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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本來它是個BE,然后現(xiàn)在被我強改成了HE
內容標簽: 宮廷侯爵 正劇
 
主角 視角
沈云清
互動
李堯
配角
楊銘

其它:無

一句話簡介:沒有介紹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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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13363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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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

作者:霖雨Rai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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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仲夏,午后,江南,暖風徐徐。
      沈云清瞇著眼睛懶懶地躺在桂花樹下假寐。
      這樣的日子真是舒服啊。佳人悅目,絲竹悅耳,美酒醉人,就連天公也作美,天朗氣清,不曾讓那惱人的江南梅雨來掃興。沈云清突然覺得這樣過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急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幻想。
      “公子,出大事了!”沈安一臉凝重的表情,讓沈云清很是頭疼,他懶懶地瞟了沈安一眼,“我的安公子,你看這天氣是如此怡人,你怎可如此掃興呢?!有什么大事咱等會再討論……”
      “天子御駕親征了!”不等沈云清把話說完,沈安就扔下這么一句話,生生將自家公子爺釘死在原地。
      沈云清是真的被這個消息震住了,維持著半睜眼的慵懶表情半天沒反應過來。
      “天子儀仗半月前從帝都出發(fā)。但是,老爺傳來消息說,陛下早就和李將軍的前鋒軍一起已經(jīng)出發(fā)了!辈坏壬蛟魄寤厣瘢虬步又f道,“李將軍的大軍最多還要十天便可到達寧遠!
      “……”
      最重要的事已經(jīng)說完了,沈安也不那么急了,抬眼瞟了桂花樹下的人一眼便靜靜地站在一邊等著他將這幾句話弄明白。
      “讓阿楓準備一下,明日卯時出發(fā)!”沈云清終于回過神來,從軟榻上一躍而起,直往書房奔去。
      沈安看了看他匆忙而去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天,不禁皺了皺眉。剛剛還無比燦爛的太陽已經(jīng)被一層厚厚的云給遮住了,江南的梅雨天,終于要來了。

      西北,官道上千軍萬馬揚起的塵土甚至遮住了那炎炎烈日。
      “陛下,再有五天大軍就能到寧遠了!睏钽憘阮^看著與自己一樣身穿重甲的年輕天子。

      興寧三年三月,西北突起狼煙,突厥可汗率三十萬大軍壓境,戰(zhàn)書送至京師時,舉朝震驚。
      太和殿上天子問計于百官,朝中大臣爭吵不休,始終拿不定主意是戰(zhàn)還是和。若戰(zhàn),這仗該怎么打?若和,誰去跟那兇悍的突厥王和談?皇帝一連三天召中書令沈澈、兵部尚書趙明暢與左衛(wèi)營大將軍王彰于紫宸殿議事,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三日后的早朝,天子當朝宣布將御駕親征,與突厥決一死戰(zhàn),以震我朝雄威!天子御駕親征的決定招到滿朝文武的反對,奈何天意已決,這一次,連身為帝師的沈相也無法讓天子改變自己的決定。
      楊銘領車騎將軍銜,率五萬人馬為前鋒軍,即日出發(fā);右路大軍由大將軍白況掛帥;白將軍身經(jīng)百戰(zhàn),楊將軍后生可畏。這一戰(zhàn),大燕輸不起!
      天子將率大軍親征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全國,可是卻沒有幾個人知道,本該跟天子儀仗一同行動的皇帝陛下李堯,此刻已經(jīng)與前鋒軍一道急赴寧遠城。
      李堯抬頭看著前方的漫漫黃土,又回頭看了看身后斗志昂揚的大燕兒郎,無言沉默。
      “他應該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吧……”半晌,楊銘突然聽到皇上輕聲說。
      “……”
      楊銘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在皇帝說完這句又沉默了下去,似乎沒打算讓他回答。
      他肯定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楊銘回頭看了看遠方,心中默想。

      半個月的快馬加鞭,沈云清終于看到了寧遠城那高大的城門。沈安和沈楓跟在他身后,一臉風塵。
      “公子,城門已關,我們該如何進城?”寧遠全城皆兵,現(xiàn)已緊閉城門,無令者不得出入。
      沈云清在城門外的胡楊林翻身下馬,背手佇立于樹影下,看著不遠處的寧遠城靜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軍未至,寧遠城現(xiàn)在只有原本的五萬守軍和楊銘的五萬前鋒。
      突厥王的三十萬大軍離這里不過百十里地。
      他竟將自己置于如此危險的境地!沈云清眉頭緊鎖,死死地盯著緊閉的城門。
      良久,他似乎終于下定了主意,回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后的沈安和沈楓。這兩個年輕人從小跟著他一起長大,這些年來跟著他一起闖南走北,說是隨從,其實更像是兄弟。
      “阿楓,你就留在這里,隨時注意城內的動靜。阿安,”說到這里,沈云清頓了一下,“阿安,你跟我一起去突厥大營走走吧!
      說完這番話沈云清不再停留,翻身上馬,直往突厥大營的方向而去。沈安和沈楓站在原地半天沒動。
      “阿安,保護好公子!绷季,沈楓重重地拍了拍沈安的肩膀。

      前鋒軍進駐寧遠城半月后,天子親率的二十萬中軍終于到了。大燕三十萬精兵分成兩路,白況帥十萬大軍進駐永昌城,牽制突厥大王子的西路軍;天下領其余兵馬在寧遠,直面突厥王帳。
      李堯每日都跟幾個將軍在書房議事至深夜,連門都沒出過。突厥三十萬虎狼之師就在枕邊,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沒有人敢有絲毫松懈。
      這日,緊閉的書房大門終于打開了,楊銘跟幾個同僚們一臉疲憊地走出來。大家都看的出來皇帝陛下的脾氣一日比一日更壞,可是除了楊銘卻再沒有人知道皇帝陛下如此不快的原因。這幾日議事時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得天子震怒。踏出書房的那一刻,大家都有一種劫后重生的感覺。
      楊銘回頭望進書房里,皇帝靜立于那副巨大的軍機圖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經(jīng)一個月了,皇帝到達寧遠城已經(jīng)整整一個月了,那個人卻還沒有來。天子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難看,楊銘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再這么下去,大家的日子怎么過啊。

      “皇上,城外有人求見!眲倓傠x去的楊銘匆匆而來,臉色格外凝重。
      那個在城外求見天子的年輕人他曾在沈府見過的,那人手上的玉簫,他也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御賜之物。很久以前皇上賜給那個風度翩翩的黑衣公子的,這世間怕是找不出第二支的藍田玉蕭。
      李堯轉身便看到楊銘立于書桌前,手里捧著的,是自己賜給云清的玉簫。
      “他人在哪里?”年輕的帝王緊緊握著那個人從不離身的愛物,臉色都變的十分難看,“速速帶他來見朕!”
      一臉堅毅的沈楓很快就出現(xiàn)在了御前。
      “草民沈楓參見皇上!”
      “你姓沈?”皇帝緊緊地盯著他,“這支蕭你從哪里來的?”
      “我家公子以此藍田玉蕭為信物,讓草民給陛下奉上一件禮物!鄙驐麟p手高舉一個碩大的錦盒,沉聲道。
      楊銘接過錦盒稍作檢查,送至天子面前。
      紫檀木精雕的木盒,紋樣十分雅致,是自己無比熟悉的樣式,他以前也曾收到過一個。兩年前,云清就是用這樣一個錦盒送給自己一道治理楚河水害的良方作為生辰賀禮……這錦盒,是云清親手所雕。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卷暗黃的絲織物,上面似乎描畫了些什么。
      隨手抖開,不曾料想小小的一卷絲絹竟如此巨大,上面畫的是……
      李堯緊緊盯著上面秒畫的圖樣,愣住了。楊銘不明所以,偷偷看了一眼,也呆住了。
      “皇上,這……這是……”李將軍盯著絲絹上的畫,狂喜得說不出話來。
      “公子說,千里江山,盡在陛下掌中,”沈楓俯首叩地,“愿這山河社稷圖能助陛下成就曠世奇功。”
      山河社稷圖,千里江山,盡在此中。一城一鎮(zhèn),一山一河,比天子身后掛著的那副巨大的軍機圖更加詳細。
      “他在哪里?”李堯看著手里的社稷圖,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顫抖,“云清,他人在哪里?”
      沈楓伏身于地,沉默不語。
      “他在突厥大營對不對?”李堯面色變得蒼白,“他一個人去了突厥大營對不對?所以他才這么久都不來見朕?”
      沈楓死死地握著拳頭,卻也止不住渾身的顫抖。
      公子帶著沈安一走就是十幾天,毫無音訊。今日一早,沈安獨自一人返回城外的胡楊林,將藍田玉蕭和紫檀木盒交給他,讓他送至御前。沈安眼里布滿了紅紅的血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將東西交給他便立刻離開了,他看著沈安匆匆離開的身影,終是不敢開口叫住他。
      “你告訴朕,云清是不是真的在突厥軍中……”李堯忍不住大步至沈楓面前,死死地抓著他的肩膀追問。
      “公子二十天前就帶著草民的兄長去的突厥大營,今日是兄長第一次傳消息給草民!鄙驐饕蛔忠蛔值卣f道,“公子現(xiàn)在如何了,草民也不知道。”
      皇帝頹然地跌坐在地上,看著那個人一筆一畫所成的山河社稷圖,再也無言。

      五天后,沈楓再次出現(xiàn)在御前,帶來了突厥將偷襲青州的消息。李堯派殷浩帶兩萬精兵埋伏于敵軍必經(jīng)的青山峽谷,突厥一萬精兵盡折于此。
      十天后,左衛(wèi)營大將張漠領麾下精銳于雍河下游截殺突厥二王子阿史那·默葉親率的三萬騎兵,除默葉的親兵拼死斷后護他逃脫外其余人馬全部被誅。
      翌日,驃騎將軍殷浩率五萬將士輕裝夜襲突厥左路軍營,殺敵軍兩萬,并于亂軍中斬殺敵將科羅。
      突厥一連三敗,軍心大動,大燕將士卻是士氣高漲,全軍磨刀霍霍只待決戰(zhàn)。
      ……

      沈楓最后一次進城是三天前,只說了一句“三日后子時三刻”便匆匆離去。
      李堯和各位大將在書房整整商議了一夜,而后楊銘親自去往永昌將軍令傳達給白將軍。三軍將士好好休整以迎最后之戰(zhàn)。

      夜色深沉,二十萬大軍在夜色掩飾下分兩翼悄悄接近突厥大營,軍令已下,大軍馬蹄裹布、口中銜枚,決不能讓敵軍察覺。楊銘親自挑選的五百好手先行一步,為大軍掃凈前路。三軍止步于突厥營前兩里處的一處小坡,只待一聲令下便可殺入敵營。
      李堯同樣身披重甲安坐馬上,靜靜地看著前方的黑影。
      子時三刻,大火突起,敵營大亂。
      “兒郎們,殺!”皇帝長槍一劃,萬軍齊發(fā),吼聲動天。
      雙方從夜半戰(zhàn)至日中,死傷無數(shù)。突厥可汗阿史那·齊阿率殘部突圍,張漠親率大軍將他們驅至大漠深處。經(jīng)此一戰(zhàn),突厥十年內再無力興兵犯我疆土,擾我黎民。

      激戰(zhàn)過后的戰(zhàn)場到處是殘肢斷臂,李堯站在這尸山血海中,茫然四顧。
      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了,卻始終不見沈云清的身影。不止是沈云清,就連沈楓的也沒有再出現(xiàn)。
      “皇上,請您先移駕回城吧。”楊銘匆匆過來,請?zhí)熳右岂{寧遠。
      “阿銘,你有沒有看見他?戰(zhàn)斗都結束了,他怎么還不出來?”皇帝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位一起長大少年將軍,急急問道。
      “皇上……,請您先回寧遠吧。云清他說不定已經(jīng)在寧遠城等您了!睏钽懙椭^,不敢直視這個樣子的皇帝,他已經(jīng)找了一遍,沒有人在戰(zhàn)場上見到沈楓,更沒有人見過沈云清。
      寧遠城依然沒有沈云清和沈楓的身影,那兩個人似乎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這邊關一樣,若不是有那一副山河社稷圖,李堯真的要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一個人曾無數(shù)次給自己送來敵軍的情報。
      皇帝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不見任何人,所有善后事宜都交給白況和楊銘處理。
      半個月后,天子儀仗回師帝都,依然沒有沈云清的消息。帝都的沈相傳來的消息也是不知道幼子的行蹤。沈云清突然就這么失蹤了。
      天子御駕親征大勝而歸,舉國歡騰。然而年輕的帝王臉上卻不見絲毫笑意。
      “老師,您真的不知道云清在哪嗎?”紫宸殿里,皇帝滿目哀痛。沈澈跪于御前,花白的頭發(fā)格外刺眼,“皇上,您……”
      “云清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皇帝突然打斷了老師未完的話,“他一定會回來的,他還答應了要跟朕一起喝酒賞月呢!他怎可失信!”

      寒冷的冬季終于來了,大雪紛紛揚揚下了幾日,將這繁華的宮殿覆蓋于皚皚白雪之下,顯得格外刺眼。
      紫宸殿里,那副巨大的“山河社稷圖”幾乎占了整整一面墻。
      年輕的皇帝站在這如畫江山前,經(jīng)常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皇上,楊銘將軍說有要事求見!眱仁淘陂T外道。
      “讓他進來。”李堯沒有轉身,依舊看著這圖。
      “皇上,找到沈楓了!”楊銘重重地跪在殿中,聲音顫抖。
      “你說什么???”聞言李堯一愣,急急轉身,“你說,找到誰了???”
      “皇上,找到沈楓了!找到云清身邊的那個侍衛(wèi)沈楓了!”楊銘大聲道,聲音里有掩不住的喜悅,幾個月的苦尋,終于有消息了,找到了沈楓,那云清就有消息了。
      “他在哪?”
      “就在宮門外!
      “傳!”
      ……
      “草民沈楓叩見陛下!鄙驐魃钌钸蛋荩簧戆滓聨子麑⒛锹彀籽┍认氯。
      “云清呢?”李堯站在他身前,急切地問,“你回來了,那云清呢?他為何還不來見朕?”
      沈楓沉默了半晌,突然直起身來看著眼前明顯憔悴了許多的帝王,這就是他的公子效忠的人,這就是他的公子欽佩的人,這就是他的公子……愿意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像是終于看清了眼前這人的神情,沈楓低下頭去,撫摸著懷中一直緊抱的錦盒。
      “這是公子命屬下送給您的……公子說,不論發(fā)生了什么事,這個錦盒,屬下一定要親手交到您手上……”沈楓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雕刻于錦盒之上的花紋,傳說這些美麗的紋樣代表著吉祥如意,代表著平安喜樂,代表著……一切美好的祝愿。
      “陛下,”沈楓將錦盒高高舉過頭頂,“草民沈楓謹遵主人遺愿,將此錦盒奉上!
      “遺愿?!”楊銘驚呼出聲,聲音里滿是不敢置信,“你是說,云清他……”
      李堯卻是呆了,死死地盯著錦盒,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公子受了傷被困在了那火中,等草民和兄長找到他時……草民二人連夜帶公子求訪藥谷,藥谷的老谷主用盡了一切辦法,卻終是回天無術了……”沈楓低著頭,聲音平靜,“公子遺愿,將一副皮囊……化為灰燼,撒在景山之巔……這錦盒……這錦盒,送入紫宸宮,交給陛下。”
      李堯呆呆伸出手去想輕觸錦盒,卻又受驚般縮了回去,如是再三,才終于碰到。
      “你們退下吧……”他終于雙手攬過錦盒,一步步往里走去,步履沉重。
      跌坐在那山河社稷圖之前,李堯渾身顫抖,那刺骨的嚴寒侵襲了他全身,讓他幾乎抱不住這小小的一個盒子。
      試了幾次才打開盒蓋,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畫卷。李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打開來。
      漫天白雪,滿樹繁花,樹后依稀可見一襲青衣。寥寥幾筆,滿紙孤寂。
      一聲嗚咽從李堯唇中溢出,年輕的帝王將畫抱在胸前,終于失聲痛哭。
      ……
      “云清,下個月我生辰,你送我一幅畫可好?”
      “殿下想要臣畫什么?”
      “嗯,臘梅可好?我記得你很喜歡書房外那幾株臘梅的,對吧?我經(jīng)常見你盯著它發(fā)呆呢。”
      ……
      “你怎么送這東西給我,畫呢?”
      “臣,沒畫……”
      “為何?”
      “臣……畫不出梅之風骨……”
      ……

      興寧七年,皇上終于答應立后了。
      滿朝文武都舒了口氣,沈相更是激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不容易啊!皇上登基七年了,后位一直空懸,妃嬪亦是寥寥無幾,沈澈等一干老臣折子上了一堆,磨破了嘴皮子反復勸說,皇上終于同意了。

      浙江,臨安。
      臨安是個好地方。好山好水好氣候,美人美酒美食多。
      柳家是臨安的書香世家,柳家小姐閨名竹意,芳齡十六,這日接到了朝廷的選秀花帖。
      一入宮門深似海,柳夫人自是不愿掌上明珠進宮,然而皇命難違,柳夫人抱著女兒哭了兩場后,也不得不開始為其打點入京行裝。
      柳老爺思索了幾日后,吩咐管家準備了重禮,去拜訪城西清水茶樓的掌柜的。
      清水茶樓才開張不到兩年,掌柜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名喚蘇然。柳老爺飽讀詩書,在臨安城頗有些名氣。清水茶樓的蘇掌柜當日便是請的柳老爺為他題寫了店名。二人這一年多來飲茶吟詩,倒成了忘年之交。
      當然,柳老爺這次帶著重禮拜訪,不是為了找蘇掌柜喝茶的。他想請?zhí)K掌柜后院里住的那位公子幫個忙。
      蘇掌柜清水茶樓的后面,有一個很雅致的小院,里面住著的那位公子據(jù)說是蘇掌柜是遠房表哥,叫沈如卿。
      這位沈公子身體不是很好,所以特意來江南養(yǎng)病,家里人不放心,就讓身為表弟的蘇掌柜跟著一起來了,兄弟倆也好有個照應。兩人見臨安山清水秀人杰地靈,索性就住了下來,開了間茶樓結交些文人雅客,每日看看書寫寫字作作畫,日子過得頗為逍遙。
      沈公子年紀輕輕,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跟同樣喜好丹青的柳老爺也挺聊得來的。
      沈公子還有一項手藝,見識過的人不多。
      柳老爺這次來,是想請沈公子為柳家竹意小姐制作一副首飾。
      柳老爺見識過沈公子打磨一塊玉佩,那一手功夫,別說是臨安城最好的玉器店里的師傅也比不上,只怕放眼整個大燕,也沒多少人有如此手藝了。
      女兒既是要入宮的,那便要為她做最好的打算。人靠衣裝,若有一套別致的首飾傍身總是更好的。若能請沈如卿為女兒打磨一套玉飾那就好了。

      到了清水茶館,見了蘇掌柜的,寒暄了幾句后,柳老爺挑明了來意。
      蘇然覺得很為難。表哥的身體不好,玉器雕琢卻是最費心思的,只怕他會吃不消。然柳老爺拳拳愛女之心,讓他不知該如何拒絕。思量之下,蘇然引柳老爺去了后院,這事,還是看看表哥自己的意思吧。
      沈如卿正躺在樹下閉目養(yǎng)神。
      “表哥,柳老爺來了。”蘇然在他身邊輕聲道。
      沈如卿睜開眼,朝柳老爺笑了笑,示意他坐。
      “沈公子今日看起來氣色不錯。”柳老爺也不客氣,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蘇然扶著沈如卿在榻上坐起來,把毯子該在腿上,又往他身后塞了個軟枕讓他靠著,這才離開了。
      柳老爺看著沈如卿這樣,反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只好沉默地喝茶,倒是沈如卿發(fā)現(xiàn)他心不在焉,用疑問的眼神看了他半晌。
      待到一杯茶喝完,柳老爺終于還是開了口。
      “今日來找你,其實是有事相求的。你也知道,我的女兒竹意已經(jīng)十六歲了,我本來打算為她尋一門好親事的。怎料今年皇上突然說要選秀女。竹意她也接到了花帖……”
      柳老爺自顧自地說著,也沒注意到沈如卿乍一聽到皇帝要選秀女時神情有些異樣。
      “……公子雕琢玉飾的功夫,老朽是見識過的,這天下,怕是沒幾個人比得上了。所以今日,也厚著臉皮想請公子為小女雕琢一套首飾……”
      見沈如卿沒有反應,柳老爺說著說著話音也不自覺的低了下去,沈公子身體不好他也是知道的,若不是為了女兒,他也不會開這個口……
      沈如卿回過神來,見柳老爺面有愧色地看著自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笑了笑,拿起安置在桌上的紙筆寫到,“您放心,這點事我還是能做的。小姐進京之前我讓人給您送到府上,就當晚輩給您和小姐的賀禮了。”
      見他這么說,柳老爺覺得更是不好意思了,只得抬手道:“能不能選上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老朽謝公子吉言了!”
      沈如卿說話算話,在柳小姐進京前將一個裝著首飾的大錦盒送到了柳府。
      柳小姐打開盒子一看,呆住了。發(fā)簪、耳環(huán)、玉佩、手鐲、發(fā)梳、額飾……全套羊脂玉首飾,樣式新穎,手工也是十分精致。柳老爺拿起一支發(fā)簪細細看了幾眼,嘆道,“想不到他竟用了如此多心思。”
      興寧七年冬,空置了七年的昭陽殿終于迎來了它的主人。杭州周家的大小姐,德容兼?zhèn),晉為皇后,賜住昭陽殿。柳家竹意小姐也被封了惠妃,賜住鐘粹宮。
      柳老爺特意又備了一份重禮到清水茶樓,可惜沈公子舊病復發(fā)不見外客,沒能當面道謝。

      二月初二花朝節(jié),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屎笱埡髮m姐妹到御花園賞花,皇上閑來無事便陪著皇后一起來了。一時間御花園里人比花嬌,爭奇斗艷,好不熱鬧。
      賞花累了眾人便至涼亭中休息。美人兒頭上都簪上了新折的鮮花,大家說說笑笑,相□□論著誰的花兒開的最好。
      這是柳竹意第二次得見天顏。當今天子還很年輕,也有一副好皮囊,只是不怎么愛笑,據(jù)她宮里的小宮女說,皇上向來不喜歡笑的,總是板著臉,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
      柳竹意偷偷地打量著高坐龍椅上的皇帝,她總覺得皇上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李堯正低頭喝酒。滿堂環(huán)肥燕瘦,爭奇斗艷,看得他眼花。
      李堯突然抬頭向右前方看去——那一道眼神盯著自己太久了,久到自己都覺得有點不舒服。只見一雙清亮的眸子好奇地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卻是若有所思的,連自己抬頭都沒有注意到。李堯看了她幾眼,想起了她是誰。
      伺候的宮女輕輕推了柳竹意一把她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皇上竟在看自己,不由臉頰一熱,低下頭去。
      李堯見她已經(jīng)回神,便準備將目光移開,眼神從她發(fā)上掃過,卻愣了片刻。柳竹意綰發(fā)的簪子上的花紋看起來有點眼熟。李堯一邊喝酒一邊又盯著那根簪子看了許久,惹得滿殿的目光都聚在了柳竹意身上,讓她覺得如芒在背。
      翌日下午,柳竹意正在暖閣里練字,突然聽到宮人來報說皇上來了,嚇得連忙扔了筆出去接駕。
      李堯其實是突然想起昨晚見過的那支簪子所以臨時起意來鐘粹宮看看的。
      柳竹意今日穿的頗為家常,也沒帶昨晚那支簪子。她站在御座旁邊,覺得有點緊張,不知道說什么好。恰好宮女捧了茶進來,她趕緊接過親手奉上。
      李堯接過茶眼神一瞟見她衣袖上沾了點墨,便問道,“怎么,你在寫字么?”
      柳竹意狠狠捏了自己的手一把,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不那么緊張,“回皇上,臣妾覺著左右無事,就寫著玩的!
      “嗯,這樣啊……”李堯喝了口茶,起身道,“朕看看你的字寫得如何!
      柳竹意忙引著他進了暖閣。書桌上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收拾,沾了墨的狼毫掉在桌上,弄臟了剛寫好一副字。
      李堯將筆撿起掛到筆架上,仔細看起了柳竹意的字。
      寫的是唐人韋莊的《江外思鄉(xiāng)》 年年春日異鄉(xiāng)悲,杜曲黃鶯可得知。更被夕陽江岸上,斷腸煙柳一絲絲。
      李堯看著看著眉頭就皺成了一團,柳竹意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zhàn)——這首詩有什么問題么,為什么皇上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她覺得自己都快不敢呼吸了。
      良久,李堯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宣紙,抬頭看了看柳竹意,眼神很奇怪。
      “你這字,是誰教你寫的?”李堯問到,語氣有點奇怪,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柳竹意趕緊回道,“臣妾自己臨摹著字帖練的!
      “嗯?”
      “臣妾的父親有個朋友送了父親一副字,臣妾覺得很喜歡,就找父親借了臨摹,練了好幾個月才稍微有點樣子……”
      “這樣么?是……什么樣的朋友?”
      “額,臣妾也沒見過。聽父親說,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到臨安養(yǎng)病。他表弟陪著他,在臨安開了家清水茶樓……那個公子,姓沈,名如卿,皇上認識他?”
      “如清么……?”李堯低低地念著這個名字,“沈…如…清么,云清,是你么?”
      “啊?皇上說什么?”柳竹意沒聽清,不由問道。
      “你昨日戴的那支發(fā)簪挺不錯的!崩顖蛭⑽⑿Φ。
      柳竹意臉一紅,低著頭說,“是父親托沈公子為臣妾作的……皇上要看么?”說著就讓宮人去寢宮將整個錦盒都抱了過來。
      錦盒上雕刻的是吉祥如意的紋樣,刀法有點眼熟,打開盒子一看,整套羊脂玉首飾,打磨得十分精致。李堯拿起一支簪子細細打量,簪子尾部刻著兩三片竹葉,簪身細細地點綴著一些祥云的圖案,看得出來打磨著是費了很多心思的。
      “這些,也都是那位沈公子的作品么?”李堯手指輕輕撫過一件件冰冷的玉飾,問到。
      “回黃上,是的。臣妾進京前,沈公子派人將這個錦盒送給父親的。父親說是他拜托沈公子為臣妾打磨一些首飾的……”柳竹意看著皇帝的表情,忍不住問道,“皇上你認識沈如卿沈公子么?”
      “嗯?沈如清么?朕不認識……不認識……”

      李堯那天回了紫宸殿后,又在那幅山河社稷圖前站了好久。柳竹意的字寫的有點像是沈云清的,但是細看又不太像;還有那些首飾上的花紋,那個錦盒上的花紋,雖然與沈云清送給他的錦盒上的有所不同,但是細看起來還是有種熟悉的感覺。
      云清,是你么?

      楊銘來的時候李堯正看奏折看得十分頭疼,所以臉色十分不好。內侍在引他進來的時候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注意。
      “臣楊銘見過皇上。”
      “起來吧!崩顖蛉嗔巳嗵栄ǎ雌饋砗芷v的樣子。
      “皇上昨夜沒睡好么?”楊銘關切地問,“皇上要注意休息啊!
      “阿銘啊,朕這幾日老是夢見他……朕總覺得他還活著,就躲在大燕的某個地方,可他就是不愿意來見朕……他不愿意再見我……”
      “皇上……”楊銘不知道該怎么勸說才好,他是該說皇上沈云清已經(jīng)死了,還是應該說,云清怎么會不愿見您呢?!
      “前幾日朕去惠妃殿里看見了她寫的字,看起來很像是云清的字跡,還有她的發(fā)簪,說是有人送的,朕看著那些花紋,也像是云清刻的……”李堯轉身看著那幅社稷圖,低低地說,“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是云清?會不會是他改了名偷偷地隱居在那里了?不!其實他連名字都沒改,他現(xiàn)在就叫沈如清……”
      “沈如清?”楊銘驚訝的問。
      “對,沈如清!惠妃說她的字是臨摹的他父親一個朋友的字帖,那個朋友就叫沈如清,她的那些首飾,也是那個沈如清為她做的……怎么會有那么巧的事,寫一樣字,刻一樣花紋的首飾,連名字的差不多……肯定是他!肯定就是云清!”李堯有點激動了,聲音也不自覺的高了起來。
      楊銘低著頭沒說話。
      他其實很想說,如果那個沈如清真的就是沈云清,他既然還活著,怎么會不回來見您呢?他的父親沈相也在京城,他竟連自己的父親也不愿意見了么?他若是真的是沈云清,他若真的只是不愿見您才躲得遠遠的,又怎么會讓惠妃學了自己的字進宮,又怎會送給惠妃有自己影子的首飾讓她帶進宮呢?
      可是這些話楊銘一句也不敢說,所以他只好沉默。
      “朕要派人去臨安查一查這個沈如清!朕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是云清,朕要問問他為什么不回來……”李堯看著楊銘,聲音很堅定,“朕一定要弄清楚!”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派去臨安的侍衛(wèi)就傳了消息回來,清水茶樓掌柜的叫蘇然,是個年輕人。他們沒有見到沈公子,那位傳說中蘇掌柜的表哥是叫沈如卿而非沈如清,最近舊病復發(fā),一直在臥室養(yǎng)著,沒出過門,臨安城里也鮮少有人見過那位沈公子,他們又不好直接到柳府找柳老爺打探,所以只好在那里等候皇上進一步的指示。
      李堯看著這些消息頓時就坐不住了,幾乎想立刻就奔到臨安去親眼看個明白?墒桥R安離京師何止千里,身為天子總還是不能如此任性想去就去的。
      楊銘被連夜召進了紫宸殿。
      李堯的意思是,他一定要親自去一趟臨安,親眼去看看沈如卿到底是不是沈云清。楊銘不同意,身為天子,突然下江南,勞民傷財不說,還不定會遇到什么危險。
      倆人爭論了伴宿,一個一定要去,一個不同意,爭吵的動靜把守在外面的內侍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等到天亮倆人也沒爭出個結果,楊銘只好去找沈相來幫忙。
      楊銘覺得沈相肯定不會同意皇上去的。
      沈相當然不同意。他跪在皇上面前問“皇上要用什么理由下江南呢?尋訪故人么?皇上知道歷代天子每一次下江南花費有多大么?皇上知道現(xiàn)在國庫還有多有銀子么?”說著說著沈相的眼淚就出來了,“老臣有負先帝重托,實在是再無臉面……”
      “老師!”李堯打斷了沈相接下去的話,“老師,那是云清。∧鞘悄膬鹤釉魄灏!”
      沈相頓了一下,說,“可是您是皇上,是天子,身上擔著的,是黎民百姓,是天下蒼生!云清……就算他是云清,老臣也不能讓我大燕的天子拋下黎民百姓去找他!
      李堯覺得很頭疼。他說不服自己的老師,也不敢對著自己的老師直接吼朕是天子朕說要去江南就一定要去你們誰敢攔著朕就罷了誰。所以他只好坐在紫宸殿里看著社稷圖發(fā)呆。
      最后,李堯和沈相各退一步,讓楊銘找了個理由請了一個月假,偷偷去一趟臨安。
      楊銘到達臨安時,正是煙花三月的好時節(jié)?上麑嵲谑菦]有心思欣賞這里的美人美景。
      稍稍休息了下楊銘就跟著先前被派過來的侍衛(wèi)張昌一起到了清水茶樓。
      跑堂的小二手腳頗為利落,兩人只要了壺碧螺春,安靜地坐在角落里打量著店堂。
      張昌低聲告訴楊銘他打聽到的關于茶樓掌柜跟他那位表哥的一些事,楊銘心不在焉的聽著,眼神四處轉悠,剛好看見一個人從后面出來。
      楊銘看著那個人,愣住了。真的是沈楓!他見過沈楓許多次,絕不會看錯的。
      張昌見他神色有異,忙順著他的目光望出去,“這位就是這里的掌柜的,叫蘇然!
      楊銘顧不上其他,連忙起身。
      “沈楓,好久不見!”跟在蘇掌柜后面上了樓,楊銘輕輕說了一句。
      蘇掌柜身形一頓,許久才轉過身來,神色復雜地看著楊銘,“楊將軍,好久不見。”
      “竟真的是你?!”楊銘激動地看著他,“那,你那位所謂的表哥……真的是云清么?云清,他竟真的還活著???”
      當年沈云清沈公子身邊的侍衛(wèi)沈楓,現(xiàn)在臨安清水茶樓的掌柜蘇然,是同一個人。這讓楊銘不由得相信,蘇掌柜那位身體不好,字跡很像沈云清,雕刻功夫也很像沈云清的表哥沈如卿公子,一定就是沈云清。
      沈楓卻不愿意承認。
      “沈如清真的是我表哥。他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我?guī)竭@邊來調養(yǎng)身體!
      “沈楓你當我是傻子么!你從小就在沈府跟云清一起長大,哪里來的表哥?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被沈相收養(yǎng)的孤兒么?你莫要忘了,我也算是跟云清一起長大的!”楊銘有點激動,沈楓明明是在掩飾著什么,沈如卿一定就是沈云清!
      沈楓皺著眉,卻不再開口。
      “既然你不說,那我就自己去找他!我倒要問問他,為何不回京城!”楊銘說著就往樓下走,沈楓一下沒拉住,只好跟在他后面,想要勸住他。
      張昌就等在樓梯口,見楊銘滿臉激動直往樓下沖,蘇掌柜跟在后面一臉焦急想要拉住他,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走,去后院!”楊銘拉著張昌就往后院走。
      “你們給我站。 鄙驐魅滩蛔『鹊。
      “哼!沈楓我告訴你,我不管他到底是你表哥還是誰,今日我既然來了,那就一定要見到他!”楊銘腳步不停。
      “公子身體不好,你們莫要去打攪他!”沈楓急了,低聲吼道,“他好不容易才睡著的,你們不許去打攪他!”
      “真的是云清?他真的是云清?”沈楓的話將楊銘生生定住了。
      “有什么事等他睡醒了再說吧。這幾日他精神一直不好……”沈楓說完,想了想又說,“我?guī)銈內ズ笤旱劝桑热荒愣紒砹,有什么事你就自己問他吧。只是……?br>  沈楓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算了,等見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如卿,現(xiàn)在應該叫沈云清了,醒來時已是將近黃昏了。他睜開眼就看見楊銘坐在他的床前,不由地愣住了。
      “云清,好久不見!睏钽懶χ鴮λf。
      沈云清回過神來,也笑了笑。沈楓過來扶他坐好,又端了水過來喂他喝了,這才退到一邊。
      “身體竟這樣差了么,云清?”楊銘心疼地看著他,“大夫怎么說的,什么時候才能養(yǎng)好?”
      沈云清笑著搖了搖頭。
      “云清,你為什么不說話?你的嗓子……”見他只是笑,楊銘不由得急了,抓住他的手追問道,“云清,你不能說話了么?”
      “嗓子讓煙給嗆壞了,喝了好多藥也不管用……”沈楓在一邊無奈地說,“大夫也說不準到底還能不能治好,只能慢慢調養(yǎng)著!
      “那你們怎么不回京城?宮里御醫(yī)那么多,總會有辦法的。≡魄,你為什么要謊稱自己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楊銘說著眼圈就紅了,“你竟然連沈相都瞞著!你怎么能做這種事?!”
      沈云清閉了閉雙眼,然后示意沈楓搬了小幾取了筆墨過來。
      楊銘俯身過去,只見沈云清寫到,“我父親身體怎樣了?大家都還好么?”
      “沈相這幾年蒼老了許多……我每次見他都覺得他比上一次見面又憔悴了。你們兄弟幾個,他最是疼你的……你怎忍心讓自己的父親如此為你傷心!”
      “無論如何,這一次我一定要帶你回京。沈相年紀大了,你總不能讓他老人家跑到臨安來看你…他老人家經(jīng)不起這樣的舟車勞頓了!
      “皇上…皇上本想親自來找你的……他一直不愿相信你真的死了。這一次,是他見到了惠妃的字跡跟你的很像起了疑心。他想自己來找你,我和沈相都不同意……天子下江南,動靜太大了……”
      “惠妃臨摹過我的字?”
      “你自己竟不知道么?她說是在她父親那里見到了你的一幅字,覺得喜歡就臨摹了一段時間的,已經(jīng)有幾分相似了,不然也不會讓皇上疑心你還活著……”
      “我已經(jīng)送了密報給皇上了,他會派御醫(yī)過來,等你身體稍好一點我們就啟程回京!
      “阿銘,我活不了多久了。我這身子骨,現(xiàn)在是熬一天算一天了”
      楊銘看著這句話,目瞪口呆,半天沒有反應。
      “怎么……怎么會?你還這么年輕……總會有辦法的,宮里有那么多御醫(yī)……”
      楊銘說著說著忽然就說不下去了,他突然想起當年沈楓進宮時說藥谷谷主也回天無力……

      沈云清的身體確實很差了,也睡不好,總是咳嗽,有時候還做噩夢。這幾天楊銘一直守著他,每次沈云清做噩夢時他總是被嚇得臉色蒼白,生怕他一口氣喘不過來就這樣去了,那就真的沒辦法跟京城那位交代了。
      沈楓說他這幾年都不敢讓他家公子一個人待著,身邊一定要有人守著他才敢離開,就算如此也還是不放心。在臨安養(yǎng)了這么久,總算是有一點起色,去年冬天卻不小心受了寒,咳的是愈發(fā)嚴重了。沈楓憂心忡忡了幾個月,連茶樓都沒心思管了,F(xiàn)在多了一個楊銘看顧著,沈楓總算是能輕松一點了。

      沈云清不想回京城。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他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沈云清了,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具茍延殘喘的軀殼,活著的每一天都在受罪。有時候他會想,自己為什么沒有死在漠北,那樣多好,那樣的話大家記得的只會是那個意氣飛揚的沈云清,是那個喜歡縱馬高歌的沈云清,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病殃殃、整日以湯藥維生的沈云清。
      可是既然活下來了,那就得好好活著,活著,就能多看幾眼這好山好水,就能多嘗幾口這美酒美食,就能多聽幾首這好歌好曲……能活著總是好的。只是京城,是真的不愿回去了。那里有太多他熟悉的人他熟悉的景,觸景總是容易傷情的,而他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多精神來傷感了。
      只是現(xiàn)在,只怕不回去是不行的了。
      父親…父親還在等著自己回家呢。

      宮里派來的御醫(yī)是被沈清云的大哥“扛”到臨安的,一把老骨頭幾乎散了架,歇了一夜的功夫才有精神給沈云清把脈。
      沈云清都不用問就知道他會說些什么,也就不費那個精神去聽他啰嗦了,自顧自的想著心事。

      又養(yǎng)了半個月,天氣暖和一點了,沈云清也咳得不那么厲害了,沈家老大沈月清和楊銘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走水路北上。坐船雖然慢一點,但是不會那么顛簸,沈云清也不用那么遭罪。
      一路從楚河轉淮水,大船直接到了京城西邊的通州,再換了馬車直奔京師沈府。
      此時的京師,正是初夏季節(jié),暖暖的太陽照在身上讓沈云清覺得挺舒服的。
      沈云清上一次離家還是興寧二年夏,那時,他還是意氣風發(fā)的沈府小公子,不喜京中人事繁雜,好不容易才說服了父親讓自己出去游歷一番。不曾想與父親那一別,差點就成了永別。
      再次踏上家門,他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還記得離家時父親送他至門外,叮囑他在外要照顧好自己,要早點回來。
      而今,他回來了,卻是這幅模樣。

      沈相今日不當值,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花廳里,等著幾年未見的幼子歸家。
      本以為已是死別的骨肉血親再見,沈相老淚縱橫,不斷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沈云清看著父親滿頭銀絲泣不成聲。這一次,到底是自己任性了。

      晚上的家宴很簡單,父子三人閑閑的聊了會家常,顧忌著沈云清的身體,早早地散了,沈月清親自將弟弟送到他的房中,看著他歇了才離開。
      沈云清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醒時已是天光大亮。
      到底還是家里舒服,沈云清閉著眼睛想著,好久沒睡的這么好過了,他幾乎都舍不得醒來了。
      睜開眼,窗前的站了一個人,正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海棠發(fā)呆。
      沈云清看著他的背影,幾乎要認不出來了。
      幾年不見,他清瘦了不少。
      看來御膳房的總管這幾年的差事當?shù)牟辉趺春,不然他怎么會清瘦了呢。沈云清默默地想著?br>  李堯感覺到他的目光,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他,嘴角眉梢?guī)е稽c淡淡的笑意。
      “云清,你可算是舍得回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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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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