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罪

　　‘沙加，如果有一天你我都灰飛煙滅，如果有一天我們在永寂之中等到了下世，我們還會見面嗎？’

　　‘穆，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佛性不從心外生，心生便是罪生時？’

　　當(dāng)穆用顫抖的手抱住那個金色的背影時，他就知道兩個人的罪皆已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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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久了，他看著那抹金色的孤單背影的時間，已經(jīng)太久了，長久的就好像是彼岸花開了又謝的十個輪回，長久的就好像是死寂之中落了千年的雪。只是那樣的注視著他，仿佛那個人并不是屬于這俗世的東西，仿佛那個人是在距自己千萬里的地方，雖然他溫柔的氣息就那樣曖昧的纏繞在他的紫色發(fā)絲間。

　　那是一個金色的傍晚，沙羅雙樹園中的白花開得正盛。

　　穆推門進(jìn)去，看到坐在樹下閉目修煉的沙加，如同往常一樣平靜而優(yōu)雅。

　　他走到他身邊說，“沙加，圣戰(zhàn)很快就要開始了哦�！�

　　沙加不語，默默的點(diǎn)頭，他金色的劉海在風(fēng)中撫過他緊閉的雙眼。

　　“如果我們在這次戰(zhàn)斗中死去了呢？以后，就再也不能聽你念佛了�！蹦鹿首鬏p松的說。

　　沙加就翹起嘴角來笑，“佛說，命在呼吸間。我沒有什么放不下的�！�

　　穆心中淺淺的抽動，果然，那個人的感情早就交到神佛手中了么，他垂下溫順的紫色雙眸，低頭不語。

　　“穆？”

　　“沙加，沙加，如果有一天你我都灰飛煙滅，如果有一天我們在永寂之中等到了下世，我們還會見面嗎？”

　　“穆，何必執(zhí)著呢，你應(yīng)該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跟你在一起的這么多年，幾乎日日聽你念佛，我知道什么是世事無常，我也知道什么是緣聚緣散，什么是清靜菩提心，但是，但是……”穆激動的幾乎是喊了出來，更襯得那個金發(fā)人兒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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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聰明如穆，早就知道了一切，早就看透了一切，預(yù)計到了一切，不然他不會有那么絕望的表現(xiàn)，完全失去了他本性般的表現(xiàn)。

　　從什么時候起呢，他覺得沙加有求死之心，也許就是在那個初春，兩人看著沙羅樹上冒出的嫩芽，點(diǎn)點(diǎn)的新綠浮在仍然有點(diǎn)凜冽的風(fēng)中，朝陽的臉才剛剛從地平線上探出暖橙色的光芒，沙加微笑著說，“多么美麗的地方，如果自己能夠死在這里，恐怕也沒有什么遺憾了�！蹦莻�時候，穆就感覺到了。沙加他果然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這樣混亂的世界不可能留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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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之中，眼淚就淌了下來，他靠在沙加肩上，感覺到肩膀如此瘦小，仿佛一不注意眼前的人兒就會飛走似的。

　　沙加輕輕的笑，“穆，怎么還像個小孩子。我們現(xiàn)在不是還在一起么。而且，我還真的沒有想到我嘮叨佛經(jīng)的時候，你居然也聽進(jìn)去了一點(diǎn)呢�！�

　　沙加開的玩笑一般都很冷，也只有穆會笑，所以，現(xiàn)在的穆還是笑了出來。

　　抬頭，看到他緊閉的眼，穆知道就算那個人不睜開眼睛，他也能看透自己的一切，那么自己的心意呢？

　　他這么想著，心底就翻江倒海的痛起來，不由得湊上前去吻住了沙加的雙唇。第一次的吻，些許冰涼的溫暖，若有若無的甜。穆感到了沙加的掙扎，卻不愿意放手，他知道一放手，這短暫的幸福，一定，一定會從指縫中溜走。那纖細(xì)的肩膀，好想就這樣一輩子也不放開，好想就這樣保護(hù)著他一輩子。

　　當(dāng)沙加終于從穆有力的手掌中掙脫出來的時候，他喘著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穆，你～為什……么……”

　　穆伸手就把沙加按倒在草地上。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心里的罪已經(jīng)不可饒恕了，既然如此……“沙加，成為我的人吧！”穆用前所未有的堅定的語氣說道，他看到沙加的眉尖一挑，又隨即回復(fù)了他平時的安然，“…………穆，我從很久以前就料到有這么一天，既然你已經(jīng)做了決定……我…”

　　沒有等到沙加說完，穆就欺下身去，深深的吻在愛人修長的頸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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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知道自己對這個金色的身影無可救藥的著了迷，但是那個人一直都是那么高尚那么優(yōu)雅的據(jù)人于千里之外，穆的心情不得傾訴，如同風(fēng)中的樹葉般飄飄搖搖。

　　每天聽沙加講佛是他唯一開心的時間，看著那個人如此認(rèn)真的念“即知老死，則無老死。又復(fù)此生，不知無生，不從自生……”，看著那個人每天虔心向佛的認(rèn)真表情，他愛他就更增多一點(diǎn)。

　　但是，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后天，戰(zhàn)斗又將要開始。一想到自己的心意會成為永遠(yuǎn)的秘密，穆心中就如同刀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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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他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不愿意說了，眼角的淚水還沒有干，他就像個得到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一樣，將愛的痕跡任性的留在愛人身上每一個地方。金色的身形因?yàn)槿棠投鴱澇闪苏T人的角度，肌膚因?yàn)橹苯咏佑|到草葉而有些微的刺癢。金色的發(fā)紫色的發(fā)糾纏在一起，沙加光滑的皮膚在夕陽中閃著動人的象牙色，他微咬著下唇任穆在身上溫柔的肆虐。

　　Paramita，到彼岸，度無極……

　　在結(jié)合的時候，穆仿佛感覺到了天堂的顏色，很溫暖很不安的色調(diào)，或者，那是地獄的顏色吧。好像紅色的蓮花在燃燒一樣，毀滅的快樂裹著兩個人越墜越深。
　　沙加在瞬間不能思考，一切都變成了空白一片，仿佛是死亡或者誕生時那種永恒的瞬間一樣。

　　心生便是罪生時…………

　　不知道過了多久，穆才從地上坐起身來，沙加正背對著他躺在一邊。

　　“沙加？”穆伸手想去撫摸沙加的額頭，卻被冷冷的喝住，“你別碰我！”

　　穆怔住，雙手尷尬的停在空中。

　　“你走，不要再回來了�！鄙臣記]有回頭的說道，聲音還有點(diǎn)虛弱的顫抖。

　　“為什么？”

　　“在戰(zhàn)斗開始前，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穆想自己應(yīng)該是料到了現(xiàn)在的狀況的，明知道是錯明知道是火坑，還是要跳，真是個傻瓜。他披上衣服站起身來，“那，沙加，再見吧。”或許是永別也說不定呢。

　　走了數(shù)十步，他聽到身后的人又開了口，“是罪，就一定要贖的�！�

　　紫色的頭顱低垂了下來：“我知道。”

　　“所以，我贖罪的時候，你不要攔著我�！�

　　“……”穆知道沙加的意思，是的，他一直都那么的懂他，所以，這一次 ，這最后一次，他也還是要成全他的高傲。

　　背對著穆的沙加，淚水默默的流了下來，沒有回頭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軟弱，沒有回頭是不想讓兩個人的分別成為一場悲傷的劇幕，這么一來，是不是兩個人的傷害都會小一點(diǎn)？他是確定的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在這沙羅雙樹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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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你讓開，讓我們過去，到沙羅園中去幫沙加。沙加一個人，沒有辦法敵過撒加他們?nèi)齻���！”

　　不管那個氣勢沖天的黃金獅子怎么怒吼，他也沒有讓，舉起雙手?jǐn)r在沙羅園的門口，最后一次，他還是要成全他愛的那個人，這是兩個人的約定不是嗎？

　　‘穆，我贖罪的時候，你不要攔著我�！�

　　‘嗯。’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腳下的圣域悲傷的戰(zhàn)抖著。

　　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否能夠贖掉他的罪，他不知道他們兩個要怎樣才能換來又一世的相見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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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羅樹隕，白色的花朵飄揚(yáng)在天空……

　　自己的罪真的可以就這么償還了么？穆，穆在哪里？

　　為什么，臨死的一瞬還是會想起那個霸道的家伙？

　　世界的一切境像不都是無我無常的嗎？為什么，自己還是會為了一個人而執(zhí)著？沙加揚(yáng)起嘴角來譏誚的笑，原來那佛心萬丈，卻空寂的虛無，

　　‘沙加，如果有一天你我都灰飛煙滅，如果有一天我們在永寂之中等到了下世，我們還會見面嗎？’

　　‘穆，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佛性不從心外生，心生便是罪生時？’

　　在沙加收容了那個紫色的瞳仁在心中的一刻，兩個人的罪皆已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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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
　　佛性不從心外生，心生便是罪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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