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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時逢亂世,群雄逐鹿。
皇帝名存實(shí)亡,各路諸侯蠢蠢欲動,以期一朝登頂,成就人上之人。
戰(zhàn)火連天,百姓苦不堪言。掌管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的藺城長樂侯府中,卻是一派祥和景象。婢女仆子穿梭其中,步履有條不紊,神態(tài)寧靜,甚至有那親密的還時有說笑,似乎一點(diǎn)也未受戰(zhàn)亂所擾。
恰是初春,后花園中的桃李爭相競放,美不勝收。三五女子流連其中,笑語歡歌頻傳。只見一位翠衫女子被眾星拱月圍繞其中,其他女子雖與她打鬧,卻暗含一份小心翼翼,不敢動作太過,驚擾了她。
翠衫女子眉目尚且稚嫩,料想還未及笄。此時淺笑盈盈卻讓人有些挪不開眼,可預(yù)期其日后長成也是一位絕色佳人。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匆匆跑來,她對翠衫女子先行了一禮,才微微抬頭笑道:“三娘子,老爺回來了。”
原來翠衫女子,便是長樂侯最小的女兒——錦瑟。她聽到小丫頭的話,雙目一亮,提裙就往大廳跑。爹爹回來了,那他……肯定也回來了。
不想她這莽撞的行為,改變了她一身的宿命。長樂侯正在會客,他接待的那個老人,見到跑過來的女子,一雙渾濁的眼睛定定盯著她,半響才道:“此女面相,貴不可言啊!
神算子門下最后的一位傳人,留下了對錦瑟的測算便不知所蹤。那些渴望為自身增加籌碼的諸侯,且不論此話是真是假,紛紛上門求親。
偏安一隅的藺城終究被打破了平靜。長樂侯撫須而嘆,轉(zhuǎn)身就為女兒請來了教養(yǎng)嬤嬤,本打算嬌養(yǎng)長大的小女兒,從此卻不能任她無拘無束下去了。
永歷六年,春。
百花依舊開遍,但再也無嬉戲賞玩之人了。錦瑟倚在窗前,愣愣的看著外面的景色,再過一段時日,她就要拜別父母,嫁給風(fēng)頭正盛的許家公子許慕安。
她的貼身丫鬟紅衣進(jìn)得門來,看見她的樣子,搖了搖頭,從柜子里取出一件外衣給她披上,勸道:“如今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三娘子也當(dāng)愛惜身體才是。”
錦瑟淡淡一笑,不予置否。
三娘子真是好看呀!被錦瑟的笑閃了神,紅衣呆了一刻才回過神。這樣的一個美人,出落得如新生的花骨朵一般,又有一位德才兼?zhèn)涞奈椿榉,要不是近幾年身體越發(fā)羸弱……誰不說一句命好?
這一家女百家求,像這樣的亂世卻不是什么好事。紅衣瞧著沒有一絲待嫁的羞澀喜悅,心事重重的主子。她也有些悵然,外表光鮮又如何,她這主子心里的苦,恐怕只有自個才知道。以前的錦瑟,是多活潑愛鬧的性子,哪像現(xiàn)在連個笑容也不容易見著了。
紅衣轉(zhuǎn)身打算給主子捧杯熱茶來,不經(jīng)意間瞟到外面一個人影,她遲疑道:“三娘子,我好像看見廊外有個人,似乎是又珩公子。”
阿珩哥哥!錦瑟猛得抬起頭來,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去,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他了,自從她訂親之后……
可是廊外哪有什么人?錦瑟來回找遍了,也沒有看到銘刻于心的那個身影。她自嘲的笑了笑,已經(jīng)是待嫁之身,見了又如何?不過是相顧無言罷了。錦瑟沉默地回了屋子,走到繡棚邊,開始繡起她的嫁衣,不能再倦怠了,不然趕不上婚期,豈不是要鬧笑話?
在她關(guān)了房門后,一個人從暗影中走出,撿起了她遺落在地的外衣。恰好出來的紅衣一愣,囁嚅:“又珩公子……剛才……”
又珩伸手止住了她的話,將外衣遞給她,只說:“好好照顧她!北戕D(zhuǎn)身走了。
紅衣拿著那件衣服,看著又珩遠(yuǎn)去,不由喟嘆:“原本,三娘子應(yīng)該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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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珩雖被仆人尊稱一聲公子,但他的身份不高,在府中,不過算是客居。他的父親與長樂侯乃八拜之交,在又珩父親身死,無依無靠之時,長樂侯憶起往日情誼,把幼小的孩子接到了身邊,并為其請了文武師傅,照顧有加。
又珩與錦瑟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自然生出了不一般的感情。一直以來長樂侯是樂見其成的,他無門戶之見,對于最小的女兒,自然希望她平安順?biāo),沒有比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更合適的托付人選了。奈何神算子忽然臨門,說了那樣的話……
出了錦瑟的院子,轉(zhuǎn)過彎就到了花園。又珩對著滿園春色,想起以往總是跟在身后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唇角微微勾起。
“我這一生,合該守你到老!
三月,錦瑟出嫁,十里紅妝,一時傳為佳話,這場婚禮備受世人矚目。
人們津津樂道的同時,卻無人知曉花轎中的新娘,一直眼眶濕潤。
又珩騎著高頭大馬跟在送親隊(duì)伍中,樂隊(duì)一路吹吹打打,他亂糟糟的心情也慢慢變得沉靜。從此,他便是錦瑟的護(hù)衛(wèi)了。
新郎官許慕安掀起蓋頭那一刻起,真真是驚艷到了。他見過不少美人,但都及不上他的這位新娘。
“娘子……”
錦瑟微微一笑,眼底的水波輕漾,似有無限情意。這樣一雙含情目,雖有蕩人心魄之嫌,卻無半分輕佻之感。
許慕安心下滿意,他笑著拉過身邊人的手,柔聲說:“我會對你好的!
錦瑟沉默不語,只側(cè)首避開他灼熱的目光。許慕安只當(dāng)她害羞,并沒有多想。
烈日當(dāng)空,蟬聲陣陣。
婢女紅衣擦了擦額間細(xì)汗,小心翼翼的端著新鮮的瓜果往院子送去。許慕安守著的業(yè)城不幸被敵軍攻破,只得收拾殘兵且戰(zhàn)且走,連累得身為妻子的錦瑟也隨他遷徙不止。
奔波了一月有余,到了這小小的百花鎮(zhèn),方找到一處僻靜院落安頓下來。
紅衣推開門,卻見房中只有錦瑟一人。不過是去洗個水果的工夫,怎么剛還陪在妻子身邊的許慕安就不見了人影?
錦瑟見紅衣左顧右盼,便知她在找許慕安,盈盈笑道:“夏姬身體不適,夫君前去探望她了!
又是夏姬!不過是身懷有孕,竟如此恃寵而驕。紅衣不滿地嘟囔:“那夏姬屢屢冒犯,上次還趕著在您前面去迎接郎君,實(shí)在無禮。今兒還敢從您身邊喚走郎君,越發(fā)張狂了。她就是仗著夫人你好說話,知你不會罰她!
聽了她的話,錦瑟笑意加深,道:“你呀,嫁了人就開始啰嗦起來了。再張狂又如何?一個小小的姬妾,我是半點(diǎn)不放在心上的!
“再怎么說,夫人你也該對郎君多上點(diǎn)心,夫妻相敬如賓是好,但你們這么多年沒有一個孩子……”紅衣說。
“好了,不要說了,你知道我不喜歡聽這些!卞\瑟收了笑容,語氣變得極淡,“緣分未到,強(qiáng)求不得!
(三)
許慕安聽到援軍已到,大喜之下,便匆匆地趕往前線。錦瑟被留在了百花鎮(zhèn)中,在這簡陋的房屋中,她反而悠然自在了許多。
她不僅免了姬妾請安,連許慕安的表妹麝月的屢屢冒犯也不以為意。紅衣倒心有不平,夏姬也就算了,麝月不過一商賈之女,卻因占著親戚名分,肖想將錦瑟取而代之,平日言行之間,頗為蠻橫。偏郎君不趕她家去,反而常常將其帶在身邊,想想就叫人氣悶。但看錦瑟難得輕松愉悅的樣子,紅衣也只得把勸誡的話咽下去。
春乏秋困,過了午時,錦瑟覺得困倦,便回房中睡下了。紅衣在外室做針線守著主子,忽然聽見外面似有零亂的馬蹄聲,她放下手中的活計(jì),往遠(yuǎn)處眺望,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而已,莫非是郎君回來了?
紅衣忙進(jìn)了內(nèi)室喊錦瑟起身更衣,她剛服侍主子穿好衣裳,就聽見外面那幾個鶯鶯燕燕咋咋呼呼的聲音。紅衣不屑的撇撇嘴,她正欲說幾句話嘲諷一番,卻忽然傳來夏姬一聲驚呼,然后是一個陌生男人的大笑聲。
室內(nèi)的兩人面面相覷,均生出不好的感覺。這……恐怕不是許慕安的軍隊(duì)。
正想著,緊閉的房門被人用蠻力踢開,幾個身穿甲胄的將士站在門外,看見屋里的兩個女子,眼前一亮。“將軍,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美人。這大概就是許慕安那小子的夫人了。”
果然是敵軍,錦瑟心底一慌,握緊了紅衣的手。紅衣也已慌得要哭了出來,雖然生于亂世,但她自幼生在還算安穩(wěn)的藺城,除了這些時日的奔波,還從未遭遇險(xiǎn)境,更別論這樣被幾個如狼似虎的男人盯著看了。
一個像是領(lǐng)頭的男人大踏步走了進(jìn)來,他面含風(fēng)霜,很顯然是經(jīng)過事的人。只聽他道:“看來這報(bào)信之人所言不虛。許夫人,多年未見,別來無恙否?”
“你是何人?”錦瑟面若冰霜,背脊挺得筆直。即使心有不安,但面上她卻未露分毫膽怯。
那男人一笑,朗聲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當(dāng)初傾慕與你,一心上門求娶,不想?yún)s被你父親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闭f到這里,笑容漸收,“不過現(xiàn)在也不算晚。來人,給我?guī)ё!?br>
“豎子爾敢!”
此時一聲大喝,一人一騎闖了進(jìn)來。男人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揮手示意部下暫且按兵不動。錦瑟和紅衣對視一眼,均心下一松,這是又珩的聲音!他雖隨錦瑟入府做了護(hù)衛(wèi),但許慕安見他氣度不凡,武藝頗高,起了愛才之心,便喚其到了身邊。
又珩拒絕兩次未果,擔(dān)心再拒許慕安生疑,只得離了錦瑟身邊,去了軍營。但他心里最重要的還是錦瑟,聽得探子回報(bào),敵軍一行人到了百花鎮(zhèn),慌張之下顧不得其他,只身趕了回來。
亂世當(dāng)中,一個美麗的女子被捉,后果可想而知。但他緊趕慢趕,卻還是遲了一步。看到門口血跡未干,又珩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如今許慕安正與敵軍成對持之勢,雖知錦瑟可能有危險(xiǎn),但即使是發(fā)妻也及不上萬里江山在他心中的份量,他只說戰(zhàn)事緩解再派兵前去救援。
“怎么只有又珩公子一個人?”紅衣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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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珩深知,自己應(yīng)該潛伏在旁,伺機(jī)而動,或等待許慕安派兵前來,也十分穩(wěn)妥。實(shí)不該冒然沖進(jìn)敵圈,但看錦瑟身處險(xiǎn)境,他又如何坐得住?
如果是別的女子被俘,失了貞潔,大約還能隨遇而安做個寵姬之流。但神算子明言指出錦瑟的命格,她的下場卻不好說。
百花鎮(zhèn)這座臨時而居的院落,是經(jīng)過精心挑選的,后院有一條以備不時之需的通道……他拖住這些人,或可讓錦瑟有一線生機(jī)。她那般聰慧,定能知曉自己的打算。
想到這里,又珩駕馭寶馬,直奔屋中,擒賊先擒王,自古皆是。
看著往自己方向沖過來的男人,那頭領(lǐng)冷冷一笑,不慌不忙地示意部下行動。雙拳難敵四手,他倒要看這魯莽的漢子,能堅(jiān)持到幾時。
卻不想又珩不過打了幌子,其實(shí)根本沒打算鎮(zhèn)定擒住他,不過造就了混亂的局面,好讓錦瑟從她身后的窗子逃脫罷了。
自嫁入許家,錦瑟笑不露齒,行不擺裙,溫柔賢淑的模樣深入人心。沒有人知道,她幼時調(diào)皮搗蛋不輸男孩,有一次為了親手摘樹上的桃花,小小年紀(jì)就敢攀爬至樹巔。當(dāng)時侯爺夫人被她嚇壞了,她坐在樹上,卻笑得歡暢。
哪怕時過境遷,又珩依然清楚地記得,那時候她的笑容,有多燦爛。胸口忽然一陣劇痛,又珩如夢初醒,頓覺鐵銹味充斥整個口腔,再也支撐不住,狠狠跌落在地。
“不好,那兩個小娘們爬窗跑了!泵院新犚娛勘鴼饧睌牡穆曇,又珩忍不住微微一笑,安心閉目。
我的錦瑟,以后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阿珩哥哥再也不能守在你身邊了……
等一群人抓著了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麝月,揚(yáng)長而去。過了一會兒,一身狼狽的錦瑟卻去而復(fù)返。
她環(huán)顧四周,院里有廚娘、丫鬟并幾個護(hù)衛(wèi)的尸體,還有瞪圓了眼睛扶著已有六月的肚子的夏姬。
血跡斑斑,令人作嘔。錦瑟卻不覺得可怖,她腳步不亂的走到了又珩身邊,彎下腰試探的摸了摸他的額頭。又珩的身體還有余溫,安詳?shù)哪硬幌褚呀?jīng)死去,反倒像睡著了似得。
“阿珩……”錦瑟低低地喚,指尖留戀的劃過他的臉頰。
她當(dāng)然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yīng)。錦瑟自嘲一笑,動作輕柔地躺到又珩身邊,將臉頰貼上他的。她好累好累,此刻卻終于可以安心的睡去了。
終于……可以在他懷中,可以不顧世俗……靠近他了。
尾聲
永歷十六年,茍延殘喘的王朝終于迎來了新的主人。
許家慕安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周,他施行仁政,減免賦稅,重用賢臣。百姓得以休養(yǎng)生息,莫不歡欣鼓舞。他們已經(jīng)不知道這位皇帝曾為了取勝,不顧一切,只知道他一生只立有一位皇后,那便是他早逝的原配發(fā)妻——藺城長樂侯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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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夢夢到的幾個片段,好吧,挺狗血的- -我腦補(bǔ)了一下,發(fā)上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