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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館梅殘,溪橋細柳,風熏草暖搖征轡。
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欄倚。
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山抹微云,天色清淡。
在雨中的海棠開的枝頭滿滿,翠綠煙濃,畫船緩緩。如黛的青山多姿嫵媚,此刻,清明已過,正是春中。
文韶坐在湖邊酒樓的桌子前,心不在焉,緩緩轉著手中古樸的茶杯。古樸的桌子上只有一壺醴泉泡的新茶,雖比不了正月里貯起來的梅心雪水滋味清冷,卻也有著一番杏花煙雨江南的味道,如煙如霧的淡雅。
文韶淺淺抿著,淡淡看著窗外的如畫春景,亦不知是喜是悲,總覺得有些渺然。店小二看著他的表情很奇怪,想來是覺得在濕漉漉的雨天里,像他這樣出來趕路的人很奇怪,而在此刻坐在清清冷冷的店里只要一壺茶,無所事事的傻看著外面的更是少。
文韶無奈的放下點碎銀子,不理會小二的殷勤道謝。背上癟癟的包袱,沉默不語的向外走。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在這家酒樓里一擲千金,美人在懷,好不風流倜儻,春風得意馬蹄急,踏落雪月清輝。那時的年少輕狂,少年的得意總會被很多人很多事情,殘酷的歲月磨的干干凈凈,不知到那時的美人,那時的看客如今又在何方?即使是看自己那時的傳奇也不過像在看遙遠的故事,模糊的鮮亮。俗語云十年一場富貴夢,十年,太久,也該驚醒。紅塵滾滾,卻不知道何處是歸,彼岸可渡?
舊地重游,緬懷一下過去的歲月。卻不想,無悲無喜,置身物外。
文韶輕輕的撐起傘。慢慢的向湖邊走去,從背面看去,漫天的柳絮隨風起,輕輕洋洋,煙雨中一影,一人一傘,白衣,青竹畫傘,宛若一幅紛紛郁美的水墨畫卷。
若是以前又何必拿著傘,一定恣情縱意,在雨中快意急馳,濺起水花串串,F(xiàn)在喜歡安靜,一個人看著世態(tài)炎涼。
或許是真的老了。文韶自嘲的想。嘴角勾了一個諷刺的笑。
一葉扁舟泛于湖上,負手而立,還要趕上三十多里的漫漫水路,去投靠過去的朋友。也不知道在天黑前趕不趕的到那里,其實倒不希望可以趕到。那時相交意氣,為的是對方的才華傲氣。隔上時光,暮云冉冉,猶如曉霧里的清花。只是現(xiàn)在的文韶,心入枯井。不知見到舊時的朋友,對方可還認得出他。
這次,也不知可以寄客多久。只能低嘆一句:前途不濟,命運多舛。
那時候,有一個韶華公子,撫琴長嘯,神態(tài)嫻雅,一件淡色的長衫穿的如散仙,半披長發(fā),時人驚之。過去的那個韶華公子和現(xiàn)在落寞的文韶是一個同人,只是,一個站在云端,風華絕代。這一個踩在泥地,可笑可嘆。云泥之別的意思就是如此。
若是沒有入畫的美人,再美的湖山也只是黯淡。
傍晚,雨漸漸的停了。到了晚上,居然出了月亮,模糊的月光從薄薄的云后面透了出來。十年前的月光應該更明亮。仰頭望明月,寄情千里光。故鄉(xiāng)又在何方。
忽然傳來一陣曼妙的笛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幽怨如水。像一根細細的線將文韶的心吊了起來。
文韶聽著空靈的笛聲,這么多年的往事如潮水般迭涌而至的。低嘆一聲,仿佛這周身的花香,著明亮的月亮都在觸動他心底最深處的傷痕,想撫平一般。文韶忍不住將包袱解開,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琴拿了出來,架在腿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看來誓言是肯定被打破了。
手指一動,琴音略顯滯澀,這小小的有些怯懦的音倒是污了那曼妙的笛聲。那笛聲卻沒有停,仿佛是為了鼓勵一樣,隨著那琴音轉了調。
文韶苦笑,難為還有人欣賞自己的琴音,自從那個人死后。自己就當這琴斷了。若不是那人的遺物……合該是摔了。
那個人人說,高山流水酬知己,伯牙碎琴,自己卻拋不開這琴。帶著走遍大江南北,卻不曾解琴。代著那個人,看遍河山。但是絕不再在別人面前彈琴。
記得過去,為了仕途,投靠過一個在京城當官的朋友,宴席上,有個高官突然說,久聞韶華公子才名,琴名更是艷冠天下。其中的意思自然是明明白白。周遭都在期待的看他。而那個朋友也是高興的。
文韶斂了心神,正色說,琴因心境而起,今日無意,實難恕命。
那個官員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席間,則是滿滿的沉默。
引薦自己的朋友也是冷汗淋漓。文韶很知趣的早早離了席。
只是不想彈給那些人聽而已。
自己的琴聲,唯想為知己,而在世間,也唯有一個知己。
那時候的自己沒有一點顧慮,如同一個孩子那樣固執(zhí)己見,不懂回避,道是自己的朋友為了宦途利用自己逢迎,卻也忽略了一片好心。自己只知道固守心中唯一的想法。簡直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倔強少年?墒菗Q得今日,遭遇四處碰壁的心情。想來還是如此決絕的回絕。
今日再解琴,原來十年,慢慢水逝的年華流煙,真的將自己的心情磨透。原來什么,都是可以煙消云散。
淡淡的苦澀在心中彌漫開來。不經意的時候流水般的琴聲也從指間瀉開,開始微微的滯澀,后來變得纏綿輕繞著笛聲,最后連自己也與那樂聲一塊醉了進去,沉迷其中。琴聲也變得輕靈起來。與笛者和之,周圍山間飄蕩滿這樣的琴聲笛聲,美妙的如這瑩白的月光,如這繁花似雪的夜晚,四處飄著淡淡的溫柔甜香。
一曲完畢良久,文韶依舊醉在樂中,想起舊日時自己,在比這時明亮輕靈的月光里撫琴。十年未解琴,今日一曲,很久都不如今天一般心中順暢,這時,仿佛又可洋洋灑灑之關乎天地。
這時,一葉扁舟已駛到眼前。
一個青衣童子笑吟吟的跳上船來,文韶借著淡淡的月光,看清那童子長的清俊異常,眉目如畫,穿著不俗,必是富貴人家的仆童,心中微微疑惑。那童子也偷偷膽大的打量著他,滿臉好奇的神色,朗聲問道:“剛才可是這位公子與我家主人對琴和曲?”還促狹的笑笑。
文韶瞬間明白,繼而苦笑,心中說不出的羞惱慚愧。原來是自己作了多情,附了風雅,擾了別人的清凈,有些賭氣的點頭稱是。童子笑吟吟的說:“此已夜深不便,但家中主人說得此知己不易,還請公子過府與家中主人一敘!蓖永事暤溃曇羟宕,語調里沒有剛才的促狹。
文韶聽了這話,釋然一笑,還好,不是來找他算帳的,剛才也是自己小氣量了,不是君子可為。怯怯諾諾的猶豫不決,并不是文韶的風格,他沒由來的生出一股豪氣,并不是為了其他什么,而是文韶對這個與自己和琴的人隱隱的敬意,怕他心中看輕了自己。
琴都解了,這十年的心事也算放開了些,也是好奇這樣的人物究竟如何。那個青衣童子已經手腳靈活的將他的船和自己的船綁在了一起,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拉住他的手,笑嘻嘻的對他說:“公子,有請!
文韶想了一下,便點頭允了。
上了船,才發(fā)現(xiàn)這船精致的不可思議。樣樣俱全,別有一番天地,只見長廊曲折通幽,花木深深,庭院幾許。怎么可能是一只輕舟載動?更奇的是開著四時才有的花卉,鮮妍非凡。隱隱約約的幽幽香味盈袖。
文韶苦笑,莫不是不是自己在深夜里遇見了魑魅魍魎精怪之類,變化害人?那青衣童子得意的回頭,一臉期待看好戲的樣子,卻只看到文韶的苦笑,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嘴里嘟囔著為什么你會不吃驚,不崇拜我之類的話。隨即展顏而笑:“公子莫擔心,我們雖不是塵世中人,但決不會害公子的!
文韶心里想自己幾時害怕過。但還是乖乖的點點頭。倒不是相信,而是孤身一人,即便就是這樣死了,也死的了無牽掛。
即隨著青衣童子沿著曲曲回廊,向繁花深出走去。
花園不大不小,花卉各異,開的艷色滿滿卻不失清麗,異香撲鼻。曲廊上掛著宮畫的水墨紗燈,十步一盞,隨著夜風悠悠而晃,此刻依稀可以聽到水浪拍打船身的聲音。在飄渺的燈下顯得一切都不真實。
文韶進了客廳,只見已有一個穿著鵝黃衫子的年輕公子背對著他站在那里,長身玉立,負著的手里拿著一支橫笛,顯然他就是剛才的那個吹笛之人。童子上前一步道:“主人,客已帶到!蹦枪狱c點頭,青衣童子就消失不見了。文韶走向前一步,微微見了一禮,溫聲道:“這位公子,不知夜請鄙人,有何見教?”
那位公子并沒有馬上回過頭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修長的手指想是很緊張的那樣將笛子緊緊的捏了捏。文韶這才注意到,那只笛子通體瑩白,光華潤澤流轉,沒有一絲接口,居然是一塊完整的藍田暖玉雕成,乃稀世之寶。
那人慢慢的轉過身來,文韶這才得以看清他的臉。秀美無雙,清雅絕倫,神情疏淡,好一個風流人物,單就這氣度,的確不是紅塵中人!
那人淺淺一笑,清潤透亮,眸子顧盼流轉,憑著生了幾絲嫵媚之意,他淺淺作揖道:“文韶公子不必奇怪,清揚的確失禮!蔽纳芈犓f話端雅,卻無別意,又見這樣的神采,恍惚之間想起自己過去看得志怪小說里頭,那些美麗多情的妖怪。
臉上微微的發(fā)熱。
那些美麗的精怪們,總是夜訪著他這樣的書生……
兩個人即坐了下來。一言一語的說了起來,文韶只覺得清揚的見識極廣,說起那遠古之事簡直像是親眼所見。轉念一想,他非人類,知道也不奇怪。眼光流轉間,不加一點掩藏,清揚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溫和一笑,微微帶著點促狹。文韶的臉不禁有些發(fā)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那青衣童子不知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了,白白胖胖的手上還端了一個小小的盤子,盤子精致小巧,看不出里面裝著什么。童子走到桌子前,不停的將盤子里的東西往上擺,居然擺了滿滿一桌。而且全是文韶平日里喜歡的小食,他兀自暗暗吃驚,卻沒有表露出來。
那青衣童子瞅瞅他,邊擺邊翻白眼,絮絮叨叨的說:“我家公子為了你過來,親自做的,你要感動一下吧?”
文韶的臉一僵,偷偷的看清揚。清揚只是挑挑眉毛,溫和的看著那個青衣童子,笑的真的很溫和,只是周圍有點冷。那青衣童子馬上知趣的住了嘴,他利落的收拾完。只在一瞬間,文韶根本就沒看清楚,他就離開了。
清揚對著他笑的悠悠然,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越發(fā)的溫柔如水,雙手托著下巴向他,輕輕的說:“嘗嘗看。”
文韶只覺得沒有什么時候吃東西有如此詭異。一個深更半夜將你請來的人……也許根本不是人,和你談天說地,叫你吃他做的東西,仿佛一切順理成章,兩個好友抵足夜談也沒什么,但是細想這個朋友認識不過一頓飯的時間。
一個晚上居然變得如此特別,這樣的情,在人間,并沒有那么多見。
文韶此刻也放了開,他小心翼翼的拈起一塊點心。入嘴即化,不甜不淡,十分可口。一時失神,忍不住又拈了一塊,直到好幾塊咽到肚里才發(fā)現(xiàn)于禮不和。白皙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眼睛里更是不知悔的什么樣。
清揚即使修行多年,再有定力,看著在此刻,孩子一般的文韶,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文韶尷尬,卻也不得不贊嘆這點心的味道已是人間極品。實在不好意思再吃了,清揚看著他,明亮的眸子里滿滿的笑意。然后他拈起一塊點心到文韶的嘴邊,文韶自動張開嘴,又一塊。文韶反映過來的時候簡直羞憤欲死。只好埋下頭去飲茶水,杯子小小的,古樸可愛。茶味在舌尖彌漫,是自己從未飲過的,味道只應天上有,卻又熟悉無比,香淡凝神,猶如漫漫的煙水在心里滌蕩過一樣。
文韶怔怔的放下茶,清揚笑如春風,徐徐沐沐,他看著文韶驚訝疑惑的神情,不掩得意之色說:“這茶的名字叫‘韶華’,流年似水,韶華難留”。
文韶心下一苦,只能沉默,心就像被什么揪緊了一樣。
韶華,韶華公子。
韶華公子和文韶是不同的。
這名字在十年前,艷驚天下。而不是現(xiàn)在的文韶。韶華公子當年總是輕裘駿馬,一擲千金。在二十四橋的明月里仰歌長嘯,人如月,花似雪。是連仙人也要醉去的風儀,如今也不過是這般爾爾的光景。
韶華難留,即便是那個讓他心動,想結交的韶華公子,此刻也是韶華難留的落寞中人,年少時候的那點氣度風華全然不見的時候。怕是清揚見到自己早就失望了,才用這樣的話這樣的茶拐著彎來譏諷自己。
文韶心里很是難過。雖知清揚非人類,當他是知己相待,傾心相交。卻拿這樣的事情來嘲弄他。文韶苦笑,畢竟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不可能一怒之下拂袖就走。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十年前,也不可能像今日這樣計較許多吧。
他此刻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清揚依舊帶著滿滿的笑意看著他的沉默,好像把什么都看得透透,他的聲音像宮調的古音:“韶華雖逝,但是余音猶在。若是放開,這茶比原來的味道更美。”說罷拿起杯子,將那茶杯中的水倒去,又拿起鼑在爐子上的壺,緩緩的注入開水,頓時茶香肆意。比開始的那種香味又多了沉淀的味道。
是啊,我希望現(xiàn)在的你,能放開那段傷。
文韶猛然抬起頭,看著那茶杯,難以置信的問清揚:“為何待我如此?”
清揚笑道:“十年前,若是相與韶華公子傾心相交是很難的,但那時見到公子的氣度,當真實在找不出來第二個,那時我已心折! 文韶低下頭埋在陰影里,緩緩的說:“我已今非昔比!鼻鍝P很溫柔的看著他,眼睛里就像承載了滿天的月華。他慢慢的說:“但在我心里,仍然是一樣的!蔽纳匾粫r間不知道說什么好,清揚也不開口,只是盯著他看,一時間沉默半晌。
清揚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問道:“當日知道韶華公子名動天下,卻不知為何在一夜間銷聲匿跡?”文韶抬起頭,看著清揚的眼睛,那雙眼睛依舊是笑意滿滿,卻有一種抗拒不了的魔力。文韶別過頭去,很平靜的說出來,他曾經以為自己再說不出口,那場傷。
“為了一個人”文韶說得很平靜,真的很平靜。
時間果然是磨平一切的傷口的良藥。遙想那時,馬上縱馳,輕塵而去。為博美人一笑,兩個人散盡千金。這樣的友情,是什么都比不上的。所謂知己,世間僅有一人而已。
清揚看著文韶的神情,眼中已經是了然的神色。
文韶慢慢的說起當年的事情,說兩個人怎么相識,說兩個人怎么猜酒,賞花,怎么成為知己。最后那人死了,在他死前,他揪著他的衣服說他一直恨自己,與他知己一場也不過是為了讓他滿心的愧疚。
他不明白為什么那個人要恨他。
于是自己心灰意冷,散盡父母留下的千萬家財,永不撫琴。不是子期伯牙的佳話。
只是,想了這么多年已久沒有想明白,那人為什么會死,而且在死前說出那么決絕的話。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也是看著他臨死的模樣,他揪著自己的衣服,在最后說,如果你能為我做一件事情,我就不恨你。淚流不出來的自己拼命點頭,惡夢連連。
清揚只是默默的聽著,到最后竟然在眼里有那么一點傷痛。文韶說完的時候,清揚依舊微微的笑著。柔聲道:“今日愿與君再和一曲!
文韶仿佛將自己這十年的心事都放下了,坦然應允。那青衣小童又出現(xiàn)了,抱著一把琴。是天下五大名琴中的扶蘇。
山有扶蘇。
文韶低嘆:“清揚公子真是出塵之人。”
清揚笑的更加燦爛,恍若陽光下紛紛揚揚的梨花,“琴再美,比不上韶華公子的琴藝。今日但有幸爾。只是可惜,與那錦瑟無緣,若是得那琴奏曲,更是美妙!
文韶幽幽的說,那是韶華公子。那時候的韶華公子。而不是眼前的文韶。
清揚錯愕,原來他還沒放下,這么久的事情,又怎么會容易的放下,心里微微的疼,微微一笑說:“都是同一個人。文韶何必計較那么多!
一人撫琴,一人橫笛。音柔渺渺,在浩瀾的煙波里,素月分輝,明河共影。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
肝膽皆冰雪。
又是一曲畢。
文韶低低一嘆,世上竟有清揚,真乃文韶知己!此生無憾。
清揚看著他,眼圈竟然紅了,聲音漸啞:“文韶何必如此?我對文韶不起,你應知道,修仙之人雖然能常人所不能,卻不可隨心所欲?粗纳厥贻氜D辛苦,我……”竟是說不下去了。
文韶釋然而笑。正是如此,你入天庭,我過忘橋,今日一敘,已是緣分,得友如此已是三生有幸。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沉悶。
兩人相對半晌無言無語,各懷心事。文韶看時候不早,就別過了。
當他走出去掩門的時候,聽到清揚低低的吟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知不知?。”
文韶心中一震,那詩,很多年前,那個人也和著自己的琴聲唱過。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知不知?
文韶心中惻然,原來他的心中亦有所思,而且思之甚深,君卻不知。只道為誰風露立中宵?萍水相逢,兩兩相惜。但是不知他是誰,此生不會再見,再也不見。于是緩緩前行,不去理會。
這廂里,清揚拿起茶杯又到了杯水,像只狐貍那樣瞇了瞇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旁邊的青衣童子跳了出來,道:“主人,我覺得你很可憐呢!鼻鍝P細細的吹著茶,氤氳裊裊。不動神色的問:“為何?”青衣童子說:“整一塊木頭,他還不明白!鼻鍝P的表情忽然沉靜溫柔了起來。
青衣童子想了一會說:“十年前的那個人更可憐,但是換作主人的話,一定會讓他明白的。”
清揚的眼睛狠狠一瞪,青衣童子吐吐舌頭心道原來自己說錯話了。清揚的星眸半掩,抬起頭眼睛亮亮的說:“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鼻嘁峦佑X得周圍又了冷了下來。真是可怕的主人……
文韶不知道自己前途堪憂,命運多舛。
他黯然的想著清揚的歌。
是仙是人,依舊逃不離這萬丈紅塵之苦,蕓蕓皆苦。天地萬物,一切有法。彼岸卻何處?
回到船上,已是天明。無夜無月。依舊向朋友家的方向奔走,槳櫓拍著柔柔的春水,小船中聽雨難眠。悠悠蕩漾,前路渺渺。
楚鄂君,名子皙,乘青翰之舟,泛洞庭,有越人見之,慕其風儀,歌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知不知?
鄂君欣然,于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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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了一下,和原來沒變化,就是改了不少錯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