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我干什么？”尾音漫散于呼嘯而過的北風(fēng)之中，被帶到男人正后方的一派光怪陸離的新城中去。面前的少年面如止水，只是伸手挑掉遮住半邊臉的面具，露出似被蟲豸蠶食過無數(shù)遍的面頰。男人入夜后只進(jìn)了些劣質(zhì)洋酒的胃部開始發(fā)酸。
　　少年不答話，一腳碾上涂滿油彩的面具，向前走了幾步�！拔沂莵韮冬F(xiàn)約定的。”少年在男人面前蹲下，用手捧起他的臉，男人突然有些發(fā)愣，方才的憤懣、疑惑在一瞬間一掃而空——他在他污濁的瞳色里的映像帶著抹窮極溫柔的淺笑。 “就快到新的一年啦。”“是啊�！彼S口應(yīng)和。“沒人陪？”“嗯�！薄澳氵@么糟糕的人有人陪才怪�！鄙倌甑穆曇艉茌p，帶著點(diǎn)嘆惋的味道，讓人聯(lián)想到邈邈笛音抑或淙淙泉聲。男人的視線有些渙散�！澳氵�在做清理者嗎？”似乎被戳到了痛處，他捂著心口闔上雙眼。“你不懂的�！薄爸藶闃返臉啡ぃ课业拇_不懂。你可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去年你說過同樣的話�！蹦腥说拇紧鈩恿藭�，但什么都沒說�！澳惆盐覐哪弥姲舻墓芾碚呤种芯认拢�說什么‘你們不懂，下民也有尊嚴(yán)’，真是不怕死的男人�！鄙倌甑谋砬橛l(fā)柔和，“找你的這段時(shí)間幫你下了許多定義，以為你不再這么中二，見到真人時(shí)卻有些掃興，幻想還真是高于現(xiàn)實(shí)�！薄氨赴�。”男人苦笑著�！皼]什么可抱歉的，我想多了。”“……你說的約定是怎么一回事？”“無以為報(bào)的我問你有什么可以幫忙的，你告訴我要做好人，還有……”
　　冬風(fēng)呼嘯著將碎在水泥地上的面具徹底剝離開來。
　　“‘在我死之前，請陪陪我吧’。”少年用手覆上他近心處的傷口。掌心的溫度切實(shí)地傳達(dá)過來，男人再次睜開眼�！安煌磫�？”男人搖搖頭。“今天可是舊年的最后一天，作為忌日很不吉利�！薄昂簟前��！薄懊婢呤悄闼臀业�，你還記得嗎？為了蓋住這塊胎記�！鄙倌瓿槌隽硪恢皇种钢赣夷樝x噬般的痕跡，男人現(xiàn)在只能依稀看到他臉的輪廓，卻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澳闼乐笪揖涂梢宰龌乇┞对诤诎抵械奈伊恕！薄盀槭裁茨敲丛诤酰俊鄙倌晟钗跉�。他們現(xiàn)在離得很近，彼此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聲。男人的呼吸聲愈發(fā)沉鈍、滯重，吐字也十分模糊，但他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吻了他的額頭。唾液的一絲熱度和少年指尖鮮血的溫?zé)犭S著男人的體溫漸漸褪去。
　　“預(yù)祝新年快樂�！鄙倌甑奈惨粝粲谏n白月光之下。
　　少年將男人留在原處。男人的尸體同一般死尸沒什么區(qū)別，他也不可能有什么變化，他同生前一樣，沒有同伴，沒有擁躉，沒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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