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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口飲盡杯中最后一點殘酒,振衣,起身。無視滿殿文武或驚愕或不解的神情,臉上掀起一抹病態(tài)的殷紅。滿殿聲音寥寥,便是那輕歌曼舞的宮人,也退到了一旁。
極是鄭重的對著御座之上的帝后行了一禮,素日瀟灑不羈的聲線里,是少有的嚴肅:“臣不勝酒力,還望陛下恩準,先行退散!”
眸中神色暗沉,細細地把玩著手中的玉盞,嘴角無聲地挑起一抹諷刺的弧度。高居御座之上的帝王沉沉地道:“準!”
“謝陛下!”低垂著的眼角里,有什么不知名的東西一閃即逝,少年謀士一路跌跌撞撞,揮手推開欲要上前攙扶的內(nèi)侍,向著殿外走去。
大殿上的氣氛有那么一瞬間的冷凝,仿佛有什么無形的陰影,一點點卷上心頭。緩緩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玉盞,嗤笑一聲,御座之上的帝王笑問道:“眾卿何不繼續(xù)?”伸手扶了扶額角,眼里閃現(xiàn)絲絲疲憊,“此方又不是敵方戰(zhàn)場,眾卿莫不是,少了顧卿,便……”
一眾朝臣,大多都是一窩子老謀深算的官場老油條。別的且不說,單單那察顏觀色的本事,可是……
這帝王口中的顧卿,姓顧名淮字子安。本是這皇朝大族云中顧氏之子,性聰穎,少有賢名。值前朝末帝年間,與當(dāng)時未及弱冠,尚是布衣的少年帝王相識,由此叛出家族,輔佐其于腥風(fēng)血雨中殺出一條生路,直至其君臨天下,登上大寶。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帝王皆是無情。
雖說今上仁慈,未必做得出這等事項?伞怨诺弁醵嘁,臥榻之側(cè),又豈容他人酣睡?顧淮顧子安雖未掌兵權(quán),卻謀算無雙,與軍中各路將領(lǐng)交好。且其灑脫恣意,常視世俗禮法如無物,若……
眸中光芒微閃,一時間,滿殿文武又恢復(fù)成了之前熱熱鬧鬧喧喧嚷嚷的場面。只是,那份掩藏在繁華喧囂之下的暗流洶涌,卻是,山雨欲來……
“起風(fēng)了——”
低垂了眼瞼,掩去眸中那一閃即逝的寒光,顧淮喃喃地道了一句,方才對著身旁的小廝道:“回府!”
“是!”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眼看著自家主人搖搖晃晃地上了馬車,坐定。方才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著那燈火沉沉的街面駛?cè)ァ?br> ================================================
噠噠地馬蹄聲,并車輪劃過地面的聲音,在空曠而寂靜的長街上響起,掀起一陣陣刺目而詭異的寒意,眼角似有銀色的亮光閃過,轉(zhuǎn)瞬即逝。脖頸處的汗毛根根乍起,似有什么極端危險的東西一劃而過……
極為后怕地抖了抖身子,嘴里發(fā)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咕噥,最后的記憶里,是一聲不輕不重的嘆息,宛若,亡者的祭奠。
垂首,掩去眼角的冷意,顧淮自馬車中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已然氣絕身亡的車夫,揉了揉額角,頗為頭痛地看著那已顯露出幾分狂意,漸漸失去控制的黑馬。腦里,飛快的閃過一抹奇怪的念頭,“想他顧淮顧子安聰明一世,今日,莫不是要就此喪生于這烈馬之下?”
說來好笑,這顧淮顧子安跟隨天子,起于寒末,所經(jīng)歷戰(zhàn)事,不可勝數(shù)。且其身為謀主,臨敵定計,兵法韜略,世所共敬?善,體弱多病,未曾習(xí)武,不諳騎射……
當(dāng)日在軍中,要求人人習(xí)武,便是那儒門仕子,也需粗通騎射。若非身為將領(lǐng)的天子從中多加照拂,每每派遣車馬一路護送,后期更是免了其隨軍。只怕他顧淮顧子安,便有再深的謀略算計,也無法于戰(zhàn)場上與各方勢力一較長短,并從中脫穎而出,成為一代詭道大家。孫子兵法有言:“兵者,詭道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想他顧淮顧子安,雖為皇朝大族云中顧氏之子,卻并非正房嫡脈,于顧氏一族而言,不過可有可無一書生罷了。且自前朝末帝年間,亡于戰(zhàn)亂之中的世家大族不可勝數(shù)。任它累世榮耀,盤根錯雜,于這烽火戰(zhàn)鼓之中,亦不過稍強大一點的螻蟻罷了。
若是生于太平安樂之年,以云中顧氏之聲名權(quán)勢,顧準未曾不可安然一生?,時前朝末帝年間,宦官秉政朋黨專權(quán),更有塞外胡族,虎視眈眈,趁那天子南巡之際,勾結(jié)朝中官員若干,借機攻入長安,肆虐帝都……
末帝昏庸,值鶯紅柳綠,歌舞纏綿之際,乍聽聞那塞外胡族攻入帝都,竟不思調(diào)譴大將,收復(fù)帝都。反憂憂惶惶不可終日,一面沉溺于那溫柔繾綣的江南水鄉(xiāng),一面譴臣子備齊金銀錢物,與那塞外胡族和談。
且不提長安既為皇朝帝都,累世經(jīng)營,百年聲威民望,毀于一旦。便是隨行臣子中,家眷老小,多有留于帝都者。胡族嗜血,占領(lǐng)長安之際,十室九空,個中人士,無論男女老幼、士族庶民,百不存一。
一時間,天下群雄為之并起,四海豪杰為之震動,揭竿聚義者不可勝數(shù)。
顧淮此人,好劍走偏鋒出其不意。每有戰(zhàn)事,臨敵制議,神鬼莫測。然,若非其昔日主公,今朝君王,知他信他,他便是有鬼神之能,又如何,助當(dāng)年尚是布衣之身的天子于腥風(fēng)血雨中殺出一條生路,直至其君臨天下,登上大寶?
只是,現(xiàn)如今……
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那張清秀儒雅的面上,掀起絲絲陰鶩的神色:既然,天子已不在信任于他,那么,他顧淮顧子安,又何是那等束以待斃之人?
扣住車門的手指有絲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臉色愈見蒼白,不知是為這街面上的陣陣寒氣所激,還是為那不知名的窺伺者仿若毒蛇般隨時爆起的獠牙所懼。唯有眼中,那絲絲如野草般瘋狂蔓延的絕決神色,像極了欲要擇人而噬的猛獸。
耳邊,已漸漸可聞一隊隊指揮精良、訓(xùn)練有素的騎兵正向這邊趕來。軍中數(shù)載,對于這馬蹄這聲,他卻是再為熟悉不過。有意無意般,他松開扣住車門的手指,似要向著前方邁去……
一步……
朦朦朧朧間,他想,這次,他又得于家休養(yǎng)數(shù)月了。隨即,便被渾身的劇痛所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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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
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身儒服卻不減兵戈之意的青年男子雙目灼灼地看著那身披狐裘,半倚于榻間的少年謀士,眼中,一片嚴肅,沒有絲毫身為勝利者的喜悅,“此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微微咳嗽了幾聲,蒼白病弱的臉上,浮上幾絲不正常的潮紅。手腕微動,那原本捏于手中的棋子驀然滑落,嘴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顧淮幽幽然道:“如你所見,我顧淮顧子安命不該絕罷了!”
“命不該絕?”冷笑一聲,青年男子俊朗的眉宇間,現(xiàn)出幾縷不知是諷刺還是嘲弄的神色,“好一個命不該絕!只是不知,你顧淮顧子安縱是智計高超謀略無雙,可有幾條命,躲得過此等暗殺之術(shù)?!”
“左右……不過一死罷了!”淡淡地垂眸,掩去其中一閃即逝的冷光,顧淮滿不在乎的輕笑道:“以我的這副身子,能活到現(xiàn)在已是不易,又有何,可貪圖的呢?”似是瞬間想到什么,撫了撫額頭,眉眼微彎,顧淮突然語帶諷刺地道:“鎮(zhèn)國公位高權(quán)重、事務(wù)繁忙,怎得今日,竟是如此空閑,陪顧淮這小小病夫,耗費終日?”不輕不重地咳嗽了幾聲,雙目之中,泛起一陣陣朦朧而迷離的光芒,“只是不知,鎮(zhèn)國公為何對這朝堂之事,諸多推托?莫不是,對今上,有何不滿?”
鎮(zhèn)國公李湛,字景琛。本是前朝名士李玨李季方之子,累代書香,家世清貴,為仕林所共敬。值末帝年間塞外胡族之亂,合族為其所滅,只余李湛一人因在外求學(xué)之故,得以存活。
當(dāng)是時,天下震動四海皆驚,可憐那末帝昏庸,寒盡人心。李湛滿目悲憤之際,投筆從戎,指天畫地,立下血誓,定將那胡人趕回塞外,還中原一個朗朗乾坤!
后,于軍中與尚是小將的當(dāng)今天子結(jié)識,彼此惺惺相惜之下,并肩作戰(zhàn),結(jié)為異姓兄弟,開創(chuàng)了新朝的大好河山。
這李湛李景琛也是知趣伶俐之輩,天下初定,今上尚未登基之際便聽從顧淮建議,借口家中嬌妻待產(chǎn),不著聲色的將手中權(quán)力交回今上手中。而后,更是借口恢復(fù)祖志之故,重新干起了那舞文弄墨的行業(yè)。便是那朝堂之上,對天子所吩咐的諸多事務(wù),隱藏在寬仁和善之下的或明或暗的試探,也是裝傻充愣,以自身事務(wù)過于繁忙之故,多次推脫。
今顧淮此言,固然是有幾分故意激怒李湛的意義,卻也,太過誅心,若是……
雙手死死地揪住顧淮的衣領(lǐng),將其從榻上半提而起,那張儒雅而溫和的臉上,一瞬之間,殺機四溢,“顧子安!不要以為就你聰明,可以算盡天下!也不要以為,世人都是瞎子,會任你玩弄!”許是終于察覺到,眼前手中所提之人,不僅是一心機深重的謀士,更是一體弱多病且剛遭受刺殺需要靜養(yǎng)的病人,眸中神色變了變,雙手放開,看似粗魯實則細膩的將其按回榻上,訥訥地道,:“我先去處理公務(wù)了,你且,好生保重!”而后,便神色蒼惶的向著屋外走去。
“下次,若想殺我,直接多提上一炷香便是,不用那么麻煩的。”咳嗽了幾聲,顧淮氣喘吁吁地道。
腳步有那么一瞬間的停頓,李湛嗯了一聲,便繼續(xù)向著屋外走去,只幾句如嘆息般的話語,幽幽的在這充滿了藥香的房子里回蕩,“下次,不會了。畢竟……還活著的,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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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剩下的……
眼底有那么一瞬間的茫然,嘴唇動了動,卻終究,只余下一聲似有似無的長嘆。
當(dāng)年同今上一起打天下的老人們,而今,也只剩下他顧淮顧子安和李湛李景琛了。
今上起于寒末,本為一介布衣,后投身軍中,得以揚名。
而那些在其未及揚名之時,跟隨于他的,或死于戰(zhàn)亂,或死于急病,竟是……
眸中神色起起伏伏,最終,定位于一片沉沉的暮色;蒼白病弱的臉上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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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取自漢代,長夜漫漫,沒有盡頭之意。
便是在那燈火幢幢,光影不及之地,素衣便裝的青年帝王揮手斥退侍立一旁的黑衣暗衛(wèi),清朗俊逸的臉上浮現(xiàn)幾許復(fù)雜的神色,“顧子安……不要,逼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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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該歇息了!”白發(fā)蒼蒼但精神甚嘉的老管家皺了皺眉頭,敲了敲門,見無人應(yīng)聲,終是心下一橫,推門,正對上一雙起起伏伏,墨色四涌的眼睛。心下一驚,垂目道:“時候不早了,公子你……”
“林伯啊——”攏了攏被壓在身側(cè)的狐裘,臉上現(xiàn)出幾許恍惚的神色,微微咳嗽幾聲,顧淮強笑道:“無事,你也去休息吧!”
“公子——”嘴唇動了動,逸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眼角浮出幾縷擔(dān)憂的神色,老管家林伯躬身道:“你好好休息,老奴就先告退了。”
云中顧家公子顧淮,與家族的關(guān)系,并不如世人所想象的那樣美好。若不然,當(dāng)初顧淮叛出家族追隨今上之際,又怎會僅有林伯一區(qū)區(qū)老仆跟隨?若不然,云中顧氏的公子,又何至于屈身追隨于一介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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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安……
對于這個人,布衣起身的帝王心里,是極其復(fù)雜的。
按說,這個人,伴他起于寒末,隨他征戰(zhàn)天下,臨敵制讓、兵法謀略,無一不是極佳。便是偶有不拘常俗失之禮法之處,其自謂,天下之主,氣量胸襟,非比尋常,自有容人雅量?桑棵克技,當(dāng)日其本為一介布衣,尚未及弱冠,家境貧寒,便有幾分少年豪情,也不過……空中樓閣,未必久長。若非……
“既然有心,何不,放手一搏?焉知,將相王侯,豈獨一家一姓哉?”
那小小的孩童,皇朝大族不受重視的世家公子,縱使是再怎么的默默無聞,那份心計思量,也讓人膽寒。
妖孽!
莫名的,那顆年少的頭腦里,閃現(xiàn)出如斯的念頭,卻也,忍不住為那小小孩童的話語所動搖。
彼時,四方戰(zhàn)亂已起,諸侯爭霸群雄逐鹿,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族,又怎能體會下層百姓的苦難?
原本窘迫的家境,在那一年,陷入了絕地。父母相繼離世,面對著家中幼弟幼妹那一雙雙饑餓而純粹的雙眼,緊了緊那別在腰間的小小匕首,一向飛揚明亮的雙眼里,閃過一抹狠厲……
“汝既已讀過三兩句詩書,當(dāng)知,大丈夫立于世,不求利祿功名、封侯拜相,亦當(dāng),無愧于心!今塞外胡族,犯我山河!四海諸侯,多為名利!汝既自詡良善,何至于自甘盜賊乎?”
那小小的孩童,不過七歲的世家公子,因著不受重視故,竟是這么簡單而不可思議的,就為他所擄。可……又有誰會想到,那小小孩童的殼子里,裝著的,會是……
初始時那沉默安靜、仿若怕極的偽裝褪去后,那聲聲質(zhì)問的小小孩童,原來,竟已從他不時透露出的只言片語里,推斷出了所有的一切,并,找到了最好的反擊之法。
此去經(jīng)年,當(dāng)年那因家境貧寒,不忍幼弟幼妹挨餓而自甘盜賊的少年已成為新生帝國的主宰。可那將他引入這條爭霸之路的小小孩童,那一路追隨的少年謀士。卻是,無論如何,也讓他……
眼里閃過一抹疲憊,看了一眼隨侍的宮人,隨口闖道:“太子殿下,可已安寢?”
只是一瞬間的怔愣,見機的宮人,語音恭謹?shù)幕氐溃骸跋氲钕潞脤W(xué),定是,未曾歇下!闭Z畢,思及這位陛下對東宮那位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自覺失言,一臉惶惶然閉口,不再多言。
顧子安……目光隨意地望了一眼東宮的方向,青年帝王眼里,閃過一抹隱晦的光芒:機會,朕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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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還?幾人還……”
冷月無聲,幽幽燈燭映照,殷紅的美酒在溫潤透亮的玉杯中散發(fā)著血樣的光華。
指下玉箸輕敲,游走過滿盛珍肴的金銀盤,淡色冷硬的唇角不住開闔著,吐出一個又一個破碎的字符。夜風(fēng)中花香拂過,醉眼迷朦,卻不知,醉的是人?還是這景?
“……古來征戰(zhàn)幾人還?幾人還啊幾人還?幾……人還”
一字一句,似有似無的呢喃著。猛然,擲杯于地,長袖拂掃過桌面諸般物事,縱聲大笑,聲音凄愴悲涼。
扯了扯嗓子,發(fā)出一聲聲不似人類的嚎叫,眼鋒銳利如刀,怒對夜空,仿若無聲質(zhì)問某不知名的存在,執(zhí)著而慘烈激昂。
“眾人皆醉我獨醒”
只是,并沒有出現(xiàn)那所謂的天地震怒地面震動天降神罰的景象。
天還是那天,地還是那地,周遭的一切,亦未有發(fā)生任何變化。
一陣涼風(fēng)吹過,那醉酒的人,似是有了那么片刻的清醒;蛘哒f,由始至終,他并未真正醉過。
“……舉世皆濁……”
身形似在那一瞬間佝僂下去,嘴唇幾經(jīng)闔動,最后的話語,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行吐出。
夫者,伴君如伴虎。自古,君心最是難測。而諸如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者,亦向不在少數(shù)。
只是,再怎么的清楚明白,年少功成的夢想,青史留名名垂千古的野望,卻不曾有過任何的退懼。
或者說,在最初的最初,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會是不同的。
如那已然為黃土掩埋的同僚們,亦如,他李湛李景琛。更遠一點說,便是當(dāng)年與士兵同生共死、打下江山的現(xiàn)今帝王,曾許下的那些諾言,又何不真心?
只是,便如滾滾浮世所謂之生老病死,卻是無法跳脫那宛若詛咒般的命運輪回。
不是沒有過的抗爭與不服,可終究,亦不過歷史長河的一朵小小浪花。在隨波逐流中消泯。
頹然躺落于地上,散落的食物與酒漬沾染上身上價值不菲的衣物,只今時今日的鎮(zhèn)國公、李湛李景琛,又何還有當(dāng)初那指點江山風(fēng)采激揚的儒將風(fēng)度?
晨曦一點點地刺破深幽的夜色,月隱,晝初來。
可李湛卻已然明白,這宛若初生的紅日、這新生帝國的天空,卻已不在屬于他、屬于他李景琛。
今后的日子里,他可以是退居閑置的開國功臣,亦可以是市井話本里的昂揚英雄,卻獨獨,不再是那手握重兵馳騁疆場的將帥。
莫名的,就那么想到那已然逝去的同僚,畫面般的,一張張鮮活的面龐,如在昨日。最后的最后,是一張蒼白而病弱的臉,陰執(zhí)而瘋狂,算盡了一切,便連自己,亦不曾放過。
后有史記曰:
顧淮者,字子安,云中顧氏子。少有賢名……行謀逆事……三族盡滅!
現(xiàn)在想來,那樣的結(jié)果,以那人謀略,卻是不會不曾想到。只是為何,還要如此呢?那樣機心深沉的人,所行所為,步步算計,又怎會,為自己挖上那樣的坑,一步步埋葬。
斯人已逝,卻是,再無結(jié)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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