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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塵決
蕭灑不光名字瀟灑,性格瀟灑,做事瀟灑,長得瀟灑,職業(yè)也瀟灑。
這長得瀟灑并不是說長得隨心所欲,而是那眉眼間透著一股子的英氣,俗話說相由心生,他一笑,那狹長的鳳眼一瞇,天大的事砸下來,也像是毫不在意一般。那張臉像是永遠置身世外一樣。
說職業(yè)瀟灑呢,是因為他是丐幫,閑著沒事呢就揣個破碗往街上的陰涼地兒一坐,碗一擺,頭一仰,靠著墻閉目養(yǎng)神,等舒坦了再一睜眼,不管碗里有沒有銅板都去酒莊逛一圈,買些酒來喝。若是在這里呆著厭煩便會到另一個地方,無拘無束。
有認識他的人贊他的自由暢快,有熟識的人嘆他瀟灑,卻又不能瀟灑。有人與他處久了便問他如何做到如此地步,他聽后鳳眸一瞇,將一壺酒飲盡,而后帶著酒氣神秘笑道,秘密。還說自己以前不是這樣。
哦?那人像聽戲一般來了興趣,問道,那你以前如何?
以前啊……他笑,又將一壺酒飲盡瞇起眼,道,我哪里記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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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之時已是黃昏,蕭灑摸著身下柔軟的炕鋪,瞅著軒窗外的花鳥,嗅著空氣中清新的藥香,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屋子也極其簡陋,只是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木椅,再無其他。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蕭灑連忙閉上眼裝睡,而后他聽到放輕了的腳步聲,那人慢慢走到床邊,突的他嗅到藥味變濃,伸手一把捉住那人手腕,攸地睜開眼瞪那人。
常年在外闖蕩的人,總是會愛惜自己的命。
沒想到,竟然是個男子。
長發(fā)及腰,黑衣,藥香,是萬花弟子,眉眼間滿是淡然之色,雖英俊但偏是添了幾分冷然,叫人親近不得,還有幾分脫離塵世的味道。見蕭灑握著他的手腕他也不惱,更無驚訝,淡淡的說了句你醒了,便抽回手道,“以為你怎么了,沒想到是酒喝多醉了,那既然醒了就滾吧。”
蕭灑恍恍惚惚,心道這萬花弟子一向如玉那般溫潤,怎的到這里就成了如冰的寒冷。蕭灑這么一想覺得有趣便想賴著不走,笑道,“聽起來像是見不得我,既然如此見不得我,又為何要帶我回來?”
那萬花弟子冷哼一聲道,“武有武道,佛有佛道,我為醫(yī)者,自然有我的醫(yī)道!
蕭灑笑起來,道,“我叫蕭灑!
那萬花弟子點頭。
“你不告訴我你名字嗎?”
“我為何要說?禮尚往來?我可不興這個!比f花弟子哼道,不過片刻后又補了二字,“溫杞!
溫杞。溫杞。
從此蕭灑便以游玩為由在萬花谷長居。反正他四海為家。
閑來無事蕭灑便去幫著萬花的小姑娘去采個藥啊,幫著萬花力氣小的搬個東西,受了傷或者磕著碰著的就跑到溫杞那里裝死,哎喲哎喲的叫喚。
每到這時候,雖然溫杞冷著臉說蕭灑活該,但還是會小心的把傷口處理好,而后蕭灑大大咧咧晃悠出去,磕著碰著了再回來,周而復始。
蕭灑也奇怪溫杞居然沒嫌他煩。后來他想,大概是溫杞所堅持的醫(yī)道吧。
溫杞有個習慣,每月十五便會出谷。而出谷無外乎兩種情況:一,救人。二,為他人治病。
恰巧這個月的十五有廟會,街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晚些時候還有花燈與煙花可看。蕭灑琢磨著帶溫杞去逛逛。
事實上他也這么做了,一路跟著溫杞出谷,晚些時候來個偶遇,拉拽著一臉不情愿的溫杞說好久不見,溫兄可賞臉與在下逛廟會否?而后不等溫杞拒絕蕭灑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溫杞甚至都不清楚他在說什么。
蕭灑一路上在前頭滔滔不絕,講桃花島,講自己游山玩水遇到的事,講味道鮮美的叫花雞,而后一回頭,人沒了。
蕭灑慌了一下走幾步再看,見溫杞蹲在墻邊,為坐在路邊的老者號脈,旁邊有位小姑娘掩著臉哭。溫杞半晌后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道,“這么秀氣的臉,再哭就不好看了!比缓笥止创綔\笑。小姑娘便呆呆的看著溫杞,再不哭了。
蕭灑心里也一跳,平時冷若冰霜,這時候突然露個笑容,在闌珊燈火的映襯下,居然也可以用美來形容。
而后溫杞抬起頭看向自己這邊,一開口便破壞了這個美感,“那邊那個叫花子,過來。”
蕭灑無語凝噎。
接下來二人將老者送到附近的醫(yī)館,醫(yī)館里只有一個人,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瞅了一眼覺得他們沒幾個銀子便仰頭哼了一聲。溫杞神色一凜,從袖子里掏出幾張銀票啪地往桌上一拍道,“若是延誤了時間害了老者性命,我便要你嘗嘗我萬花谷特制的毒,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便慌忙準備。不過也只是安排了一張床,號脈施針布針開方抓藥,全是由溫杞一人來做。蕭灑便笑,說為何不讓醫(yī)館的人來?
溫杞瞥了眼那人冷哼道,“雖為醫(yī)卻不會醫(yī),廢物罷。”
那人臉鐵青,看樣子要沖上來理論,蕭灑把酒壺往桌上一墩,一手握住腰間的竹棍,一腳踩在椅子上瞇著眼看他,那人便被嚇住不敢動彈。
忙至亥時才算穩(wěn)定下來,二人又把老者送回家,溫杞見只有老者和小姑娘相依為命又家窮四壁,回頭便要蕭灑掏銀子出來,蕭灑腦子一熱,也把所有家當都給了小姑娘,小姑娘眼睛一紅,又哭了,作勢下跪。溫杞連忙扶起,道,“我為醫(yī)者,本是分內之事,不必如此!毙」媚镉挚蘅尢涮涞膯柮郑瑴罔揭膊淮,笑笑便離開了。
街上還是通亮。
蕭灑嘆了口氣道,“銀子沒了,你怎么回去?”
溫杞冷著臉沉默不語。
蕭灑又嘆口氣,“敗家子。剛剛那個醫(yī)館我威脅一下就好了,誒,對了,萬花谷特制的毒是什么?”
溫杞看他,而后依然沉默。
蕭灑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似的,拉著他坐到墻邊,道,“你吹笛子給我聽,錢就清了!
“我的笛聲哪有這么值錢!睖罔降,一邊拿出笛子放在唇間。
蕭灑瞇起眼盯著那薄唇道,“我覺得值!
悠揚的笛聲泄出,竟引得不少行人駐足。蕭灑閉起眼,不知怎的腦海里全是“我為醫(yī)者須安神定志”之類的話。
片刻后,一曲閉。蕭灑睜開眼數了數地下的銅板對溫杞道,“瞧,剛好夠我們的路費!
溫杞臉色變化多端。
回了萬花谷,又住了些時日便傳來安祿山謀反,長安洛陽戰(zhàn)亂民不聊生。谷主下令封閉萬花谷,萬花弟子聽聞請愿出谷救人。
蕭灑聽聞,便想溫杞也一定會去。
而溫杞也果真去了。
蕭灑則被急召回總舵。
臨行前蕭灑道一定會找到溫杞,等他辦完事便去找他。溫杞也道人生得一知己實屬難得,于是將笛子贈與蕭灑。又道,若是有幸活著,也想游山玩水一番。
蕭灑道,“那還不簡單?你努力活著,我努力尋你!
兩人萬花谷前分手。一個北上,一個南下,從此再無相見之期。
※
蕭灑被漫天的大雪凍醒,壺中已無酒,湖上涼亭前的紅梅正艷。
夢啊。
蕭灑笑,起身,走向?吭诎哆叺男≈,撩起簾子道,“船家,麻煩載……”
船中人回首,面容與夢中那人無差。
長發(fā)及腰,黑衣,眉眼淡然,英俊冷然,親近不得,脫離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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