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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氣和懦弱
【1】
豆點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打下,沿著人行道騎著單車的少年手忙腳亂地停下車套上雨衣,原本拎著購物袋談笑風生的幾個少女也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打斷了思緒,一邊抱怨著一邊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顯然,拐角處的咖啡店是個好選擇。
突如其來的大雨讓本來人跡罕至的咖啡店里頓時熱鬧了起來,溫暖濃郁的咖啡氣息讓人們不禁安心下來,紛紛隨意找了個座位點了杯咖啡,打算好好享受這難能可貴的寧靜。
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坐著一位黑發(fā)的少女,她似乎呆了很久了,兩只手交叉搭在桌面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無論是原本沉寂的咖啡店突然熱鬧了起來的事情還是周圍傳來的椅子被拉開的聲音都沒能影響到她,仍然是一副安靜的模樣,無動于衷。
她所在位置的桌面上什么都沒有擺,連一杯咖啡都沒有,空空如也的桌面讓剛剛推門而入?yún)s沒有找到位置的一對情侶有點不太開心,那個長相頗為漂亮的少女更是有點嬌蠻地向著自己的男友抱怨著好不容易出來逛街卻遭上下雨這種事情結(jié)果還沒有位置這樣的話,意思很明顯是想讓黑發(fā)少女讓出這個位置,但是很顯然她的話沒有被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的黑發(fā)少女聽進耳里,她周圍的氣氛仿佛還停留在下雨之前的那一刻。
路邊的街燈閃爍了幾下亮了起來,原本車水馬龍的街道也因為雨天的關(guān)系而稍微冷清了一點,行駛過的車輛越來越少,清晰的視野也因為溫差導致的霧氣而模糊了起來,模模糊糊的隱隱約約的,最后只能看到一點橙色的光芒。
三年前的那一天,好像,也是這樣的天氣,吧?
【2】
濃濃的煙熏妝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雨而花掉,化妝品的效果糊在臉上;好不容易燙成大波浪卷的黑發(fā)在雨水噼里啪啦落下的那一刻被打回原形,濕漉漉的長發(fā)沒有條理地貼在臉上,讓人難受。原本清秀的面孔被自己毀成這個模樣,她落魄地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水鬼似的面容立馬引起了一片人的驚嚇聲,凡是所經(jīng)之處人們都嫌棄地蹙眉。
自己做人做的,還真是失敗啊……這么被人嫌棄。
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她只想去洗手間好好打理打理自己的模樣,但是服務(wù)員尷尬的指示她完全沒有明白,到了最后只能是自己四處艱難得尋找著指示牌過去。打開洗手臺的水龍頭把水往臉上潑,沒有攜帶卸妝水或是洗面奶的她只能用力地搓自己的臉才能把妝給卸下去。
用手把亂七八糟和雞窩比起來后者還更勝一籌的黑發(fā)整理好,末端的打結(jié)讓她痛得險些叫出聲來,整張臉皺在了一起。好不容易把頭發(fā)弄整齊,抬頭看看眼前的鏡子卻又發(fā)現(xiàn)被搓紅的臉頰上面仍然有著水漬,打開同樣是臟兮兮的包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張紙巾都沒有帶。想要找周圍的人借張紙巾卻在接觸到投來的異樣目光時略帶恐懼的收回手。
現(xiàn)在的自己,狼狽不堪。
苦笑了一下就打算這么離開咖啡店,抬頭的那一刻卻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潔凈的手帕,而手帕的主人則是紫發(fā)的俊朗少年,他抬手推了一下眼鏡,聲線清冷卻很有磁性:“小姐,需要手帕嗎?”
聽到他的話她咬了咬下唇最后還是接過手帕,低下頭用手帕把臉上的水漬擦干凈,而原來白凈整潔的手帕轉(zhuǎn)眼間沾上了眼線黑色的污漬,顯然……是不能直接還給它的主人了。“沒關(guān)系,這張手帕送給你了!比逖诺淖习l(fā)少年細心地注意到自己的難處,適時地出聲,向她點點頭后轉(zhuǎn)身離開,而她,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只是不知為何,眼淚就流了下來,毫無預(yù)兆的,不知原因的,停也停不下來,越來越兇,最后變成了嚎啕大哭。
謝謝,洗干凈后我會還給你的。她是想這樣說的,只是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3】
再一次見到那個儒雅俊朗的少年時,已經(jīng)是在高一開學的時候,他作為新生代表上臺發(fā)言,是很優(yōu)秀,非常優(yōu)秀的人,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光芒,很耀眼。想到這里,原本想從包里拿出那條洗的很干凈而且總是隨身攜帶的手帕的手頓在了空中,幾秒鐘過后,她失落地垂下手。
那樣優(yōu)秀的人,自己,永遠也觸及不到吧?她這么想著。
“初次見面,我是水島笙歌,愛好和特長是沙畫,請多指教!比缃竦淖约阂桓膹那暗脑煨,齊劉海和直而柔順的黑發(fā)讓人怎么也聯(lián)想不到曾經(jīng)掛著大耳環(huán)和明明不適合自己卻硬要燙的大波浪卷的“水島笙歌”。是的,聯(lián)想不到,即使幸運地和那個紫發(fā)少年分在了同一個班級上,但是看對方的反應(yīng),怕是也沒認出來自己。
明明只有一面之緣但還是忍不住去關(guān)注,結(jié)果最后卻在得來的資料中發(fā)現(xiàn)“日行一善”這樣的字眼。那么,那時候的手帕,也就是日行一善的舉動了,對吧?畢竟,那時候的自己,誰都不愿意親近的,對吧?那個,名為柳生比呂士的少年。
那時的自己,為了喜歡的人拼命改變著自己,把自己打扮成那種囂張狂妄的模樣,只為了讓那個自己喜歡的人注意到自己,僅此而已。但是即使是那樣,發(fā)自心底的懦弱,仍然改變不了,這樣的結(jié)果往往不如人意。到了最后,他仍舊沒有注意到自己,而自己反而是被自己折騰折磨。那么,是放棄了嗎?不,并不是放棄了,而是換了一種方式去喜歡,不再強求自己。
所以,在畢業(yè)的那一天告白失敗,也不算放棄,對吧?放下這一段過往,把它封存在名為成長的寶盒之中,接受它,而不是忘記它,即使僅僅是單相思,那也是最美好的初戀,而現(xiàn)在的自己,喜歡的又是誰呢?毫無疑問,答案是那個紫發(fā)的少年。
但是這樣的自己,如此懦弱的自己,真的,會有勇氣說出來嗎?
【4】
外面的大雨像是要停下來的樣子,下得越來越小,店里的客人也越來越少,門口的一個少年更是拿起書包往頭上一擋就打算趁雨小下來了趕緊跑回家。無數(shù)的雨珠順著咖啡店冰涼的窗戶迅速滑下,只剩下透明的水痕證明它們曾經(jīng)存在過。微微回過神來的她哈了一口氣,但其實在這個仍然溫暖的咖啡廳里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
明明還沒有告白,卻像失戀一樣。這個滿溢著咖啡苦澀味道的店里面似乎又回復(fù)了原先的寧靜,突然想到這一句話的她苦笑了一下。但是,似乎這才是最適合自己的結(jié)局。
自己為那個少年所做的都還歷歷在目,因為知道他喜歡閱讀,所以特地去申請了圖書委員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職位,就為能夠偶爾看到來借書的他;因為知道他喜歡推理小說,所以自己丟掉了更感興趣的漫畫書特地去書店買懸疑小說,就為能夠偶爾和他交流時有共同話題……這些努力,這些付出,都不是說著玩的。
如果說這樣的努力還得不到回報的話,那么真的是太不公平了!那樣的結(jié)果,就算是這樣的自己,也絕對不能接受。所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吧!在高中畢業(yè)的那一天,把那塊手帕還給他吧!替他保存了那么久的時間,還給他吧。而且,這一次一定要坦誠地告訴他啊,曾經(jīng)有那么一個人,非常非常喜歡他。
只要坦率地、真誠地說出自己的心意就可以了不是嗎?或許三年后的今天仍然是這樣的天氣,或許三年后的今天自己仍然是坐在這間咖啡店里什么都沒點地占著這個位置,但或許,三年后今天的自己比起今天的自己更加自信更加勇敢,能夠更加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感情,也能夠微笑著點頭承認:“我曾經(jīng)喜歡過他,而且現(xiàn)在還喜歡著,說不定還會一直一直這樣喜歡下去!
窗外的雨基本停了下來,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幾個客人,但是她仍然還沒有走出咖啡店的動作,看著順著房檐滴下來劃過咖啡店冰冷的玻璃窗留下的水痕,她維持著先前的動作,而她周邊的氣氛也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比起先前的安靜,多了幾分柔和。
這,就是自己想要成為的人,對吧?
水島笙歌。
【5】
“柳生君,無論你是否還記得,我都想和你說,謝謝你在那個時候把這張手帕借給了我,而且,我也想告訴你我現(xiàn)在的心情,我想讓你知道這樣的心情!
“我喜歡你,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說不定還會一直一直喜歡下去,即使是在很遠的將來!
“占用了柳生君這么久的時間,并且給柳生君帶來了麻煩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希望柳生君能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孩,很喜歡很喜歡你,而她的名字,是水島笙歌!
只要這么想著,就能做到了,不是嗎?
水島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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