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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題記:狐貍說,那是一件幸福的事,看見金色的麥穗,我會想起你,也會愛上麥浪的聲音!缎⊥踝印
1、
有的時候我懷疑那個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因為我時常陷入各式各樣的夢境中,時而光怪陸離,時而奇異詭譎,在我的各色夢境中總會有那樣一個男子,我們或是輕輕相擁,或是揮手離別,有的時候只是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陌生的街頭,胸中充斥著尋找的焦灼,但大多數(shù)時候我以一種等待的姿態(tài)存在著。
那男子的容貌也漸漸模糊在冗長的夢境中,有少年的模樣,也有成熟的模樣,而多數(shù)時候只是一個剪影,即便如此,我亦覺得,是夢境填補了記憶的空白。
在我學生時代的記憶里,一直有那樣一個少年,一段青澀的記憶,沒有浪漫的邂逅,也沒有特別的際遇,和所有青春的開端一樣,不期然。報到、軍訓、分座位,一成不變的開場。所慶幸的是有那樣一個少年坐在我的前座,于是有了交集。
至今我依然記得少年仙道笑起來的樣子,軍訓后曬得微黑的皮膚,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濃眉微挑,眼睛彎成新月,一切都清晰如昨。而那時的我一定不好看,毛毛躁躁的短發(fā),假小子一樣的性格,一切女孩子該有的優(yōu)雅溫和都在我身上尋不到半點蹤跡。
但我依然慶幸,我的少年時代里有少年仙道的存在,他在我單調的生命里,照進一縷絢麗的光彩。
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傳說中的筱原加奈?久仰久仰!”
那時真是嚇了我一跳,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干了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鄰座的越野很不客氣地拆臺:“這家伙武俠看多了,別理他!
我記得,少年的仙道一直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校服也穿得水水的,坐直了會高出我一個頭,可上課的時候他十有八九在睡覺,是以我那時從未因看不到黑板而苦惱。他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在課堂上清醒的時候,都很好學地舉手提問,可每次不是把老師氣得跳腳,就是引得同學們哄堂大笑。
他會在歷史課的時候一臉懵懂地問:“老師,您說大東亞共榮真的是正義的嗎?正義為什么會失。侩y道結局不都是正義戰(zhàn)勝了邪惡嗎?”隨即抬起一只手捂著臉,很受傷地說,“我再也不相信童話了。”
在老師氣急敗壞地大叫著“仙道你出去”的時候,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歷史不應該是立場,而是事實!
那段時間仙道在我的生活中都充當著一個諧星的角色,給我枯燥的學習生活帶來了莫大的歡樂,因此,藝術節(jié)的時候每班推選一個語言類節(jié)目,我毫不猶豫地推薦了他。而仙道,義正言辭地對我說:“班委,下次競選優(yōu)秀學生的時候也請你這樣記得我!”
時至今日,大多的記憶都模糊了,但也總有那么一兩件事驀地記起來,讓我心中溫暖。
他是個存在感很強的人,俊朗又隨和,聰敏又幽默,在我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是,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意識到,那份獨特的關注,是喜歡。那份悸動來得太后知后覺了。
2、
那是高一的最后一學期,從某一天開始,他突然不再睡覺,翻開課本認認真真地聽課,他是這樣對我說的:“嘛,落下的還不算多,我給自己的假期應該就到這里了!
我踢踢前座的凳子抱怨地說:“黑板全被你擋住了,你再失眠我就沒法聽課了!
他當天就去同老師說了,把座位調換到了最后一排。
從此,我眼前的視野開闊了,一切照舊,似乎沒什么變化,教室里依然能聽見他的笑聲,進出教室碰面也能見到他的笑容。而課堂上,他的聲音多了起來,不是積極地回答問題,而是更加積極地……挑刺。
“憑什么已知力的方向是垂直的呢?如果是垂直的就要保證球恰好在拋物線的最高點撞上籃板,哦不是,是墻面,這種高難度球田岡教練恐怕也做不到,這題太不貼近生活了!崩蠋煄锥缺凰麣獾盟らT而去,同學們拍手稱快,只有他,還一副不依不饒地樣子,盯著解題過程皺眉頭。
一切照舊,只除了那么一點,不再有人會在下課的時候突然回轉身來敲著我的桌子說:“哎你知道如果這世上沒有伽利略會有什么變化嗎?會有很多人不知道比薩斜塔的存在!
要是被鄰座的越野聽見,他會冷笑著說:“仙道同學,這個笑話真的很冷!
那時的他,喃喃自語道:“我想去看看比薩斜塔呢……”
可惜那時的我不懂他的想法,只當那是每日的玩笑時間。
那個時候,每天都是簡單而快樂的,快樂的時間好像總是經不起蹉跎,一眨眼就消失了,可是快樂的事卻那樣多,回憶也回憶不完。如果往后的每天都能想起那么一點點,似乎這些回憶便可支撐著我走下去。
后來,看著他的成績在排名榜上一躍而起,心中還有些憤憤地想:這家伙腦袋好使得讓人嫉妒!
再后來,到了高二,我和他就不在一個班了,看著宣傳板上,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隔得遠遠的,有過那么一絲失落,但很快被新的朋友替代了。從此以后,交集少得可憐,一學期里有那么幾次,恰巧在上學或是放學的時候遇上,從校門到教室,從教室到校門,短短幾百步的距離,每每遇見他,他必然拉著我暢所欲言。
高中的最后一次相遇,是在高考之前的幾天,他問我:“你想好了要考那所大學,將來要從事哪個方向的學習了嗎?”
我茫然地搖搖頭,那時,真的對未來沒有概念。
他似乎并沒在意我的答案,而是帶著興奮說:“我想過了,我要從事物理方面的學習,我覺得只有了解得更深入,才能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其實他的心理年齡一直都比同齡人早熟,他在高一的時候教給我的道理,我到了大學才想明白,是以,有些差距橫亙在少年時代,鴻溝一般,注定了我對他只能仰望。
那時的我太過懵懂,很多事不是沒想過,而是想不到,那時的我哪怕對將來有個模糊的計劃,也至少不會是現(xiàn)在這種懦弱的樣子,一去十年,除了遙望,連一句告白的話都說不出口。
3、
斜陽夕照,天邊的云映出紫金色的光暈,拖著身后頎長的影子,走在歸家的路上,日復一日地重復著同樣的工作,走過同樣的道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開門口的信箱,期待著每一次的驚喜。
大三那年他修完了大學的所有學分,被保送去德國攻讀碩士,不到半年,又被哥大的教授看中,轉去了美國,可謂意氣風發(fā)。
而那時的我,即將大學畢業(yè),每天擠在潮水般的人海中一家一家的單位投遞簡歷,筆試面試,看盡了丑陋的現(xiàn)實,在奔波了小半年之后,終于找到一份看起來穩(wěn)定又體面的工作。
在我收到錄取函的那天,全家人都高興地為我慶祝。也就是那天,我收到了他從美國寄來的明信片,背景是哥倫比亞大學的圖書館,背面龍飛鳳舞地字跡可以看出寫字的人不羈的性情,簡簡單單的兩行字:已到美國,一切安好,勿念。
有些人注定是不平凡的,不但有過人的智商,更有早慧的思想,一生坦途。兩相比較,那場以我為主角的慶祝顯得那樣蒼白。
如果說大學的時候我還有那么一點點妄念,那么,握著明信片那一刻,源于青春初戀的那份悸動,戛然而止。
蒼鷹與云雀的世界注定不同,人和神又怎么可能并肩而立?
有那么一段時間,他幾乎淡出了我的記憶,我有很久都沒再記起他來,就好像生命中從沒有過那么閃耀的人存在。
那時,我以為這場暗戀就這樣畫上休止符,他的人生從此光明坦途,而我亦有我的平靜安然,從此走向兩個世界。而他,卻又意外地讓我記起,思念不可自拔。
那是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我坐在辦公室里昏昏欲睡,手機鈴聲驟然響起,驚得我瞪著屏幕愣了幾秒鐘,屏幕上朝天發(fā)的頭像一閃一閃,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在電話那端用他一貫低沉懶散的聲調說:“筱原,生日快樂。”
我猛然想起來,又是一歲春華秋實,激動得有些不能自控,我的生日,連我自己都忘記了,他還記得,不知道我該感動,還是怨念,他僅僅一句簡單的問候,便將我再度拉向未可知的深淵。
他每年都記得我的生日,多數(shù)的時候只是一條短信息,簡單的四個字“生日快樂”,每次都有說不出的欣喜,感念著他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之一”。直到有一次,我調侃他:學霸的腦子就是好使,總能記得大家的生日。
他回復的信息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只有你,因為我喜歡你。
我手一抖,慌忙將手機扔在沙發(fā)上,撫著胸口的悸動,半晌不知說什么好,便再也沒回復他。只有那么一次,我們之間提及到情感的,一帶而過,沒了后文,他再沒說過那樣的話,我也從沒告訴過他,我喜歡他這件事情。
但很久以后想起來,還是有遺憾的,我一直覺得“我喜歡你”后面應該是“我們交往吧”,怎么就硬生生少了后半句呢?可我從沒懷疑過他的話,也從沒把這當成調侃。我相信他,只是這種喜歡,同他心中的世界比起來,太過渺小,小得不值一提。
4、
接到他電話的那個午后,我在辦公樓的天臺上曬著暖暖的陽光,握著電話跟他天南海北地聊了半個小時,直到電話里想起機場廣播的聲音,我才恍然,他已經在路上了,登機之前互道“勿念”掛斷了電話。
那天,他告訴我他已經休學了,正在去往非洲援建。那以后的生命中,他時時都在路上,帶著我的惦念和思念。
一年之后,他已然退學,踏上了他的浪跡之旅,他對我說,他要親眼看看這個世界的樣子。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寄明信片給我,那一張張薄薄的卡片上風景瑰麗,有安哥拉高原遼闊、有巴拿馬運河寬廣、還有安第斯山脈的連綿……
有的時候,也會一消失就是大半年,大概是穿越沙漠或是進入了原始叢林。有的時候也會在某個地方停下來,多半是經濟拮據了,便就地找一份工作,去過當?shù)厝艘粯拥纳,有了錢再踏上新的旅程,他成了徹徹底底的旅人。
某次同學聚會上,忽然有人問起:“仙道這些年都在忙什么,怎么從來不見他來參加聚會?”一個說,人家是高材生,留學美國了。另一個問,不是德國么?你一言我一語,還講到了高中那會兒他和隔壁班;ǖ木p聞。
聽著大家講得熱鬧,想到前一天剛剛收到他的郵件,他說正準備進入亞馬遜雨林。而此刻,只有我知道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就好像守著兩人獨有的秘密,讓我竊喜,又不禁心有戚戚,獨自擔憂著他的安危。
我和他相熟的人中,只有麻衣知道我對他那份道不明的情感,麻衣是我的高中同學兼閨蜜好友,她一直對我多年來的單身狀態(tài)頗有微詞。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兩個人捧著奶茶和薯片窩在麻衣家的沙發(fā)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就是那樣溫軟到昏昏欲睡的舒適狀態(tài)下,麻衣突然問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太過放松的精神讓我沒能在第一時間否認掉,便被麻衣當成了默認,她興致勃勃地逼問我,心里喜歡的人是誰。我那時也大約是被一腔暗戀憋屈得太久無可傾訴,便支支吾吾地說了。
當麻衣聽見“仙道”的名字時,一臉震驚,平靜下來之后嘆著氣說:“男神這回事呢,大家都喜歡,但偶爾花癡一下就好了,真的不必太認真!
那時的我斥滿心扉的都是自卑與欲罷必能的焦慮。
那時的他是搏擊長空的雄鷹,我只是仰望云朵的麻雀,他周游了世界,他的風景里有大草原的遼闊,有熱帶森林的神秘,還有穿越沙漠的驚險與刺激,他的風景總是裝點著斑斕的色彩,而我,只有那茵茵的樹影,和那條冗長的、帶著斑駁墻面的夾道,日復一日,守著那些過去的路,和那一去不回的人影。
煩悶這種情緒,并不需要什么切實有效的解決方案,只是簡單的傾訴便可以去掉陰霾,讓心豁然平靜,我點頭贊同麻衣的說法,卻又忍不住苦笑,喜歡這種情感若能收放自如,便不是喜歡了吧。
那晚,我做了一個美好的夢,我夢見某個中學時代的午后,我坐在教室里上自習,抬頭就能看見坐在我前面的少年仙道,那夢清晰得我能看清他校服外衣里面襯衫的款式以及書包的顏色,沒有言語,沒有交流,我只坐在那里安安靜靜地看書,午后的陽光撒在課桌上,偶爾抬起頭,看見前面的他,心里說不出的安寧。
有個人在心里,就是一份寄托,長久以來,他就像我的信仰,太陽尚遠,但必有太陽。
5、
其實他對我又何嘗不是一種傾訴,那一疊明信片,還有郵箱里的郵件,記錄著他的那些行程與見聞。有時候想,他對我,更多的是對聆聽者的依賴,一種渴望分享的心情。甚至有些惡劣地想,郵箱和地址,不過就是一堆符號,我或是其他人,甚者“查無此地址”又有什么分別。
即便是暗戀,天長日久,又怎么會不生絲毫怨念?三年、五年、八年、十年……我掰著指頭數(shù)我們相識的年頭,轉眼便上了兩位數(shù),那些年的音容歷歷在目,我不是沒有想過忘卻那樣一段飄渺的情,去過平凡的日子,可惜,當時時刻刻都想要忘記一個人的時候,只會愈發(fā)想念,樹欲靜而風不止。
十年,除了同窗的三年,我們也只匆匆見過兩面,一次是大一的暑假,一次是在他遠走德國之前,我只記得他少年時的樣子,而現(xiàn)在,他是胖是瘦,是否還時刻掛著那樣溫暖的笑容,我全然不知。
在這一年,當父母親長頻繁接到婚貼的時候,才驚覺到了婚齡的我依舊孑然一人。于是在各種熱心親朋的幫助下,開始了頻繁的相親活動。那真是一種奇妙的心理,每每本著美好的愿望去了,最終總會把事情搞砸。
當我羅列了一堆條件之后,殷切望著對方的時候,得到的都是一句嗤笑“現(xiàn)在的女孩都這么現(xiàn)實”。而我,覺得如若不用這種惡意的方式開端,都是在褻瀆心中的那個他。
只有為他洗手作羹湯,才讓我覺得心甘情愿,似乎那才是幸福的本來樣子,可是想想都覺得不可能,那樣的他,站在他的身邊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的幻想罷了。
或許這樣的戀情太過荒誕,麻衣常勸我說:女孩子不能用青春去賭愛情,否則兩樣都沒了。
麻衣的話我從來都奉為語錄,可我從來不是在賭什么,因為與他的糾葛并不是一場等待的過程,留他在心理便是一種紀念,喜歡他,或許是我在平淡的生命里做過的唯一一件精彩而大膽的事情,而我,只是守護了我那蒼白的生命中唯一一點色彩,僅此而已。
疲于在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掙扎,每次從紛繁的夢境中醒來,都有一瞬間的恍惚,究竟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xiàn)實;蛟S夢境是另一種形式的現(xiàn)實,而現(xiàn)實是另一種存在的夢境罷了,如果夢境和現(xiàn)實顛倒了,那彼處便是我的理想鄉(xiāng)。
“要么干脆放棄,活得現(xiàn)實一點,要么但凡你還想抱著你那荒唐的夢,便去爭取一下,對他說,你喜歡他,這樣至少不會給自己留下遺憾!币欢认雽⑽覐耐钪欣鰜淼穆橐,如此鄭重其事地對我說,“去找他,不論天涯海角!”
我也開始鄭重其事地考慮麻衣的建議,有些事說起來不過一句話,做起來卻千頭萬緒。首先丟不開的便是我的工作,照著麻衣的說法,還有什么比愛情更重要,棄家舍業(yè),萬死不辭。
我曾委婉地和多桑表示過我想辭職的想法。多桑問我,如果辭職了,還能找到現(xiàn)在這樣好的工作嗎?我搖頭。多桑又問,除了現(xiàn)在的專業(yè)你還有賴以生存的本領嗎?我依舊搖頭。多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女孩子還是安分一點好”,那一眼讓我有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我不是仙道,沒有他那種隨遇而安的本事,離開熟悉的環(huán)境對我來說太缺乏安全感。所以,我便是這樣一個膽小的、守舊的、又沒有擔當?shù)娜,守著僅有的那點東西不肯放手,連一點點的犧牲都不愿意,我又有什么資格說喜歡?
唯一一次,可以距離他很近很近的機會,便是那次他落腳在愛爾蘭北部的卡文鎮(zhèn),他在郵件里跟我說,很喜歡那里的生活,想要在那停留一陣。
我拼了命的去爭取公司的那幾個公派英國的名額,那樣至少可以離他近一點,或者可以利用休息的時間去愛爾蘭找他,我甚至設想了無數(shù)種邂逅的可能,唯有一種可能我沒有想到,就在拿到簽證的當天,收到他的郵件,他說,他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有些人注定只能用來仰視,那男人,我恐怕窮極一生都無法跟上他的腳步,希冀之花迅速枯萎,那一刻,一切的努力都像一個笑話,直白地嘲笑著我這個懦弱的機會主義者,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愛情。
一顆心迅速委頓下去,瞬間的滄桑感,仿佛歷了往生一般的蹉跎,一切都是前塵、泛了黃的舊夢,尋不回亦望不見的過往。
6、
直到某一天清晨,照著鏡子發(fā)現(xiàn)清晰的紋路爬上了眼角,不覺驚慌,這樣頹然的自己如何才能面對與他的重逢?
終于從某一日開始,我也開始接受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讓清醒的時候變得不是那么糟糕,讓自己每每想起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和影視小說中的男主沒什么分別,不過是我虛構出來的人物罷了,連他的笑顏都漸漸模糊在記憶里。
我開始嘗試著忘記那星點的精彩,讓生活流于平淡,接受一場平淡的戀愛。男友松本是唯一一個,在我羅列出一堆條件之后,沒有鄙視或是嗤笑的,他平平淡淡地說“正合我意”。用他的話說,本來就是沒什么感情基礎的兩個人,善價而沽是人之常情。
偶爾再收到仙道的郵件,我會自嘲地想,他如果看見這樣的我,會有什么樣的反應?那樣陽春白雪的他,會不會對我感到失望?這些,即便在回郵件的時候我也從不敢跟他講。
從此以后,每天早八晚五,每個周末會固定的時間和男友約會,這樣平淡得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日子就像一汪死水,有段時間我甚至開始不再回復他的郵件。而打破一湖平靜往往只需要一顆石子,微微漣漪瞬間漾起滔天巨浪。
那天,國內某個知名男星宣布結婚,很快報紙網絡都是這條新聞以及連鎖消息,吃過晚飯,我一面啃著蘋果,一面握著鼠標在論壇里看熱鬧,直到某條帖子的標題跳入眼簾,有個女孩說:男神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見男神那兩個字的時候,我驀地想起某個午后,麻衣輕嘆的語氣:男神這回事呢,大家都喜歡……
仙道的笑顏毫無征兆地躍然腦海,異常清晰,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立在屋子中央,僵著手腳,久久不能平靜。如果有一天仙道同別人結婚了,我會作何想法?那一刻仿佛全世界的悲傷都鋪天蓋地向我籠罩而來,壓得我喘不上氣來,有些事真的不能去想。
就像堆在抽屜里的明信片和郵箱里的郵件,我甚至換了工作郵箱,原來那個專門留給他。如果有一天,我也結婚了,這些東西該怎么辦?我又如何能在丈夫的注視之下打開信箱,取出一張張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卡片,一遍遍摩挲,僅因為,那人也觸摸過它。
有些事,不刻意去想便是粉飾太平,可那終是一個美好的設想,有些人,存在著便早晚有一天會用這樣那樣的方式來提醒,他是那樣深深鐫刻在我的生命中,不可或缺。
那一晚,我再次夢見了少年仙道,他笑意盈盈,光彩煥發(fā),我看見他背著行囊,一身風塵仆仆,重逢的狂喜將我淹沒,在我還沒來得及一述相思的時候,他已然帶著對未來的憧憬重新上路了,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清晰的看見他慵懶的笑臉,沒來得及道別,伸出去的手沒能抓住他半片衣角,唯有冷風穿過掌心。
醒來只剩萬葉秋聲,相思為念。
我對相處了半年的男友提出分手的時候,他只是怔了怔,隨即嚴肅地對我說:“像你這樣的年紀,錯過了我,再找不到比我條件更好的了!
我笑了笑說:“我知道!笨墒俏倚闹械膼矍,卻不是這樣淡而無味的。
即便那只是一場暗戀,不管結局怎樣,守住心中那份悸動的波瀾,哪怕飛蛾撲火,僅為焚身前的溫暖,也該義無反顧。
這輩子遇見仙道可以說是我的劫數(shù),他攪碎了我的心湖,讓我再不能安享原本平淡的人生。
可我卻慶幸在少年時代遇見了他,那時的我雖然沒有明艷的外表,卻有著一顆懵懂的心以及一張空白的未來;更慶幸我遇見了少年時的仙道,那時的他雖然沒有走遍千山萬水的閱歷,卻有著少年特有的陽光與明朗,滿足了我對青春、對愛情的全部憧憬。
正是年少時的那束陽光,照進了我的生命,讓我的整個青春,都有那個叫仙道的少年帶給我的溫暖,讓我心懷感激。
成年以后,他成了漂泊的旅人,我便以守望的姿態(tài)站在那里,他的一切,我都愿意聆聽,同他分享這世界的新奇,我一直都安靜地站在那里,我?guī)е倌陼r他贈我的溫暖,目送他踏上一場又一場的旅程。
仙道,是我心中的信仰,象征著陽光與溫暖,屹立在年華深處,讓我時刻感受到因他的存在,我的世界變得如此綺麗繽紛。
我便如狐貍那般,用漫長的生命去守望,望著金色的麥浪,守護著他,守護著我的愛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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