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牛群”是一個微信群的名稱，我加入它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駐扎了十來位熟悉的面孔。

　　在這個群里，每個人都追求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境界，爆出的料也極為猛烈，所以需要有一顆強大的內(nèi)心來做支撐，好在我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并鍛煉得足夠堅強。

　　李欣：二哥，聽說你又準(zhǔn)備結(jié)婚了，正在裝修你們家三樓做新房。

　　老四：這個已經(jīng)是晚間新聞了好么？要說就說點新鮮的。比如為什么這次安排在五月，而不是四月了。

　　表哥：其實你應(yīng)該等他裝修二樓的時候再問。

　　鄧英�。汗銈冞@幫賤人。

　　我：為什么呀？

　　然后，世界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群里再也沒有誰出聲，我的問題自然束在高閣。直到某天大家聚在一起吃宵夜，我不死心地將這個話題重提，然后終于有人好心地打賞了我的八卦和好奇：二哥頭婚時裝修的是四樓，喜宴也是在四月份辦的，你不知道？

　　我弱弱地抗議：我的確不知道啊，我跟李欣都是剛剛?cè)肴簺]多久的新人好么？

　　老四：算了吧，在這個群里即使沒有十幾年的交情，誰還不認(rèn)識個十年八載的？你不裝，我們還可以把你當(dāng)朋友。

　　我：……

　　然后就是一片窸窸窣窣喝甜品的聲音，再然后，是大家相互告別各自回家的聲音。

　　鄧英俊同學(xué)也在這個群里，由于他發(fā)言甚少，所以我一度以為他跟我一樣，只是一個負(fù)責(zé)打醬油的路人甲。

　　2

　　那天晚上，一輛黑色寶馬“唰”地一下從我們身旁開過，毫無減速的打算，然后就聽到我周圍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二哥說，我靠！鐵頭哥居然就這樣無視了我們的存在！

　　老四說，那你們還在等什么？行動起來了唄。

　　范爺說，小斯，你第一個。

　　于是我就看到小斯同學(xué)從容地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快速選好號碼之后撥了出去：喂，鐵頭哥，過來喝酒了！我們都在老四的店鋪門口納涼呢，快來！就差你了！掛了。

　　接著是表哥：喂，鐵頭哥，我們真的都在，你過來唄，這回啤酒瓶夠多，不怕你砸光。掛了。

　　然后是范爺：鐵頭哥，你知道我要說什么的哦？呵呵，那我們等你。他掛了。

　　四哥剛剛撥出號碼，然后罵了一句：靠！他關(guān)機了。

　　大家這才作罷。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這幾個大齡青年：你們不會是每次都這樣玩吧？

　　他們白了我一眼，沒理我，繼續(xù)剛才寶馬駛過前未聊完的話題，

　　此時此刻，我終于明白了他們這群人是怎么將初中時期的情誼保持到現(xiàn)在。

　　所以，群里負(fù)責(zé)打醬油的路人甲，其實從頭至尾都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哦，或許還有李欣，她也是才入群不久的新人。

　　3

　　沒想到晚些時候，鄧英俊居然給我打來了電話：安安同學(xué)，快來！我們正在幫吳瀟灑慶祝他重考駕照。

　　聽到吳瀟灑也在，而且還是慶祝這么喜慶的事情，我?guī)缀跏遣粠Иq豫地就攔了倆的士往他們所在的KTV廂房趕了過去。

　　這邊牛群的朋友們問我：喂，你趕著去投胎么？

　　嗯，看看下輩子能不能投到一個富人家里當(dāng)個天生的白富美。我邊走邊答。

　　推開門，里面果然已經(jīng)云集了吳瀟灑那群兄弟的七七八八。

　　一見我，吳瀟灑的毒舌就開始噴射毒液：還以為你叫來什么美女作伴，原來是個女漢子。

　　沒關(guān)系，我可以反擊回去：我靠，回家補考這么喜慶的事情，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通知我？

　　吳瀟灑：……

　　鄧英�。浩鋵嵨覀兌荚诘戎聜�月再來幫他慶祝一次。

　　我：哈哈，那到時候我也來。

　　吳瀟灑：……

　　趁著吳瀟灑語塞，我趕緊大咧咧地坐下，開始給自己倒水，然后自顧自地吃著他們早已點好擺在桌面上的小吃，一切如舊，像是回到了高中時代。

　　酒足飯飽，我問鄧英�。簞偛哦缢麄兘心氵^去喝酒，你關(guān)機；沒想到偷偷跑到這里來開小灶。

　　鄧英�。亨�？剛才你也在那里？

　　我：是啊，回家這段期間我都在跟他們玩。

　　鄧英�。喊舶餐瑢W(xué)，你實在是太厲害了。我一共也就三個朋友圈，你居然跟其中兩個打得火熱。

　　我：誰知道你們會玩到一起來的。

　　鄧英�。簺]辦法，地方太小，人也太少。玩來玩去，在哪都能碰上，然后就玩到一起來了。

　　4

　　半個月前，我剛辭職。一回到家，立即吆喝了一小眾朋友來給我接駕。

　　也就是那晚，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二哥和老四他們早已經(jīng)跟鄧英俊同學(xué)混成了一個朋友圈。

　　然而，那天晚上的回憶畢竟不是太愉快，我幼小善良的心靈硬生生地遭受了好幾天的良心譴責(zé)。所以，今天晚上，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去招惹鄧英俊這顆不定時炸彈的。

　　沒想到，某些人卻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鄧英�。焊陕锬敲淳惺�？是不是還想伺機偷我的車鑰匙？

　　我：……，鄧英俊同學(xué)，我真的錯了。我當(dāng)時怎么會有那么大的狗膽，偷了您愛騎的鑰匙呢？讓您在停車棚里出糗，生生挫了您的威風(fēng)，讓您只能步行回家。但是就算再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覬覦您英勇偉岸的身軀，更不敢偷偷暗戀您吶，您放心！

　　媽的，這段話說得我自己都想吐。

　　但是好在鄧英俊同學(xué)很是配合：哈哈，好吧，看在安安同學(xué)你勇于承認(rèn)錯誤并承擔(dān)責(zé)任的份上，本少爺我就大度地原諒你了。你想要你就說嘛，能給的我直接給，不就行了？

　　我呸！你要是大度，干嘛還揪著初中時候的事情念念不忘？

　　鄧英�。焊陕铮侩y道我說的不對？不說這些了，來，喝酒！

　　我：還是別了，你也悠著點。

　　鄧英俊：怎么，怕我喝不了？

　　我：哪敢啊，是怕我喝不了。

　　鄧英�。悍判�，這次我不會喝醉，也絕不滋事。

　　你上次也是這樣說的，鄧大少爺！

　　我：可是我怕你斷篇呀，即使不斷篇，再表演一次鐵頭功也是不得了的。

　　鄧英�。悍凑銢]見識過我的鐵頭功，不怕。

　　我：“可是我見識過你的斷篇啊。

　　那還真是一個慘淡的回憶。

　　5

　　接駕完畢，大家準(zhǔn)備再去夜宵攤吃點宵夜，因為剛才所有人都只顧著喝酒了，根本來不及點東西來填肚子。

　　可是沒想到，一場再正常不過的宵夜，卻被我們折騰出那么大的動靜，實在是讓人惶恐。

　　因為這一頓宵夜，不但吃掉了兩碗干炒牛河、一抽啤酒、一碟炒螺，還報銷了鄧英俊的一臺iphone5。

　　事情的起因，是我作死地在翻看微信朋友圈時，多嘴地向鄧英俊同學(xué)搭了腔。

　　我：鄧英俊，你看這個小孩子可愛不可愛？

　　鄧英�。亨�，不錯。怎么？你的私生子？

　　我：滾！那是歐碧的小孩。

　　鄧英�。骸�，拿來我看看。

　　他從我這接過了手機，凝視、雙擊、放大，再凝視，然后還我。

　　我：干嘛？是你自己要看的。

　　鄧英�。捍蠹铱靵砜矗銈冋f這小孩長得像不像我？

　　我：是你想喜當(dāng)?shù)�，還是想別人幫你喜當(dāng)?shù)�？可惜了，不像�?br>
　　我的手機在剩下的三個人手中傳了一圈，然后鄧英俊聽到了三個和我一樣的評價。

　　鄧英俊：呵呵，其實我是瞎說的。

　　老四：口不積德，會遭報應(yīng)的，鐵頭哥。

　　李欣：對了，為什么你們要叫他鐵頭？”

　　老四：因為他喝完酒之后就把啤酒瓶掄起往自己頭上砸，我們攔都攔不住�？墒亲詈蟀l(fā)現(xiàn)啤酒瓶壞了，他的腦袋還沒壞。

　　我和李欣趕緊抱拳：鐵頭哥，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鄧英俊回手抱拳：不敢不敢，這只是行走江湖居家旅游必備本領(lǐng)而已。

　　喝完手中那聽啤酒之后，鄧英俊再次發(fā)話：可是，我現(xiàn)在想砸的不是啤酒瓶，而是手機了，怎么辦？

　　我：那就砸啊……

　　話音剛落，鄧英俊順手拿起桌面上他的手機就向身后甩去。整個動作飄逸流暢，帥氣十足。那個小巧的黑色身影在夜空中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然后落進了旁邊的野菜地里。

　　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硬生生地把我后半截話攔在了喉嚨里。

　　我本來是想說：那就砸啊，但是砸完之后沒手機應(yīng)急，你會后悔的。

　　6

　　驚呼聲在同一時刻響起，等到一分鐘之后，老四從野菜地里鉆出來時，他手中拎著的已經(jīng)是手機尸體了。

　　鄧英�。和�，我就這么隨手一扔，損失怎么會那么慘重？！我沒那么暴戾吧？

　　老四：廢話，不然你以為這個鐵頭哥的稱謂是怎么得來的？

　　我：鄧英俊，咱能不這么玩么？我的小心臟有些承受不起啊。

　　鄧英�。核懔耍鋵嵅魂P(guān)你的事。

　　李欣：可是更不關(guān)我的事啊，鐵頭哥，咱能不喝了么？這都是第二場的第三聽了。

　　鄧英�。骸甙�，我送你們回家。

　　閔敏：鐵頭哥，你確定你還好么？

　　其實不只閔敏，我們所有人都在擔(dān)心。

　　鄧英俊：沒事，死不了。都過去了，不是么？

　　我：嗯，都過去了。

　　然后五個人擠進他的寶馬，等著鄧英俊同學(xué)變身專職司機，護送我們回家。車子起步，車開得還算平穩(wěn)，我們終于稍稍放下心來。沒想到剛送完閔敏，鄧英俊同學(xué)就爆發(fā)了。

　　車子調(diào)完頭，卻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然后，剩下的三個人一臉驚恐地看著鄧英俊將車子熄火之后再怒捶方向盤，還把車廂里的音樂調(diào)到震耳欲聾的最大聲。

　　五分鐘之后，那首嘶吼的搖滾歌曲播完，鄧英俊也漸漸沉息下來，深深地嘆過一口氣之后，調(diào)小音量，重新點火，起步，道歉，然后挨個護送我們回家。

　　直到回了家，我仍不能確定鄧英俊同學(xué)是否沒事�？墒�，他的電話已經(jīng)含冤而去，尸骨未寒。

　　第二天，鄧英俊的電話不通。

　　第三天，鄧英俊的電話還不通。

　　直到第四天，他才給我回了一個電話，告訴我一切安好；并告訴我，他斷篇了，對于那一晚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他已經(jīng)全部失憶。走，去吃宵夜！這是他印象中的最后一件事情。

　　媽的，虧得我們四個還乘坐了他的死亡之旅，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福大命大，看來大家平時都積了口德。

　　7

　　吳瀟灑打了一圈通關(guān)之后，坐到我的旁邊，問我：那天你給我掛完電話，有沒有打給鄧英俊了？

　　我：打了，沒通。

　　吳瀟灑：然后呢？

　　我：第三天晚上他給我回過來了。

　　吳瀟灑：就說他不是那么小器的一個人。

　　我：我當(dāng)然知道，可是道歉不過是為了讓我自己心安而已。

　　吳瀟灑：都說了不要隨便刺激他，雖然他現(xiàn)在收斂了很多，但是本質(zhì)上還是一個如玻璃般的人。

　　我：何解？

　　吳瀟灑：有著一顆玻璃般純粹的心，也有著一顆玻璃般易碎的心……

　　我：裝！能不能再文藝點？

　　吳瀟灑：呵呵，其實我一直走抒情路線，要不怎么會有吳瀟灑這個綽號呢？

　　我：你不裝，我還可以把你當(dāng)朋友。

　　吳瀟灑：……

　　看來融入一個圈子之后，果然很容易學(xué)習(xí)到那個圈子里的標(biāo)準(zhǔn)語言。

　　吳瀟灑：其實他爆發(fā)一下也好，要不我們都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了。

　　我：你不是說都過去了么？

　　吳瀟灑：知道什么叫做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么？

　　于是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所在的這間廂房，曾經(jīng)差點就謀劃過一起蓄意傷人案的實施細(xì)節(jié)。當(dāng)然，所謂“差點”，其實就是沒有發(fā)生。而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卻是，現(xiàn)在這間廂房里的兄弟們，最后給鄧英俊叫了兩打啤酒，讓他全部砸在角落里，砸著玩。

　　而現(xiàn)在，那個角落早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被打砸過的痕跡，看來果然是時日已久。

　　我：你們當(dāng)時想要傷害的人，是誰？歐碧？

　　吳瀟灑：糾正一下，是他，不是我們。另外，是歐碧當(dāng)時的男朋友、現(xiàn)在的老公，不是歐碧。

　　我：……

　　吳瀟灑：很驚悚對不對？

　　我：有點。

　　吳瀟灑：已經(jīng)過去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吵著鬧著去和別人比賽跳樓，也不會故意傷害自己到進醫(yī)院的地步。

　　我在心里默默想著：是需要多么刻骨銘心，才會寧愿相互傷害，寧愿自殘，都不愿意放手呢？

　　吳瀟灑：所以，就像我所說，那天晚上的鄧英俊，不過是被刺激之后稍微發(fā)作了一下，而你只是湊巧趕上，不用太內(nèi)疚。

　　8

　　可我怎么可以不內(nèi)疚，那些刺激他的因素，恰恰是被我翻找出來的。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句話果然是真理。

　　此刻我的腦子里，來來去去映現(xiàn)的，卻是吳瀟灑之前告訴給我的其他一些往事，那些有關(guān)于鄧英俊和歐碧兩個人故事開端的往事。

　　如同大多數(shù)哀美的愛情故事一樣，他們倆擁有過一個華麗麗的開始。

　　同學(xué)聚會，意外重逢，在對視的那一剎那，雙方眼里都只剩下彼此眼中驚艷的對方。于是借酒狂歡，暢飲徹聊，然后離席散場。

　　鄧英俊同學(xué)必須承擔(dān)起護送歐碧小姐回家的重任。這一段回家的路程一下子就變得是那么地短暫，仿佛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歐碧家的樓下。

　　在你儂我儂依依不舍地相互告別之后，鄧英俊同學(xué)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等在樓下，直到看見頂樓的房間亮起了燈，才又打去電話準(zhǔn)備進行最后的告別。

　　于是，這場隔著六層樓距離的告別，從十二點進行到一點，然后又到了兩點……直到二樓其中一扇窗戶打開，一個滿含困意的聲音響起：“小伙子，口才挺好��！可是，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聊��？你已經(jīng)說了足足三個小時了！”

　　至此，我們的鄧英俊同學(xué)才不情不愿地掛上電話，跺著早已凍麻的雙腳，最后一眼深情款款地看向六樓那間未熄滅燈光的房間，然后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之后，聯(lián)系繼續(xù)，甜蜜也在繼續(xù)。愛情在倆人之中升溫，發(fā)酵，萌芽。

　　甜蜜之后的磨合期，卻成了兩個人度不過去的關(guān)卡。直到最后相互傷害、兩敗俱傷。

　　所有的故事一開始總是好的，不是么？所以我們才會對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念念不忘。即使到了最后破爛不堪殘缺不已，可是畢竟我們擁有過一個華麗麗的開始。

　　9

　　眼前的這場歡聚，卻即將迎來最后曲終人散的時刻。散場前夕，鄧英俊走到點唱機前，選了一首歌之后，他問我：安安同學(xué)，沒聽過我唱歌吧？

　　我很配合地雙手握拳做粉絲狀：沒有！鄧英俊同學(xué)這是要獻歌一曲嗎？

　　鄧英俊 ：我很少唱歌的，機會難得，好好把握哦。

　　于是十五年來，我第一次聽到經(jīng)常出入夜店場合的鄧英俊同學(xué)，用他那略帶磁性的嗓音，給我們上演了如此驚艷的一幕。他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好聽，帶著沙沙的感性，與性感。廂房頂端暗啞流離的燈光打在他那張童叟無欺人畜無害卻故意蓄留胡渣的俊朗小臉上，有一種略顯頹廢猶如末日般的美感。

　　也許是我知道了他的故事，所以這一次歌詞我聽得格外仔細(xì)：

　　“愛過的人我已不再擁有，

　　許多故事有傷心的理由，

　　這一次我的愛情等不到天長地久，

　　錯過的人是否可以回首。

　　愛過的心沒有任何請求，

　　許多故事有傷心的理由，

　　這一次我的愛情等不到天長地久，

　　走過的路再也不能停留。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最后我的愛情在故事里慢慢陳舊；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最后在別人的故事里我被遺忘……”

　　在鄧英俊低聲吟訴的悠揚歌聲中，吳瀟灑剛才形容他的后半句話，猶如旁白一樣同時在我的耳邊響起：……他是個感情如玻璃般的人，清透干脆又易碎，碎了就扎在心里，任你再怎么小心地去拔也是痛。

　　10

　　我想起鄧英俊那晚給我回?fù)茈娫挄r說過的零星片段，心里面早已經(jīng)翻江倒海洶涌不已：

　　——我那時是真的很喜歡她，在這之前似乎都沒有那么認(rèn)真投入過，我甚至都考慮過結(jié)婚了。

　　——我當(dāng)然知道她不是最漂亮的那個，其實兩個人在一起，外貌什么的已經(jīng)不再重要。

　　——剛開始總是好的，后來兩個人很多觀念意見不合，我的脾氣又太沖，一次兩次，傷人傷己。

　　——呵呵，也沒什么后悔的，只是比較遺憾，如果當(dāng)初我換一種方式。

　　——不過我這人也挺小器的，她的幸福我就不想圍觀了……

　　所以，已經(jīng)圍觀了歐碧幸福的我，只好把歐碧告訴給我的話深深地埋進了自己的心里，再不去打擾鄧英俊同學(xué)。

　　因為歐碧在對我說完他們憂傷的甜蜜，抑或是甜蜜的憂傷之后，最終的結(jié)案陳詞卻是：我跟他分手的時候，他說要跟我同歸于盡。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了。分手是他提出的，反悔也是他，要死要活還是他。

　　11

　　有些人，他的愛來得那么純粹那么熾烈，當(dāng)他燃盡了整個宇宙，將他全部的愛雙手奉上，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能夠接受這樣的一份炙熱的。也許是怕這份愛同時燃燒了自己，也許是怕承擔(dān)不起辜負(fù)了這樣的濃厚，無論哪一種，都只會造就一個悲情的結(jié)局。

　　人們大多向往的，只是那份細(xì)水長流的人間煙火，他們并不希望，用盡全部的熱情，去看煙花絢爛的短暫，然后在剩下的日子里，帶著甜蜜的憂傷，或者憂傷的甜蜜，在回憶里了卻此生。

　　可是為什么沒有人相信，只要心中有愛，無論哪一種表達(dá)，哪怕每一天都過得像世界末日般地轟轟烈烈，也都是愛你的方式，都會長存不絕的。你見過奔騰的黃河嗎？難道它不是一直奔流不息地滾滾東流著嗎？

　　像鄧英俊同學(xué)這樣的人，他的一生注定了將會以這樣熾烈的方式來相愛。如果沒能找到那個相同屬性又或者可以包容接受的人，那么等在他前面的只會有兩種結(jié)果，就是如魯迅先生所說的那樣——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雖然知道艱辛異常，然而我還是心懷祝福，希望他能夠早日遇見，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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