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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
洛水1
我看不到他,我有很久很久都看不到他了。久的我以為,那幾年的時光只不過是做了個痛苦凄離,淚落滿面的夢而已。
銀色的頭發(fā)在生長,我卻不承認(rèn)它們是思念。
木蓮說,何必。
夕蘭一開始說,你這叫作犯賤。甚至后來說,去找他吧。
我淡淡地問為什么?
她說,你不是放不下嗎?
然后,我的淚,如雨下。
那年,洛水湖邊。我將一個失足落入湖中的老漢,冉冉托至水面。
湖岸邊全身濕透的老漢,悠悠轉(zhuǎn)醒,看到飄在水面上的我。啊得一聲叫出來,然后像是一個年輕得很的壯汗似的撒腿跑去。全無剛才來時那副哆哆嗦嗦腿腳不便的形容。
我站在湖面,彎著腰笑到再無力氣站在湖面上。
這時有人說,姑娘。
我轉(zhuǎn)身,我不是姑娘。
他笑道,好吧,水鬼。
我怒,長長的袖子伸起,青慘慘的指甲反射著清冷的月光。
“不許叫我水鬼!”
他還是笑:“姑娘!
我忽然就開心了。
我說,你不怕我嗎?
他搖頭,不怕。
后來我才知道,那天他是要投湖的,看見那老頭被我救起,這才作罷。
他問我你多大了。
我說不知道。
他問我,你叫什么?
我眨眨眼睛,還是說不知道。
他問,你知道什么?
我搖頭,我什么不知道。
他瞪眼,眼里滿滿的憤怒的驚訝與不可思議
最后,他在我樂呵呵的笑聲中憤忿的離去。
木蓮嘆息道,你又欺負(fù)凡人了。
我邊笑邊點頭道,那人好好玩。
第二天我來的時候,他正站在湖中,水已經(jīng)沒到了胸部,看到我一臉被撞破的尷尬與驚訝。
他怒,怎么是你?
我好奇地問,你在做什么?
他扯著嗓子吼,我在洗澡!洗澡。。
我拽拽他濕透的衣服,連衣服一塊洗嗎?
他撇過臉去,我就喜歡這么洗,你管得著么?
我看他一臉嘴硬的神情,再想想他剛剛站在水中臉上的那份決絕,忽然覺得,萬分悲涼。
我跟著他回去,一路上,他一直在吼,別跟著我!你這個討厭的女鬼。≈钡剿D(zhuǎn)入一個大大的院子,才奇怪的問我,為什么大街上的人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笑,指指他胸前戴的盤龍玉。
“這玉我放你身上了,本來有很多人能看見我的,但是因為這玉現(xiàn)在只有你能看見我了。”
他呆住,呆了半天開始拼命扯胸前的玉。
我說,拿不掉的。如果拿掉了,從此以后即使是面對面走過,你也會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你。
他將脖子都勒紅了,還是沒能拿下來。最后他瞪著眼睛一字一頓道,你這個天殺的,挨千刀的女鬼!!
我盯著他笑得花開遍野。
然后一個影子就撲了上來,我躲了一下,沒躲過。
然后那人就在他目瞪口呆中直直地穿過我的身體,抱住了他的大腿。
那人哭叫道:“公子,您去哪了?您可不要想不開!”
他惱怒地抬抬腿,抬不起來,最后干脆伸腳一踹:“滾!”
又一個婦人撲上來:“春兒啊!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他冷淡地推開那個婦人:“對不起,請叫我司徒春。”
婦人一愣,聲音變得凄涼:“春兒啊!是娘錯了!你原諒娘好嗎?”
司徒春忽然笑了,笑得就像冬日暗夜里用鮮血澆灌的血蓮花。
他說:我娘早就死了。請問,您又是哪一個?
婦人的瞳孔募得變大,接著她坐在地上嚎陶大哭起來:“老爺,夫人,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
司徒春看都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走入一個房間內(nèi)。
然后就是一整夜。沒有睡覺,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
他一整夜坐在窗邊,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終于,天快亮的時候。
我問,昨天你是想輕生吧?
他跳起來,輕生?我堂堂司徒春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我招招手漂亮姑娘一大把,我輕什么生?!
我盯著他的眼睛,直直地道:你什么都沒有。
他的手就那么伸過來,掐住我的脖子,我殺了你。
他的手逼的我掙扎。
猛的,他松開了手:“我能碰得到你?”
我指指他胸前那玉:之前不能,我把玉送給你了,你便能了。
他又開始抓那玉:又是它!又是它!!該死的你為什么要把它給我。!
我苦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抽風(fēng)了吧。
我真不知道,當(dāng)看到他一臉決絕地站在水里時,手不由自主就動了,等醒過來一切已成定局。
他仍舊在抓那玉。
我說,真有那么討厭嗎?
將一柄黑紅的匕首放在他手上。“把這匕首插入我的心臟,我會死,玉也會消失。你也就解放了。動手吧!
我閉上眼睛等了很久,他將匕首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殺了你?太便宜你!我要留著你慢慢地折磨。”
然后,我就那么笑了。
我沒有告訴他的是,那玉是一生的牽絆,他司徒春,注定被我糾纏。終其一生,都只能為我一人。
我想,我還是那么的自私。
司徒春放下匕首將我往旁邊一推:“你讓開,爺要睡覺!
剛睡下沒多久的時候,房間的門被砸得砰砰響。
門外的人扯著嗓子喊得格外的凄厲,哀涼:“公子!公子!您開開門吶!您不要嚇東子。
司徒春抓起床邊的一只水壺就往門口摔去,水壺砰得一聲在門板后面炸成一朵水淋淋的花。
接著司徒春在門內(nèi)吼:“叫什么叫?!爺還沒死呢!你回去告訴那個女人,我他媽沒那么容易死。
門外的東子也許真的是來確定司徒春是否還活著,聽到他的聲音。真的便沒了動作,不一會兒便走了。
司徒春發(fā)泄完,轉(zhuǎn)身又睡了。
下午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說,怎么你還在?!
我看著他瞪大的眼睛,耐心地解釋道:我不能離開玉三米。
這次他的眼睛瞪得更大:“靠!這是他媽什么鬼玉?!你把它拴我脖子上是抽風(fēng)了吧。”
我羞郝的點點頭。
他唰一爪子拍上來,在離我的頭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生生轉(zhuǎn)移了方向。
他叫著:“我拍死你丫的。。。床柱子。。。”
于是他的手就拍上了旁邊的床柱。
然后,他徹底吼開了:“!啊。!我的手。!”
我邊往他手上抹傷藥水,邊瞅著他笑。
他吹胡子瞪眼:“笑什么笑?!再笑!我滅了你!”
瞪著,瞪著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
頗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以后洗澡換衣服,上廁所也得三米嗎?”
我點點頭。
然后他徹底爆炸了:“!啊。“。!殺了我吧。!”
洛水2
我跟著司徒春三天了,這三天里,他沒有洗澡,睡覺的時候也是和衣而睡。只有上廁所,我想這個他真的忍不了三天。
司徒春捂著肚子跟我說,你出去。于是我出去,但馬上我又回來了。
他瞪著眼看我。
我說,你瞪也沒有辦法,真的最多三米。
司徒春站起來,一臉的視死如歸:跟我上廁所!
我笑,好,好。我絕不偷看。
他一個盤子扔過來。盤子穿過我的腦袋,落在后面的地上,碎成一片。
這三天,司徒春經(jīng)常打東西,一開始我還幫他接。
后來發(fā)現(xiàn),不管碎了什么。過一會兒,總會有人來收拾。我才明白,原來這人被人二十四小時全方位監(jiān)視。
第五天,我說你洗澡去吧 。
他轉(zhuǎn)著手中的扇子道:“不去!
我:“去吧,都臭了!
他:“不去,就喜歡臭著!
第七天,他大吼:“東子!給爺整桶水!”
東子撲上來便哭:“公子,難道您又想溺死自己?公子,就當(dāng)小的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司徒春一腳踹出去:“滾!不讓爺洗澡了不是!”
東子這才擦擦眼淚,站起來跑出去。
東子將水抬進來的時候。我問:“你還在洗澡的時候自溺過?”
他轉(zhuǎn)頭:“我不跟你討論這個話題。”
正在倒水的東子抬頭:“公子,你說什么?”
司徒春拿著他那把扇子,啪的敲上東子的腦袋:“什么什么?干你的活!”
被敲的東子摸摸腦袋,傻傻地笑著繼續(xù)倒水。
我說:“我也不想跟你討論這個話題,只是覺得,人若是死的時候連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多少有那么點的不雅觀!
他回頭瞪著眼睛看我。
我笑:“怎么?忽然發(fā)現(xiàn)我很漂亮?”
他盯著我的眼睛,臉頰有點泛紅,然后頭一轉(zhuǎn):“格老子,你是我見過的最丑的女的!”
我還是笑,了然地笑。
東子出去后,他將身上的長袍一脫便兜頭向我扔來。長袍穿過我的身體慢慢落到地上。
司徒春拉過一個布簾,氤氳的熱氣便從布簾內(nèi)冉冉向上升起。
我說:“怎么也沒幾個女孩子服侍你的?”
他邊用手潑著水,邊沒好氣地道:“你還嫌監(jiān)視我的不夠少么?”
我笑,一想也是。
”那天那個婦人??“
”一個賤女人。“
”你爹?“
”死了,取了那個賤女人后,被她害死了!
然后我沉默。看著那裊裊的氤氳霧氣,聽著耳邊淡淡的水聲,覺得有一種無力地悲哀。
我說:“不管怎樣,也得好好活下去!
布簾后的水聲停了,過了很久,他才疲憊道:“我說了,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話題。”
又過了很久,我聽他輕聲道:這都許多天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說,我叫離洛。離別的離,洛水的洛。
他輕笑:“沒想到你長那么丑,名字還挺好聽!
我也跟著笑。
他卻迅速地自水中站起來,迅速地拿過旁邊備好的長袍披上,邊系帶子邊道:“走,爺帶你吃飯去!
我指指他修長沒穿褲子的腿。
他不明所以的順著我的手看去,唰得往床上一跳,拿被子將腿蒙起來扯開嗓子便吼:“我當(dāng)然知道要穿褲子。!”
在被子底下悉悉索索地穿好后,他站起身,拿著一個裝滿熱水的杯子往我身上潑:“你到底是不是女的?”
我盯著他但笑不語。
水穿過我水藍色的長裙,灑在地上,還泛著些許熱氣。
司徒春看著那熱氣。隨手將杯子一扔,上好的陶瓷鎮(zhèn)井就這么碎了。
不一會兒,一個丫頭低著頭進來,默不作聲地將杯子收拾了,微微福了下靜默的退出去。
司徒春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丫頭,自始至終一個字都沒說。
丫頭走后,他拉起我的手:“走,吃飯去了!”
我任他他拉著,眼睛一直看著我們緊緊相連的那雙手。我想,也許可以。
司徒春回頭,看到我的目光。唰得把手放開。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又不是女的,我牽牽手怎么了?!”
我收回手,點頭:“原來司徒公子好斷袖之風(fēng)!
“靠!”司徒春想拿東西砸我,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什么好拿的。最后一甩手。“我懶得理你!”
去廚房的時候,廚房的大媽顯然沒想到會看到他。
她滿臉惶恐的道:“公......公子,您想吃什么?“
司徒春沖她燦爛一笑:”給我來碗砒霜!
廚房大媽手中的菜籃掉下去:“公......公子,您不要說笑.....”
司徒春白她一眼:“知道我說笑,還不去做?”
哦。廚房大媽顯然被嚇得不輕,哆哆嗦嗦地?fù)炱鸩嘶@走進廚房。
不多時,端上盤水晶餃子和一盤糖醋鴨。
大媽問,公子夠嗎?
司徒春看看我,我搖搖頭,表示我不吃。
然后他回頭,頗豪氣地道:給爺上壺酒!
大媽為難著:”這個,公子,夫人說了不能讓您喝酒!
司徒春笑,一如血蓮盛開。
他道:''夫人?你姥爺夫人都死了,你這又是冒出來的哪門子的夫人?”
大媽撲通一聲跪下:公子,老身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春:不給我上酒,就給我上砒霜。別啰啰嗦嗦的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大媽還是一個勁地磕頭,鼻涕眼淚鮮血都順著臉流在地上,血淚浸染的一塌糊涂。
司徒春一腳踢開她,進到地下的酒窖里。抱出一壇泥封的女兒紅。
他將封泥拍開,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
他說,這是我娘陪嫁的酒,論年紀(jì)比我還要大。我爹一生嗜酒,可他卻一直舍不得喝。他說這個要留到我成親那天再打開。他說他愛娘,終生絕不納妾。
接著,他將酒壇高高舉起,醇厚的酒水落入他的口中,落入他敞開的領(lǐng)口,落入他剛換的淡色衣袍。
我上前將酒壇奪下,將那上好的女兒紅倒入桌上的小碗中:“好酒是要品的。你那叫糟蹋。”
司徒春震驚地看著我手中的酒壇。你能碰到它。
我抬抬手,想碰就碰到了。
然后我又一碗酒端到廚房大媽面前,蹲到她面前道:“大娘,您要不要也來一碗?”
我知道她看不見我,也聽不到我說話。
但我還是將酒端到她跟前。她從我搶下司徒春的酒壇開始便停止了哭泣,睜著大大的眼睛一付驚嚇過度的模樣。
這時我將裝滿酒的碗穩(wěn)穩(wěn)地端至她面前,她終于尖叫一聲,昏厥過去。
我蹲在地上回頭,無奈地向司徒春笑道:”她不喝!
司徒春已經(jīng)在桌子旁坐著,他哈哈笑道:”好!不喝好!”
從那天開始,司徒春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一個用處。
他讓我嚇那些丫頭小廝。
有時是一個長發(fā)女子,著一身白衣披頭散發(fā)的模樣,有時是身穿鮮紅嫁衣,卻臉色蒼白,神色憂郁的女子。
這些女子都長了同一張臉,與司徒春那張放肆不羈的臉酷似,卻極其溫婉的美麗的臉。
對著鏡子,我說:“這是你娘吧?”
原本站在我身后的司徒春,一個轉(zhuǎn)身做到身后的椅子上:“讓你扮,你就扮,哪那么多話。”
終于,關(guān)于司徒府鬧鬼的謠言四起。
司徒春那個所謂的后媽,請來了傳聞中道行最為高深的一燈大師。
一燈在府內(nèi)緩緩走動著,手上的佛珠在空氣中流動著金色的光芒。
周圍看熱鬧的人在一燈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跟著。他旁邊站著的衣著華麗的女子正是那天的撲在司徒春腿上的婦人,一邊與他說著話,一邊向站在人群遠處的司徒春看一眼。
我說:“你繼母真漂亮,怪不得你爹要娶她!
司徒春聽到,狠狠的瞪著我低聲道:“信不信我告訴那個和尚他要找的女鬼在這?”
我笑著看著他不說話。
他仍舊狠狠地瞪著我。
終于,我說:“我信。”
他這才滿意的轉(zhuǎn)過頭去。
一燈本與那貴婦人低低地交談著,卻也忽得抬頭向司徒春這邊看了看。睿智洞察一切的眼中藏著一絲笑意。
我拉了拉司徒春的手:“司徒春,我不是鬼。”
司徒春轉(zhuǎn)頭,疑惑的看向我:“什么意思?”
我搖頭:“沒什么意思!
最后一燈說,貴府內(nèi)瑞氣祥和,福澤備至并無甚不干凈的東西。留下一個百寶香爐,指著不遠處的司徒春說,只是貴公子最近體氣虛微,我這百寶爐內(nèi)有上百種益補的藥材,放在室內(nèi)對公子百利而無一害。
司徒春抱著雙手靠在府內(nèi)的欄桿上,問我:“這禿驢要送我香爐,我是要還是不要?”
我抬頭,一燈笑著向我頷首。我說:“不要錢就要!
于是,司徒春隔著厚厚的人群就朝那和尚吼:“禿驢!這香爐多少錢?”
一句話吼得漂亮的繼母花容頓失,人群中頓時一陣驚慌之聲。
一燈卻不在意,他頷首笑道:“這香爐是老衲送的,并不要錢。”袖中掏出那制作精美的小香爐。旁邊的小廝剛要接過,一燈隨手一拋,香爐已穩(wěn)穩(wěn)地落在司徒春手上。
司徒春舉著手中的香爐道:“和尚,謝了!”
一燈道:“施主客氣!
晚上的時候,司徒春命丫鬟點燃了香爐。香煙裊裊,如煙如霧。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木蓮站在洛水宮的大殿之上,月光穿過靜靜的湖面,銀色的光芒在水中彎折,折在木蓮散了滿地的銀色發(fā)絲上,像是一個夢幻到不愿醒來的夢。
他旁邊站著個身著長袍的男子,光芒落到他綴滿月華的長袍上,竟比木蓮那滿身的銀發(fā)更為耀眼。
他笑,像溫柔的月光淡淡地灑在月下靜靜的枝椏。
他說,離洛。
醒來的時候,百寶爐還在燃著,點點的火光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分外凄涼。
轉(zhuǎn)頭去看司徒春,他安靜的睡著,微微皺著好看的眉頭?粗鞘煜さ拿际煜さ难。夢中熟悉的痛又涌上心頭。
昏昏沉沉再次睡去,這次我看到身著長袍的男子握著一柄銀色的劍,與一頭兇猛的靈獸纏斗著,殷紅的血漸漸從他那長袍中滲出。
最后,猛獸痛苦地嘶吼一聲,在他面前慢慢倒下。
我沖上前,捂住他胸前的傷口,叫著:“臨淵。!”
他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塊墨色的玉放到我手上說:“你要的盤龍!
他胸前的血越來越多,怎么捂也捂不住。紅色沾了滿手滿臉,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鮮紅。
我將那盤龍嘩地摔出去,眼淚終于決堤而出:“我不要盤龍,我沒有要盤龍,你怎么這么傻.....”
他用他那只干凈的手溫柔的抹抹我滿臉的淚水:“這盤龍是我送的,不是離洛要的!
最后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也聽不見我的任何聲音。
再一次自夢中醒來,百寶香爐仍舊在燃著,淡淡的熏香氣息在房間內(nèi)環(huán)繞。
多少往事東水流,淚落沾襟雨已濃。
那是一個仙澤繚繞的孤島,孤島上住著只萬年靈獸,兇猛異常。守護著世間至寶盤龍玉。盤龍玉,色墨,形似盤龍?沈(qū)妖魔,可助仙家修煉,乃修仙之至寶。
那日靈獸傷勢過重,最終形神俱滅。臨淵亦從此沉睡不起。臨淵是上一任洛水宮主。我自小被他撫養(yǎng)長大。
臨淵對我,亦師亦兄亦友。
只因我說想要那世間至寶盤龍玉,他便不遠萬里來到孤島,只身將靈獸打敗,自己卻因此長睡不起。
臨淵他有好看的眉,好看的眼,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終年仙澤繚繞,月華滿千。
卻因我在洛水宮最深處的冰冷的宮殿內(nèi),長睡不醒。
我說臨淵是不是死了?
木蓮說,也許。誰也不知道,他會什么時候醒來。
他說,只要宮主一日不醒來,你便是洛水宮新一任的宮主,不管你想不想做。
我看著司徒春胸前的盤龍玉,臨淵對抗靈獸那日。孤島被毀,最后孤島原先圍繞的仙澤,及那靈獸破碎的元神,都被盤龍吸入體內(nèi)。
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盤龍玉也曾吸了臨淵的仙澤的緣故,司徒春竟愈發(fā)的有臨淵的神韻,特別是當(dāng)他看著遠處不說話的時候。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司徒春扶扶額頭,說:“怎么明明睡了一夜,卻還是感覺有些累?”
我問,該不是這香爐里燃得香有什么問題吧?
他擺擺手:“怎么可能?我覺得這香很好!
然后他轉(zhuǎn)頭看向我笑嘻嘻開口:“你怎么那么緊張?該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我一呆,卻在看到他挑起的眉時瞬間無言。
他接著又得意洋洋道:“你喜歡我也沒關(guān)系啊,咱也可以來個人鬼情未了!
半響方開口:“我不是鬼。”
“?”司徒春瞬間跳起來,“你是妖精?!”
我說,這世間并不是除了鬼就是妖的。
司徒春說:“你是?”
我跟他說,我住在洛水,就像是西王母住在昆山,我們都是一方的散仙。
然后,他不說話。
我看著他,他過了好一會才說:“你是神仙?”
我點點頭,算是吧。
他驚訝地開口:“那你,你為什么要纏著我?”
我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又過了好幾日。香爐仍舊在燃著,司徒春的身體卻漸漸衰落起來。即使如此,他對香爐的依賴卻是一天多似一天。
我這才察覺到,這香爐確實不對勁。只因先前跟那和尚有過幾面之緣,而那日當(dāng)著那么多凡人的面,被他識出,卻并沒有道破,便因此大意。
奇怪的是,這香爐內(nèi)燃得的確是各種上好的補充元氣的藥材,甚至有幾味是在凡間萬萬找不到的,就是像我聞了都大有好處。
司徒春一天天消瘦下去,我要將那香爐扔了,他死活不肯,固執(zhí)的就像是變了個人。
他問我,我是不是快死了?聽說,人都是有靈魂的,我死了之后你可不可以找到我的魂魄,然后用個瓶子裝起來。
我被他弄得想哭哭不出來,想笑又笑不得,我說,我裝你魂魄干什么?
他看著我目光變得幽深而深邃:“我想和你演人鬼情未了。”
我瞪大雙眼看向他。
他看著我一臉吃驚的模樣,頓時哈哈笑道,笑得帶起陣陣咳嗽:“咳咳......我胡扯.....的啦,怎么樣咳......裝的像不像?”
我跟著動下嘴角,心中卻是怎么也笑不起來。我握著他的手說,你不會死的。
他坐在床上,看著房頂,半響方道:“其實,死了也沒有什么!
最后我瞞著他將那爐子扔了,偷偷換個相似到極點的給他。但是司徒春的身體還是一天天虛弱下去,連那些他繼母找來的醫(yī)生都無濟于事。
我決定要將自身的修為渡給他,這樣即使他想死也死不了。
渡了有半月,司徒春的身體方慢慢好轉(zhuǎn)。
他有心情跟我開玩笑,離洛,你每天給我渡的是不是仙氣啊,是不是說,以后我就可以長生不老了?
長生不老?我說,長生不老有什么好。
他歪頭看向我一字一句道,那么多凡人都想長生不老,想來長生自是有他的好處。
我笑著看向他,輕舉雙手,捧起一碗茶水,水藍的衣袖在風(fēng)中微微起舞,碗中清澈的茶水倒映出我的眉我的眼,我的發(fā)。
水中人低頭斂目,淡唇微啟:“若是我許你長生呢?”
他亦回頭,眉宇間少了當(dāng)日初見他時的那份不甘的厲氣,多了些平日不多見的溫柔。
他說:“若是以前,我肯定是沒所謂的,可是這些日子來,我又想長生也的確是不錯的。”
我問:“為何?”
他笑,陽光照在他微側(cè)的頭,兩鬢的發(fā)在明媚的空氣中輕微地抖動。
忽的他轉(zhuǎn)過來,說話的聲音和語氣是那樣的理所當(dāng)然。
“這樣就可以和離洛永遠在一起了啊!
抬頭,手中端著的茶水募得灑出來,落在手上,差點弄濕了司徒春穿在身上的淡色窄袖短袍。
茶水已久,并不覺得燙。
司徒春仍舊笑著看向我。我穩(wěn)穩(wěn)心神將茶碗放下,輕輕擦拭著被弄臟的手。
司徒春說,你是不是被我感動了?
若想令凡人長生,須得拼上我一大半的修為。那時我想,為了那句話,即使是賠上畢生的修為又有何妨。
直到,木蓮跟我說,臨淵大概要醒了。
我猛地抬頭,木蓮你不要開玩笑。
木蓮淡淡精致的臉上是一成不變的表情。
他說,我知道你等他等了七千年,已等得死心了。但我卻沒想到你卻是這么的不愿意他回來。
我說,我沒有。
他說,你有。
木蓮銀色的發(fā)鋪了滿身滿地。
我問他,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他看看瞪著他,驚訝地說不出話的司徒春。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雖然有那么一絲影子,但也終究不過是借著盤龍玉罷了。離洛,你行為做事,還真是從來都令人想不到!
司徒春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他看看滿頭銀發(fā),仙姿翩然的木蓮,再看看湖藍廣袖長裙,發(fā)飾隨意的我。剛要開口說話便被木蓮輕輕一揮袖,昏睡了過去。
接著他往司徒春脖子上的盤龍玉一點。盤龍玉厚重的墨色便一點點散開,漸漸露出一個模模糊糊的銀色長袍,綴滿光輝的身影。
我呆愣的看著木蓮指著的那玉佩,口中呆呆的叫著:“臨淵......”
木蓮收回手,那墨色再一次那模糊的身影遮住。
他說虧你還記得他叫臨淵。
心砰砰地跳著,腦海中一會兒是臨淵溫柔的叫著我離洛的樣子;一會是他滿身鮮血,將盤龍玉交到我手上說著這是你的盤龍玉的模樣;一會兒又是,我們初次見面,我呆呆不好意思的開口叫他,師父。他臉微紅,叫我臨淵便好的。
這七千年里,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他能再一次站在我面前。哪怕只是靜靜的看著我,不說話也好。但洛水宮深處,那冰冷石棺內(nèi)永遠不變的沉睡容顏,一次次地殘酷地提醒著我這一切只不過是個妄想而已。
我想問,怎么會這樣?我想問,臨淵他是不是要醒來,他什么時候醒,我想問,為什么盤龍玉里他的影子那么淡。
千言萬語,涌出口的只有一句,這真的是臨淵嗎?
木蓮淡淡看我一眼,是。
木蓮說,這盤龍玉乃是仙界圣物,凡人本就戴不得。你卻拿他當(dāng)作你們之間的契約的信物,而他在使用百寶香爐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
他還說,司徒春和臨淵本是毫不相干的兩人,卻在使用百寶爐后帶上了臨淵的氣息,而你將自身的修為渡給他之后,他身上臨淵的氣息在一點點減弱。
木蓮說,這些你應(yīng)該知道的。
很多線索聯(lián)系在一起,就像是紛紛亂亂的一團亂麻,忽然理出了那么點點的頭緒。
怪不得當(dāng)日,我心念之間那玉便牢牢的掛在了司徒春的脖子上,而龍鑰又是如此輕而易舉便沒入了他的體內(nèi)。那百寶香爐無論對人對仙來說都大有裨益,而他用來卻反而受其傷害。
所有的信息在腦海中自發(fā)的連成線,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的意思是,臨淵在用司徒春的身體慢慢的恢復(fù)元氣,而百寶爐加速了他恢復(fù)的速度,司徒春身上元氣,被他所吸所以才會日漸衰落。而我又往他身體里輸送我的修為,我的修為壓制了臨淵恢復(fù)的進度,不,應(yīng)該是幫助司徒春從臨淵那里搶奪元氣,所以他的身體才會慢慢好轉(zhuǎn),臨淵的元氣越來越弱以致現(xiàn)在只是個淡淡的影子?”
木蓮靜靜地看著我。他沉默的看了我很久很久之后,才緩慢的沉重的開口道:“是!
“那么......”我聽見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如果我繼續(xù)向司徒春體內(nèi)渡入修為,臨淵淡薄的影子就會變得更淡,甚至最后消失對不對?”
木蓮的情緒穩(wěn)定了許多,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激動。他說:“是的!
我閉上眼睛,司徒春笑的,怒的,決絕的臉在我眼前飄蕩。耳邊回響著他那句話“這樣我就可以和離洛永遠在一起了啊!
我問:“司徒春會怎么樣?”
木蓮說:“他會死!
我苦笑:“不止會死吧?還會灰飛煙滅,連入輪回都入不得!
木蓮看著一向無波無瀾的臉上,也有一絲動容,但是他卻說:“他只是個凡人。”
是的,司徒春只是個凡人。所以他便只能任人踐踏。這便是所謂的高等對低等的踐踏。
我問:“為什么是他?”
木蓮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你選的他,便是他了!
我又一次閉上了眼睛,原來到頭來,還是我害了他。
司徒春問我,那天的那個漂亮男人是誰?
我說,那是我一嘍啰,怎么看上了,要不幫你找來?
司徒春聽到,氣的轉(zhuǎn)身不再理我。
他說,你這些天每天幫我治療,我也好的差不多了。就不用了吧。
我搖頭,還不夠。
司徒春只知我?guī)退委,卻并不知道,我其實是將自己的修為渡給他。
木蓮說,若我再渡修為給司徒春臨淵便會消失,他卻沒說,如果我耗盡畢生修為甚至耗盡仙基,不但臨淵會醒來,司徒春也會平安無事。
我說,如果我消失了,你會為我流眼淚嗎?
司徒春一驚問:“難道,那個人是要帶你走的?”
我搖頭,不是。
他說,那你會自己走嗎?
我說,不會。
然后他說,那不就得了,你不會消失,假設(shè)不成立。
可是他沒有想過,我和他不可能一直在一起。木蓮說,人神陌路。
臨淵盤龍玉里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我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藏著的沉沉的哀傷。
我想我欠他的,已欠了七千多年了。已不想再欠誰,所以司徒春不能死。
司徒春已經(jīng)大好了,他的那個繼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針對他,許是覺得他根本算不上是個威脅吧。
秋天慢慢到來,我已記不清自己與他初初相遇是什么時候了。也許是五個月,九個月,三年或者五年。
可我知道并沒有那么長時間,法力的流失讓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遲暮的感覺。
秋天的落葉漸黃,飄飄搖搖落在日暮的黃昏中。我靠在司徒春的肩膀上,院內(nèi)的樓宇在夕陽中染上一片金黃。
我說,等我老了。我想我這幾千年來,從來沒有說過這個字。可如今,這個字說來卻如此的順利。
司徒春轉(zhuǎn)頭看著我,不說話。可能他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洛水宮,所有宮內(nèi)之人均以修至不死之境,又怎么會出現(xiàn)衰老的癥狀。
可我兩鬢日漸的白發(fā),和眼角日益露出的皺紋卻說明了一切。
司徒春問我怎么回事,都被我搪塞過去。只是近日,越發(fā)的搪塞不過去了。
司徒春的嘴動了動,我剛想著這次要用什么借口。他卻轉(zhuǎn)過頭去,沒有說話。
夕陽如血,殘陽似夢。
我剛要說,不就是看起來年紀(jì)大了點,也沒什么。
司徒春卻募得攬住我的肩膀。
他說,離洛,明年的春天我就十八歲了。你能等我到那個時候嗎?
明年,我想明年,臨淵就回來了。司徒春他也會有一個溫柔美麗的妻子,然后養(yǎng)幾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洛水宮會回到最初的輝煌,司徒春會擁有他的幸福。
而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我盡量讓自己笑的像個真誠守信的人說,我盡量。
然后,司徒春又開始不說話。
當(dāng)冬天的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我將最后一絲修為注入司徒春體內(nèi)。
雪花紛紛揚揚,像是夢又像是上蒼留下的悲憫的眼淚在人間化作的最美的花朵。
我打開窗,帶起的風(fēng)吹起了長發(fā),窗外的雪花落在銀色的發(fā)梢,像是夾在上面的一朵朵凄美的夢。
我的頭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由當(dāng)初的墨色變成現(xiàn)在的銀白,就在剛剛連那最后一絲的墨色也去了。
有時對著鏡子的時候,會自嘲的想到,沒想到我看起來也有那么點木蓮的風(fēng)采。
司徒春醒來看到窗邊的我,瞪大了眼睛。雖然朝夕相對,我還是嚇到了他。
我說:“果真如你所言,我的確是你見過的最丑的女的!
他站起來向我伸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然后我聽到空氣中輕微的破碎聲。
臨淵,你終于是醒了嗎?
我說:“你是想說,我其實是你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不管我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對不對?”
他點點,紅了雙臉,嘴里慢慢道:“離洛,其實我......”
我打斷他的話:“其實你猜的沒錯,我是每天向你體內(nèi)輸送修為,可是你以為那是為了你嗎?當(dāng)初在洛水湖中將你救出,以后又日日夜夜跟著你,你當(dāng)真以為,我也是為了你?”
他的臉漸漸的由紅轉(zhuǎn)白,最后呆愣成一片,他說:“你說什么?”
我說:“你不過是凡人一個,有什么必要讓我對你糾纏的不休的!
這時,空中破碎的聲音越來越大,我能看見司徒春脖子上的盤龍身上漸漸顯現(xiàn)的裂痕。有一絲仙澤漸漸地從裂縫中滲出,我想這時臨淵大約是要醒來了。
司徒春恍然未覺,他說:“你騙我!
我上前,銀發(fā)中帶著的雪花因室內(nèi)的溫度融化,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我摸著他發(fā)白的臉說:“我沒有騙你,我們神都是這么自私的!
玉的裂痕越來越大,里面的仙澤愈來愈洶涌的涌現(xiàn)出來。我想象著,洛水宮深處冰棺內(nèi)臨淵慢慢睜開眼睛,月華綴滿長袍的模樣。
我說:“就連你這命也是我的!
最終盤龍玉從司徒春脖子上掉落。
他這才發(fā)覺,伸手就去接那玉,玉已碎,接住也枉然。
司徒春發(fā)白的臉變成一片死灰,我心中有些不忍。
他喃喃著說碎了,碎了。
然后他捧著那些碎片,抬頭說為什么?
我轉(zhuǎn)過頭去說:“是為了我?guī)煾,他受傷沉睡了七千年,我為了救醒他,將他的精魂放在這盤龍玉內(nèi),然后戴在你身上,就是為了讓他吸收你的精氣。那段時間,你生病就是因為他吸收了你精氣的原因!
司徒春恍然,苦笑:“你為我渡修為,也是因為我的精氣不夠他吸的是吧?”
我說不出話。
他說:“那他醒了嗎?”
玉已碎,仙澤已無。我想這時他應(yīng)該是醒了的。
然后他說,我不管你為什么糾纏我,但現(xiàn)在你師父已經(jīng)醒了,你可以留下來嗎?
他說,你可以留下來嗎?
忽然覺得淚水就要流下來,我搖搖頭,不可以。
他又問,為什么?
我說,玉碎了,從此你看不見我,我也會看不見你了。
他猛地將手中的碎片摔在地上,紅著臉吼著:“我不信!你騙我多少次了?這些日子你每天都在騙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轉(zhuǎn)過頭去,不管我騙沒騙他,我們真的是無法再見了。我修為已盡。燈油已枯,好的狀況,沉睡個千年萬年,再從頭來起。壞的直接灰飛煙滅連渣都不剩。就這樣的我如何留得下來?
臨淵就是在這時進來的,他看看滿頭銀發(fā)的我,再看看地上被摔得更碎的盤龍碎片。嘆息一聲,將我抱起來。
門開著,窗外的風(fēng)夾著雪花,飛進來,帶起他的長發(fā),銀袍上綴滿光輝,雪花在他周圍飛舞,卻不曾有一片沾在身上。
他像七千多年前一樣,未曾有絲毫的改變。
他低低無奈道,離洛,怎么搞成這個樣子了。
我抓著他胸前的衣服,眼里含的淚水終于落下。
臨淵將從他進來,便一直處于呆愣狀態(tài)的司徒春,抓過。說:他拿了你的東西。
我一驚,連忙去抓他的手。我知道,他是要將我傾注在司徒春身上的修為盡數(shù)取回。
我說,不要。
臨淵的手停住,他問,為何。
我不答緊緊的抓住他的手。
他輕而易舉地將手抽回,仍舊伸向司徒春的額頭。
我搖頭,他會死。
臨淵說,不這樣,你會死。
淡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下浮現(xiàn),他的手緩慢而又堅定地覆上司徒春的額頭。
終于我失聲叫道:師父,求你......
臨淵整個人愣住,手仍覆在司徒春的額頭上,光芒卻是斂去了。
他說,你叫我?guī)煾福?br> 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叫過他一次后,我們就一直以名字相稱。我叫他師父,意味著我在求他,為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而求他。
這個道理,我懂,他也懂。
他終于收回手。問道,他就那么重要嗎?
我點點頭,他不能死。
臨淵問,你怎么辦?
我將頭埋在他身前,我想睡覺了,睡之前臨淵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洛水宮位于洛水湖的最深處,原本冷清寂靜的宮殿因臨淵的回歸變得重又生機勃□□來。淡色的水草在宮門前浮動,各色魚蝦小蟹在宮殿內(nèi)徘徊不肯離去。
木蓮看到臨淵懷中的我,并無任何異色,想來已猜到如此的結(jié)果。
倒是夕蘭看到我滿頭的銀發(fā),眼淚跟瀑布似的,一直流一直流。
我取笑她,你要是再哭,我可是要作一首,疑是銀河落九天,飛流直下三千尺了。
這樣的洛水宮,這樣一個擁有著生機的洛水宮,有多少年沒見了?五千年?六千年?還是七千年?
而司徒春,那個站在水中,衣裳濕透,卻仍倔強嘴硬的少年,我們又需要多少個千年才能相見?
人世浮沉,紅塵夢闌,多少情癡付水東流。
臨淵輕輕地將我放進他曾經(jīng)躺的那口棺里,說,我要講故事了,準(zhǔn)備好了嗎?
我點點頭,闔上眼睛,聽到低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然后有一滴淚落在臉上,熱的,最后變成了涼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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