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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當她帶著滿身的血跡跌跌撞撞的跑進院子的時候,院中的人似乎明沒有被驚擾到,只是轉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是一個俊秀的男子。
后面的人聲漸漸逼近,那些人快要追來了,她沒有時間多想,當下找了一個大箱子躲到后面。
那些人終究還是追了進來,她躲在箱子后,盡量忽略身上的疼痛,努力的放緩自己的呼吸,嘴唇因緊張而用力咬到發(fā)白,聽著外面的人盤問院中的男子。
失血過多使她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無法集中精神去聽他們談話的內容,只記得男子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磁性及韻味,格外的好聽。
腳步聲遠離,外面的人好像走了。他是怎么掩飾地上自己滴落的血跡的?她想。
然后用來擋住自己的箱子就被人輕輕搬開,一只手指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
她借著那只手的力道起身,看到了地上原本滴落著自己血跡的地方躺著一盒胭脂,旁邊還有一個倒在地上的茶杯,茶杯里的茶水流出與胭脂混合在一起,紅色的液體不動聲色的將地上的血跡遮掩。
胭脂?
她想起來什么似的抬頭,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男子沖她淡淡的笑了笑:“我叫柳殘夢!甭曇舾裢獾暮寐,一身月白長袍襯得他身形格外頎長。
她是知道柳殘夢的,確切的說,江南一帶的人都知道,柳殘夢是紅遍江南這一帶的名旦。
名旦認識的高官自然不會少,功夫自然也不會差,家中有胭脂自然也不奇怪,所以那些人才輕易地搜都不搜便離開。
然后她就在柳殘夢的家中住了下來,說起來也不能稱為家,這里似乎只是他的臨時居所。柳殘夢是一個善解人意的男人,他并沒有問起她的姓名,卻每天幫她帶好飯菜,在她忘記熬藥是熬好藥端進那個小小的院子,她也樂的每天聽看這紅遍江南的名旦每日的練嗓練身段。畢竟是免費的么,她想。
而她最喜歡的,便是京劇《白蛇傳》中白娘子的一段唱詞:“我家住在紅樓上,還望君子早降光,青兒扶我把湖岸上,莫叫我望穿秋水,想斷柔腸……”
“就這一句,怎么你也要顛來倒去的唱上三五遍才行!彼UQ郏嵉臎_那男子道。
時間就那么一日日的過去,柳殘夢偶爾會出去演上幾場,他也漸漸的于這個男人熟悉起來,知道了他有一個溫柔的妻子,一個叫憐兒的可愛的孩子。
有一日,她趁柳殘夢不注意悄悄地跟他到了城外的住所,看著男子抱著孩子笑得一臉的溫柔,與身旁溫婉動人的女子低聲說著什么。
當夜聽聞,城外的一戶農家失火。
可城外火光沖天的那個方向,只有那么一戶農家。
柳殘夢還在外演出,縱使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及時趕回來。
她發(fā)瘋似的跑出城去,不理會身后的槍聲陣陣,她第一次發(fā)現自己可以跑得那么快。
只是終究太遲,她沒能救回柳殘夢的妻子,那火顯然是人為放的,燃起的極快,火勢極猛,那個美麗溫婉的女子只抱著孩子跑到了門口便被火勢所阻,只好一狠心將孩子擲出屋外,她來的時候,正看見一個燃著的橫梁倒下將女子的身形湮沒。
那個俊秀的男子回來,只是望著一地的殘垣,淡淡一笑,蒼白的臉上滿是堅定。
那場火引來了前來尋她的隊長,隊長替她解決了追兵,她得以繼續(xù)征戰(zhàn)。
只是聽聞,江南一帶少了一個名旦柳殘夢,多了一個青衣柳:從那以后他只唱青衣。
又聽聞,一日城中高官生辰請他前去表演,他憑借著從小練出來的身段連殺在場幾位軍官,連夜逃走,不知所蹤。
她從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
這一支部隊被嚇了拖住敵人的命令,當她的部隊前往支援時,偌大的戰(zhàn)場上只余兩人。
她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刀花虛晃,隨即便砍下敵人的頭顱,只是卻再無余力無力躲開刺來的刺刀,胸口被狠狠的貫穿。
她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只是這次渾身是血的卻是當時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的俊秀男子。
柳殘夢認出了他,沖她笑了笑,只是笑容已然無力,她伸出手捂住男子胸前的傷口,試圖阻住向外流的血,但血還是不斷的往外流淌。當日滿身都是傷口的她沒有哭,但現在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一邊喊著讓隊長找人來救他,又不斷地說著對不起,卻又不知道是在跟誰說。
當日若不是她忘記外面或許會有監(jiān)視的人員,便也不會將那些人引至他的住所。
男子脫力的手擦去她的淚水,他臉上血和灰混在一起,額角也有了一個小小的疤痕。
那一刀傷的是肺部,說起話來頗為費力,男子勉強清清嗓:“幫我……照顧好憐兒!甭曇粢琅f那么好聽。
她連話也說不出,只是沖著男子拼命點頭。
柳殘夢又笑了笑,開口是清亮高昂的戲腔:“我家住在紅樓上,還望君子早降光,青兒扶我把湖岸上,莫叫我望穿秋水,想斷柔腸……”
這一句、顛來倒去、三五遍。
紅、君。
紅軍,她早就暗示過柳殘夢她的身份。他自然聽得懂。
男子的手終是無力的垂了下去。只有300多人的部隊硬是與敵方千人同歸于盡。
她忽然就想起當日分別的時候,她曾問過男子:“你為什么不問我的名字?”
男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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