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霧了，這是游星到達(dá)那個場所后的第一個想法。
　　不對，他環(huán)顧四周，默默糾正自己，是“又”起霧了。
　　的確是“又”。原本在他們飛往衛(wèi)星區(qū)時幾乎散盡的霧氣再起，而這次似乎沒有奪命的效果，也沒有其他的作用——但好像也并非如此……游星默默地傾聽由遠(yuǎn)及近的D輪聲，認(rèn)為沒有著急下結(jié)論果然是正確的。
　　他站在D輪旁，仰頭凝望天空，代表災(zāi)難的鯨魚圖案無聲地俯視這片多災(zāi)多難的土地。游星讀不出它所傳遞的信息，但他清楚圖案主人已犯下的罪行——奪走了若干無辜者的生命，只為了自他們手中奪走所謂的主導(dǎo)權(quán)這種無聊的目的。是的，游星認(rèn)為這種事情很無聊。對他來講，對這個衛(wèi)星區(qū)的人來講，哪有比他們——比“人類”自身更重要的事物？即使是像他們這般匍匐在最底層、為了生存而掙扎的不堪之人，也是擁有最基本的驕傲與自尊的，這不容許任何人剝奪。
　　支撐他前往此處的理由有很多，但最根本的，不外乎是憤怒——既有針對無力的自己的，也有針對不公平的現(xiàn)狀的，更是針對來歷不明的敵人的。游星對于打倒敵人沒有任何踟躕，他左右不了別人的選擇，因而唯有貫徹自己的信念之路。
　　理當(dāng)如此的堅定信念在D輪及其騎手緩慢靠近時仿佛被命運的惡意嘲弄狠狠擊中般產(chǎn)生了龜裂，游星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身影。
　　“……烏鴉？”
　　游星聽見自己的呼喚，那聲音嘶啞無力。那真的是他的聲音？在說什么？在叫著誰的名字？他眼前的這個敵人——
　　“喲，游星�！�
　　——真的是他的友人嗎？真的是那個總在無意中將伙伴放在第一位、習(xí)慣性考慮他人感受的烏鴉嗎？
　　游星看著那個露出邪氣笑容向自己打招呼的家伙，確定對方無論穿著還是樣貌都和烏鴉無異，決定性的不同之處……是氣質(zhì)吧。有那么幾秒游星在想是誰在這么偏僻的地方下了血本整了這樣一個惡作劇出來，但他記起了先前頭頂?shù)牟幌檎髡缀蠼K于醒悟。
　　“是嗎……”帶著難以察覺的失落，他低低地說出自己不愿相信的真相，“原來你……”
　　“沒錯，”游星瞧見烏鴉露出了和以往相同的爽朗笑容，他為這諷刺的笑容皺起了眉，“烏鴉大人我就是你這次的對手�！�
　　“為什么？”游星聽見自己靜靜地問，沒有不解沒有憤怒，只是單純地想要了解，而他也確信，烏鴉會告訴他。
　　沒錯，即使他們在過去分隔甚遠(yuǎn)無法聯(lián)系，即使兩人在此刻成為死敵彼此對抗，他們之間的羈絆仍舊存在。他不會否定，烏鴉亦然�；蛘哒f，他是這樣的人，烏鴉也是這樣的人；他了解烏鴉，正如烏鴉了解他。
　　所以才走到了如今這一步嗎？游星不清楚，但他想要知道。
　　烏鴉嘲諷地笑了起來，像是為了嘲笑他。他回答游星的聲音與往昔無異，清晰有力。
　　“你想說我錯了是嗎？那就錯了吧。的確，我對過去沒有什么怨言。出生在哪、遇到了誰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沒有興趣也不會去恨誰。對，我是沒有成為暗痣人的理由，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了，也就沒辦法了不是？所以啊，我只是想來問問游星你而已。”
　　那雙灰色的眼中是與天空相同的干枯無力的色澤，但它的主人是且一直是敢愛敢恨、活得熱烈奔放之人——它們矛盾又共存。那雙承載著伙伴燃燒著生命的眼中有且只有游星一個人。
　　“對，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游星，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呢？”
　　游星沒有料到這個提問，他睜大了雙眼：“……什么？”
　　烏鴉他到底在說什么？——像是在回答這個他沒有說出口的疑問一般，烏鴉瞇起了眼，回了游星一聲譏諷的輕笑。而后游星看得很清楚，烏鴉右手按在D輪上，左手對準(zhǔn)他，掌心向上。就某種意義而言，那是個帥氣的動作，但對游星來講，烏鴉——至少是他知曉的烏鴉——不會這么做；可同樣的，游星明白，眼前這個人確實是烏鴉沒錯，因為這樣的動作也只有烏鴉做得出來。
　　這樣的命運再殘酷不過，游星在內(nèi)心一聲嘆息。他安靜地站著，聽著——這樣是無法挽救逝去的生命的，但游星感到，他有這個義務(wù)，面對烏鴉與接受其指責(zé)的義務(wù)。
　　烏鴉那總帶有熱忱的聲音冷冷地籠罩這片霧氣彌漫的決斗之地。
　　“游星，你總是正確的，從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就是正確的。你有自己的信念，你會貫徹它，你會領(lǐng)導(dǎo)我們，可是……那真的有用嗎？”烏鴉的左手握成了拳，他的聲音里滲入了昏暗的仇恨，眼神也遠(yuǎn)比未開口前狂熱——那是冰冷的死之灼熱，“在你眼前，不是有這么多、這么多的人死去了嗎，你做了什么，你能做到什么呢，你能救誰呢？‘正確’到底有什么用呢？而且這場災(zāi)難也和你有關(guān)不是嗎？你究竟能做到什么？游星，告訴我——”
　　烏鴉眼神如冰，他逐字吐出的痛切詰問猶如灰色的憎惡利刃刺入了心臟，無法逃避。
　　“你究竟——能救誰？”
　　在沒有回答的短短數(shù)秒沉寂后，烏鴉嘴角上揚，那是個輕松的笑容，可他眼中的冰冷依舊，言語的利刃依舊。
　　“啊，那個詞你沒想過呢，沒想到過呢，可我真的想問。我不討厭你，不討厭你的堅持你的信念你的天真，可現(xiàn)在不要對我說教，”他猛一揮手，恨恨皺起的眉頭下是鋼鐵色的雙眸，它們帶著如暴風(fēng)般的憎惡與拒絕直指游星，“我和你是敵人�！�
　　那樣的抗拒與否定太過堅定無法動搖，游星無法咽下口中泛起的苦味。他下定了決心，卻皺起了眉——他想苦笑的，但沒能成功。這是第一次，烏鴉拒絕了他。游星握緊了拳。——啊，他的手曾與烏鴉數(shù)度碰觸，在他們還是伙伴時、在他們彼此信任時�，F(xiàn)在的烏鴉……還是信任他的，不知為何，游星是這樣想的。他只是失望了而已，對，一定是這樣。
　　如果站在敵人立場能拯救和喚回烏鴉的話，那么游星唯有接受。
　　“……決斗吧，烏鴉�！�
　　那是他們此時此刻、過去與將來共同且唯一的選擇。
　　那雙晦暗如天空般的眼眸亮了起來——游星看得清楚，點亮它們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執(zhí)念與昏暗火焰。這些感情也好，它們的主人也罷，從誕生與死亡的那個瞬間開始，就是這個世界的異物與敵人，既沒有容身之處，也沒有前往之地。它們是絕不屬于此處的——直到此時，游星才痛徹地了解這點。
　　或許他失去了烏鴉吧，徹底地。——死者，是永遠(yuǎn)無法回到生者身邊的。
　　“決斗吧，烏鴉�！庇涡菐е臎Q心，輕聲而堅定地重復(fù)了一次。如果這是烏鴉的選擇的話，那么他接受。他想他不會輸，他想這是最后且最適合烏鴉的告別禮物。
　　烏鴉回以一個淺笑。
　　“不要，”他隨意地?fù)]了揮手，瞇起了雙眼，“我子彈烏鴉大人雖然容易沖動，可對手是游星你的話——”
　　笑容從烏鴉臉上消失了，他帶著心底深處最真切的恨意定定地注視著游星。
　　“——我是不可能不做任何準(zhǔn)備的吧？”
　　一個響指后，霧氣散開了，而烏鴉也再度露出了游星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笑容。
　　“只有游星你，是我絕對不想輸?shù)娜恕！?br>　　抱歉，就這樣不要動好嗎？——烏鴉坦率地道歉，而游星帶著震驚，單膝跪地�？諝庵兴查g被施以重壓，游星無法抗拒地單膝接觸大地，更關(guān)鍵的是，他無法動彈。
　　這是……霧氣的作用嗎？帶著這樣的疑問，游星用力地?fù)P起頸部，將視線投向前方。下一刻，他看到烏鴉站在他面前。很罕見的，昔日最喜歡說笑、表情異常豐富的同伴，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時機很不恰當(dāng)，但游星注意到，天空中出現(xiàn)的圖案產(chǎn)生了變化。災(zāi)厄的象征已從鯨魚變?yōu)榱硕d鷹——這才是屬于烏鴉的暗痣人的象征么？拋棄了偽裝的本人卻并未注意到這點，烏鴉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他身上露出的印記已與最初完全不同，他冷漠的目光仍舊停留在游星身上。數(shù)秒后，游星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與烏鴉相接了，那雙灰霾天空般的眼眸里非常平靜地映出了游星的模樣：烏鴉同樣跪了下來。
　　“……烏鴉？”
　　游星輕聲呼喚，他不太理解已選擇了另一條路的同伴所作出的這個舉動的意義。烏鴉回答的聲音異常冷靜。
　　“是我，”他的視線消失了數(shù)秒，游星看著烏鴉將目光投向了地面，再抬起頭注視著自己，烏鴉的聲音既冷靜又清晰，帶著與霧氣不符的清澄感，投入了無邊無際的迷霧中，“——游星，是我。”
　　游星看到烏鴉在笑，那笑容并不單純，或者說，意義并不單一，烏鴉并不只是在笑，他所凝望的，是游星無法前往的某處。
　　“為了不讓你后悔，我說明一下，的確是霧讓你沒法動的，這是暗痣人——啊，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我的能力�！睘貘f的聲音很低沉，既有接受現(xiàn)實的自嘲，也有否定一切的憤怒，“我不喜歡這種做法，但對手是你，而且我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所以……”
　　烏鴉沒有解釋“所以”的內(nèi)容，他只是收回了目光，定定地凝視著游星。游星看得太過清楚，烏鴉眼中的火焰熄滅了。一片死寂。
　　“還是告訴你吧，游星。再不說的話，就沒機會了。不，說不說都晚了，所以……”這是第二個“所以”，而烏鴉同樣沒有解釋，他只是淡淡地說下去，“那個時候，偷你的D輪是因為……不忿�！獮槭裁醋铋_始你會答應(yīng)鬼柳？為什么當(dāng)時你不和我們一起退出？為什么最后會是那種結(jié)局？——答案我已經(jīng)不要了，現(xiàn)在……也沒有意義了�！�
　　烏鴉吸氣，再吐氣，一次深呼吸。他看著游星，表情既痛苦又平靜。他一字一句地吐出與過往、與游星徹底決裂的話語，清晰而有力，苦悶又不甘。
　　“游星，你是束縛我的人�，F(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能了，但我仍然想要飛翔。所以我——絕對不能輸�！�
　　游星看到的烏鴉看上去像是想笑，然而那個笑容被霧氣撕裂，沒有成型便戛然而止。下一秒，他昔日同伴的面孔極度痛苦地扭曲了。烏鴉埋下了頭，游星看不見對方表情，他能聽到只有烏鴉痛苦的喘息聲。
　　游星沒有茫然，他保持著跪地姿勢，一動不動�，F(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被霧氣所束縛了。然而，游星清楚地感受到，有一部分力量，從他身上徹底而永久地消失了。
　　游星并不了解暗痣人，但在他的記憶中，沒有任何一個暗痣人擁有像烏鴉這般操縱某種物質(zhì)并以此限制對方行動的能力，而這個能力讓已經(jīng)死去的烏鴉如此痛苦。那么這個能力的根源、它的本來面目，是且只能是游星最不愿設(shè)想、最無法面對的那一個。同伴——不，烏鴉的痛苦仿佛是最輕的針，扎在了游星胸口，那里跳動，也異常的疼。
　　“烏鴉……”
　　游星低低地呼喚。他帶著無法挽回的哀傷，低低地呼喚。人類在時間面前太過渺小無力，而他又過于愚蠢，不是沒有察覺失去了某人某物，但一路前行他已學(xué)會直視前方，對忘記與遺落視而不見，仿佛這樣它們就不存在，永遠(yuǎn)也不存在�？墒恰�
　　“烏鴉……”
　　游星的聲音里有同樣的痛苦。
　　可是誰都有不愿失去的歸處、無比珍視的內(nèi)心一隅，誰都有。而現(xiàn)在——
　　游星平靜地伸出雙臂，用力地抱住了近在咫尺的烏鴉。他感受到對方的顫動與掙扎，但他更為用力地抱住了烏鴉。他的頭碰到了烏鴉的肩膀，而烏鴉痛苦的聲音則仿佛埋入了游星體內(nèi)一般，清晰刺耳。
　　啊，原來暗痣人也是有體溫的……這樣無關(guān)緊要不合時宜的感想浮現(xiàn)在游星腦中，他想自己或許是笑了吧，但游星是真的不清楚他露出了怎樣的表情，這不重要，這真的不重要，更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是……
　　“對不起�！�
　　他最真切的感情與最慘痛的覺悟，是這平淡短促、微不足道的三個字。它們或許是游星人生里說過的無數(shù)句對不起里的一句，但現(xiàn)在，它是最重要也最能傳遞游星感情的一句。
　　——而現(xiàn)在，他徹底地失去了烏鴉，絕不能挽回。
　　烏鴉的掙扎為之一停。數(shù)秒后，游星感受到烏鴉的顫抖，他曾經(jīng)的友人笑了起來。
　　“游星你是傻瓜嗎？”
　　那聲音低沉無力，聽不出主人的情緒，游星一動不動。
　　“……是�！�
　　烏鴉顫抖得厲害，而他的笑聲也逐漸高亢，游星仍舊緊緊地抱著他。這不是為了彌補而作出的擁抱，游星也好烏鴉也罷，都不需要那種沒有意義又無法兌現(xiàn)的承諾。它絕非某種力量，這個擁抱只是單純存在于此，而他們需要它——為了代替彼此的存在而需要它，僅此而已。
　　誰都明白這件事，誰都了解對方是怎樣的人；正因為太過清楚，才會站到了對立的一面，并且絕不后悔。
　　既然那是已被選擇的命運無可挽回，那么完成它就是再明確不過再簡單不過再殘忍不過的義務(wù)了——那既是烏鴉的，更是游星的。
　　沒有人逃避，所有人也無從逃離。從投入這場戰(zhàn)斗開始，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了。現(xiàn)在——就是實現(xiàn)它的時刻了。
　　烏鴉的笑聲終于停止了，他推開了游星。游星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拒絕，他一言不發(fā)地站了起來，后退了兩步。在這之后，烏鴉終于抬起了頭。那雙灰色的眼睛仿佛主人仍舊活著一般，蘊含著強烈的光芒。游星對這樣的眼神與意志非常熟悉，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動搖都與他們無緣。
　　“游星，”烏鴉擦去嘴角的鮮血，站了起來，口氣像在評論天氣好壞般隨意，但他的眼神一直也總是落在游星身上，從來如此，“你是我見過的最傻的傻瓜。但是……”
　　烏鴉微微埋頭，游星聽見他低低一笑。
　　“我大概比你更傻。一直在你身邊，總是被你吸引……”他揚起頭，臉上殘留著笑意，既認(rèn)真又平靜，“現(xiàn)在，做個了結(jié)吧�！�
　　那微小的針扎得更深了，游星在瞬間閉上了眼，但他立刻睜開了雙眸。他有義務(wù)見證到最后。
　　“是嗎？但在這之前，不……”游星感受到了自己的猶豫，他不忍心，但他明白，對真相視而不見是一種逃避與侮辱，而他既不允許自己逃離，也不容忍對烏鴉的侮辱，“在這之后，你……會死，是嗎？”
　　“不愧是游星，”烏鴉露出了大男孩般的笑臉，他是真的在高興吧，那個笑容沒有稍縱即逝，“察覺到啦？”
　　游星低低地嘆息，烏鴉的表情又回復(fù)了淡然。
　　“對，作為使用這個霧的代價，在和你的決斗結(jié)束后，我就會死——”他的語氣非常平淡，游星明白，烏鴉只是在闡述一件既定而無法改變的事情，他為之痛心，卻又不得不接受，“會經(jīng)歷比第一次死亡痛苦無數(shù)倍的、更徹底的死亡。”
　　那雙從未離開過游星的灰色眼睛在長長地嘆息，像曠野上失去了熱度的風(fēng)，寂寥黯淡。
　　“不要跟來，游星。要我說謊我做不到，我不想輸給你，我喜歡你，但不要跟來。只有這個，絕對不要�！�
　　這是死亡的訣別，游星明白。他胸口的針細(xì)小微弱，但刺得太深，毫無拔除的余地。他聽見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如果這個聲音停止就能拯救烏鴉的話，如果那細(xì)小的針刺穿這里就能喚回亡者的話，游星會毫不猶豫付諸行動。然而這絕不可能，所以……
　　“……好�！�
　　……所以他會答應(yīng)烏鴉，這是他能為烏鴉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不是最后一件。
　　游星看著烏鴉，后者在他的注視下，做了個深呼吸。游星看到烏鴉什么也沒說地轉(zhuǎn)過了身，向D輪走去，但他沒有錯過殘留在空氣中的、一句微弱的“謝謝”。游星伸出手，握住了自己D輪的剎車，用力地緊握。
　　在這之前與在此之后的，是且只會是決斗。那是他們賭上了一切的，靈魂交匯之所決不能辜負(fù)。所以……
　　游星無法嘆息，他所能做的唯獨注視。霧氣已然散盡，但他仍舊看不真切烏鴉的表情，他只能看到昔日的同伴騎上了D輪，面孔似是朝向自己。
　　誰都會遺憾的，游星確定，他也好烏鴉也罷，都會遺憾的，但無論如何，現(xiàn)在的他們有且只有決斗一途可走。所以……
　　游星的手松開，復(fù)又握緊。他聽到了自己D輪的悲鳴。他所注視的前方，天空中有代表災(zāi)厄的圖案俯視大地熠熠生輝。
　　誰都會遺憾的，但他們，唯有決斗。
　　說不清是誰心聲的悲鳴聲化為了嗚咽，在道路上奔馳，有風(fēng)擦過了面頰。
　　已然注定了結(jié)局的決斗，就此開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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