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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清田碧瑤的人生前十三年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陪伴惡魔成長”。
她有個一直被她懷疑為“多動癥患兒”的弟弟,那孩子活脫猴子轉(zhuǎn)世,只要脫離視線三秒鐘就有上房揭瓦的風險。領去過一次商場,打碎了一塊玻璃櫥窗;去過一次醫(yī)院,嚇哭了打針的護士;去過兩天幼稚園,上到園長下到看門大爺和掃地大媽都對他印象深刻。
可是爸爸卻說,男孩子都應該這樣。媽媽又說,姐姐要照顧弟弟才是。碧瑤也只比弟弟大了一歲,小小年紀就要擔負起“帶弟弟”的重任,她以為自己的人生即將在這“喧囂”中度過。
直到某天飯后,碧瑤牽著弟弟和狗出去遛彎,兩條過度活泛的金毛幾乎復制了她家弟弟的性格,三只小生物在公園里鬧做一團,不小心掀翻了一個長椅,碰倒了三個垃圾桶,踩踏花草無數(shù)。
其實養(yǎng)個歡騰的弟弟很容易,只要有個彪悍的姐姐就可以了。
碧瑤即穩(wěn)又準地揪住了猴子耳朵,老生長談地開始念叨:“你就不能安分一點?這是外面啊外面!很丟人的!還有啊,看那個還有那個,那都是公共財物,公用的,懂?你都給弄壞了別人怎么用?快去扶起來!”
“哎呀!老姐你放手放手啦!”猴子弟弟嘰里哇啦地叫著。
“你已經(jīng)十二歲了哎!”猴子姐姐繼續(xù)訓到,“大孩子了,怎么還這么不長進!你看看人家,跟你差不多大,看看人家在玩什么?籃球!健康陽光又安全!”
猴子姐姐訓得入神,只是隨手指了指不遠處小籃球場上練習投籃的少年,護著耳朵上躥下跳的猴子弟弟突然安靜了,呆呆地望著籃球場上那揮汗如雨的少年,仿佛一瞬間內(nèi)心里所有的躁動都尋到了寄托。
同樣看呆了的還有猴子姐姐,她被那籃球少年帥氣的外表的陽光般的活力深深吸引了。
清田碧瑤那么隨手一指,成就了兩名日后的籃壇新星,一個是場上的籃球少年三井壽,另一個是她家的猴子弟弟,清田信長。
信長開始收集與籃球有關(guān)的一切,雜志、報道、球衣球鞋,然后瘋狂地投入到籃球的學習和訓練中。少年過剩的精力只需要一件值得他去專注的事情來轉(zhuǎn)移。仿佛從那個傍晚之后,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當然,除外了那些堆得到處都是的雜志和周邊,還有那些隨處亂丟的臭衣服臭球鞋,偶爾還會蹦出來一只滿身大汗的臭猴子,不過這已經(jīng)讓猴子姐姐很欣慰了。
那個改變了猴子姐弟的籃球少年,在那一年拿到了國中聯(lián)賽的MVP,之后便升入了高中。碧瑤并沒有刻意地打探過他的去向,因為那樣的人,高中聯(lián)賽上也一樣會大放光彩的。可是,她沒想到那樣光芒四射的一個人,仿佛泥牛入海,再沒了消息。
那時,猴子弟弟國一,猴子姐姐國二,伴隨姐姐的已不再是雞飛狗跳的喧鬧,和扯著嗓子教育弟弟的日子,一天天看著弟弟的努力和進步,猴子姐姐很開心。為了鼓勵弟弟,碧瑤也開始學習籃球規(guī)則,研究籃球技巧,每天一邊陪弟弟練球,一邊時不時指導,而后還要幫不愛學習的猴子弟弟補習功課。
國中,清田信長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老師不再三不五時地請家長,父母也不用在家長會后被留下來單談,不必時不時地賠償公共物品,甚至連成績都不再是班級墊底的。國中老師還會把他作為“德智體”均衡發(fā)展的學生來表揚。在國中籃球聯(lián)賽上,他無疑為校爭了光。雖然各科成績平平,但為了參賽資格,從未亮過紅燈。
籃球似乎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猴子弟弟,直到發(fā)覺時,他已經(jīng)長成一個英氣挺拔的少年了!
碧瑤很有成就感,她是看著弟弟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她比任何人都專注著弟弟的變化,小的時候那個淘氣得連父母都頭疼的孩子,她每天拉扯著他、約束著他,后來找到了成長的方向,她又陪伴著他、鼓勵著他。
盡管偶爾也會想想那年遇見的那個籃球少年,“大概搬走了吧”,碧瑤這樣對自己說,少女悸動的那一點點心緒,全都由弟弟的成長來填補了。而今,在這個優(yōu)秀的弟弟站在面前,任何的煩惱都抵擋不了欣喜。
信長如愿被保送到海南大附中,那里擁有全縣最強的籃球隊。
上了高中的猴子弟弟變化很大,似乎一夜之間由小孩子成長為一個高中生。唔,最明顯的就是開始懂得臭美了,一頭帶著微微自來卷的頭發(fā)被他留得半長用發(fā)帶束起來,帥氣得不得了,個子拔高了很多,運動服只穿干凈清爽的,盡管那些臟衣服他從來沒洗過。
某天回家,碧瑤還發(fā)現(xiàn)她家的猴子弟弟鬼鬼祟祟地扔掉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是個女孩都知道那是什么!碧瑤八卦弟弟的心情瞬間被激活,沒想到她家弟弟已經(jīng)到了收情書的年紀了,被女孩子喜歡這也是好事,碧瑤仔細地回想,她到底有沒有教過弟弟拒絕女孩子要禮貌,依猴子弟弟這毛躁性格,不耐煩了估計會把女孩子說哭。
不行,得找時間和他談談,碧瑤這樣想。還沒等到她找弟弟談話,信長先扭扭捏捏地找到了她,支吾了半天才問,給女生送生日禮物該送什么好?
這小子這么快就開竅了?碧瑤心里忽喜忽憂,弟弟長大了,都知道追女孩子了,可是,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呢?明明很在意他的成長,怎么還是仿佛留給自己一個錯層呢?
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上了高中之后的猴子弟弟開始不再找姐姐當陪練,他時常說“我和阿神哥練球去了”,而周末的時候,他會說“不麻煩老姐了,我們幾個一年級的去阿牧哥家里學習”。
他有了他的隊友,他的朋友,在生活上幫助他,在學習上督促他,他的成長,有了更多人的陪伴,姐姐,忽然成了多余的人。
不再被需要,或許一直以來,這個姐姐都是可有可無的吧,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帶弟弟”。練球的時間空了下來,補習的時間空了下來,甚至揪著猴子耳朵講道理的節(jié)目都不再上演了。碧瑤的生活一下子空落了,唯有那每天叫嚷好幾遍的“我是超級新人”的聲音,讓她勾起嘴角,她的弟弟是個有理想的少年了。
她每天還是會對猴子弟弟說:“加油,你是最棒的!”
很快,全國大賽預選賽開始了,猴子弟弟為了成為正選球員更加拼命練習,作息時間幾乎披星戴月。猴子姐姐想找一些其他的寄托,準備每天給弟弟做便當,可只送了一天,就發(fā)現(xiàn),其實給弟弟送便當?shù)呐蠻多的,于是決定把機會留給其他人。
某天猴子弟弟卻早早地回家了,他對猴子姐姐說:“我去看了湘北的比賽。”
“哦,”碧瑤點了點頭,“看到老對手了?今年有信心打敗流川么?”
“姐,”信長支吾了一下,“我看到三井壽了,他在湘北!
碧瑤的心驀地空落了一下,那個名字,已經(jīng)在她的感知范圍內(nèi)消失了兩年了,沒有離開么,還是又回來了?至少還在打球吧,碧瑤想。
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她從未說過的小心事,信長怎么會知道?她狐疑地盯著弟弟,而猴子弟弟正小心翼翼的看著姐姐說:“姐,我聽說他混了兩年不良,你還……還喜歡他……?”
喜歡?這樣兩個字她自己也從來不敢這樣想,卻輕飄飄地從信長的嘴里說出來,他那樣輕而易舉地看穿了自己的心事,碧瑤有些不好意思,誰說這孩子不懂事呢,兩年前的事了,兩年前他還是個小鬼吧?
其實猴子弟弟也一直很關(guān)心猴子姐姐的!有了這樣的認知,碧瑤心里很舒服。
碧瑤再一次看見三井壽,是在循環(huán)決賽海南對湘北的比賽上。那個少年成熟了,蛻變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碧瑤看到他,一瞬的心悸之后,想到的竟然是:兩年后信長也會變得更成熟吧?
那場比賽打得激烈而膠著,少年們的熱血青春全部宣然賽場,每個人都拼盡全力去打比賽,看得碧瑤幾次差點落下淚來。
直到最后時刻三井壽的三分球偏筐而出,碧瑤分外地注意著清田在場上的站位和動作,比賽結(jié)束后,她在看臺上清楚地看到了清田向著三井舉起的指尖留著血。
再也控制不住,碧瑤抹著眼淚沖向休息室,一轉(zhuǎn)彎撞上了人,那人扶住了她的肩,緩解了她向前的沖勢,看見這個淚流滿面的姑娘,忍不住問:“同學你怎么了!
碧瑤仰起臉,那俊朗的眉眼,眼前的人就是三井壽,碧瑤一下子不知所措地怔在那里。
“喂,”一個極熟悉的帶著囂張的聲音叫道,“雖然你是學長,可我還是要說,不許欺負我姐姐!”
信長就那樣出現(xiàn)在兩人身旁,一把扯過滿臉淚痕的姐姐護在身后,挑釁地看了對方一眼。
碧瑤站在弟弟的身后,突然發(fā)現(xiàn),弟弟比她記憶中的高大,臂膀也長得寬闊結(jié)實,只看這背影哪里還是她的猴子弟弟,分明已經(jīng)是高大挺拔的男子漢。當她無助的時候,弟弟擋在了她的面前像山一樣高大而堅韌的存在,那種可以依靠的感覺很踏實。
三井被他這種“防流氓”的表情和動作逗樂了:“不知道是你姐姐,可我必須澄清,我可沒有欺負女孩子的習慣!
說完轉(zhuǎn)身走了,留下一對猴子姐弟。猴子弟弟回過身來,嫌惡地看了姐姐一眼,把自己的毛巾丟給姐姐:“快擦擦干凈,老姐你真遜,居然被拒!
碧瑤意識到弟弟可能誤會了剛才那一幕,她也不屑解釋,趕忙拉過信長的手來檢查傷勢。猴子弟弟慌忙將手藏起來,滿不在乎地說:“一點小傷當什么!
只一晃碧瑤也看清了,左手的中指,指甲都裂開了血肉模糊的,心一痛,又哭了出來。
信長手足無措:“姐,我真的沒事啊,不疼的……呃,頂多一點小疼,你別哭,別哭……我讓你看還不行嗎?”
碧瑤突然很想抱著弟弟,可是他們的身高差距,她已經(jīng)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把他的頭摟在自己的懷里了,她只能上前去圈住弟弟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肩窩。
——這個男孩子,他個子那樣的高大,他樣貌那樣的英俊。
——這個男孩子,他跳脫可愛,又執(zhí)著堅韌。他粗中帶細,又重情重義!
——他已然不再是那個時時需要姐姐呵護的小孩子了,他已經(jīng)長成一棵松、一座山,那樣的值得信賴和依靠。
——這個男孩子,他是我的弟弟。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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