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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如春
PART·1
是風。
軟濡的風帶著春的濕意,勾過姿態(tài)妖嬈的粉的杜鵑,流過翠綠若滴的枝葉,飄入無窮的陽光之中,似乎把陰影也給吹出了溫柔。
我吸了吸鼻子,把脖子上的圍巾又給繞了幾圈,下意識地看了看桌上,確定了鑰匙已經(jīng)放在包里后才安心地關上門。關門,上鎖,鈍重的上鎖聲鳴醒了整個清冷的早晨,帶著露珠的顫動,清脆的鳥聲,還有我緩慢覺醒的神經(jīng)。
我是一個自由作家,與其說作家,倒不如說是寫手。靈感爆發(fā)會瘋了似的把自己關在家里,靠著餅干和牛奶,滋生出一大摞讓小年輕們哭得死去活來的文集,當然,還有與之而來的還有可以讓我靠餅干和牛奶勉強填飽肚子的稿費。靈感不足的時候,只有像現(xiàn)在一樣,漫無目的地跑出家里,找找零工,找找靈感。
“喂,梁濡,你今天去哪了?”
“找靈感——土豪,你那有空位么。給我安個職位唄!
“別,到時候您老靈感來了又給我來個與世隔絕。不過,你怎么突然想起來變得正常一點了?”
……我一直都是正常人好么!
周圍是激情四射的廣場舞曲,幽藍的天空上浮著大片大片的云朵,朦朧地變幻出各種形狀。不遠處的小孩笑嘻嘻地把手里的金魚又給放回水中,惹來一旁圍觀的家長的無奈和小怒。我呆呆地盯著天空,手中的電話不自覺地放下。
不知道啊——
大概,因為漂浮慣了?
自由作家這種名字,真的是……好聽極了啊。
我伸出手,遮住眼睛。
自由作家這種事情……自由這種事情,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在自我欺騙把。就像我習慣每天早上冒著冷風的勁頭出來一樣,習慣在每一次關門之前都確定鑰匙是不是在包里,習慣只吃餅干和牛奶。
如果沒有那個人的話……可能會比現(xiàn)在好多了吧。
“梁濡,梁濡,你在聽么?”電話那頭的徐闌喚了幾聲,然后我聽見她的聲音不斷的拉長,細膩地刻出讓人恐懼的惡意。
“謝聿回來了!
不大不小的石子正中湖心。
“哦!
“晚上他在Green開飯,蹭飯去么。”
“……你是在拉我送死把。”
“好兄弟一場,今晚這頓一定要把他坑死!
“……關我P事。”
“爆粗口了。
……我無奈地扶額。
“你輸了!必須跟我去蹭飯!”
“……試問世間還有你這種毫無仁義道德還能厚臉皮說出必須和我去蹭飯這種話的人·精么!
電話里,徐闌似乎是頓了頓,我卻能夠想到她正笑的一臉燦爛。
“嘛,過去的事情,總得有個結果,對吧~”
……我沉默地看著掛斷的手機,感覺到脖子上的圍巾有點厚了,又用力的拉了拉,心臟的束縛感卻毫無減輕。
PART·2
見到徐闌的時候我的小心臟確實是縮了縮,不為別的,就為她一身的高檔貨。
再看看我自己,格子衫牛仔褲,脖子上還圍了一條不符時節(jié)的圍巾,黑色的頭發(fā)隨隨便便地扎成個馬尾。
相形見絀。
她笑的一臉燦爛地勾住我的手臂。
笑容里我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這家伙也是這樣子,沒心沒肺地取笑我的矯情和猶豫。最先笑的人是她,最后笑的人也是她,笑得最美的,依舊是她。
我不自覺地伸了伸手,最后又縮回口袋,摸索著口袋里的鑰匙,心里的疼痛才減輕了一點。
酒吧里暗光流淌,燈光把人變得妖冶莫測,詭譎的心思也一覽無余。嘈雜的聲音讓我皺了皺眉頭,我不覺地看向徐闌。
她不復以往那般心思外露,嘴角的笑容恰好地貼上了這里鬧騰的氛圍。
然后,我看到她終于頓了頓笑容。
是謝聿。
他依舊溫潤。嘴角永遠乘著一抹適當?shù)男,卻不復從前。
他正在被一群人圍著灌酒,白皙的臉頰染上了一點紅暈,卻更襯得俊秀。
“……我才剛回來就這樣對我,小心今晚沒飯吃!”
“喲,謝大爺這般禁酒是為誰啊——”
目光慢慢地挪了過來。
我感覺到身旁的人身子慢慢緊繃。
徐闌笑著上前,黑色的長發(fā)順滑的伏在肩頭,面前,他們恰好成雙。
“好久不見!
“當然了,你還欠我一頓飯。這么一番,這該多少頓了啊——”
謝聿無奈地搖了搖頭,目光恰好對上我。
“……梁濡!
“嗯!
也就是在這么一瞬間,我突然感覺一直困擾我的東西消失了。
像是從來沒有存在一般,飄走了。
我不禁覺得好笑。
PART·3
燈光里,我看到他們面色通紅,高漲的聲音將氣氛推向巔峰。
“抱歉……把你給推進來了。”
謝聿面色窘迫地對我笑了笑,樣子就像是很久以前他不小心和我撞在一起的模樣。小心翼翼,單純美好。
我搖搖頭。
“喝酒喝酒!”
“不醉不休啊!”
徐闌搖搖頭,笑著接下一杯。
氣勢女王,隨性優(yōu)雅。
“阿聿,你在哪里?”
“被一群狐朋狗友纏住了!
謝聿毫不躲閃地喊道,惹來一群人的笑聲。
“我說怎么沒有找到你嘛——”
房門突然被打開。
女子得意地搖著手里的手機,笑的一臉狡黠。黑色的眸子閃著光,長發(fā)一傾而下。
她一身珊瑚色的連衣裙與酒吧的光影交錯倒有點不符。謝聿皺了皺眉頭,走上前去牽住她的手。
“你怎么來酒吧了!
“……這個先不管。你喝酒了!
“……”謝聿無奈的扶了扶額,嘴角是一抹不容忽視的寵溺。
“我說謝哥這般禁酒是為何嘛——”
“原來是嫂子啊——”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我看到了坐在正中的徐闌,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光芒的女王。
在那只曾經(jīng)無比干凈的手上,珊瑚色的指甲油,反射出一片迷幻的光。
PART·4
我們曾在燈光中像妖精一樣飛馳,歡笑,打鬧,不顧他們的眼色。
我們曾在昏暗的夜色里仰望天空,任憑眼球被黑暗覆蓋。
我們曾在長無盡頭的走廊上,輕聲細語,言笑晏晏。
我們曾在人群里被人潮擁擠,迫不得已的擁抱,面色窘迫。
我們曾在寂靜的時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的表情。卻又裝作不知。
我也曾在鏡子前,無數(shù)次的,用你最喜歡的聲音和姿態(tài),說道:
“我們在一起。”
徐闌是笑著離開的。
她笑著拉著我離開。
笑著和別人一一說再見。
不知道這個再見,是再次見面,還是再也不見。
然后,我看見她的笑容,在夜色里,化為了一灘再也沒有活性的死水。
她沉默著。風把她的長發(fā)吹亂,亂的她都懶得動手打理。
“啊——真是煩死了啊!
我聽見她用著慵懶無比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在那一瞬間,淚水落下。
“梁濡。你說……為什么總是不對呢!
“為什么,每次我都追不上呢……”
不管是在我的記憶里,還是在時間里,我啊,一直都沒有追上你呢。
“……”
我啊,真的是很想和你在一起呢。
“我們?yōu)槭裁床荒軌蛞黄鹉亍?br>
我們,在一起把。
“我們,在一起好么?”
我們在一起。
黑夜里,我恍然驚醒。
就像是一個深長的夢,那些美好的記憶,全部都飛了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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