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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就是愛情
醫(yī)院的走廊里,男孩踩著細碎的步子匆匆走過。他看起來大約二十歲上下,是個英俊帥氣的男孩。他有一雙深褐色的漂亮眼睛,頭發(fā)漆黑微卷,陽光健康的氣質(zhì)吸引了許多護士和女病人的目光。但此刻,男孩卻無暇顧及那些眼神,他的臉上露出了焦急和喜悅的表情,修長的雙腿一再加快了步伐,向著走廊的盡頭跑去。
走廊的盡頭,那扇門男孩不知道打開了多少次,此刻卻有些躊躇。他頓住了腳步,停在了門前,手指輕輕碰觸在門上,想推動,但指尖卻微微在顫抖著。而男孩的表情,則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動了什么脆弱易碎的寶物。
男孩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呆呆地愣著,過了一會,他閉上眼睛,鼓起勇氣,慢慢推開了門。
一個同樣二十歲左右、身著病號服的女孩在醫(yī)生的攙扶下坐在床邊,聽到開門聲,女孩抬起頭來看向了他。這個女孩瘦削的驚人,一雙大眼睛在消瘦的臉上顯得尤其的大,凌亂的長發(fā)不乖順的貼在額角,臉龐則蒼白的毫無血色?吹侥泻⒌纳碛,女孩白的幾乎透明的嘴唇動了動,用略帶沙啞的驚喜聲音喊到:“希誠……”
男孩看著眼前的一切,張了張嘴,眼眸潮濕地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抬起頭,迎上女孩的目光,使勁的點了點頭。
女孩的目光緊緊凝固在男孩身上,良久,她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發(fā)覺了自己的失態(tài),男孩趕忙拭去眼角的淚水,他急忙走到女孩身邊,接替醫(yī)生攙扶著女孩,難掩激動的問:“文婷,你感覺怎么樣?”
女孩依舊微笑著看著他,慢慢的點點頭說:“我很好!
男孩看向了一旁的醫(yī)生,醫(yī)生的眼中掠過一絲擔憂,但隨即,他也笑著說:“放心,她很好。只是沉睡了整整八個月,有些沒有力氣!
看著面前的女孩,男孩低下了身子,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想捧著什么無價的寶物一般捧著她的手說:“文婷,不要多想,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男孩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一絲傷痛,“我以為你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女孩正拿著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飯,聽到男孩的話,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微笑的摸了摸男孩的臉頰說:“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女孩的媽媽正坐在床邊削著一個蘋果,聽到這句話,她終于忍不住,扭過身子低頭哭了起來。
女孩用雙手支撐起瘦弱的身體,抬起胳膊圈住媽媽的肩膀,臉頰貼著臉頰,女孩安慰的說:“媽媽,我在這,不要哭,別難過!
男孩看著擁抱中的母女,不自覺的偏過頭,眼眶有些濕潤。
夏日的下午三四點鐘,太陽褪去了撩人的熱度,知了正一聲聲叫著,男孩用輪椅推著女孩,在花壇樹蔭下散步。
病號服被男孩細心的用輕薄的毯子遮蓋,女孩的頭發(fā)也被仔細的梳好,用小巧精致的發(fā)卡別了起來。
見到湛藍的天空,聞到久違的草木花香,女孩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她用懇求的眼神看著男孩說:“我們?nèi)ツ沁叴粫!?br>
男孩馬上點點頭,小心的推著女孩停留在樹蔭下,鳥兒在枝頭歌唱,花香伴著草香,人煙稀少的花園小徑此時特別的安靜,只能聽到一陣陣蟲鳴、鳥鳴和風聲。
他們都沒有說話,男孩的雙手放在女孩的肩膀,女孩抬起右手放在左邊肩膀上,兩人的指尖緊緊相握。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碰巧走過,一定會感慨他們是多么完美的一對。周圍的樹木、花朵都成了他們的背景,他們仿佛是從畫上走出來一樣,那么相配。
辦公室里,男孩等在那兒,看到醫(yī)生走了進來,他抬起頭看著醫(yī)生。
“總之,情況不太樂觀!贬t(yī)生不敢和男孩的目光對視。
多年的從醫(yī)生涯,讓他見慣了生老病死,但對面前這個男孩,他還是懷了一絲敬佩和憐憫,能夠做到這個地步,這個男孩,實在是太難得了。
男孩沉默的看著醫(yī)生,他雖然沒有說話,醫(yī)生卻似乎看到了他眼神中所表達的懇求和期待。
醫(yī)生突然覺得,他不能面對這個目光,于是他幾乎是踉蹌著,殘忍的背過身去說:“其實,她能夠醒過來,已經(jīng)是奇跡了……”
男孩又向前走了一步,醫(yī)生仿佛能看到背后那男孩的臉上此刻的悲傷和絕望,但他無可選擇,醫(yī)生的職業(yè)操守讓他不能夠說謊,他只好深深了嘆了一口氣,沉重的搖了搖頭。
男孩推開門,那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怕驚醒了沉睡中的精靈。女孩此刻正背對著他,靜靜的看著窗外,漆黑干枯的長發(fā)一直垂落到瘦削的肩膀上。窗戶開著一條小縫,有一縷微風拂過女孩的臉頰,吹動一絲散落的長發(fā)。
男孩動也不能動,他只是靜靜的站著,呆呆的看著面前女孩的背影。那背影單薄、脆弱,但脊背卻堅強的直立著,清瘦的骨骼仿佛一把就可以輕易捏碎。
男孩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他伸出手來,想要抓住面前的她,那個身影在淚光中逐漸變得模糊,仿佛在下一刻就會消失在男孩的面前。
最終還是無法忍耐,男孩走上前去,從背后,抱住了女孩單薄的身體,將自己脆弱的表情,深埋在女孩的長發(fā)之中。
女孩輕輕的回過頭來,看著男孩尚帶著些許淚痕的臉,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說:“希誠,我想去看海,帶我去看海吧……”
海風微微的吹著,浪花在嬉笑翻滾,手拉著手敲擊著柔軟的沙灘。美麗的大海波濤壯闊,輪船、海鷗,還有海邊手拉著手的情侶們,勾畫出一副生機勃勃的圖畫。
女孩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她嘴角的微笑一直都沒有消失,明亮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面前的藍天碧海,她的眼神是那么渴望,仿佛在祈禱時間停止,把這美好的一切都留住。
輪椅在沙灘上不能移動,男孩推著女孩停留在海岸邊。女孩就這樣看著,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夕陽西下,金色的大太陽在海平面上打了幾個滾,慵懶的掙扎了片刻,才慢悠悠的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眼看夕陽的余光就要散盡,男孩低下頭,躊躇著想問女孩何時回去。但看著女孩沉醉的表情,他說不出口,他甚至移不開目光,只是凝視著女孩蒼白瘦削的臉。
突然的,女孩回過頭,憔悴的臉頰上露出一個純美的微笑,她用感激的語調(diào)看著男孩說:“希文,謝謝你……”
時間仿佛突然靜止了,男孩覺得自己停住了呼吸,停止了心跳,他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目光中滿含著震驚、悲傷和傷痛!
那個男孩沒有說,也永遠不打算說出口的秘密,她已經(jīng)知道了……女孩看著他,臉上的微笑沒有停止,她用她那雙纖細微涼的手捧著男孩的臉頰,仿佛陷入沉醉般凝視了片刻,才慢慢的開口:“真的謝謝你,希文……我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原來,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男孩的心猛地一陣刺痛,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落在女孩的手心上。
女孩看著他,輕輕的搖搖頭,伸手抹去了他臉上的淚滴,她微笑著,始終純美的微笑著,用安慰的語氣說:“不要哭,希文,這沒有什么……”
“為什么……”男孩顫抖著,抓住了女孩放在臉頰上的手,他的嘴唇顫抖著,難以忍耐的悲傷撞擊著他的胸口,他眼含著淚水,用顫抖的聲音問,“為什么要告訴我……”
女孩看著他,用空閑的那只手理了理男孩稍顯凌亂的頭發(fā),明亮的眼睛流露出一抹了然,她依舊那樣微笑著說:“因為,現(xiàn)在的這一刻,不是屬于希誠,而是屬于你的……”
夏日的海邊,夕陽西下,淡青色的夜幕降臨。海邊的男孩和女孩相互對視著,仿佛時間就此凝固。他們不知道停留了多久,才慢慢的離開……下雨了,下雨的墓園,籠罩在一片薄薄的雨霧之中。
老人家都說,下雨是好事,這表示死去的人,聽到了生者說的話。
希文相信這個,他面前并排擺在一起的骨灰盒,一個是他的孿生哥哥希誠,一個則是文婷--希誠那現(xiàn)在已經(jīng)逝去的戀人。
他們是多么完美的一對,是多么受人祝福的一對,如果沒有八個月前的那場車禍,他們現(xiàn)在依舊會很幸福,依舊彼此相愛。
但哥哥所不知道的是,文婷,那也是他所深愛的女孩。
文婷的父母感激他,感激這個年輕的男孩子照顧自己陷入昏迷的女兒整整八個多月,甚至愿意假裝成自己那已經(jīng)死去的哥哥,陪伴女兒度過最后的時光……沒有人知道,他也曾深深地愛過。
他和希誠是同時認識文婷的,那個女孩就那樣站在他們面前,發(fā)絲飛揚,笑容燦爛,盛開的如同一朵招搖的迎春花。
她是那么天真爛漫,那么的富有魅力,那么的光芒四射,那么,愛上她,也是一件理所應當?shù)氖掳伞瑫r被吸引,同時深深地愛上,所不同的是,一個如愿得到了愛情,一個卻只有守著那晚了一步而未說出口的愛情宣言,默默地將一切塵封在記憶里。
希文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輸給哥哥,他曾經(jīng)猜過千萬種理由,也許是因為命運,也許是因為天意,亦或許就是因為晚了那一步,便就此錯過。
希文曾經(jīng)真的這樣想,但他卻發(fā)覺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文婷知道,她一開始就知道,
哪怕在任何人看來,他們兩個都一樣,甚至連他們自己,有時都分不出彼此。但文婷就是知道,她一眼就認出了他不是自己的戀人,一早就猜出了真相……希文看向自己的腳下,工人們將土一點一點的鋪平,漸漸的,那兩個骨灰盒全都消失不見,墓碑被立起,上面刻著這對情侶的姓名。
這是一場葬禮,也是一場婚禮,
人群漸漸的散了,希文卻久久沒有離開,他看著墓碑,久久凝視著墓碑上的小像,那兩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懷著幸福的笑容沉睡在這里,從此不再分離。
輕輕伸出手去,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文婷,一筆一劃的重復,希文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那個女孩的音容笑貌儼然在目,勾起嘴角的時候,睜大眼睛看著他的時候,說過的每一個字,記憶中的每一個瞬間,全都那么的美好,牢牢鐫刻在他心里。
希文在心中默默的說著: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文婷,謝謝你回應我的愛,謝謝你給了我一段甜蜜的時光,謝謝你,因為你的慷慨,讓我了無遺憾。
或許這就是愛情,這世上總有一個人,讓你刻骨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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