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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的一直,從頭到尾,都時時記得那個男子。
那個傳說般的男子。
玄元山初見,寬大衣衫,淺淡銀袂,風(fēng)華無雙的男子斜倚枝梢,一抬眸一彈指,瞬間山河無色,萬里驚艷。
昭詡,昭詡,他第一次留給她的名字,瞞而未瞞的,他無上的尊榮。
五行大陣驚艷之破,太淵宮城無聲凝視,那樣的碰撞交疊處,誰亂了誰的心?
無極行宮再會,他的國度里,淺笑吟吟一曲琴音,隨聲而顫的,又是哪個的心弦?
郭平戎的府邸,她血戰(zhàn)一場匆匆離去,一貫波瀾不驚的無極太子上陽飛騎間步履匆匆,那一夜,可是終于明曉,一痛驚心?
姚城中他追著她的步伐而去,看她掌一城風(fēng)云變換,看她談笑間鐵腕翻轉(zhuǎn),那是欣慰?是沉淪?
昊陽山溫泉前他清冷如月色,那一夜第一次明白了她的苦痛她的掙扎,明白她的煎熬她的身不由己,卻還是毅然選擇追逐她,選擇去擁有這一段與她同行的回憶,那樣的旅途太美好太美好,沒好到他明知這盡頭的各自天涯,卻仍是···義無反顧。
再后來······華州,終于明白這世間最出色的男子心底最大的隱痛與破滅,那一刻對他實是太心疼太心疼,原來竟是那么多的苦痛,那么多的森寒,才有了他這般淡定自如,深沉如海,那一雙如海的眼眸里,沉著多少深夜里的苦澀輾轉(zhuǎn),多少冰寒中的求而不得,那時才恍然她于他是怎樣的意義。
一生里高高在上,予取予求,從未真正珍重抑或疼惜,直至有她,直至有她,那是這一生里唯一的明艷與救贖,引他看這紅塵萬丈斑斕繁復(fù),引他看這煙華千里明媚鮮妍。
可縱使愛她重她若此,卻還是愿意放她九霄長舞,嘯絕世間,那是怎樣的犧牲,怎樣的掙扎,怎樣的錐心不舍,怎樣的驚怖長痛,又是怎樣······不惜一切全她一世美好的刻骨在意?
世間相愛至極致,總有那樣漾透一池碧水的搖曳默契,漫長無涯的旅程中,時時不棄的身影與目光,攸關(guān)生死的懸心一刻,不顧一切的給予與救贖,險象環(huán)生的森寒里,無聲細(xì)膩的溫暖,那般的朝夕相處,那么多的無聲相視,他如何看不懂她眼底綿延深重的情意,卻亦有······輾轉(zhuǎn)磨折的掙扎難言。
不忍,終是不忍,無極太子有多少種辦法可以讓她成為上陽宮的女主人,卻終是不愿見她背負(fù)永遠(yuǎn)的罪孽,那么,這般磨折之苦,且就讓他,代她承受。
玉山極寒之地長跪三天三夜,李家莊大雨中挺身受她一撞,官沅城墻下以身代她受辱,璇璣煙陵舊事,一生不醉的男子為她醉倒塵埃。
那不是他的錯,那怎么能是他的錯,十三歲的少年,或許已是涼薄的政客,或許從來不是那樣的古道熱腸,可為保她無虞延遲幾天的諾言,即使是鑄成她的悲劇她的噩夢,又怎能將這責(zé)任付與那時的無極?更何況縱使他有毀諾之錯,這十?dāng)?shù)年不疲不休的徘徊尋覓,這十?dāng)?shù)年鞭笞靈魂的刻骨深悔,亦已是太重太重的罰。
一路帶著苦帶著痛帶著淚帶著笑伴她走過,一生里尊貴優(yōu)雅,揮灑自如,彈指間風(fēng)云變幻,拂袖過翻覆乾坤的男子,終是為她將這一世的光華萬丈,無雙繁華拂落塵埃。
為她背叛師門承負(fù)重罪,為她受長釘穿骨雪地中綻開一抹血艷,為她受神吼之地?zé)o休無止如刀冰風(fēng)砭骨森寒,受過那天之驕子的他,本該冷眼看凡人受過的苦難。
一生天縱奇才心思如海,一生掌控一切睥睨清寒,卻將這最為危機重重變數(shù)迭迭的謀策,以自己全部的血肉賭上,即使只為······為她能順利離開這他所存在的世界,即使這場豪賭贏來的回報,是他從此······寂寞永遠(yuǎn)。
他說:“但為她故,不懼十丈軟紅,顛倒磨折之苦!
他說:“人生中不管怎樣的滄海桑田,一些記憶和堅持永遠(yuǎn)不變,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永遠(yuǎn)都是第一天!
他說:“一生里無有他愿,惟愿與她長相廝守,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白首不離,白首不離,何其單純美好的眷念,又是何等,艱險磨折的追逐,多少人為這一番執(zhí)念前仆后繼血淚揮灑,多少人為這一句諾言磨折天地傾盡繁華,他亦是凡人,他亦有這幻想,可亦只有他的,只是幻想。
一部《扶搖》中,最為動容的,便是他氣息微弱間一句:“這一生,本就沒奢望和她在一起!蹦且凰查g竟是酸澀滿滿涌上心頭,世間亦有那博大之愛,闊過云天漫漶滄海橫流,廣過碧落黃泉山河萬丈,卻鮮有一個他,鮮有這一份來自他的愛,超越···自己。
扶搖是那樣明朗濃艷的女子,或許有太多的人愿意為了和她在一起付出所有,可愿意傾盡了這一世繁華保她安然遠(yuǎn)去的,只會有一個長孫無極。
那樣······耗盡了全部心血的放手。
那樣······將自己的心意蹂成齏粉的成全。
所謂真愛,所謂深情,是甜蜜?是默契?是辜負(fù)?是苦痛?
某綰一直都以為悲劇的愛情比終成正果更美麗動人,這現(xiàn)實太涼薄太涼薄,不如將這份最最美好的愛情藏進(jìn)曾經(jīng)里,可惟有對無極和扶搖,卻是真的希望他們幸福永遠(yuǎn)。
世間至痛非是生離死別,非是伊人不顧,非是相愛不能相守,非是曾經(jīng)擁有卻各自天涯,而是那人就在身側(cè)眼前,明明可以伸過手去擁她在懷,卻還是恨自己太在意太在意她,在意到傾盡了這一世無雙繁華,換得自己與她死生不復(fù)得見。
卻是就有那樣一個人,承過這般苦痛抉擇。
長孫無極。
少年成名的昭詡太子,高高在上的長青圣主,驚才絕艷的大成大帝,他是個傳說是個神話,他掌控一切懂得所有。
懂得,所有。
卻真寧愿,這一切都不曾懂得。
身在云端,從無浮云遮望眼,他這樣清楚地看到她的心底,這樣清楚地看到她難以割舍的牽戀。
只長恨,長恨自己為什么不是個不解她重重心事只見她為自己傾心的凡人,長恨自己為什么不能再自私再強硬的把她留下,長恨自己為什么是長孫無極,長恨自己為什么成了長孫無極卻還這樣······一心沉淪。
看得太清楚了,總是幸事,亦總是不幸。
幸的是能看到身邊人心底重簾深鎖后的心傷,不幸的,卻是這心傷,只得用自己的骨血縫合彌補。
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痛,那么多深夜的輾轉(zhuǎn)不成眠,那么多寂寥處的垂眸暗自傷。
只得獨自走過。
許許多多的人,看到了宗越一生長痛,看到了戰(zhàn)北野永恒寂寥,看到了云痕無聲放棄,某綰卻一直以為,無極才是那承受過最是錐心長痛的男子。
他尊貴,完美,優(yōu)雅,淡定。
是了,淡定,某綰最最欣賞的,便是他的淡定,可又有多少人明白,淡定的人們,波瀾不驚,輕閑姿態(tài),背后,亦總有更多的隱忍更多的傷。
最后的最后,她終是為他回頭,塵埃落定,返璞歸真。
這一世。
世事涼薄。
有她在側(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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