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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攀
那間茶室,是叫松風還是松雅的,反正不重要?傊驮谄渲幸粋雅間里,有據(jù)說是在進行相親的兩家人。他們隔了茶桌對坐,一味沉默,杯中的茶水泛出裊裊的煙。
取了主位的那家人,身為女方父親的男子用手揉著太陽穴,輕咳一聲,才慢條斯理地說:“關于令公子樺地……”他按揉太陽穴的力道加大,因為忘了那個名字。
“我們家樺地崇弘,”樺地的父親,一個小個子,有些謝頂,背微駝,此刻更努力地讓肩膀塌下來使對方家長更好地居高臨下,他急急接過話頭,以免氣氛重歸死寂,聲音帶著怪異的尖銳!澳呛⒆訉嵲谑巧档煤軈龋驹G,不機靈,笨手笨腳連蘋果都不會削……總之,承蒙令千金垂愛,我們實在是高攀了!
這樣低姿態(tài)地說了足有五分鐘,樺地父親才停下來,小心翼翼地抬手抹去鼻尖新滲出的汗珠,如釋重負。
對面的男人大波林也又揉起了太陽穴:“老實說,不用你說我也看透那孩子了。樺地……那孩子看上去就不靈活?墒,”他斜眼看了看面無表情端坐著的自家女兒,后者為了嫁給樺地鬧過三次自殺十二次離家出走,“我不能不勉強同意我女兒的請求。”
“喲,”樺地父親不安地搓起手來。他著實沒想到這門婚事居然來自女方的請求,當然更不會想到女方的瘋狂行為。“這怎么能呢,怎么能呢?”他連說了兩遍,忽然曲起手指,將手臂伸長到極限,在樺地頭上重重敲了一記,“臭小子,快向人家道歉!”
“wushi.”樺地訥訥地應著,順從地彎腰,幾乎把臉貼到茶桌上!皩Σ黄稹!彼f。只是看他單一的表情,讓人很難相信他清楚自己在為何道歉。
除了那個叫做大波蜜的女孩子外,大波蜜的父母幾乎不約而同地將茶杯向后挪了挪,一臉不自在起來。好在茶面上升騰的水汽適當?shù)仉[去些他們的表情。
“那么有必要說明一下,”大波林也繼續(xù)發(fā)表演說,“和我們家蜜子結婚后,樺地……那孩子就住到我們家來吧?此臉幼游也桓蚁嘈潘梢哉疹櫤妹圩印N覀兗颐圩邮仟毶,從沒受過委屈,既然她執(zhí)意選擇了那樣的歸宿,我們當父母的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保護女兒不受傷害!
樺地父親忙不迭地點頭應和:“哈哈,說得是呢,畢竟是我們高攀了,您說的有道理!
大波林也點了點頭,續(xù)道:“還有一點就是……”
“真是夠了!”
雙方家長都驚住了,他們愣愣地看著大波蜜,那個剛剛近乎咆哮著打斷父親的話,又猛捶桌子站起來的女子。
她蜜色的短發(fā)干凈利落,細眉微挑,一雙杏眼,有逼人的干練之氣,尤其她開始說話,話語連續(xù)不間斷,連插針的縫隙都沒有。大家只能在她兩片薄唇飛速移動之中艱難地分出些開合。
“你們怎么可以這樣自以為是地去看待崇弘君?崇弘君他根本不像你們說的那樣他優(yōu)秀的很你們根本不了解他憑什么去妄加評說?
“我與崇弘君的婚事我自己會安排不勞你們操心了謝謝,還有婚后我們會搬出去住誰都不會叨擾你們也別來打擾我們!
她深吸了口氣,終于放慢語速:“最后,我們這就走了,再見吧!
她踩著重重的步子,嘩地拉開紙門,回頭招呼不動如山的樺地崇弘:“我們走,崇弘君!
“wushi!睒宓爻绾霊溃鐒倓倢Ω改疙槒囊粯,順從地跟著大波蜜走出去,于是茶室中只剩下雙方家長抱著水汽散盡的茶杯大眼瞪小眼。
樺地夫婦交換了一個眼色。那家女孩兒怎么好像真的死心塌地跟著樺地了?不過這樣也不錯。他們不必擔心樺地找不到對象了?倸w,還是他們家高攀了。
茶室之后的小花園里,木槿花開得熱情洋溢,明明溫柔的粉色也顯得咄咄逼人起來。大波蜜不用想也知道,樺地此刻一定像犯了錯誤一樣垂手垮肩立在她身后。可是她沒有回頭,因為她還沒消氣。有一次樺地說她生氣的樣子很可怕,她就開始不在他面前發(fā)脾氣,只有今天才破例,因為她沒辦法忍受長輩們對樺地的輕視。
他們統(tǒng)統(tǒng)沒看到樺地的全部。
記得她第一次看到他,他小山一樣的身軀被他笨拙地團成一團。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逗一個小男孩兒開心。她還記得那次,他在又一個小孩子面前攤開兩手,掌心是他用狗尾巴花編的兔子。他就是那么善良的人,高高大大,卻有澄澈無比的眼神,從來都是遭人嘲笑了也不懂得反唇相譏,默默地細心,默默地關懷別人。在她心中,他從來都不是配角。
大波蜜回轉(zhuǎn)身來,揚起臉:“吶,崇弘為什么不在乎?”
樺地努力做出思考的樣子,終于,一字一頓地給出答復:“因為是爸爸媽媽!
大波蜜抿著唇兒,輕輕地笑起來,忽然一個飛撲,掛上比她高一頭多的樺地的手臂:“崇弘,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吧!
“wushi.”樺地答應,順從得毫不猶豫。
大波蜜輕盈地跳了一下,唇刷過樺地的臉頰。高攀的人,是她才對。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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