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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十八根蠟燭,燭火盈盈。
——從今天起你就是成人了。
——成人和孩子有什么區(qū)別?
——成人便不能再任性了。
——是么?那就讓我再任性最后一次吧!
我雙掌合十于胸前,十指交叉而握,閉目許愿:讓我見一見他吧,在同一時空里……
眼前白光灼灼閃動,越來越亮,當我?guī)缀跤X得要被灼瞎雙眼的時候,白光散去。
刀光劍影,金屬擊鳴聲不絕入耳,空氣里彌漫著血腥殺戮的味道,一股溫熱、黏稠還帶著點腥味的東西噴濺到了臉上,尚未來得及抬手去拭,眼前銀光一閃,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帶著血的刀砍下來。
“錚”的一聲,刀并未劈下來,而是半空被一柄劍架住。頓時被身后的人一扯,向后退了兩步,一人在我身側橫劍而立,精妙的劍法將翻上城樓的敵人逼退到幾步之外。
木暮一身明光鎧甲頭盔,腰佩龍紋寶劍,佇立城樓之上,他沉湛目光掃視一周,確定再無敵人上前,才轉過頭來道:“城主受驚!眰饶樐菐е鴾\笑的清俊線條看起來有些文弱,倒似一名儒將。
又一陣急促的鼓聲!皻!殺!殺!”城下方陣忽然爆發(fā)出雄渾的怒吼。才抵擋下一撥攻城,敵方很快整頓隊伍,即可開始了第二輪攻城。
身著胡服的兵士們,沉肅著向城門推進。投石機、連弩車,夾雜著士兵的怒吼,疾風驟雨般朝城樓襲來。
“放箭!”城樓上響徹木暮將軍的聲音,霎時箭如雨發(fā)。更加密集的箭雨石彈,朝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襲去。
戰(zhàn)斗伊始,便進入白熱化狀態(tài)。怒吼聲、痛呼聲、叫罵聲,交織成一片。
“報!將軍,城北快要頂不住了!”一名滿身是血的士兵跪在木暮面前,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了。
此時,木暮反倒是沒了先前冷峻,淡然道:“頂著,拼個同歸于盡也要給我頂住四個時辰!笨粗鴿M臉疑惑的士兵,他又道:“還有三個半時辰了,援兵就快到了。別忘了,你們的身后是親人和家園!
見他處變不驚的樣子,士兵堅定地點點頭。
城墻下的胡人軍隊,再次爆發(fā)出驚怒的呼叫,登云梯再次砸上城墻,他們再次如潮水般攻了上來。而城樓上的士兵,早已殺紅了眼,個個氣喘吁吁,面目猙獰。
我突然福至心靈,問道:“是不是根本沒有援兵?”
他轉頭輕柔地笑了笑,對我說:“小點聲,別亂了軍心!
“那為何還要苦撐四個時辰?為何不放百姓出城?”我問。
“我們這座小城丟便丟了,而州府卻是中原的門戶,若州府有失,則中原必是生靈涂炭。今次堅守四個時辰是為州府城防布兵贏得時間。若百姓出城,則軍士無心戀戰(zhàn),豈肯堅守?”
“那你便忍心讓這城中生靈涂炭嗎?”
“不忍,”他目光盈盈,“所以我會和他們在一起!
——報將軍,南城門失守!
——報將軍,東城門失守!
——什么時辰了?
——未時一刻。
“已經守了四個時辰一刻鐘了!彼麪N然一笑。
“眾將士聽令!”他劍指蒼穹,肅然道,“開城迎敵!”
風帆之上冉冉而起的是白底紅色十字和紅底黃色十字的旗幟——拜占庭帝國,已是強弩之末的東羅馬,如今已輝煌不復,顛覆于奧斯曼的鐵蹄之下。
一艘白色船體的大型帆槳并用雙層倉體的商船沿著第勒尼安海的航路經過西西里島駛向突尼斯。
到了夜里,黯淡的天空不見星月,濃霧從無盡天幕上攏了下來,把海面遮了個嚴嚴實實。幾乎沒有海風,四周靜悄悄的,只有船體發(fā)出的些微咯吱聲飄蕩在周圍,仿佛孤零零地行駛在無邊宇宙中一般。
瞭望者無精打采地打著瞌睡,水手們三五成群地聚在船艙里打著哈哈喝著朗姆酒,沒人注意到那鬼魅一般貼上來的影子,還有那已經瞄準了白色船體的黑洞洞的炮口。
火光霎時間照亮海面,火炮聲和叫罵聲劃破靜謐的夜空。
“終于遇上了嗎?”在這個海盜猖獗的時代,常在海上漂不遇到一回似乎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的航海經歷。木暮船長望了望對方船上掛著的黑底骷髏海盜旗,骷髏旁邊還歪歪扭扭地寫著“天才”倆字,倒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戰(zhàn)兢地看著木暮船長三兩步跳上桅桿,使勁揮舞著手中一大塊白布,扯著嗓子喊道:“停手!我們投降!
火炮聲就漸漸沉寂下去,沒了攻擊也沒了反抗,漆黑的阿瑞斯號很快地靠了上來。紅頭發(fā)的海盜船長走上白色商船,見木暮船長從桅桿上跳下來,白色寬檐的船長帽,金色扣子筆挺貼身的海軍制服,黑色皮靴,身材修長而略顯單薄,那雙漆黑的眸始終帶著暖暖的笑意以及,錯覺般躍躍欲試的興奮。
早覺得他手中那塊白布形狀怪異,走近了才看清,毛絨質地帶著兩袖,分明就是一件睡衣,海盜船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留意到海盜的視線,木暮船長笑笑解釋:“情況緊急,就地取材了。”繼而又客氣地說道:“早聞紅毛猴子威名,今日終于有幸得見!
海盜船長再度抽了抽嘴角,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不要叫本天才猴子!”
“聽聞紅毛船長想以一己之力挑戰(zhàn)教皇國?”木暮船長問道。
相對于富裕的歐洲大陸,海盜們大多來自貧瘠的北非,而紅毛船長則是不折不扣的西班牙人,據說還是位貴族。常年航行地中海的水手們都知道,是西班牙教皇在教義引導下,將他父親活活燒死。紅毛對西班牙恨之入骨,對教皇國恨之入骨。
“怎么你也想說我浮游撼樹嗎?”紅毛船長從鼻腔擠出哼的一聲。
“絕沒有,”木暮船長說,“我想入伙!
紅毛船長一瞬的震驚,隨之嗤之以鼻,仰著下巴指了指拜占庭的國旗:“想對抗教皇國,那才是你最好的選擇,本天才可不想卷入到宗教斗爭中去!敝鸩仅L吞拜占庭的奧斯曼正是和土耳其同源,信奉□□教。
“我也不想,”木暮船長說,“我雖然是無神論者,但并不排斥宗教,基督也好,□□也好,它們的本質是導人向善的,然而,有人卻將人心的敗壞裹上宗教這層冠冕堂皇的外衣。在這海航海時代里,人心就像未知的大海般無限貪婪。你可知道,能夠毀天滅地的不是戰(zhàn)爭、不是黑死病,而是人心不古!
清晨,朝陽越過海平面,白色商船升起寫著“天才”的骷髏海盜旗。
芙蕖花海,五色瑤池。
眼見黃金為地,玉石為階,瑞氣千條,云霧飄渺,始知這便是九重天宮了。
奇石假山錯落在路旁,而今日這九重天的假山背后卻別有一番熱鬧。聽說平日里仙宮都是死寂的,萬八千年也出不了一件新鮮事,而今日凌霄殿上發(fā)生了一件令天帝震怒得摔杯盞的事。
現下假山后的幾名小宮娥討論的正是此事,我隔著假山聽個真切。話說今日天宮白日飛升了一位仙君,喚作木暮仙君。這天上的神仙分兩類,天生仙胎的,再就是木暮這般凡人修道成仙的。凡人修仙除卻資質這回事,確是個磨人心性的事情,資質好的沒個百八十年也斷難飛升,是以,飛升的仙人們皆須發(fā)花白,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摸樣。
然,這木暮仙君卻不然,二十歲上下便飛升了,生得清俊出塵,卻不似其他神仙冷清的性子,時常掛著笑,溫文平易得很。據說他曾得過九天太子的恩惠,幾度輪回突然憶起幾輩子前的事,此番是回來報恩的。
而這還不足以使他成為九天之上乃至四海八荒的熱議人物。這位木暮仙君委實驚艷,今日一早初登凌霄寶殿,便一語驚人。天帝見他儀表人才,正待封他個小仙官,不想他一開口便道:“我今番特特為太子之事上天,望天帝早日還神君自由!
但凡在天宮待過萬八年頭的神仙都知道,太子是天帝的禁忌。木暮仙君這一番引得天帝震怒,險險被貶下界輪回。
這便引出天界一段秘辛。相傳,天君獨子,前太子天姿聰慧,甚得天帝喜愛,卻不知怎么,一念出錯,墮仙成魔,被天帝鎮(zhèn)壓昊天塔下。還有一說,帶著些微桃花色,說那魔界的魔君是名貌美的女子,天界太子愛上了魔君,天帝震怒,將其壓進昊天塔。
正聽著這些閑碎話,便看見他自天的那一端緩緩走來,步步蓮花,素白的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劍上鵝黃流蘇垂下,隨著衣擺水般搖曳,漆黑的云發(fā)傾泄了一身,清俊優(yōu)雅。
他朝路旁向他拱手打招呼的小仙們笑笑,一一回禮。有位小仙忍不住好奇問道:“仙君何往?”他燦笑著答道:“自是去啟那昊天塔!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他步入云端,我不知他將要如何開啟,急忙翻上云頭跟上他的腳步。
“神君,”木暮仙君望著高聳入云昊天塔,道,“三千年前你不是告訴我要讓世間再沒苦難,讓這天地間再沒爭斗,如今躲在塔里卻是何意?”
塔內傳來一聲幽幽嘆息:“哎,算我失言,你回去吧!
“昊天塔雖乃上古神物卻因破損而難以鎮(zhèn)壓群魔,你自請留在塔中以法力鎮(zhèn)守,本是該是大功一件,卻為何成為天宮禁忌?因為昊天塔的破損本就是你為救魔君出塔造成的,是以……”
“你要做什么?”太子的聲音很是震驚。
“只要有人補塔,”木暮仙君輕聲嘆息,“哎,有因必有果,我雖法力遠不及神君,但以上仙之元神補塔當是夠用的。”
“不!那會元神俱滅的!”太子嘶吼著,卻已來不及,一道銀光直竄塔頂,塔身在銀光中震蕩,最后一瞬,他留下一句話:
“別忘了你說過的,要讓這世間再沒苦難……”
抬眼相忘,目之所及是一座極廣的庭園,水榭涼亭,假山盤石,精巧錯落有致,水榭里竹椅當風,涼亭里石凳浸涼,盤石上鋪著葦席,微閣里拼著茶幾,回廊里幾處長榻,一時間看得眼花繚亂,卻又賞心悅目。
此時那竹椅并石凳上盡皆坐了些人,看形貌或粗獷豪放,或出塵雅逸,竟是一番江湖風貌。
我身旁的白衣男子星眸中怒火閃爍,頗為憤憤地說:“魔教無恥下作!竟用這般卑劣的手段縛我們來此!”
我聽了半天,摸清了來龍去脈,F今武林分正邪兩道,邪道便是以先前提到的魔教為首。正道人士每年皆會聚于落云山切磋武藝,給新人些展露頭角的機會。今年武林聚會時,不知怎的,正道人士竟在毫無察覺的情形下全體被下了毒,內力被封,全身無力,被魔教抓到這里來。
我極目尋找那熟悉的身影,隔著一道回廊處,他正襟危坐,容貌清雅,雖斂著眉目,但不難看出眼底的怒意,他該是極正直的,自看不慣邪道的手段。
出神間忽聞一陣腳步身,一行人步入庭院,為首的一身黑衣,容如雕刻,背負寶刀,周身一股不敢輕掠的銳氣。黑衣男子背手道:“歡迎諸位正道人士來我鳳棲山做客。”始知他便是魔教教主,言語客套,然神情語氣絲毫不見客氣。
眨眼已有六七位武林人士敗給黑衣男子,盡皆不出十招,竟不知魔教教主武功高深至此,難怪他敢大言不慚的邀白道眾人比試。他道,白道眾人但有不服者可服解藥暫時恢復內力,與他比試,兵器任選。
“他妄圖打壓整個白道武林,”我身旁的白衣男子道,“如果今天我們敗在這里,今后必然要承認魔教的地位,且,且技不如人,幾大家族有何顏面立足?”
在幾位有些威望的前輩都敗下來之后,無人再上前去,因為不想白白受侮。當魔教教主蔑視眾人時,他站了出來,瀟灑地甩了甩衣袍,抱拳施禮道:“木某愿向教主請教。”
他一襲青衣素淡如荷,容如冠玉,唇齒含笑。我心隨著他的笑容澎湃了一下?蛇沒看清他怎樣出的手,他就已經重重地跌在地上,我心揪了一下!叭。”白衣男子道。
本以為這樣便敗了,誰知他費力地爬起來,不顧一身狼狽的塵土,站得筆直,笑道:“剛才比的是拳法,我輸了,下面我向前輩請教掌法!
“五招!彼謹÷淞,最后的一掌震得他吐出一口鮮血,仍筆直的站著,扯了扯嘴角,臉頰上的傷讓他笑得艱難,他認真道:“再向前輩請教刀法!
接著又比試槍法、劍法……最后竟堪堪撐過二十幾招。眼見著他身上傷口越來越多,漸漸力竭,我的淚也模糊了雙眼,在座眾人皆為之動容。
忽然他唇角揚起,笑得明媚,拼盡余力奮力撲出,只攻不守,長劍當胸而沒,而他,也終于一劍刺在了黑衣教主的左肩,拼得一死以傷敵。
他粲然大笑,噴著血沫子用含混的聲音道:“縱然今日我們盡皆身死,也斷不會墮了武林正義!”
撒恩號在行駛到半人馬座旋臂,距離獵戶座太陽系十萬光年的麥哲倫星系第三顆行星附近便再也無法前行了。
異變,像鼠疫之于中世紀的歐洲一般恐怖地在飛船上蔓延。
自21世紀中后期起,人類地足跡踏出太陽系,開始逐步像整個宇宙擴張。隨之而來的是無以計數的太空輻射。
百度百科對太空輻射的解釋為,一種包含伽瑪射線、高能質子和宇宙射線的特殊混合體,具有能量高,穿透能力強,不便屏蔽防護等特點。
不論太空艙的防護層設計得如何堅不可摧,即使能都抵擋與相對小型的行星高速相撞,也很難絕對杜絕太空輻射。我們身體細胞中的基因結構在輻射的逐漸加深中發(fā)生變化,變異的基因逐漸引導著基因表達,從而改變細胞的基本結構和人體的原有結構,稱為異變。
這其實是達爾文進化論被加速的一種過程。基因組改變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生殖隔離。生殖隔離的出現表面看是無法繁衍后代,其實這象征新物種的出現。這些“新物種”并非自然形成的,生存繁衍都存在問題,因他們是人類演變而來的高等生物,無疑是人類生存環(huán)境的有力競爭者。因而,這類物種的后果只能是被扼殺。
他們在太空中被稱為“異形人”。目前還沒有特定的法律對這類人定義并明確劃分。一旦飛船上出現了異形人,或者只是前身,人們采取的方式往往是類似于海盜們流放荒島的方法,讓他們帶上一罐氧氣隨便丟在就近的行星上,任其自生自滅。
然而,即使這樣危險的事業(yè),仍是無數少年夢寐以求趨之若鶩的理想,就像在大航海時代每個少年的理想都是成為水手一樣。
撒恩號上正是這樣一群勵志馳騁宇宙的熱血青年。好運卻并沒有眷顧他們,在路過銀河系英仙座旋臂時,他們遇到一股高能量高速流動的質子流。當時并未引起船員太多的在意,但三個月過去了,隊友一個接一個被丟在來路上,異變篩查每天都在進行,恐怖的氣氛蔓延在整個飛船上,也許,下一個下船的就是自己。
這次的異變尤其嚴重,近一半的船員,還包括沖鋒隊長。事態(tài)也因此變得嚴重了,異形人們在沖鋒隊長的帶領下占領了飛船的駕駛艙。他們的要求很簡單,他們不想下船。而船長所帶領的人類隊伍占領了食品艙,兩方僵持下去的結果便是玉石俱焚。
我身邊站著的黑發(fā)青年便是沖鋒隊長,此時眼眸變得赤紅,還長出一對亮閃閃的血牙。眾人聽到木暮副船長要來談判,紛紛嚷著“沒什么好談的”,只有隊長默不作聲,沉思了一會說:“讓他進來吧,我信任他!
他進來時只穿了簡單的防護服,沒有帶頭盔也沒有戰(zhàn)斗裝備,倒像是即將鉆入睡袋的感覺,他溫文地笑著,抬手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暖暖,他說:“放手吧,我們寶貴的生命是用來馳騁宇宙的,而不是自相殘殺!
沖鋒隊長哼了一聲:“放手?我們才是要被消滅的吧?”
“我向你保證,”他舉起三根手指做起誓狀,“備用艙歸你們,食物和水各半!
“憑什么相信你?”
“我和你們一起走,”他在沖鋒隊長狐疑的目光中說道,“還記得我們學生時代的夢想嗎?馳騁宇宙!我們還曾笑言或許有一天我們都變成異形人了,你還記得你當時怎么說的嗎?任何身份都無法阻止我們的夢想。是這句話讓我跟著你上了撒恩號,而今,我們是誰根本不重要,只要我們的夢想永恒。”
站在備用艙的瞭望臺上,他微笑著凝望,窗外那片星漢燦爛。
晨曦之光越過窗欞,鋪撒一室。
我從睡夢中醒來,拿過床頭那本漫畫反復摩挲,并著那些畫冊卡片影音,放進抽屜,連同那些青蔥的少年時光。而那陽光般溫暖的笑臉始終深深地烙在腦海中,就如同他的堅韌、執(zhí)著、為夢想而拼搏的信念,任年華逝去,永難磨滅。
韶華不為少年留,恨悠悠,幾時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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