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遺書
這應(yīng)該是一封很長的遺書。我想慢慢地寫,道盡我最后的人生。
不如,就讓我從最開始說起。
我的家是西北一個很普通的農(nóng)村家庭,住的是帶炕帶豬圈卻沒有浴室的四合院,吃的是西北最常見的饃饃臊子面。我的父親,是老實(shí)巴交的農(nóng)民;而我的母親,是一位勤勞本分的農(nóng)村婦女,一生都以她的男人為生活目標(biāo)。
1973年的冬天,我出生了。
盡管是幺子,但我并不像在尋常人家那樣受寵。在我之前,父母已經(jīng)有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一家五口生活已經(jīng)不易。而我的到來,無疑是雪上加霜。這也是促成了我后來產(chǎn)生那些齷齪心思的間接原因吧。
哦,忘了說,我叫蕭非雪。我的哥哥,家里的長子叫蕭晨風(fēng),我的兩個雙胞胎姐姐,一個叫蕭夏雨,一個叫蕭秋云。
我的名字是哥哥給取的。好像是因?yàn)槟悄甓,村里很反常的一場雪都沒下。已經(jīng)11歲的哥哥,就給我取了這樣一個詩意的名字。現(xiàn)在想來,大概是父母懶得取吧。
哥哥從小就喜歡文學(xué)、喜歡寫作,從給我取的名字上便能看出一二。記得哥哥告訴過我,我們兄妹的名字,連在一起就是春天清晨的風(fēng)、夏天午后的雨、秋天傍晚的云和冬天午夜的雪。只要在一起,我們就能跨過晝夜、穿越四季。
其實(shí),只有我們兩個也足以跨過晝夜的,對不對?。
哥哥讀書很厲害,每年都能拿到很多獎狀。父親對他的期望也很高。1977年國家恢復(fù)高考,1981年,19歲的哥哥參加了當(dāng)年的高考。
我知道哥哥會考上的,他是那么的優(yōu)秀。
不出所料,哥哥被市里很有名氣的一所大學(xué)錄取。為了能多賺錢養(yǎng)家,哥哥放棄了鐘愛的文學(xué),選擇了當(dāng)時比較熱門的工程設(shè)計專業(yè)。
消息很快傳遍了村里的家家戶戶。那年夏天,不知有多少人上門說媒。在我記憶里,也只有那年夏天,開心的父親對著我才多了幾分笑容。
哥哥沒答應(yīng)任何親事。他對父親說,還是以學(xué)業(yè)為主,成家還能再等等。我心里暗暗高興,村里那些個不識字的,怎么配得上哥哥。
漫長的暑假眨眼就過去了,在距離我開學(xué)的前三天,哥哥就要出發(fā)去市里。我在他身后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想多送送他。我知道上大學(xué)不能經(jīng);丶遥視泻荛L時間見不到他?晌也恢,那個從小寵著我護(hù)著我的哥哥,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那一年,我8歲,哥哥19歲。
哥哥上大學(xué)三年級的那年,我只讀到初中的兩個姐姐紛紛嫁人,自此,家里只剩下我與父母親三人。也因?yàn)檫@樣,父母對的態(tài)度也逐漸溫和,我們之間也愈發(fā)融洽親厚起來。
大學(xué)畢業(yè),哥哥因?yàn)槌煽儍?yōu)異,被推薦到了市里一個很有發(fā)展的機(jī)械制造廠里,可以說是前途無量。然而就在我們?nèi)叶紴橹吲d的時候,哥哥卻放棄了這個優(yōu)差。
罪魁禍?zhǔn),是和哥哥同班的一個女生,也就是我將來的嫂子。
那女生不是本地人,大學(xué)畢業(yè)自然是要回去家鄉(xiāng)。不知她耍了什么手段,竟哄的哥哥要和她一起走。父母氣極,使出了各種手段卻終究沒留住哥哥。
就這樣,哥哥跟著未來的嫂子遠(yuǎn)走他鄉(xiāng)。
和嫂子結(jié)婚后,哥哥就很少回家了。可能是因?yàn)榫嚯x遠(yuǎn),也可能是不愿意。父母對嫂子一直都懷恨在心,不肯給她好臉色看。我能理解,因?yàn)槲乙彩沁@樣。
再見哥哥的時候是1992年,我剛考上大學(xué)。他懷里抱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告訴我這是他的孩子。他笑得很開心,一直對我說,非雪,你做叔叔了。他把小女孩兒放到我的手上,教我抱孩子的姿勢,耐心、溫柔,就像小時候教我寫字認(rèn)數(shù)一樣。真的一樣嗎?看著小女孩那張傻笑天真的臉,我突然就有了想撒手的沖動。
嫂子看上去還像是個大學(xué)生,看來這些年日子過得不錯?稍绞沁@樣,我心里就越不舒爽。我故意為了點(diǎn)小事和她吵了起來,看著她嘴角不屑的撇著,我大聲回敬道,“嫂子,你是大學(xué)生,我也是。你不用擺這幅臉給我看,你沒資格這么瞧我!
于是,哥哥生氣了。這是哥哥第一次對我生氣,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他的女人。這場鬧劇讓我們不歡而散,接下來的很多年,哥哥都沒再回來過。
冬冬是大姐的兒子,眉眼之間像極了哥哥。
我不由自主的想對他好。從他6歲上學(xué)開始,我便風(fēng)雨無阻的帶著他。他和我一起的時間,甚至比和姐姐姐夫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他很黏我,我也愛極了他叫我舅舅時甜膩的嗓音。
可他不是蕭晨風(fēng)。
兩年前,冬冬18歲,也考上了大學(xué),離開了家;秀遍g,我就像回到了哥哥走的那年。我不知道,冬冬會不會也像他一樣,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今年,我41歲,仍未娶妻。
哥哥每次過年回家,都要為此狠狠地數(shù)落我一頓。
可是我不在乎。
只要他還能回來,只要還能再見到他,只要還能聽到他的聲音,我就什么都不在乎。
哥哥,你一定想不到,我這輩子都不會成家了。
這份禁忌的感情,就讓我?guī)е黄疬M(jìn)棺材。
如果還有來生,只希望我們再無血緣和性別的羈絆。
【2014-6-3】
插入書簽
本故事不完全虛構(gòu),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但請放心,這只是個故事,沒有人離世,他只是埋葬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