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張夢在教室里努力地記筆記。
　　雖然她那么地認真，可成績總是上不去，她自己也很懊惱。
　　這是全年級最差一個班，充斥著所謂的“壞學生”。
　　其實，初一剛開學那時，張夢分數(shù)還不錯的，但她確實不算聰明，一學期不如一學期，終于落到這個班里，正式被拋棄了。
　　父母都很失望，但她沒有辦法。

　　正在奮筆疾書，門突然被推開。
　　——又是教導主任進來訓話。
　　耳朵里面斷斷續(xù)續(xù)聽見聲音：“希望你們能爭點氣，不要總扯別人后腿�？纯次覀兊膶嶒灠�，個個學習拔尖，那是社會棟梁之才，相比之下，你們就甘心做糟粕？”
　　“說得妙啊！”有些同學坐在那里用書遮住了臉，語帶諷刺，甚至吹出口哨。但是，聲音全是稍縱即逝，根本沒法摸清誰在搗亂。
　　“你們……”教導主任用手指著他們，氣得臉色發(fā)青，“你們真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自以為是、不聽勸導，并且目無尊長，出言不遜……學習一塌糊涂，道德也是如此低下，你們到底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你、錯、了�！卑嚅L一字一頓地說，“雖然我們分數(shù)不行，但絕不是毫無優(yōu)點！很多地方，實驗班的人比不上我們�！�
　　“哦？”教導主任冷笑一聲，“我還真要洗耳恭聽。你說說看，究竟哪里比他們強？”
　　“就像……”班長沉吟片刻，說道，“就像，我們非常團結(jié)，實驗班的人平時根本不說話，都是各干各的，只會念書做題，沒有交流，根本就談不上凝聚力。聽過那句話沒有，一個人是條龍，一群人是條蟲！可是我們就不一樣，大家全都是好哥們好姐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點他們就做不到！”
　　話音剛落，下面就傳來此起彼伏的“班長我崇拜你”之類的聲音。
　　“是嗎？和睦友愛？”教導主任冷哼一聲，“你們真的這么以為？那么，我很快就會讓你們都了解到，自己引以為傲那些東西，根本不堪一擊！”
　　“……？”
　　“你們將清楚地看到，這個班級就是廢物！自己覺得好像優(yōu)點不少，其實就是一無是處�！鳖D了一頓，教導主任又說，“對，在這個關鍵期，讓你們?nèi)w能有個正確認知是非常必要的，否則永遠都不上進。我會請示校長，讓他幫助你們清醒清醒，這也是救你們�！�

　　張夢愣愣看著一切，根本就不明白，將要發(fā)生什么。
　　教導主任沒有再說多余的話，一轉(zhuǎn)身，出去了。

　　二、
　　一晃幾個星期過去，馬上就要到了初二第二學期期末，張夢每天學習直到很晚，爭取能有一個好一點的名次。
　　這天，校長忽然走進教室，旁邊還跟著那教導主任。
　　“同學們靜一下�！毙ｉL長得一臉溫和，斯文白凈，“有一件事我要通知一下，這次期末考試之前，我們班會進行個加試。”
　　“……什么意思？”
　　“這次不考課堂知識。”校長又說，“你們對于書本的掌握程度……說句實話，我們也很了解。所以，主要是想考察一下所有人的潛力。簡單地說，看看是否足夠聰明，上升空間還有多少�！�
　　“……嗯？”
　　“我們將要進行一項重大改革。”校長笑了，“這次潛力測試，所有項目全部及格的同學們呢，將會直升本校高中。我想你們也很明白，憑著自己絕對無法考上，所以現(xiàn)在是個機會，不看中考成績就可繼續(xù)就讀，初三過得悠閑，家長還會高興。不過，我話說在前面，想要全部及格，非常不易。另外，為了獎勵你們，前面十名將會單獨組成一班，并由幾個優(yōu)秀教師進行輔導。我敢保證，通過這個變化，新班的同學們，即使考不上好高中，普通的絕對沒問題，比現(xiàn)在要好上很多，你們現(xiàn)在中專都會很難。這么說吧，只有現(xiàn)在才能翻身�！�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至于全部都不及格的同學們，對不起了，我反復地思考很久，覺得，對于你們來說，最好的方法是留級一年。所以，你們將會留級�！�
　　“……！”
　　這一番話震驚全場。
　　“說句實話，不少同學每次考試全掛紅燈，早該考慮留級重讀提高成績，如果這次這么簡單還是不行……那就對不起了�！�
　　“……”
　　“還有，為了幫助你們，后十名假期需要補習。而且，不僅僅是假期，開學之后，每天晚上放學之后，還有周六周日，都要加課�！�
　　平時已經(jīng)夠累的了……
　　教室里氣氛很壓抑。

　　“好了�！毙ｉL說道，“關于賞罰，就到這里�，F(xiàn)在開始第一科吧�！�
　　“……這么快？！”
　　“對�！毙ｉL抱著胳膊，“現(xiàn)在發(fā)卷子吧�！�

　　張夢接過卷子，發(fā)現(xiàn)偌大一張紙上，只有寥寥幾行的字。
　　——就一道題。
　　張夢仔細讀著。
　　題目是這樣的：
　　【請在括號之內(nèi)填上字母“A”或者字母“B”。
　　得分規(guī)則如下：
　　閱卷教師將會隨機抽取任意兩個學生的試卷。
　　如果兩個人答案同為“A”，則兩人分別得60分。
　　如果兩個人答案同為“B”，則兩人分別得30分。
　　如果一人選“A”，一人選“B”，則選“A”者得0分，選“B”者得100分。
　　此門考試，100滿分，60及格。
　　請作答�！�

　　“……”
　　這是什么……
　　張夢感到震驚。
　　“好了，”校長笑道，“題目都清楚吧？很簡單，填字母A，或者填字母B，就可以了�！�

　　“囚徒困境……”就在張夢感到納悶之時，旁邊突然傳來同桌聲音。
　　——是周信。
　　要說起來，周信是很奇怪。
　　頭腦非常靈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卻在這個班混。聽說，他對高考沒有興趣，另有其他打算，所以考試從來不去，自然落到這里，卻完全不在意。
　　“囚徒困境？那是什么？”張夢問。
　　“經(jīng)濟學中博弈論的著名假設�！敝苄耪f，“經(jīng)典的囚徒困境就是，甲乙兩名嫌犯被逮捕，但無足夠證據(jù)指控二人有罪。于是警方分開審訊嫌犯，并且提供相同選擇，即，若兩人都沉默，則都判監(jiān)半年。若二人都坦白，則都判監(jiān)兩年。若一人認罪了，另一人卻沒有，那么，被同伴背叛的那人可就慘了，招供的人立即釋放，不說的人囚禁十年。”
　　說到這里，周信問張夢，“你說該怎么辦？”
　　“這……”張夢想了一下，“當然是都沉默最好吧？”
　　“表面看來是這樣的�！敝苄艃�(yōu)哉游哉靠在椅子背上，“但是，如果不去考慮集體，從個人角度想，如果對方沉默，那么只要你去背叛，就可以無罪了；如果對方招供，你卻沒有，就是十年刑期，倘若你也坦白，也就是說共同背叛，十年便可以降到兩年了。對你來說，不管對方如何行動，背叛都是最佳選擇�！�
　　“不對……”張夢想了半天，費力地反駁道，“那樣的話，兩人刑期加在一起，要么十年，要么四年，明顯不是最優(yōu)方案……因為，全都沉默的話，加一起就一年�！�
　　“是�！敝苄耪f，“然而……這問題是……”
　　到了這里，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直盯進張夢的眼睛里，“——你能忍住自私，并且相信他嗎？”
　　“……��？”
　　“首先需要你的友善，就是說，不背叛，其次……你要百分之百地相信他，達到這樣兩點，并不容易�！�
　　“……”
　　周信開始轉(zhuǎn)筆，似乎不想再談。

　　就在這時，校長突然問道：“誰是學習委員？”
　　張夢“騰”地站起身來：“我是�！�
　　張夢以前成績不錯，掉到了這個班之后，便被任命學習委員。
　　“你可以給大家分析一下這題�！毙ｉL還是溫文爾雅，“給全班一點提示吧。”
　　“哦……”張夢拿起試卷，極力定了定神，盡量不去考慮周信的話，想要不受影響。
　　她說，“這個，要想及格，很簡單的。只要……我們所有的人全都選A就可以了。這樣，每個人都能得60分。如果大家胡亂選擇，就會有很多人不及格。因此，我希望大家都能夠選A，我們?nèi)嘁黄鹬鄙咧��！?br>　　“沒錯！”班長這時接到，“聽到?jīng)]有？全都選A�！�
　　“是啊�！比嚅_始鬧哄哄的，“這什么弱智題，全選A就得了�！�

　　“好。”等到稍微安靜下來，校長看看大家，說：“那么現(xiàn)在開始答題。誰都不能偷看別人，發(fā)現(xiàn)作弊立刻零分。”
　　張夢拔開筆帽，想都沒想，刷刷兩筆，填上了“A”。

　　“看來都寫完了�！蔽宸昼姾�，校長對著監(jiān)考老師說道，“卷子全都收上來吧�！�
　　“嗯�！�
　　“十分鐘后開始公布成績�！�
　　“……”

　　——十分鐘后，校長站在講桌前面。
　　他的面前，擺著一個紙箱，上面有一個口。
　　“為了顯示公平，”校長說，“所有試卷放在箱子里面，我的確是隨機抽取�，F(xiàn)在，請剛才的學習委員走上臺來，搖晃這個箱子，將順序都打散。”
　　張夢忐忑地邁上了講臺，用力搖晃那個箱子，耳朵里能聽見東西上下翻騰，足足過了有一分鐘，她才停下手來。

　　回到座位，張夢說道：“這樣應該……沒問題吧�！�
　　旁邊周信笑了：“我敢跟你打賭……”
　　“嗯？”
　　“一定會有很多人選B。”
　　“我覺得不會的。”張夢搖頭，“剛才都說好了，所有人都選A�！�
　　周信不置可否。

　　校長開始抽取試卷。
　　拿出兩張，看了一眼：
　　“趙紅，60。錢橙，60。”
　　張夢松了口氣。
　　那邊校長繼續(xù)念道：“孫黃，60。李綠，60�！�
　　張夢對周信說：“你看？”
　　“張夢……”校長抬眼看著全班，嘴邊現(xiàn)出一絲玩味，“0分。”
　　“什么……！”張夢完全不敢相信。
　　校長瞧了瞧另外的名字：“周藍，100�！�
　　“……”
　　一剎那間，所有人都看向周藍，很多帶著憤怒。
　　“不是……不是……”周藍慌忙地為自己辯解，“我是剛才沒有聽清大家商量……太困……后來一看卷子，覺得，選A就是0分或者60分，選B就是30分或者100分，這明顯要高一個等級嘛。后來，結(jié)束之后，別人才對我說，全都要選A的……是真的不知道！你們饒了我吧！”
　　“都別吵了。”校長打斷大家，“時間不多，我們快點。吳靛，30。鄭紫，30�！�
　　“……”
　　“王黑，30，馮白，30。”
　　“怎么會是這樣……”張夢無力地坐在那里。
　　“告訴你了，”周信說道，“只考慮自己的話呢，對方選A，自己選B就是100。對方選B，自己唯有同樣選B才能避免一無所得，所以一定很多人會選擇B。為了直升高中，為了新的班級……嘖，校長還真是個老狐貍，只要分成兩班，以后也見不著，背叛之時不用考慮將來的話，也就沒有太多顧慮�！�
　　“……”
　　過了好一會兒，校長終于念到最后一人：“周信，0分�！�
　　“……咦！”張夢詫異地看向同桌。
　　他不是早看明白了？
　　“我無所謂�！敝苄艙沃X袋，“那些玩意我也不感興趣�！�
　　“……”
　　“陪你好了�！�
　　“……”
　　“不然你也太可憐了�！�

　　——最后，全班40人，60分的有10人，0分的5人，100分的5人，30分的20人。
　　也就是說，15人選擇合作，而背叛者，卻有25人之多……
　　屢次為班級出頭的班長，一直相信著這個集體，卻也得到0分。他用震驚的表情看著大家，眼神有點茫然，覺得一切都是那么令人難以置信。

　　“搞成這種結(jié)果……”張夢非常懊惱地說，“大部分人都背叛了，這么多人都不及格，有很多30分，挺荒謬的。如果再來一次，就會選A了吧……”
　　“可惜�！敝苄判α艘宦暎敖Y(jié)果是更多人會背叛�！�
　　“咦？”
　　“不……恐怕除了你我，所有人都會背叛�！�
　　“為什么？”
　　“你知道約翰納什嗎？”
　　“不……”
　　“是個天才，有精神分裂癥，對博弈論有著突出貢獻。”周信說，“他提出了納什均衡，就是，囚徒實驗進行到了最后，會呈現(xiàn)出一個均衡態(tài)勢，也就是——所有人都背叛�！�
　　“哈？”
　　“沒錯，這個就是納什均衡。雖然，對全體來說吧，這顯然不是最佳的方案。但是，就像剛才說的，每個個體，從自己角度來考慮，都會傾向背叛，最后達到一個均衡�！�
　　“……”
　　“看到教導主任了嗎？”周信說，“我們班級分裂，是他最想要的結(jié)果�！�
　　“……”
　　“不過點子是校長出的吧，真是差勁�！�

　　三、
　　“好了好了�！毙ｉL微笑著說，“十分鐘后，開始下輪�！�
　　“真是個壞心眼……”周信喃喃自語。
　　“嗯？”
　　“他想玩死我們�！�
　　“什么意思？”
　　“如果目的是看一盤散沙，他已經(jīng)達成了，為什么還要下一輪？”
　　“……哎？”
　　“因為內(nèi)訌還是不夠徹底�！�
　　“……？”
　　“你想想看，”周信又說，“剛才，為何要念出分數(shù)呢�！�
　　“是哦……”
　　“完全沒有必要當場宣布，要么不說，要么等到考試全部結(jié)束。第二輪開始前來這么一出戲，是要干嘛？”
　　張夢試著猜測：“讓我們?nèi)贾�，哪些人是背叛者？�?br>　　“沒錯�！敝苄耪f，“互相猜疑，互相內(nèi)斗，這才精彩。”
　　“……”

　　“差不多了�！毙ｉL敲了一下黑板，“現(xiàn)在公布第二場的規(guī)則�！�
　　所有人都屏息靜氣。
　　“這次也是非常簡單。你們依然只有兩個選擇，是當‘大眾’還是當‘小眾’。10人一組。如果全部10人都選擇要當‘大眾’，那么每人得60分。如果其中一人選擇當了‘小眾’，則其他9人各得50分，他得100分。如果其中兩人選擇當了‘小眾’，則其他8人各得40分，他們兩人得90分。總之，選擇‘小眾’的人永遠都比選擇‘大眾’的人高50分，而且，‘小眾’每多一人，每個‘大眾’就會相應降掉10分�！�
　　“……”
　　“但是有個前提，就是，‘小眾’只能是‘小眾’，絕不能超過5個。如果有6人或者6人以上選擇‘小眾’，所有人都0分。100分滿分，60分及格�！�
　　“……”
　　“為了給你們個直觀印象，我用一張圖表表示。粗斜體表示選了‘小眾’的人�！�
　　說著，校長在黑板上劃出了一張表：
　　-第1人-第2人-第3人-第4人-第5人-第6人-第7人-第8人-第9人-第10人
　　--60----60----60----60----60----60----60----60----60----60
　　--50----50----50----50----50----50----50----50----50----100
　　--40----40----40----40----40----40----40----40----90----90
　　--30----30----30----30----30----30----30----80----80----80
　　--20----20----20----20----20----20----70----70----70----70
　　--10----10----10----10----10----60----60----60----60----60
　　--0-----0-----0-----0-----0-----0-----0-----0-----0-----0
　　總分依次為：600,550,500,450,400,350,0

　　校長又說：“第一行，全都選擇大眾，每人60；第二行，第10人旬小眾’，所以前9人分數(shù)都少了10分，而第10人比別人高出50；第三行，第9人第10人旬小眾’，所以前8人又少10分，最后兩人高出別人50……這最后一行呢……就是‘小眾’人數(shù)達到6人，或者6人以上的情況，全都0分�！�
　　環(huán)視了一下全班人，校長又看向了張夢：“學習委員，你來提出一下策略？”

　　“這……”張夢看著那張表格，說，“很顯然地，誰都不去碰那‘小眾’才是最佳策略。這樣，10個人一共可以得600分。每多一個，隊伍總分就會降掉50，要是超過一半，所有人都0分，得不償失，所以，我認為，誰都不能去旬小眾’，如果懷著僥幸心理，會吃大虧，因為別人也可能會這么想，每個人都必須嚴于律已，對集體負責任�！�
　　“……沒錯�！卑嚅L再次附和張夢，“這個策略是最好的。”
　　但是，這次，他的語氣之中，帶了些不確定，再沒有第一次時的那種肯定。
　　“說得好�！毙ｉL笑道，“那么現(xiàn)在，就請學號1至10的同學走上前來�！�
　　張夢也在其中。

　　“我丑化說前頭。”班里“惡霸”王強對著另外幾人說道，“誰敢背后捅刀，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非把你們修理一頓！”
　　“不要理他�！边@時校長又說，“我有辦法保護你們�！�
　　“……”
　　“這次不會公布姓名。”
　　“這……”張夢握了握拳。
　　只能相信同伴們了。

　　片刻之后，張夢將“大眾”的卡片丟進紙箱。
　　其他人也一一投入。
　　考官走上前來，將剩余的卡片正面朝下進行回收。
　　校長晃了晃箱子，然后打開，將所有卡片取出來。
　　“嗯……”校長一一掃了過去，“讓我看看……”
　　張夢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哦？”校長失笑出聲，“這一組全0分。”
　　“……！”
　　又來了……
　　背叛的人超過一半。
　　可是這次明明不一樣了。
　　如果別人背叛，自己同樣背叛只會雪上加霜。
　　這種情況之下，為什么會這樣……

　　“混蛋……！”一人揪著旁邊那人衣領，“我是記得……上一輪里你背叛了……沒說錯吧？！”
　　“你……你別胡來……！”
　　“所以這次，又是你吧？�。俊�
　　“沒有……！”對方慌忙說道，“真的沒有！”
　　“嘗到甜頭，還上癮了？”
　　“我選的是‘大眾’！我上一門都及格了，沒必要啊！”那人說道，“我覺得是，上輪吃虧的人，這次去背叛了！因為他們已經(jīng)掛了一科，更加危險！他們覺得自己之前太傻，就變了！”
　　“喂……！”另外的人開始不滿，“別把我們說的跟你一樣！我一直都努力合作！上輪就是，這輪也是！……媽的！”
　　“……”張夢茫然地看著一切。

　　“都回去吧�！毙ｉL說道，“考試繼續(xù)�！�
　　“……”

　　這次，全班一共4組，竟然……都是0分……
　　“只要有一個人背叛了，合作者就會變不及格�！敝苄艙沃X袋，“一下相信另外9人，確實還是挺困難的�！�
　　“可是……”
　　“啊……”周信就說，“看那表格，選擇‘大眾’，就要相信另外全部9人，才有可能及格。而選擇‘小眾’，那么，只要背叛者不超過一半，自己就可以通過了。即使5人背叛，背叛者也有60分，怎么看都更加合適。寄希望于別人合作，心存僥幸，想著背叛的人不會那么多吧？之前幾組那么慘了，他們不會再那樣了，我們這組應該可以有分，不至于有很多要攪局的人了。這樣一來，依然還是一樣�！�
　　“……”
　　“哎……”周信嘆了口氣，“我們是完全被玩弄了啊……”

　　四、
　　“這第二輪到此為止�！毙ｉL又說，“非常非常精彩。”
　　“……”
　　“十分鐘后開始第三輪吧�！�
　　與上輪考試結(jié)束之后的人聲鼎沸大不相同，這次教室異常安靜。沒人發(fā)生聲音，整個空間充滿壓抑。流動的空氣好像也粘稠起來，令人感到窒息。
　　“喂……”張夢問，“周信，你覺得……要留級的，會有多少？”
　　“一半？”
　　“……”
　　“我瞎猜的�！�

　　“時間到了。”校長宣布。
　　每個學生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校長笑道：“這些考試真是太簡單了，都是只有兩個選項給你們選，沒有填空，沒有解答……全是選擇題目，而且只有兩個選項，easy�！�
　　“……”
　　“好了，現(xiàn)在公布規(guī)則。”
　　“……”
　　“這是一個拍賣游戲。這回5人一組，一共8組。每組競拍一張面值為50分的卡片。開始時候，作為競拍啟動資金，每人手里都有50分整，用來出價。每次加價最低5分。贏家只有一個，他的最終分數(shù)就是，50原始分數(shù)，加上贏的50，減去他的出價。但是，有一條規(guī)則是，其他所有的人，都必須支付自己最后喊出價格的一半，作為競拍運營費用。滿分100，60及格�！�
　　“……什么意思？”
　　“舉例來說，有ABCDE五個同組學生，經(jīng)過幾次‘加價’，最后A以30分的出價贏得了這張卡片，那么，A的最后分數(shù)就是，50原始分數(shù)+50贏得分數(shù)-30出價分數(shù)=70。B最后喊出的價格是20，但卻沒有贏得競拍，那么B的分數(shù)就是50原始分數(shù)-20出價分數(shù)÷2=40，C最后喊出的價格是10，那么C的分數(shù)就是，50原始分數(shù)-10出價分數(shù)÷2=45。DE沒有出價，所以還是50，明白了嗎？”
　　“……”
　　“現(xiàn)在開始第一組吧�！�

　　這次沒讓張夢分析。
　　而事實上，她有點懵。
　　她只知道，要想及格，就必須得贏得拍賣。
　　看了看第一組的人選——趙紅，錢橙，孫黃，李綠，周藍。
　　“這是一個陷阱�！迸赃呏苄磐蝗徽f道。
　　“……嗯？”
　　“你看著吧�！�
　　“……”
　　怎么搞得高深莫測……

　　拍賣正式開始。
　　就像張夢想的那樣，剛一上來，五個人就都搶拍了。
　　“5分�！�
　　“10分。”
　　“15。”
　　“20。”
　　因為，要想及格，只有贏下。

　　然后，出價很快提到40。
　　喊出40這個數(shù)字的是周藍。
　　她的嘴邊現(xiàn)出得意的笑。
　　經(jīng)過經(jīng)心計算，以及快速搶得先機，他終于走到了這一步。
　　其他的都不重要。
　　真正有用的就是喊出“40”這個數(shù)。
　　因為，如果加價到45，即使用45去贏得了那50，也還是不及格。
　　50+50-45=55，不到60。
　　因此，再往上加，沒有意義。
　　大家恐怕會放棄了。
　　應該就此塵埃落定了吧。

　　另外幾個人明顯猶豫了。
　　現(xiàn)在，即使贏了，也沒用了。

　　“可是……”
　　沒錯，即使是不及格，能拿一點就是一點。
　　出價45，拿回50，也是好的。
　　想到這里，李綠舉起了手：“45。”

　　“什么……？”周藍吃了一驚，不過，稍微一想就能明白，雖然不會及格，但是她想即使賺到5分也好。
　　那么……
　　周藍根本沒有多想，再次報價：“50。”

　　“……”
　　這回，就是50換50了。
　　根本沒有得到好處。
　　嘖……

　　“哦，對了�！毙ｉL這時忽然開口，“我插一句，剛才忘了說了，即使50分的原始分數(shù)用光，也可以繼續(xù)加價的�！�
　　“嗯？”
　　“這個不設上限。打個比方，如果最后80成交，那么，贏家的分數(shù)是：50+50-80=20，同時另一個人最后出價70，則他的分數(shù)是：50-70÷2=15分。明白了嗎？哦，還有，你們不用擔心，隨便加價，這個考試允許負分出現(xiàn)�！�
　　“……什么？”
　　另一人道：“……負分？”
　　“啊，對�！毙ｉL又道，“不需要太擔心，已經(jīng)及格的還是及格，只會影響總分而已。”
　　“……”
　　“我說完了，你們繼續(xù)�！�

　　一開始是沉默。
　　畢竟，再往上加，就是賠了。
　　用比50更多的分數(shù)去交換50分，有什么意義呢？

　　但是，沒有想到，李綠再次舉起了手：“55�！�
　　“你瘋了嗎！”周藍瞪著李綠。
　　李綠卻沒說話。

　　“她……”張夢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周信，“她要干嗎？”
　　“還沒看出來？”周信說，“這就是陷阱�！�
　　“陷阱？”
　　“嗯�！�
　　“這話怎么講呢？”
　　“你想，”周信又道，“對于李綠來講，上次叫了45，如果此時放棄，就是直接賠掉45的一半，22.5，什么都得不到。”
　　“嗯……”
　　“繼續(xù)下去的話，可以損失少點�！�
　　“……”
　　“打個比方，如果現(xiàn)在李綠以55分拿下50分的卡片，就是只賠5分，而非22.5。所以他會選擇加價。”
　　“……”
　　“但是周藍也會這么想的。剛才叫了50，現(xiàn)在退出，虧掉一半，白扔25，損失太大。”
　　話音未落，周藍便喊：“60。”
　　“……”
　　按照這個意思，如果能以60拿下，就是只賠10分。不喊60的話，卻要丟掉更多。
　　那邊競價還在繼續(xù)。
　　“65�！�
　　“70。”
　　“75。”
　　“80。”

　　“他們兩個也很痛苦�！敝苄耪f道，“但是沒法抽身�！�
　　“……”
　　“在這節(jié)骨眼上放棄，就太不值得了，那樣只是平白無故賠分進去，必須贏了競拍，用那50，才能挽回一些�！�
　　“……”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雙輸了。但是，他們還在越輸越多�！�
　　“……”
　　“這就是陷阱。”周信說，“曾有學者在哈佛等學府競拍1美元，但是，倒數(shù)第二個喊出了價格的人也必須支付自己最后嘗試的數(shù)字，結(jié)果你猜是怎么樣，每次，他都將1美元拍到60塊錢以上�！�
　　“……”
　　“這個游戲五人一組，另外四人都要賠分，總會有人激進冒險，不顧一切想賭賭看。這就是五人一組的原因吧�！�

　　最后，李綠贏了。
　　成交價是95。
　　李綠最后得分是：50分+50分-95分=5分
　　周藍最后喊了90，所以他的最后得分是：50分-90÷2=5分
　　其他人也分別扣掉相應分數(shù)，無一及格。

　　——到了第個二組，有個人一上來便喊出：“40分。”
　　眾人都很驚訝。
　　竟然直接越過5分到35分這個區(qū)間……
　　接著那人便說：“你們再喊也不可能會及格了，讓我拿走好嗎？”
　　“……”
　　“這樣你們也不會損失！”
　　“……”
　　“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如果兩人輪番競價，一定是個雙輸結(jié)局！”
　　“哈，”另一人道，“哪會讓你就此得逞？”
　　“……什么？”
　　“我都已經(jīng)不能及格，你也別想稱心如意！”
　　“你不會吧……？”
　　對面那人沒再搭理，直接舉手：“45。”
　　這一輪，那50分，同樣又被賣到高價。
　　全組無人通過。

　　“周信……”張夢問道，“該怎么辦？”
　　“這很難啊……”周信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四個人放棄，其中一人得到獎勵，否則很難有人占到便宜�！�
　　“……”

　　又結(jié)束了兩組考試，結(jié)果還是一樣。
　　“學習委員�！毙ｉL忽然叫起張夢，“你來布置一下策略？”
　　“我……”張夢握了握拳，“我覺得，每組應該有四人放棄�！�
　　“……什么？！”
　　“否則全都占不著好。”
　　“那怎么決定誰及格？”
　　張夢想了一想，說：“就……我們?nèi)喽疾灰雱e的事了，同心合力一起及格行不行呢。已經(jīng)有某一門通過的同學們，就放棄掉，然后幫助別人至少一科過線，否則，就要有人留級，這個后果太嚴重了�！�
　　“前面兩科全掛的人多了！”有人嚷道，“第一門就15人通過了！第二門全不行！這里還剩25個眼巴巴地等著要過！”
　　“不是……”張夢費力地說，“至少……先想辦法上岸幾個……剩下的人，后面還有兩輪，我們再想辦法，用相同的方式，讓他們也變得安全。”
　　“……”
　　“這次……”張夢又說，“就石頭剪子布來決定……”
　　“……”
　　“難道還有更好的方法？”
　　“……”

　　全班似乎都默認的張夢的建議了。
　　班長最后一錘定音：“……那就這么定了�！�
　　雖然，對著結(jié)果，他感到很難去期待些什么。

　　果然，最后操作之時，又出現(xiàn)了問題。
　　第五組選出“獲勝者”之后，那個人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相信。
　　之后，用很小的聲音說：“那……那我就競價了……5分……”
　　“對，就是這樣�！逼渌硕颊f道，“然后大家都不說話，這場游戲就結(jié)束了�！�
　　沒有想到，就在這時，另一個人卻突然道：“10分。”
　　張夢一看，這是班里面的“刺頭”、“惡霸”王強，認識很多混混，誰都不敢惹他。
　　一開始內(nèi)定的“獲勝者”驚呆了。
　　“……你干什么！”旁邊有人怒斥，“都說好了！”
　　“我覺得不放心�！蓖鯊娦α诵�，說，“雖然在第一輪，我得了100分，但是難說最后兩輪是什么樣，萬一落到倒數(shù)十名，那就慘了，我可不想補課�！�
　　“……”
　　“我告訴你，現(xiàn)在放棄，讓我贏了�！蓖鯊娎^續(xù)說，“我第一輪得了100，絕對比你更有資本。如果你跟我競價，我可以陪你玩到很后面，就算我在100這個價位放棄，50-100÷2，最后這輪得0分，我的總分也還有100，也不用太著急�？赡憔筒煌耍绻�105成交，你的分數(shù)就是50+50-105，倒扣5分，你第一輪吃了鴨蛋，三輪下來，總分竟是負5，基本鐵定最后十名，現(xiàn)在投降還有可能成功上岸，你想想吧，要不要讓給我。”
　　對著這個無賴，一開始內(nèi)定的“獲勝者”雙手直抖，顯然非常不甘，但他早已習慣對著這人屈服，根本不敢反抗，幾次張口，但卻什么都沒說出來，掙扎了好一陣，最后終于低下頭去。
　　王強很張狂地笑了一聲。
　　這一組里也有班長。
　　“喂，”班長看著所有一切，試圖阻止王強，“我們不要這樣�！�
　　話沒說完就被王強打斷：“你給我閉上嘴！”
　　班長看著王強，幾次欲言又止，最后終于徹底放棄發(fā)言。
　　經(jīng)過了這幾輪的考試，他沒有一開始那么地堅定了。
　　他甚至開始覺得對著他們抱有幻想非常地好笑。
　　是的，以前的自己，非常地好笑。
　　天真地認為大家可以同甘共苦，然而現(xiàn)實擺在眼前，將他的夢無情擊碎。
　　是的，他也該醒醒了。

　　第六組，背叛者再一次出現(xiàn)了。
　　這次是另一個從沒有及格過的同學。
　　“我……”他說，“我一定得及格一回……不然就要留級……”
　　“……”
　　“石頭剪子布什么東西的……”他說，“太扯了吧，他第一輪的總分30，而我卻是0分�！�
　　“……”
　　“我絕對要及格一門，不要留級！我是全都豁出去了，我才不管負多少分，都已經(jīng)是0了……補課之類，我根本不在乎，不就多上學嗎……所以我要跟你拼到最后，如果你不想被拖下水，就別跟我搶這個了……抱著你三輪一共將近80的分數(shù)走吧，將近80，不會成為最后十名，爭取后兩輪及格就行了……否則，逼我的話，絕對會去補課�？傊�，勸你早點放棄，讓我通過這門……不然咱倆都沒有好。”
　　“……”
　　于是計劃又失敗了……

　　第七組，背叛者是女生。
　　她和張夢一起落到這里，學習甚至更加刻苦，一直想要離開這個班級。
　　她前兩輪成績總分30，進前十名有點勉強。
　　那女生好像很緊張：“我……我……我還是想考個好學校……所以，真的不甘心這輪只得50……”
　　這回對方?jīng)]有放棄，兩人爭執(zhí)許久，最后無人通過。

　　接著，就是最后一組……
　　其中包括張夢周信。
　　其中兩人已經(jīng)確定不會留級，剩下的是張夢、周信，還有另外一人。
　　抽簽的結(jié)果是……張夢。
　　“……”大家都沉默了。
　　竟然是張夢嗎……
　　“……不用了�！睆垑艨粗Y(jié)果，閉了閉眼，突然說，“我放棄�！�
　　“……嗯？”周信看著張夢。
　　“主意是我提的，如果是我獲益，會讓大家很懷疑吧。”張夢說，“我還是想證明，我們可以合作�！�
　　“……”
　　“我依然堅信著，只要團結(jié)起來，就能突破難關�！�
　　“……”
　　“所以，為了讓你們相信我，我決定退出了�！�
　　“明白了�！敝苄趴粗硗鈳兹�，“不知道你們怎么想�！�
　　“……”
　　“這樣的話……”周信說道，“我也放棄。”
　　“……！”
　　“你知道的，”周信接道，“我無所謂�！�
　　“那么……”張夢看著另外那人，“就決定是你了。”
　　“嗯……”
　　周信說：“我不希望有人辜負我們兩個，尤其是張夢。”
　　“……”
　　說完，周信看著已經(jīng)及格那兩個人，笑道：“如果你們有誰攪局，那我也會加入。”
　　“……”
　　“就像剛才說的，我根本無所謂�！�
　　“……”
　　“準備好了，那開始吧�！�

　　預定的獲勝者長吸了一口氣：“5分。”
　　本輪考官點了點頭。
　　然后，過了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沒有人再說話。
　　“恭喜�！笨脊僬f道，“成交價格……5分�！�
　　“成……成功了？”張夢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嗯�！敝苄呕卮�。
　　“……太好了！”張夢一把摟住四個同伴，又蹦又跳，“我們成了！我們成了！”
　　“……好疼�！敝苄泡p輕地推開她。
　　這回，終于有個人通過了……用5分換了50分，總分95。

　　“那么……”校長插道，“十五分鐘之后，將開始下一輪。”

　　五、
　　第四輪還是開始了。
　　所有學生臉上都出現(xiàn)了茫然。
　　他們不知道這種折磨還要持續(xù)多久。
　　——簡直就像噩夢一樣。
　　依然還是校長公布規(guī)則：“這一次呢，兩人一組。我手里有4塊牌子，各25分，一共100。也就是說，兩人分這100。每人都有‘平分’和‘獨吞’兩個選擇，自己決定策略之后，寫好答案交給考官。規(guī)則如下：如果兩人都旬平分’，那么每人得到兩塊25分的牌子，如果兩人都旬獨吞’，那么兩人全都空手而回，如果一人選擇‘平分’一人選擇‘獨吞’，那么選擇‘獨吞’的人得到全部4塊牌子，選擇‘平分’的人沒有任何東西。最后，兩人將牌交到我這，我來統(tǒng)計分數(shù)。100滿分，50及格�！�
　　“……”
　　“但是，確定答案之前，每人都有一分鐘的陳述時間，這在期間，你們可以表明真誠，爭取達到合作結(jié)果。”
　　“……”
　　“第一組開始吧�！�

　　“我先來吧�！壁w紅說道，“那個，顯而易見，我們都應選擇‘平分’……在第一輪考試當中，我就選擇了A，你也選擇了A，我們合作非常成功……在第二輪考試當中，我也沒有背叛，相信你也是吧……在第三輪考試當中，張夢說要團結(jié)，所以我沒說話，而你也是這樣……所以，我認為啊，我可以相信你，你也可以相信我�！�
　　錢橙接著說道：“是的，如果是你的話，絕對沒有問題~”

　　“好了�！笨脊龠@時插話，“把選擇交給我。”
　　然后，看看手里的紙片，說：“可惜�！�
　　“……？”
　　“誰都不能得到牌子。”
　　“……！”
　　那兩個人都詫異地望著對方。
　　“我……”趙紅最先開口解釋，“我實在是怕了……對不起啊……”
　　錢橙搖了搖頭：“算了，我又何嘗不是？”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敝苄判÷曊f道。
　　“為什么……”
　　“很明顯啊�！敝苄庞终f，“如果對方選擇‘獨吞’，那你怎么做都會一無所獲。如果對方選擇‘平分’，那么，你旬獨吞’就可以多得到50分。第一輪她倆沒明白，現(xiàn)在才看透了�！�
　　“……”
　　“沒辦法呢……”

　　就像周信說的，之后幾組，從沒有出現(xiàn)過兩個人都“平分”的情況。
　　至少一人背叛——
　　最讓張夢驚訝的是班長。
　　班長他竟選了“獨吞”……
　　班長，一直以來，對這班級的凝聚力深信不疑。否則，那天，他也不會對著教導主任說出那樣的話。
　　這考試一開始，他也是積極地組織著。
　　作為班長幫助張夢，號召大家團結(jié)起來，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但是，第一輪，他成了受害者，得到的是失望。
　　第二輪，雖然有些不安，但是還是想要試著相信。那一次，他再次成為了受害者……
　　第三輪，他苦苦地掙扎，然而殘酷的事實卻讓他徹底放棄了幻想……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之前投入感情越多，之后內(nèi)心厭惡越深。
　　終于，懷著對這班級的失望，還有對同學的不信任，班長從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

　　很快，到了周信。
　　“你看著吧�！敝苄耪f。
　　“��？”
　　“想讓兩人平分分數(shù)，只有一個方法�！�
　　“……？”
　　“就是以惡治惡。”
　　“……？”
　　“上一輪里，最后我們成功，也只不過因為我的恐嚇。”
　　“……”
　　“依靠你的天真，是團結(jié)不了的�！�
　　“……”
　　“我過去了�！�
　　真是麻煩……周信心想，看她上輪那樣，自己也得做點什么了啊……

　　周信走上前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好了�！笨脊僬f道，“兩人開始分別陳述。”
　　周信突然詭異一笑：“那我說了，我會選擇‘獨吞’�！�
　　“……什么？！”
　　“重復一遍，我會選擇‘獨吞’。”
　　“你腦子壞掉了？！”
　　“沒有。”周信說道，“但是我答應你，等我拿到4塊牌子之后，我會分你兩塊。”
　　“……”
　　“所以……請你選擇‘平分’。讓我拿走全部，我絕對會分你�！敝苄耪f，“你只能相信我，唯有選擇‘平分’，才有可能及格，你之前都是0分吧？如果你也選擇‘獨吞’，那誰也別想得到任何東西，鐵定空手而歸�！�
　　“……”
　　“明白了嗎？”
　　“……這樣真的可以？”
　　“當然�！敝苄庞值�，“否則考官為何不直接給予分數(shù)？采用發(fā)牌形式，之后自己拿去登記，就是因為可以私下交換。他想更加靈活一點，就看我們怎么表現(xiàn)�！�
　　“……”
　　“我沒有說錯吧？”周信看著考官。
　　考官點了下頭。
　　周信又看向了對方。
　　“既然這樣，”他還在掙扎著，“何不都旬平分’？”
　　“不，”周信根本懶得解釋，“我會選擇‘獨吞’�！�
　　“那我怎么能相信你？”
　　“我會分你。”
　　“那就都旬平分’�。�！”
　　“不�！�
　　全班都笑起來。
　　除了那個對手。
　　周信就是這兩句話。
　　其他什么都不多說。

　　最后，周信果然選了‘獨吞’。
　　而那個人，雖然無比懊惱，也只能選“平分”。
　　周信拿過4塊牌子，扔到桌子上面兩塊。
　　牌子落在桌子，發(fā)出清脆響聲。
　　對方一把抓在兩塊牌子，緊緊握在手里，生怕出現(xiàn)變故。
　　然后周信轉(zhuǎn)身離開，走向校長那邊。
　　這是本輪來第一次，兩個人都及格。

　　——周信之后，所有人幾乎全都采取相同策略。
　　總有一人先發(fā)制人，然后另外一人被迫服從……
　　結(jié)果卻是多種多樣。
　　大部分人依照約定分出一半。
　　畢竟，背叛的人未必極端自私，他們只是害怕被人辜負。
　　卻也有人言而無信。
　　也有的人，明確告知對方，只會分出一塊牌子，也就是，25分。對手恨得牙直癢癢，卻也沒有辦法。

　　很快，輪到張夢。
　　張夢同樣搶得先機。
　　對方似乎吃了一驚。
　　但是，張夢比開始成熟了，她再不會有勇無謀做無用功。
　　與之前同樣的，對方只能選擇“平分”，因為不想一無所獲。
　　但是，當考官掀開了牌子時，所有人都看見，張夢的選擇卻是——
　　“平分�！�
　　同樣是“平分”。
　　對方瞪大了眼睛。
　　半晌之后，用難以置信并且難掩欣喜的語氣說：“你怎么……你怎么……你怎么……？”
　　“啊，”張夢說，“因為……你會選擇‘平分’，是因為相信我，認為我會分你……所以……可能是我固執(zhí)，但我真的希望看到……兩個‘平分’能夠出現(xiàn)……這種狀態(tài)不是我的空想而已……”
　　“……”
　　“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睆垑粽f，“我就是要校長看看，這并不是多難的事�！�
　　“……”
　　“為什么一定要背叛呢？”張夢說，“我們明明可以做到�！�

　　張夢回來之后，游戲繼續(xù)進行——
　　這時出現(xiàn)了不可思議的場景。
　　她竟發(fā)現(xiàn)，后面又有好幾個人，雖然說會選擇“獨吞”，但在最后掀開之時，顯示出的卻是“平分”字樣。
　　“張夢，”他們說道，“我們……之前覺得你很幼稚，但是現(xiàn)在我們感到……如果校長認為，我們是在做夢，那，就圓了這個夢給他看！”
　　原來——這個班級沒有那么令人絕望。
　　有意害人的終究只是少數(shù)。
　　只要，大家能夠稍微確定對方行動，絕大部分還是愿意共同對敵。
　　就像這輪考試一樣……
　　那么，也許，可以更加信任對方一些？

　　六、
　　“好了�！钡谒妮喗Y(jié)束后，校長又說，“我們終于來到了本場考試尾聲�！�
　　頓了一頓，又道：“也就是說——最后一輪�！�
　　“……”

　　“我覺得……”張夢說，“還有一些人從未及格過……”
　　“嗯�！敝苄沤拥溃�12個�！�
　　“咦？”張夢詫異地問，“你怎么知道的？”
　　“算一下不就行了嗎？”
　　“難道你記得每一輪的結(jié)果？”
　　“這有什么難的？”
　　“……”

　　“下面公布規(guī)則�！毙ｉL說道，“是個付出與收益的游戲。在這場考試里，全班每人在紙條上寫上一個‘贊助分數(shù)’，這個就是你的貢獻，最高出100。然后考官收取所有紙條。如果，最后全班總和高于1600，那么，全班每人入賬100。最后，你的分數(shù)就是，這100分，減去你一開始的那個‘贊助分數(shù)’�！騻�比方，你一開始填寫上了‘40’。最后全班貢獻總和超過1600，你的分數(shù)就是，100-40=60。如果，最后全班總和沒有超過1600……那么非但沒有收益，還要自己背負‘贊助分數(shù)’，就是負分。滿分100,50及格�！�
　　“……”又來了……
　　“我給你們分析一下�！毙ｉL又說，“這個考試，最理想的狀態(tài)就是，你出0分，卻得到100。最慘的情況那就是自己出了100，卻得到0分，最終得分-100，一定得要仔細斟酌�！�
　　“……”
　　“給你們十分鐘考慮，之后收取紙條�！�

　　校長沒叫張夢分析。
　　張夢坐在那里，猶豫許久，手心都出了汗，握著筆感覺滑滑的。
　　“想說什么你就站起來說�！迸赃呏苄庞悬c看不過眼。
　　“……”
　　“你想的是對的�！敝苄耪f，“曾有學者做過類似實驗，從來沒有湊到那個數(shù)字。”
　　張夢看了一眼周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再不做點什么不行……
　　絕對不行——
　　這樣下去的話——

　　想到這里，張夢“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校長看著她，倒也沒阻止。

　　“我……我有些話想說�！�
　　全班都靜靜地聽著。
　　張夢一顆心砰砰地跳著，過去那么多年，她感到自己從未像今天這樣重要。
　　“這個考試……”張夢說道，“要想避免全滅，就必須過1600。”
　　“……”
　　“感覺到了沒有？和第二輪很像。”
　　“……”
　　“當時我們是失敗了……難道還不能吸取教訓嗎？如果依然只想自己，那種結(jié)果就會重現(xiàn)�！�
　　“……”
　　“大家應該都很清楚，只要每人都出40，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
　　“這真的很難嗎？”張夢有點激動，“這真的很難嗎？之前四輪也全都是……只要我們團結(jié)起來，這些考試無比簡單！然而到底是為什么，我們?nèi)鄷@樣慘？大家憑心而論，有什么困難的？難過代數(shù)了嗎？難過幾何了嗎？難過英語了嗎？難過語文了嗎？那到底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一科都沒通過？！”
　　所有的人都沉默著。
　　“看看周圍這些人吧。”張夢說，“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不是一直這樣說嗎？同甘共苦，這是緣分，被別人看不起，卻一同努力著。不知你們注意到了沒有，現(xiàn)在，我們還有12個人，從來沒及格過。也就是說，如果總分沒法湊到1600，他們12個人，就要被迫留級�！�
　　“……”
　　“因為如此荒謬的考試而留級了�！�
　　每個人都低著頭。
　　“他們都是兄弟姐妹！這12人當中，可能有你們的好友，無話不談的哥們、閨蜜，甚至，有的會成為你一輩子的至交，未來幾十年里，有喜悅就分享，有困難就出現(xiàn)�，F(xiàn)在，你們?nèi)绦臍Я怂麄儯客瑫r也毀了美好的關系？如果最后被迫留級，也許，他們從今開始，會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能有人直升高中了，第二輪我們?nèi)珳缌�。能去爭的，就是前面十名單開一班，以及避免成為最后十名天天補習。誘惑真的那么大嗎？值得為了這個讓12個你的同學降到下一年級？眼下這個最為緊迫，先過這個難關，證明了集體的力量，之后那些問題，只要我們凝聚起來，個個都能攻破……！但前提是，我們不能倒在這里！”
　　大家眼神有點變了。
　　“合作起來沒那么難。第三輪里，最后一組，我們不就團結(jié)了嗎？還有第四輪里，有那么多次，都是雙方同旬平分’，那些就已經(jīng)說明了，我們是可以合作的。那么現(xiàn)在，就是再次展現(xiàn)的時候了。”
　　張夢顯得異常堅定。
　　剩下的人看著張夢，眼睛竟然很亮。
　　正午的陽光中，地板被鍍上了一片金黃。
　　之前完全沒注意到，今天居然艷陽高照。
　　在這時候，教室里面，竟然出現(xiàn)了久違的希望。

　　“所以，”張夢說道，“這一輪，請你們，都填上——40分。”
　　這時周信插了一句：“要不要寫50？50及格，既然最后可以得到100,以防萬一，大家都多放點。”
　　“不……”張夢閉了閉眼，“我想，還是……40。每個人都是40分。這樣，每個人都肩負重任，沒有誰能心存僥幸，這是我的看法。大家……我想說的就是……如果你背叛了，全班就會因為你一個人而陷入非常不幸的境地……”
　　頓了一頓，張夢深吸了一口氣，說：“但是，我相信你們所有人�！�
　　“……”
　　“看到教導主任了嗎，他在等著看好戲呢，之前我們信誓旦旦地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轉(zhuǎn)眼便是土崩瓦解，現(xiàn)實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他心里在這樣說。但是……套用上輪同學的話……如果他認為我們是在做夢，那我們就圓了這個夢給他看看�！�
　　“沒錯�！睗u漸地，有人開始附和，最后聲音越來越大。
　　每個人都念著40這個數(shù)字，說給別人聽，同時也說給自己聽。
　　班長愣愣地看著紙條。
　　真的可以……再次……相信一回？
　　上一輪里，他背叛了。
　　可是他并沒有得到一點開心。
　　他心里很明白，他最希望能達到的，依然還是全班團結(jié)。
　　……那么，在這時刻，重新做回那樣的夢？
　　賭賭看看，這個班級，是否可以……鳳凰一般，涅槃重生？

　　十幾分鐘之后，開始統(tǒng)計結(jié)果。
　　校長一張一張地翻過去：“40……40……40……40……”
　　所有的都是40分……
　　到了最后，似乎有點驚訝，抬頭看了一眼周信：“最后這張……100�！�
　　周信還是撐著腦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過了�。�！”
　　“過了！��！”
　　班長脫下上衣拋到空中，男生紛紛效仿，全都扯下外套，奮力扔上講臺，教導主任慌忙閃到一邊。
　　“班長，”有人說道，“你一副要哭的樣子�。　�
　　“誰會哭�。　�
　　真是……班長心想，好像，還真的有點想哭啊。
　　他到底是沒有看錯這群同學。
　　雖然中間有過波折，連他自己都動搖過。
　　但是，果然，大家都是最可愛的。

　　“我們?nèi)技案窳税。。。　?br>　　大家這樣喊著，全都從座位上站起來，揮舞著拳頭，用力捶著桌子。
　　女生們都開心地笑，就在原地跳個不停。
　　不管旁邊是誰，全都摟著抱著。
　　張夢揪著周信，周信一副“真沒辦法”的懶模樣。
　　然后，不知是誰開始唱歌，全班同學加入進去，聲音和在一起，排山倒海一般，相信整棟樓都聽得見。

　　然后，過了一會，校長打斷了全班同學：“……恭喜你們�！�
　　“切！”
　　“就如你們所見，沒有人會降級�！�
　　有的人便罵道：“笨蛋！”
　　還有人喊：“傻瓜！”
　　“然后，為了獎勵你們?nèi)唷毙ｉL說道，“取消前十名和后十名的獎勵。下個學期開始初三，學校會分配最好的老師教你們?nèi)�，希望你們不負眾望，有個好的成績。還有——沒有人會額外補課，此事到此為止�！�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
　　一時之間教室竟然鴉雀無聲。
　　“已經(jīng)快到午休，希望你們過得盡興�！闭f罷，校長拉開了門。

　　“校長……校長……”教導主任跟著后邊，“這……這……”
　　“怎么了？”
　　“這……”教導主任頭上青筋暴起，“這……”
　　“不是挺好的嗎？”校長笑道，“是個好結(jié)局呢�！�
　　“不是……”
　　“搞得連我都認真起來了�！毙ｉL看看窗外，“差點相信真的會有留級�！�
　　“……”
　　“都快忘了是逗他們的�！毙ｉL繼續(xù)向辦公室走去，“我可沒有資格做這種事�！�
　　“……”
　　外面灑滿金色陽光，整個大地都被鍍上一片金黃。
　　果然是個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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