我殺掉她,不過是為了找到下一個代替我的人,原來,原來。難怪你說她是阻礙我奪得天下的最大阻礙!
“確實是最大的阻礙,她的靈魂可比你強悍多了。”凌幽將手放在了蕭漠的肩膀,一副‘你自求多福’的神情。
蕭漠身上陡然升起肅殺之意,黑子們紛紛現(xiàn)身,他長指指著凌幽,一字一字的道:“殺了他!
凌幽低低身體一晃,那些黑子們瞬間進入他的身體,他冰冷的聲音就如從地獄深淵走出,深刮著蕭漠的心:“狼子野心,哼!也不想想你的力量是誰給的,我是你能對付的人嗎?”
話畢他便消失不見了,而蕭漠的手掌鮮紅的血液嗒嗒的留下,他一手搭在桌子上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心里猛然間升起一個他從來都是呲之以鼻的想法:原來,這就是自食惡果。
6
殺人,自此每天的夜晚欣梓都會依照凌幽告訴的方法去殺人,然后收了他們的靈魂制成黑子做自己使用的力量。而白天呢?她坐在輪椅上,帶著一片空洞的神情看著一切。
晨天每一天都陪在她的身邊陪她說話,有時是去取靈藥回來給她醫(yī)治。
辛蘭也一直在她身邊開導(dǎo)著她,不時的向她說起晨天。欣梓漸漸地從辛蘭口中了解到晨天的一切,那是一個善良的虎精,對她一見鐘情。據(jù)辛蘭所說,他是在她第一次給蕭漠獻舞的時候看到她的。
她對于晨天存有的是感激和愧疚,然而時間越長,愧疚便是越深,尤其是他這樣善待自己,為自己的‘殘疾’尋遍一切良藥,每一次帶著傷回來的時候,她心里的愧疚便如蜘蛛網(wǎng)無限蔓延,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她的心頭。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他。
離開吧!那么就不用面對這無窮無盡的愧疚。
可是,她閉上雙眼,忽然閃現(xiàn)晨天在鼎朝國皇宮內(nèi)將她護在懷里對抗著蕭漠的黑子們的畫面,他雖然是受著傷,卻依舊是面帶笑容的安慰著她不將她舍棄掉。
晨天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她面露憂愁的神情,心微微一緊,他暗咬住牙將這一次收集到的靈藥交給辛蘭,不由自主地上前幾步摟住欣梓,他說:“欣梓,你放心,傾盡我一生我都會為你尋到讓你重新起舞的方法的!
欣梓的心微微顫動,他做的一切,她不是沒有看到的,可是除了感激,除了躲避他的心意,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應(yīng)。她有時候會想,為什么老天不讓自己早些遇到他,那樣她便會愛上他,她便不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
她現(xiàn)在手中染滿鮮血,染滿他族人的鮮血。她連忙撇開頭,心里竟有那么一絲的害怕,害怕他知道事實。
“你別瞎忙活了!毙黎髦荒軌鹤⌒牡咨鸬囊磺袕(fù)雜思緒,冷冷說道。
“我聽說,你帶來一個人類!卑令亸奶於,一雙虎目盯著晨天,開口便是這樣的一句話。
他是晨天的兄弟,生性冷淡,討厭人類。此刻虎目繞過晨天便落在了欣梓的身上。晨天微微一緊,連忙拉住了傲顏,并且讓辛蘭帶欣梓會屋里去。
“她就是你心里的女人!卑令佈劬﹄S著欣梓轉(zhuǎn)著,而后回到了晨天的身上。
那個女人是殺死族里那些人的兇手嗎?看那個模樣,不太像?墒沁@一切都是從晨天帶來這個女人才發(fā)生的,而且人類最會偽裝了。
他虎目一瞇,聲音越發(fā)的冷清:“你知道族里這些天死了好些人嗎?”
“你懷疑欣梓!辈焕⑹菫樾值,晨天一下便能猜中傲顏的心思,他哼的大喝一聲:“欣梓無法行走,她一個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女人,怎么可能殺得了族里那些妖力高強的族人!
“能不能,我們只需調(diào)查下便知曉。”傲顏一把制住了晨天,低頭在他的耳邊說道,“你這些天便和我一起調(diào)查吧!”
7
所謂的調(diào)查,便是跟著欣梓。
夜晚降臨之后,欣梓那一雙無法動彈的腿立即變得靈便得很,她很快的繞著路到了虎族的地方。一雙纖細的手一揮,身邊便出現(xiàn)數(shù)多的黑子。
那是死魂,晨天和傲顏的眼同時收縮,晨天連忙咬破手指念下咒語制住了傲顏。
這明了的畫面能夠讓他清楚一切,欣梓是殺害族里族人的兇手,她早就已經(jīng)好了。他心里泛痛,卻是無法去恨她,他知道她這樣做的目的,那些痛意泛濫之后便有更大的酸澀涌上來。
她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他也太沒用,竟然無法保全她。
傲顏死死的盯著晨天,卻是無法動彈。該死,他現(xiàn)在恨不得出手殺了那個女人,晨天卻是把自己給捆住了,那個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夠把晨天迷惑成這樣。
他看著族人在眼前一個接一個倒下,心里洶涌而出滾滾的火焰,可是他只能望著。
“對不起,我得把你鎖住!背刻炜赐炅艘磺校戕D(zhuǎn)過頭對著傲顏說道。
“晨天,你要背叛族人嗎?”傲顏青筋暴起,臉上一片青紫。
“為了她,就算背叛整個世界,我都愿意!背刻炜钙鸢令仯Q巯o影。
8
依舊是日復(fù)一日的這樣生存著,欣梓的力量已經(jīng)空前的強大,虎族的人被她殺了一大半了。
晨天不知怎么的,每一日都陪著她,他不再去尋找靈藥了,只帶著她到處走動,給她制造快樂。欣梓有時看見他那明媚的笑容,心里都會止不住的泛痛,她憑什么得到他如此的照顧,她有時候便想就此停手,不再去加大自己的力量,可是有些事情,一旦踏出一步便無法止住。
她無法止住。
她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就快要有和蕭漠同等的力量了,就快能夠殺了他了,她怎么可能止住呢?
“晨天!卑令伾砩戏褐鴿鉂獾臍,“你竟然將我捆住,為了這個殺害族人的女人!
傲顏轉(zhuǎn)頭看向欣梓,那洶涌的殺氣在眼里聚集,他手里團起一團火焰,倏忽朝著欣梓射去。
傲顏的突然出現(xiàn)顯然是兩人都不可料及的,那火焰避不可免的射中了欣梓。她低聲呻吟了一聲,眼瞳里風(fēng)云咋起,最后消散而去。她不敢在晨天的面前使用那份力量,怕被他知道事實。
晨天挪步向前,擋住了欣梓。
“她殺了族里的人!卑令伈讲奖平蛔忠蛔值牡,“我必定要為族里的人報仇!
“你快走!彼蠼兄剖种改钪爬系闹湔Z,一把推開欣梓,滿臉哀傷地瞧著她,“欣梓,我知道你已經(jīng)好了,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我會幫你擋住妖谷所有的報復(fù)!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恢復(fù)了,那么……他該是知道自己殺了他的族人的,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到這一刻他還是這樣護著她。欣梓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向晨天,之間晨天渾身被傲顏的火焰擊中,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我不走!
“走!背刻齑蠛,一把緊拉住傲顏不讓他去對付欣梓,嘴里的咒語念得更快了。那咒語形成一字字從口中迸出,形成一個包圍圈將二人包裹而住。
“你又要將我捆住嗎?別妄想了!卑令佋捖湟惨剖种福钇鹬湔Z來。
兩方咒語相撞在一起,砰砰砰的轟隆聲響徹云霄。
又要?欣梓耳邊繞著這兩個字,她便知道晨天已經(jīng)為了自己和傲顏對戰(zhàn)過一次了。她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滑下,她對著晨天大叫道:“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照顧著我!
晨天緊緊地盯著欣梓,只輕輕地回道:“因為你,重于一切。”
“晨天,被怪我手下不留情。”傲顏言罷一掌擊向晨天的胸口,朝著欣梓飛奔而去。
晨天口中吐出鮮紅的鮮血,可是他卻是不管不顧的繼續(xù)和傲顏糾纏著,一邊又對著欣梓叫道:“欣梓,你快走啊!”
“不,別使用你的力量。”眼見欣梓又使用黑子的力量,晨天叫道,一邊拉住傲顏躲過黑子的追打。
他不能眼看著欣梓死在傲顏手里,也不能讓傲顏死在欣梓的手里,一邊是手足之情,一邊是他愛的人所以他只能和傲顏糾纏而不下手殺了傲顏。
欣梓收回黑子,只輕聲說道:“對不起。”然后只身離開。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晨天松了一口氣,傲顏不甘心的又是一掌朝著晨天擊去。而這次晨天死死的將他抱住,不讓他有逃離去追逐欣梓的機會。
9
欣梓是一路朝著鼎朝國的皇宮而去的,順路收刮著死魂。
“蕭漠,我回來找你了!毙黎饕粋人出現(xiàn)在蕭漠的宮殿,蕭漠渾身已經(jīng)被煞氣籠罩,手上泛濫著一片黑氣,他抬起頭瞧著她,輕啟雙唇:“我等了許久了!
“黑子們!彼烈獾男Φ,被黑布籠罩而住的人恭敬的跪在了地上,欣梓的唇色變得鮮紅,如同沾了血液,她后退一步依靠在墻上,眼睛微微瞇起,緩緩地道:“殺了他!
“是!
黑子們瞬間涌上。
同一時間,蕭漠身邊也出現(xiàn)無數(shù)這樣裝扮的人,同樣的也是朝著欣梓涌去,兩方人馬瞬間交戰(zhàn)在一起,掀起一片血雨腥風(fēng)。
蕭漠坐在椅子上,鳳眼緊鎖住欣梓,她確實是比他強大,才這么些十日沒見,她竟然能夠收復(fù)這么多的死魂,而且無一不是靈力高強的死魂。而他早已經(jīng)窮途末路死撐著,他的手早就無法動彈,這一下呼喚出這么多的死魂,不論他和欣梓的爭斗是如何?他都難逃一死。
“你沒想到吧!沒想到我會這么快來找你,沒想到我會用你最為倚重的招數(shù)對付你吧!”欣梓低笑著說著。
“確實是沒想到!笔捘⑽⒌皖^,掩去眼里忽然散出的一絲痛苦。
“哼,今日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欣梓冷哼一聲,渾身陡然散發(fā)著巨大的氣勢,她大步朝著蕭漠飛奔而去,一手便擒住了蕭漠的脖頸。蕭漠竟然是無法躲開,欣梓到這時,才看到了蕭漠渾身溢出的血跡,然而他的雙眼卻是突然的發(fā)亮,他勾起嘴角,輕飄飄地道:“欣梓,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他這么一說,那煞氣越發(fā)的高漲,黑子們突然暴走,全部朝著他們蜂擁而來。
“不!币宦暣蠛鹪谶@喧鬧的宮殿響起,晨天忽然闖入他們之間,一把推開了欣梓。
“不!蹦谴蠛鹇曌兂杉怃J的尖叫聲,欣梓不可置信地大叫著。
此刻宮殿中卻是突然間生長出無數(shù)的藤蔓,將欣梓和晨天抓住,從窗戶甩出。宮殿轟然倒塌,蕭漠肆意的大笑聲伴隨著慘叫聲響徹云霄。
“幸好趕來了!毙撂m一臉蒼白的倒在了地上,過度的使用力量使得她陷入虛弱。
這是哪里?欣梓卻是望著周圍的一切陷入迷茫之中,身邊有一個枯井。
那是一個枯井,時光像是陷入了某種輪回,有模糊的畫面浮上腦海,她猛地一抖。
她是死了的人,她很久之前就死了,被推入枯井了。可是現(xiàn)在,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死了的嗎?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眼瞳蒙上紅色的光芒,火狐的身影瞬間閃現(xiàn)在她的面前,她一副冷清的模樣,可眼里卻是激動之色,她深深地道:“你終于是憶起了。”
說著她伸手蒙上欣梓的雙眼,湊在她的耳邊低聲道:“我只能在這里待一刻,你好好瞧瞧這個世界,好好瞧一瞧。”
這一瞬間欣梓只看到萬丈之內(nèi)皆是幽暗的靈魂,他們的靈魂體內(nèi)皆是躺著一個和他們面容一樣的人,緊閉著雙眼。
而她身邊的黑子則是全體通透滲著煞氣。
她自己呢?透過雙手,看到的不過是通透的虛無。
她是死了的人,這里所有的人都是靈魂,死著的,活著的。
“欣梓,這個世界是凌幽構(gòu)造的,深處這里的人不是陷入夢境便是死了的人,如果他們不盡快從這里走出,那么離死也不遠了。”火狐的身影漸漸變得飄渺,只她的聲音依舊徘徊在欣梓的耳邊,“唯一的方法,便是讓活著的人死去,記住,不要用你的手碰到他們,也不要用那所謂的黑子力量殺他們。”
火狐消失,耳邊只響起晨天擔(dān)憂的聲音:“欣梓,你怎么了?有沒有哪里受傷?”
欣梓搖了搖頭,忽然看見晨天靈魂內(nèi)那睡著的人,他躺在床上,而雙手雙腳卻是綁著的。
原來,這一切真的是真的,火狐說的是真的。那么便是殺了他,讓他回到原來的世界,可是是不是從此再也無法見到他了。欣梓想到以后再也無法見到她,便升騰而出不舍和留念。
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是他這段時間護著自己照顧自己的畫面,喉嚨梗塞說不出話。
她原來喜歡上了他,是了,這樣一個一心一意,義無反顧的將她守在懷里,將她看的比任何一切都重要的人,她怎么會不愛上他?墒撬_實不能和他在一起,多么悲哀的事實。
原來最為難過的不是我愛的人背棄我,而是我愛的,他也愛我,然而卻是不得不分隔兩地。
10
從這一天起,欣梓忽然臉上恢復(fù)了笑容,她,辛蘭,和晨天回到了妖谷生活著,每一天都是平淡的過著,卻泛著幸福。
然而每一次晨天轉(zhuǎn)身的時候,欣梓臉上總是會泛著哀傷。
辛蘭瞧在眼里,終于是控制不住將她拉到一邊問道:“欣梓,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難道晨天對你還不夠好嗎?”
不夠好嗎?不,是太好了,所以才會舍不得,舍不得。可是,她看著轉(zhuǎn)過頭望過來的晨天,低聲道:“辛蘭,你是死了的人吧!”
“說什么胡話啊你!”辛蘭微微一皺眉,開口訓(xùn)斥著。只是她的臉色忽然一變,她好像真的是死過了的,她被一個得道高僧殺了的。她忽然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欣梓。
“其實我也是死了的!毙黎鞒镀鹨荒ǹ酀男θ,纖細的手指遙指晨天,“可是晨天還沒死,他如果繼續(xù)待著的話怕也是難逃一死。我們這一生都無法逃離這個世界,也無法再淪入輪回之中,可晨天不一樣。”
“那,那怎么辦?”辛蘭順著欣梓的手看去,也突然間看到了晨天和他們不一樣的地方。
“殺了他,讓他走出這世界!毙黎魑站o了辛蘭的手,喃喃地說道,“辛蘭,我要同他辦一場婚禮,就算是留念。”
她說完也不待辛蘭回答便轉(zhuǎn)身朝著晨天跑去。
“晨天,娶我吧!”欣梓抱住了晨天大聲地說道。
她能夠看見他的靈魂漸漸趨于黑暗,她不能夠讓他再陪著自己了,她要送他回去。晨天明顯一愣,下一秒巨大的喜悅籠上心頭,他的眉角亦是籠上喜悅,他一把將欣梓抱起,繞著原地旋轉(zhuǎn)著,大笑著。
“欣梓,你放下了嗎?你決定和我一起平靜的生活了,是嗎?”
放下了嗎?對于蕭漠,欣梓閉上眼睛,腦里已無蕭漠的影子了,他已經(jīng)從她的心頭走出,如今住進的是眼前這個一心一意護著自己的人。她重重的點頭,便見晨天那越發(fā)燦爛的笑容,他笑著叫著,像個孩子似的。
欣梓的臉上滿是溫柔的笑,心卻是泛出濃厚的酸澀,她能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已經(jīng)是不多了。
新婚大喜,只有三個人。
晨天,欣梓,還有欣梓拜托的辛蘭。
晨天一整天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他不時的自言自語,不時的望著外面。
“晨天,等美嬌娘等的著急了吧!”辛蘭牽著欣梓款款而來,打趣地說道。
一切婚禮從簡,很快的便到了送入洞房的時刻,傲顏卻是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一手拿著大刀便是不由分說的砍來,辛蘭連忙念著咒語,藤蔓將他的長刀捆綁住,也將他捆綁住。
“晨天,春宵一刻值千金,傲顏便交給我處理了。”
“辛蘭,那個女人是個禍害,你真的要讓晨天娶她。”傲顏一雙虎目噴著火,怒瞪著辛蘭,他還以為辛蘭會阻止晨天的。
“傲顏,她是個好女人。”辛蘭只意味深長的說了這么一句,便帶著傲顏從這屋子里消失。
“我去看一看吧。”晨天看了良久,猶豫地開口說道。
“晨天,辛蘭會和他解釋清楚的!毙黎魑站o了晨天的手,搖了搖頭說道。
晨天稍微一猶豫便隨著欣梓走進了房間,欣梓帶著他往椅子上坐去,便將事先備好的酒遞給了晨天。她遞給他一杯毒酒,一杯可以使妖永世永生魂魄盡消的毒酒。他只微微一晃神,那哀傷閃過,他臉上含著寵溺的笑容,低低地道:“欣梓,我看過你最美麗的時刻,那時的你,在煙銷樓底舞一曲傾城世,引得凡世的帝皇為你傾盡天下,萬劫不復(fù)。”
欣梓的眉目緊鎖,她一直都是這樣的,自契約反噬后便一直都是如此,而現(xiàn)在,她臉上的憂愁更甚。她終于是抬頭看著面前的晨天,看著他那充滿男子氣概,那深邃輪廓下的薄涼唇瓣,手緩緩地伸了過去,順著他的唇瓣描繪著。
這是她這一世遇見的,對她最好的男子,她舍不得他。
可是,她更不舍得他就此和自己長留在這一個世界,這個被陰暗晦澀充盈的世界。
“我從未為你做過任何事,也只能為你做這一樣事情!彼偷涂人粤藘陕,喉嚨里又有著濃厚的血腥味道。那是她最最厭惡的味道,背上那寬厚的手覆蓋著,輕輕的敲著,她低垂下眉眼,而后將滿喉嚨的鮮血的吞咽,再抬起頭,已是滿臉的堅定。
將桌子上的毒酒遞給他,再看他毫不猶疑地喝下,她終于是滿眼淚花。
“晨天,以后,以后,會有更好的女子,她會比我對你更好!彼煅手f完這句話。
而晨天只是滿臉笑容的看著她,嘴巴里喃喃著:“你給的,就算是毒酒,我也會喝下的!
欣梓只朝著他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晨天,我終于能夠回報你對我的情意了,希望你能夠找到屬于你的幸福。她看著晨天將毒酒喝下,看著晨天緩緩倒在她的懷里,看著他漸漸消失無影。
而從始至終,他臉上都是帶著微笑的,他看著她的眼神溫暖而寵溺。
終
晨天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竹木屋子。
他看著這竹木屋子,聽著那風(fēng)聲從耳邊呼嘯而過,有些迷迷糊糊。
他不應(yīng)該是魂飛魄散了嗎?
斜靠在貴妃椅上的凌幽悠閑的將手中的茶水喝盡,才緩緩地直起身子,將茶杯放在桌子上,臉上的笑容慵懶無比,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打了個哈欠,移步走到床上,再將那睡蓮花瓣從床上收走,手輕輕一晃,一團黃光在晨天的頭上幻化而過。
看著晨天那迷糊的樣子,他輕搖了搖頭,笑容里有幾分的可惜,輕言說道:“醒了?”
“誰?”晨天這才注意到有人在身邊,這人身上透著仙氣,嘴角帶著一抹說不明道不清的笑容。
“我本以為你會被困在那美好的夢境之中!绷栌囊琅f將頭搖晃著,而且那搖晃的弧度越來越大。他拍了拍手,笑望著他,“那夢境雖然是構(gòu)造的,不過那些人是真真實實的!
只不過是些被困在夢境中的人,此生此世,生死不復(fù)。那些人于現(xiàn)實中已經(jīng)死去,生死簿上也被消了名,存留于那個陰暗,充滿欲望的世界。
可是誰又說得清呢?這凡世不也是處處都充滿著欲望嗎?
他希望更多的人留在那個世界,那個他構(gòu)造的世界。
而他也會有更多的力量,等到足夠的時候,他便可以飛上九霄之上同那人決一死戰(zhàn),也讓他愛的人就此存留于他構(gòu)造的世界,讓她嘗遍這苦海欲望,掙扎而活。
好夢?晨天嘲諷的笑了笑,那的的確確是個好夢,會讓人深陷其中的夢,若不是欣梓的一杯毒酒,他如今還存留在那個夢境之中,說不定永生永世都不會再醒來。
他其實也是想留在那個夢境中的。
可是,那樣欣梓會傷心的。
她好不容易才將自己送走,他舍不得讓她傷心。
他嘴角輕勾,看著緩緩朝著門口走去的凌幽,低低道:“糟糕得很,我這輩子恐怕得伴著青燈度過那漫長的歲月了!
那行走的腳步頓了頓,凌幽轉(zhuǎn)頭作一臉抹淚狀,傷心地道:“這句話真真是傷人心!
白了凌幽一臉,晨天整了整衣服,也闊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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