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的連視角

　　初衷

　　文/司南

　　我準備走過那個路口，但剛好是紅燈，我只好站在原地等待。等待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對面紅綠燈下面站著的人是我的戀人。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灰色連帽衫的帽子蓋住了她鮮亮的金發(fā)，天空那樣湛藍的眸子被云霧遮蓋了起來。

　　綠燈亮起可以通行的信號發(fā)出，人們撐著看上去黑色的傘踩踏著白得扎眼的斑馬線來來往往，地上的污水在鞋底的觸碰到它的瞬間濺起了水花，發(fā)出的聲響令人感覺沉重又黏膩。原本想與她打個招呼，可我走過馬路，穿過人群時，紅燈已經(jīng)亮起了，而我的戀人也消失不見了。

　　*

　　天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整個街道都顯得潮濕又陰暗，好像都滋生出了慘綠的霉菌，帶著茂密纖長的毛覆蓋在這里的每一個角落。天氣悶熱得可以，即使沒有撐傘任雨飄在身上也沒有感受到一絲冰涼，我的氣息也又悶又沉，壓得我喘不過氣。

　　在這場雨里所有的東西仿佛都被洗得褪色，滿目的景象都黯淡無光到了我懷疑自己是個色盲的地步，唯有對面那還在工作的紅綠燈能打消我的疑慮。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走過條街了，前面的路口也讓我感到又熟悉又陌生。我曾經(jīng)非常喜歡這里，和我的戀人一起手牽著手在陽光底下研究每個店鋪櫥窗里擺放的商品，或是整張臉都湊近了甜品店外裝著的隔音玻璃對甜品店里阿姨裝裱蛋糕的手藝嘖嘖稱奇。那時就算是下著大雨這條街也沒有給我過沉重感。悠閑漂浮的白云、蜜糖一樣的陽光、葉片油亮的行道樹、涼爽的風(fēng)，我的戀人一蹦一跳輕盈地踩著地磚邊界，我好像要被五顏六色的一大串氫氣球給帶到天上去。

　　在這里我度過了一段最輕松又快樂的時光，我以為我會永遠待在這，和我的戀人，和鈴一起待在這兒。

　　不知道是不是誰都會被時間的流逝帶走熱情，在耗盡所有的熱情之后我想我開始厭煩這里的生活。老人們?yōu)橐患聽幷摬恍葑屓撕芾郏⒆觽儼l(fā)出尖聲刺耳的大笑讓人很煩，做著以前那些事情卻不再感到輕松。

　　后來鈴還留在那兒，我走了。那到底是算逃還是走我一點兒也搞不清楚，本以為離開那里會找到新的讓人不那么累的地方，可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和曾經(jīng)帶給我快樂的這條街沒什么不同。反而讓人更加累，不知是什么沉甸甸地壓在我心上，少了鈴在身邊的陪伴，我竟然都找不到一個能好好說話的人。

　　而且，雖然我離開了那條街，但還是會在意那里的變化。和鈴聊天時得知了許多房屋翻新重建，抬頭看見的狹小天空里白云蒙上了灰，把蛋糕裝裱得十分漂亮的阿姨也離開了那條街之類的種種消息，我覺得一切好像全變了糟了，鈴漠然的口氣又讓我覺得其實沒變糟。

　　和新搬進的住戶一點兒也不熟悉，以前認識的很多人都已經(jīng)搬走了。鈴沒有任何興奮或者失落地說著，我聽見在電話那邊橘子皮被剝開的聲音。

　　“你還真有耐心在那邊待下去啊�！蔽覠o力地躺在沙發(fā)上對鈴說，并扭頭望向?qū)γ娴恼趽趿岁柟夂惋L(fēng)景的大樓。

　　“習(xí)慣了嘛，”她頓了一下：“連打算回來的話什么時候都可以。”

　　“好……”我遲鈍地回應(yīng)，末了又添上一句“謝謝�！�

　　那里真的很煩，一想起來力氣都被抽干了一樣連心情也跟著低落下去，再想到之前充滿了熱情在街上東奔西跑的日子，我就忍不住嘆著氣去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也許不會回去了。即使還有關(guān)注那條街的動向我也沒有力氣再跑去研究店鋪櫥窗里擺放著的商品，我想那里不會再有氫氣球了，就算有我也拽不住它。

　　*

　　無意間來到這個路口，看見了近在咫尺的那條充滿了我和我的戀人美好回憶的街道，我到底要不要回去？像紅綠燈那樣切換著的想法終于在我看到我的戀人的那一刻選定了，綠燈亮起時我隨著人群走向了它，也走向了我的戀人。

　　是我的錯覺吧，鈴怎么可能站在那里。
　　果然是變了很多啊都快認不出來了。
　　這條路是這么走的嗎。
　　那家商店里的東西很好看啊。

　　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想法一個接一個冒出來，我向前走，心里說不出是失落還是高興。

　　“嘿�！弊筮吋绨虮蝗伺牧艘幌拢ゎ^去看卻發(fā)現(xiàn)拍我肩膀的人站在我的右邊。鈴的一只手里拿著一個剝好的橘子，一只空閑的手抬起沖我擺了擺。

　　“舍得回來啦？”

　　“鈴……哈，你真是一點都沒變�！辈挥勺灾餍Τ鰜淼臅r候有什么久違的東西從心底開始涌出，似乎是淋在身上的雨水都匯聚了起來。

　　“感覺怎么樣？”她往嘴里送了一瓣橘子。

　　“不清楚�！�

　　“沒感覺像嫁出去幾年的人回娘家嗎�！�

　　“噗……有點�！�

　　“那，”鈴把橘子塞給我，“歡迎回家�！�

　　*

　　雨下過后溫暖的太陽撥開了陰霾，我忘了在我第一次來到這個路口時一切就已經(jīng)決定好的，在紅燈與綠燈的切換間決定了好的要把這里當(dāng)做自己的領(lǐng)地來守護。

　　不過這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記起來了。

　　我意識到還有鈴在守衛(wèi)著我們這寸領(lǐng)地，一定也還有很多人和鈴一樣在守衛(wèi)著自己的那寸領(lǐng)地。

　　那是對家的愛。
　　那是我對你的愛。

　　FIN

　　我愛你。

《[戰(zhàn)斗陀螺]小男神攻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