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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陪你很久
碩大的房子,和以往的許多時候都一樣,空曠的令人膽寒,安靜的讓人窒息。
拖了個大箱子,成優(yōu)蹲在那大的出奇的床邊平靜的收拾著東西,拿起衣服,先看了看,然后抱在懷里,在慢慢松開一絲不茍的疊好放進箱子里。
方達青倚在三米開外的真皮沙發(fā)上,歪著頭看著成優(yōu)的動作,嘴角噙著一抹笑。
聽秒針嘀嗒嘀嗒的一聲一聲不緊不慢的走著,成優(yōu)站起來的時候有一秒的眩暈,抬手拍了拍額頭拉上了大箱子的拉鏈。
轉(zhuǎn)過身子對上方達青幽深的眼眸,略微思考了一下,走去琉璃臺倒了杯溫水然后來到沙發(fā)邊,方達青伸手接過了杯子,喝了一口看成優(yōu)靜靜的坐在他身邊。
放下了杯子,抬起手抓了抓成優(yōu)軟軟的頭發(fā),"好像長了一點啊。"
"嗯。"感受著方達青手掌的溫度,隨意撥了撥鬢角的發(fā)絲,"明天就去剪掉。"
然后就是沉默。
可怕的沉默。
方達青低頭瞧了瞧成優(yōu)放在大腿上交疊的雙手,寬大的手掌覆了上去。
沒有反應,成優(yōu)低頭看著方達青的大手輕輕的開口,"小詩說婚事提前了,在下個月21號。"
方達青點了點頭,"抱歉,我有事不能去。"
抬了頭對上方達青的眼睛,"沒有。我不會讓你去的。"
無奈的笑了笑,稍稍的握緊了成優(yōu)的手,"好,那我就不去。"
盯緊了方達青的眼睛,抽出了手捧住他的臉頰,稍微拉低了一點,吻了上去。
方達青伸出手臂擁住了成優(yōu)的身子拉向自己的懷抱,成優(yōu)輕輕的掐了他一下,方達青收了主動權由著成優(yōu)略微生澀的親吻。
唇齒纏綿,此生不換。
不重不輕的撕咬,直到品到了血的腥味,重重的允吸了一口,成優(yōu)才離開了方達青的唇。
舔了舔被咬痛的嘴唇,方達青一臉寵溺的看著懷里的人,"好好待小詩,她是個好女孩。好好照顧自己。"
眼睛一眨不眨的對視著。
"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歪了頭想了想又開口, "我會要個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
"是么叫什么"
"成達青。怎么樣好聽吧不管是男孩女孩都能用。"
"嗯,好聽。"
"然后我會把他好好的養(yǎng)大,你說他自己會不會太孤單了"
"不會。有你陪著他。"
輕輕的笑出了聲,成優(yōu)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可是我又不會永遠陪他。就像我不會永遠陪著你。"
說完轉(zhuǎn)過身子走回床邊,沒有去看方達青寵溺的眼神。
看了看窗外的天,淡淡的覆上床上的大箱子,"你該走了吧。"
"劉翼!你老板要走了,上來拿行李。"
喊出了這句話回過身子看著方達青,抱著手臂歪了頭,"你說我沒要過你什么東西,分手了就要那么貴的房子,我竟然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方達青站起身子,劉翼剛好進了屋子。
看了眼方達青又瞧了眼成優(yōu),走過去拖了箱子往外去。
成優(yōu)跟了劉翼后面走,在方達青面前站定,"好了,你走吧。"
然后又用力的抱了下方達青,"你走吧,我不送你。"
背上的力氣消失,方達青吻了下成優(yōu)的額頭,"嗯,我走了。"
然后,轉(zhuǎn)身。
同時,成優(yōu)也轉(zhuǎn)過了身子。
晚上9點年小詩推開成優(yōu)臥室的門時,被眼前的黑暗刺痛了心口的位置。
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動著,小心翼翼的拉開了厚重窗簾,回過頭就看到床中央抱膝坐著,把頭埋在手臂里的成優(yōu)。
輕輕的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年小詩走到床邊,柔柔的喚了聲,"成優(yōu)。"
感覺到成優(yōu)的頭動了動,又喚了聲,"成優(yōu)。"
成優(yōu)緩緩的抬起了頭,一瞬間的無神對著窗外的月光,年小詩就這樣看到了他兩頰的淚痕。
反應過來的成優(yōu)放了手臂坐在了床邊,年小詩輕輕的坐在了他的旁邊,咬了咬嘴唇還是說了出來,"他下午出了這里就去醫(yī)院了,立騰說,他已經(jīng)不能在拖了。"
成優(yōu)的反應和年小詩想的一樣,那就是沒反應,他只淡淡的答了句,"我知道了。"
年小詩張了嘴又張了嘴,最終什么都沒說。
起身走到門邊的時候,聽到成優(yōu)說,"小詩,謝謝你。"
年小詩沒有回答,捂著嘴出了臥室。
白白的墻面,白白的床單,白白的被子,映入眼簾的全是白色。
方達青就在這白色中間,他安靜的躺在病床上,仿佛睡著了。
他是真的睡著了。
昨天入院就做了全身的復療,藥效還在。
江立騰來的時候劉翼就守在病房外面,隔著厚厚的醫(yī)療玻璃看了眼方達青,拍了拍劉翼的肩膀,"你去吃點東西吧,我來守著。"
劉翼看了眼江立騰,點了點頭站起身去了醫(yī)院餐廳。
早晨六點的時候成優(yōu)醒了過來,眨了眨眼睛從懷里拖出來一個布偶,揚起了嘴角,"早啊,達青。"
早上8點的時候江立騰到了醫(yī)院,看了眼守著方達青的劉翼,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去吃飯。
早上10點23分的時候成優(yōu)出了臥室下了樓,看到客廳里坐著的年小詩和餐桌上的早餐。
中午11點16分成優(yōu)讓年小詩上樓拿東西,在下來的時候沒了成優(yōu)的身影。
下午2點24分方達青醒了過來,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伸手指了桌上自己的手機,江立騰拿給他,方達青撥亮了屏幕笑得溫暖。
下午4點01分,醫(yī)生來告訴方達青要進行第一次化療。
下午4點30分,方達青被推進了化療室。
下午4點34分,方達青打了麻醉失去了意識。
下午5點56分,方達青被推出了化療室。
晚上8點35分,聽到聲響的年小詩睜開眼看到了正在關門的成優(yōu)。
晚上9點,成優(yōu)坐在床上抱著膝蓋發(fā)呆。
晚上9點,方達青正在沉睡。
時間。
嘀嗒嘀嗒。
不慢若緊。
不問世事。
19號,歲月咖巴。
年小詩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面前的咖啡,江立騰拖了臉頰看著她。
"噹"
放了手中的咖啡勺,年小詩抬了頭看江立騰,"我會把時間告訴成優(yōu)的。"
收了手臂,江立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為什么"
"你知道的。"轉(zhuǎn)了頭看著窗外人來人往,"他們都知道。"
江立騰噤了聲,端起咖啡一口一口的抿著。
20號,早晨都是安靜的。
年小詩推開院子的門,成優(yōu)正拿著灑水壺澆草。
方達青說那是四葉草,心形葉子的四葉草。
年小詩回身關上了小門,輕輕的走到成優(yōu)身邊。
在成優(yōu)身邊,在不在方達青身邊的成優(yōu)身邊,她都是輕輕的,靜靜的。
"成優(yōu)。"柔柔的喚了一聲。
身子輕輕的不經(jīng)意顫了一下,蹲下身子放了手中的灑水壺,"你看,他們就要開花了,是水紅色的呢。"
撥了撥水靈靈的葉子,看著眼前一大片的翠綠,"沒想到我能看到它們開花。沒想到他卻看不到。"
"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大家常說的,世事無常呢"
轉(zhuǎn)了身子仰起頭,逼回了想哭泣的眼淚,控制了自己發(fā)顫的聲音,"我來就是想給你說,婚事改期了,不是21號了。"
"哦。我知道了。"略微的沙啞。
最終不忍在待下去,好像打擾了他,和那些草,年小詩快步跑出了院子。
沒有下雨,兩滴水"啪嗒"滴落在成優(yōu)身邊的四葉草上,掩了面,任由手掌染上了水汽。
20號,醫(yī)生告訴劉翼和江立騰,已經(jīng)盡力了。
20號,成優(yōu)一夜沒睡,方達青沉睡了一夜。
21號,方達青一早就醒了過來,神采奕奕,這是他這一個多月來臉色有了生氣。
成優(yōu)一早就出了門,年小詩就在門口等著他,還有一旁的江立騰。
方達青精神很好,劉翼寧愿他精神不好。
劉翼扶了他起來,穿戴整齊,又扶了他坐在了窗邊。
他坐了一會,太陽懶洋洋的灑在臉上,突然就想起了那些綠油油的四葉草了。
瞇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劉翼,他又來了。"
劉翼怔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每天都會來。就是不知道我為什么會知道。"
抬起了手臂伸了手,拿出了病服口袋中的手機,他昨天已經(jīng)換了病房,新病房很安靜,沒有醫(yī)生護士病人走來走去的嘈雜。
撥亮了手機屏幕,成優(yōu)調(diào)皮的笑臉就映入了眼簾,用手指輕輕的摩擦著,有多長時間了,他沒有這么笑過了。
解了屏幕鎖,方達青輕輕的說,"我想給他打個電話。他現(xiàn)在應該有時間吧"
劉翼轉(zhuǎn)過身子不去看他,忍著不告訴他些什么,嘶啞著聲音回答,"嗯,你打吧。"
手指動了動撥通了成優(yōu)的號,想了好久好久,久到方達青以為不會有人接了,話筒里傳來了成優(yōu)的聲音。
靜。
驚。
靜。
"小優(yōu),是我。"
"嗯,我知道。"
"……"
"……"
"你在做什么"
"在場地呢。"
"我能去,看一下嗎"
"不能。"
"好,那我不去。不過,好想看看你傳新郎服的樣子呢。"
"嗯,你能看到的。"
"是么你要拍照片給我么那你現(xiàn)在就讓我看看吧。"
"不了,等一會吧,等一會你就會看到了。"
"好。"
"……"
"我今天就走了。"
"嗯。"
"去旅行。"
"嗯。"
"可能很久都不回來了。"
"嗯。"
"到那時候成達青好大了吧。"
"嗯。"
"小優(yōu)。"
"嗯。"
"不能想我。"
"嗯。"
"好了,你去吧,我掛了。"
"嗯。"
"……"
"你掛吧,我不會想你的。"
"……"
"……"
"……"
方達青拿著手機看向窗外,突然怔了身子,努力扶著窗臺想要站起來,卻突然沒了力氣,倒在了椅子上。
"啪"
手機掉落。
"嘟嘟嘟……"
年小詩再也不忍撲到了江立騰懷里抽泣起來,成優(yōu)直直的站著看著那扇窗子,舉著手機還在說著。
"看,我答應你,你看到了。我是不是很帥"
"我不和小詩結婚,要結婚的是她和江立騰。"
"我最后還是讓你知道了,你生氣吧我騙了你。"
"其實你知道是不是知道我知道你的病。"
"可是你是傻瓜,你不肯說,那么我來做,我來說分手。"
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泣不成聲。
"……方達青,再見。"
"……我會照顧好自己。"
"……我會守好我們的家。"
"……方達青,再見。"
"……再見……"
劉翼把骨灰盒交給成優(yōu)的時候,他淡淡的沒有一絲表情,不悲也不喜,年小詩跟在他身后緊緊的跟著。
"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他知道你每天都去,只是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知道。"
輕輕的把骨灰盒抱在胸前,轉(zhuǎn)了身子往外走。
"我知道。"
心形葉子的四葉草開花了,綠油油一片中星星點點的點綴著溫暖的水紅色。
年小詩拉著江立騰蹲下,用手撥了撥那一小抹溫暖。
成優(yōu)對年小詩說,如果我死了,把我的骨灰和他的混在一起,然后,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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