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上云霄/CD]來日方長

　　當(dāng)日他們重又聚首，為的是慶祝五人組中謝立豪終于晉升為副機(jī)長，甚至還先于也得過銀鷹獎的唐亦風(fēng)。其他幾人還留在飛揚，為了各自的夢想奮斗。唯獨萬浩聰沒能再回來，所謂的歸隊只是美好的念想。聰少爺一番人間游歷，交兩三好友，青春熱血揮灑一空，終是要回到該有的軌道上。萬浩聰十分感激這段經(jīng)歷。

　　萬浩聰來到他們常在的Pub時，其他人都到齊。坐在最邊上的高志宏抱著一大包薯片招呼著萬浩聰坐過來，卻先被聚會的主角謝立豪拉到中間來。

　　“恭喜啊Chris，第一個對吧？——你一直都那么厲害�！比f浩聰著一身簡單的休閑裝，笑眼彎彎，仿佛還是曾經(jīng)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哈？要不是我不小心誤判了，慢了零點一秒，我才是第一個得到這個位置的。”唐亦風(fēng)不滿道，喝了一口冰啤酒，眉毛挑起，“死了，以后都要被Chris壓一頭�！�

　　“輸了就是輸了�！蔽ㄒ坏呐⑼Ｐ勒f，“Issac你不知道在飛機(jī)師的決斷中，分毫的決斷也可以差很多的嗎？”

　　“是是，我當(dāng)然知道�！碧埔囡L(fēng)再也不理會幾人，當(dāng)然沒生氣。他索性拿著一瓶酒躲到高志宏身邊去喝。

　　“好不容易Donald來一趟，”謝立豪頓了頓，手似是忘記放開萬浩聰?shù)男渥�，“我們�(nèi)コ狵嗎？”

　　“我好累。我剛剛從公司過來，一個星期和英國公司的代表談判去簽幾千萬的單子……本來想睡個三天三夜，我只來得及洗個澡，結(jié)果被你叫來。連禮物都沒得準(zhǔn)備，”萬浩聰眨眨眼，露出有點天真的笑意，末了還扯著自己的衣服，“你聞聞，還有洗衣液和太陽曬過的味道……”

　　“聰少爺人來便好�！敝x立豪笑，手抓著萬浩聰?shù)募绨颍褚粋�很小很小的擁抱姿勢，隱蔽到不會惹人懷疑，謝立豪一直這么做。萬浩聰側(cè)過臉看謝立豪，謝立豪不忍看摯友純粹眼神，主動偏離視線。

　　以及謝立豪真的聞到了萬浩聰身上的味道，很熟悉的，從幼時開始就是那種味道。

　　“不唱K我們?nèi)ゴ笈艡n吃螺螄吧�！辈焕⑹歉咧竞�，高高大大的男孩，一點都沒變樣，除了飛就是吃，心思單純。他舉著已經(jīng)空了的薯片袋子對謝立豪說，“Chris我餓了，沒有準(zhǔn)備蛋糕么？”

　　“我有讓Pub老板準(zhǔn)備，”童希欣喝下一杯檸檬水，笑，“我們切了蛋糕再去想去哪兒玩就好�！�

　　蛋糕很快上來，芒果醬鋪開，紅豆夾層，上面各種水果，巧克力字寫著祝福。

　　萬浩聰念出來：“恭喜Chris成副機(jī)長……”

　　“恭喜！”其他幾人亦重復(fù)這句，一一上來和謝立豪碰杯。

　　謝立豪道謝，喝下許多酒，被萬浩聰推了推。

　　“切蛋糕啦笨蛋�！比f浩聰說，“我給你切？從小到大你的生日蛋糕都是我切的，我切的比你好�！�

　　萬浩聰說的是實話，他從小就喜歡切蛋糕，切得整整齊齊，那些花式都不會弄亂，切開之后還是那么好看。謝立豪點點頭，萬浩聰拿過刀，從中間切開兩半。

　　“我要這塊！”高志宏指著一邊鋪著火龍果的部分說。

　　“Zita你要哪塊——Roy，女士優(yōu)先懂么？”盡管和童希欣的愛戀已成往事，萬浩聰還是習(xí)慣性地對童希欣好。

　　童希欣亦隨意，隨便指了一塊。

　　不料萬浩聰皺起眉頭：“可是Chris也愛吃楊桃，只剩這么一塊該怎么分�！�

　　“讓給Zita就好�！敝x立豪心里一陣跳。他看著萬浩聰分外認(rèn)真的側(cè)臉，真想湊過去做些親密的舉動。他險些按捺不住。

　　“今日是Chris主角，Chris優(yōu)先咯？”童希欣開玩笑道，“我也不是那么喜歡楊桃，Donald給我這邊的黃桃就好�！�

　　“Chris，Zita女士的好意你快點接受吧�！比f浩聰細(xì)長的手指捧起切得整整齊齊的小塊蛋糕送到謝立豪面前，“給你�！�

　　謝立豪克制了許久才沒有低頭就著好友的手去咬上面的楊桃，他伸手接過盤子，垂眸道謝。
　　“我呢我呢？”被忽略了許久的高志宏就差拿著空杯子敲桌臺了，他分得最大塊的蛋糕。

　　唐亦風(fēng)也過來，頗冷淡地道了聲恭喜，拿過屬于他的部分。不過他向來如此，外冷內(nèi)熱，眾人不在意。

　　最后還剩一小塊蛋糕，萬浩聰就著那蛋糕的底盤，吃到嘴角沾滿果醬，被謝立豪滿是無奈地拿餐巾紙擦掉。

　　高志宏建議的大排檔吸螺螄食燒烤終是沒有實現(xiàn)。萬浩聰正如他所說，剛從公司高頻率的工作中解脫，急需休息，唱K時幾乎睡著在沙發(fā)上。謝立豪看著好友眼下的青紫眼圈，提議這次聚會早早散了，下回總還有機(jī)會。唐亦風(fēng)和童希欣也贊成，只有高志宏摸摸腦袋，好不容易才點頭。

　　路口，幾人分散，道別，各奔東西，走向各自的路。童希欣搭唐亦風(fēng)的單車回去，高志宏開來自己的車。

　　萬浩聰本想去取車，卻被謝立豪拉住。

　　“我們走走吧�！敝x立豪提議說，“到時候我們打的回去�！�

　　“��？……好�！比f浩聰同意，又扯著嘴角反駁，“搭不到的怎么辦？流落街頭？”

　　“我是沒事啊，只是聰少爺，要陪我這樣的平民睡大街，我不忍心�！敝x立豪也開玩笑。

　　“又不是沒跟你一起整晚在公園長椅上睡覺過�！比f浩聰笑，“你可記得，我們國中三年級的時候，去網(wǎng)吧打機(jī)，過了點，我們打電話到各自的家里去，說睡在對方的家里……然后共享一件外套，在公園里凍得瑟瑟發(fā)抖�！�

　　那時長夜漫漫，夜晚降溫到十多度，他們穿著單衣，睡不著，目睹城市的黑夜隱去，黎明蒞臨。萬浩聰始終記得，那時身邊的人身上好溫暖，緊緊靠著就不那么冷，謝立豪將大部分的外套蓋在自己身上，萬浩聰索性抱著好友的手臂肩膀。而謝立豪的記憶卻是，城市黯淡的星辰，還有萬浩聰映著暖黃燈光的雙目。一下子斷電，燈火暗下，萬浩聰?shù)难劬s像照片里一整片燦爛星幕。真美，他只是純粹欣賞美，無半點非分之想。

　　“當(dāng)然記得。后來你發(fā)燒到40度，而我被老豆抓著打了一頓，我們兩個都住進(jìn)醫(yī)院，還在臨床，你燒得迷迷糊糊看到我……叫我名字，然后我又被老豆打。”謝立豪提到過去頗感慨，“一轉(zhuǎn)眼不止十年。”

　　十多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仿佛昨日，真真歲月如歌。

　　“怎么突然談起過去？”萬浩聰忍不住去笑，笑夠了才問好友，“何時你變得如此多愁善感？”
　　“想起來日無多�！敝x立豪望著萬浩聰漆黑雙目，心中柔軟一片，像是包著珍珠的蚌殼軟肉，“到時候我們各自成家立業(yè)……”

　　謝立豪說不下去，他不知自己能否可以看著萬浩聰摟著一個陌生女孩結(jié)婚生子，去過沒有他的人生。

　　“……我不想看你結(jié)婚……我不知我會這么想�！比f浩聰搖搖頭，伸出手去拉謝立豪的手，勾起小指，猶如兒時常做的那樣，“我們都別結(jié)婚……阿豪？”

　　謝立豪聽到萬浩聰降下聲音念出他兒時的小名，連腦袋都混沌了幾分，涼風(fēng)一吹，反而更暈了。他總算抱有理智：“可是聰少爺總該成家立業(yè)，萬年總需要有個繼承人。”

　　“那你呢？”萬浩聰敏銳地抓到重點，“你以后也要結(jié)婚生孩子嗎？”

　　謝立豪啞然，心想我心中只得你一個，三十年也不變。我不是好人，卻也不想好女孩在我身上葬送幸福。

　　“你不結(jié)婚，我也不結(jié)�！比f浩聰現(xiàn)在難得任性，“科技那么發(fā)達(dá)，我去找個代孕媽媽。給媽咪爹地養(yǎng)，他們最喜歡小孩�！�

　　“這不是開玩笑�！敝x立豪居然聽出萬浩聰幾分認(rèn)真的意味。

　　“阿豪，我……覺得，”萬浩聰和謝立豪已走出一個路口，他停下站住，有些緊張地說，“我覺得……”

　　“什么？”謝立豪不明所以。

　　“我覺得阿豪……你，是不是，喜歡我？”萬浩聰說完這句話臉通紅，黑色的眼珠轉(zhuǎn)啊轉(zhuǎn)，手扯著表帶。

　　謝立豪亦是熱血上涌，一時間千萬種思緒冒出，最后剩下一句——他已知我心意。

　　萬浩聰又說：“是Zita告訴我……她說Chris你，很喜歡我。我回答，我們一直都很喜歡對方，你曾經(jīng)是我唯一的朋友。結(jié)果Zita也沒再說。但我覺得好奇怪……她為什么說你好喜歡我�！彪y道Zita不知，我一直好喜歡Chris，而Chris亦好喜歡我？

　　謝立豪簡直又被冷水潑了滿面，心下悲哀，覺得自己和聰少爺一樣可憐。一個懵懂不知，一個是知曉一切……卻只能裝得懵懂不知。

　　“我聽Zita那么說，那晚便睡不著覺�？墒俏矣植欢比f浩聰碎碎念道。

　　“我想……Zita，”謝立豪輕聲道，他按住萬浩聰肩膀，湊近了說，“指的是這種。”

　　謝立豪做了他至今最大膽的舉動，他憑空生出無盡的勇氣，也許是路燈下心上人的面容分外美好，將他迷得不知姓甚名誰。明明看了那么多年……可又怎么看得厭。

　　謝立豪閉眼，用嘴唇去碰萬浩聰嘴角。輕柔的，像對待最最珍愛的寶物。

　　我的玫瑰花，我的小王子，我的麥田，我的狐貍……我的Donald。

　　萬浩聰驚詫得立在原地，眼睛都忘了閉。謝立豪垂下眼眸的樣子也分外迷人，這個吻一晃而過，如同不小心從鋼琴鍵里漏出的音符。

　　“我好喜歡你……大概是這種。”謝立豪忐忑極了，他還來不及回味這個吻，來不及去后悔。他只緊張兮兮地盯著萬浩聰?shù)姆磻?yīng)，生怕萬浩聰露出厭惡的表情。

　　在愛情面前，他即使成年多日，也仍窘迫如孩童。

　　“哎……”萬浩聰?shù)纱罅搜劬Γ@得可愛極了。他張張嘴，還無法消化這種事實。但是至少沒有立刻去討厭。

　　“我喜歡你很久了，聰少爺，既是這種喜歡，又是那種喜歡……嗯，Zita說得對�！敝x立豪發(fā)誓他從未如此認(rèn)真過。他平日里插科打諢，天花亂墜的話信口拈來，甜言蜜語算什么，如今結(jié)結(jié)巴巴，來來回回說喜歡，沒半點新意。謝立豪連愛都不敢道出口。

　　“哦�！比f浩聰突然伸手摸摸嘴唇，半點才說一句，“喂Chris，你搶了我的初吻……我之前沒親過一個女孩。”語氣里竟有遺憾。

　　謝立豪啼笑皆非，心中也不知是苦是甜，只得說：“……我不是哦�！�

　　“這多不公平�！比f浩聰皺眉，斜著看過一眼，無限風(fēng)情，“我剛剛被嚇到，連初吻什么味道都不知……就像碰到自己手背。”

　　謝立豪拉過萬浩聰說：“你不會惡心，男人和男人？”

　　“為什么要惡心？”萬浩聰疑惑，后萬分坦然，“你可是阿豪，你又不是別人……我不會惡心你。”

　　謝立豪心中甜蜜又折磨，既感激又怨恨自己是心上人的青梅竹馬身份。

　　謝立豪這回要去親時，萬浩聰先閉上了眼。

　　謝立豪伸出舌尖去描摹萬浩聰美好唇線，將那雙唇的形狀記了個牢固。又去舔唇縫，想抵開兩片唇。不料萬浩聰伸出手搭住謝立豪胳膊同時，微微張開嘴，任對方軟舌滑入。謝立豪那一刻幾乎不能按捺自己的沖動，想去兇狠地攻城略地。心中越是急切，動作越是輕柔。他視他為世上最珍視之物，哪敢粗暴得把他嚇跑。

　　舌尖相抵，溫柔地摩挲。觸感美好得如同絲綢，甜味散發(fā)在二人接觸的舌面。一定是剛才芒果蛋糕的余味，幾乎迷醉。謝立豪的舌頭輕柔地去進(jìn)去萬浩聰?shù)目谇粌?nèi)攪動，萬浩聰有時生澀地喘息著回應(yīng)，被謝立豪莫名激動地回吻。兩人嘴角多余的津液來不及咽下，被謝立豪煽情地舔去。謝立豪動作到后來禁不住帶點暴虐，吮吸舌根時稍微大力了些，引得萬浩聰輕喘一陣。呼吸糾纏，難舍難分，幾乎不知今夕何年。

　　一吻總算終了。萬浩聰因為接吻時窒息涌出半滴淚，眼睛亮閃閃如同鉆石，臉也通紅，薄透的耳根透出血來。而謝立豪則是覺得，這般死去也甘愿。

　　“這種程度的喜歡……你接受得了么？”謝立豪小聲去問，“我會對你好。”

　　“我也不知……但是那樣的，”萬浩聰緘住口，“吻……我不討厭。”

　　另外，你已對我足夠好。

　　“沒事，你不討厭就好。這已是萬幸�！敝x立豪要去感謝上帝，不歧視他的愛，甚至給他這樣的驚喜。

　　萬浩聰垂頭斂眉不答，一半的黑暗中他眨眨眼，突然扯開一抹笑。他的心中欣喜，便表現(xiàn)在臉上，那點笑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即使你不接受也沒事。我剛剛講錯，你原諒我，不是來日無多……而是來日方長，你總會接受我�！敝x立豪信誓旦旦，仿佛佳人唾手可得，就在眼前。

　　也確實就在眼前。萬浩聰斂了笑容，唱詩般念道：“遷延蹉跎，來日無多。二十麗姝，請來吻我。衰草枯楊，青春易過……”

　　那是莎翁的詩。中文課代表謝立豪自然記得，他牽過萬浩聰?shù)氖郑瑢⑺阶约荷磉叀?br>
　　“……可我們來日方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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